可却没想到……
看到玫婕妤的模样,芦荟也红了眼眶,却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件事,因为涉及皇嗣众人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不知怎么笑主子,实在让人无奈又憋屈。而最令芦荟惶恐的,是担心皇上也会因此厌弃玫婕妤。
身后传来动静,芦荟转过头。
“曹美人,您来了。”
曹美人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裳,脸上没施脂粉,眼睛浮肿青黑,她接过芦荟手中的汤药,坐到床边。
“玫婕妤,事情已经发生,何必将自己也陷进去?”
玫婕妤没有动作,只继续流着泪,“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也瞧见我现在的模样了,只怕全后宫都在笑我吧?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蠢得很。”
曹美人捏着勺子搅拌汤药,她垂着眸子。
她不是来看玫婕妤笑话的,她是为了自己。
外人不知道,但她曾经说过的一些话玫婕妤却是一清二楚。虽然以玫婕妤的智商很难察觉她话中的故意引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玫婕妤因为失去孩子突然清醒了,回忆起此前二人说过的话,比如玫婕妤掌掴朝蓉之前,她在一旁说了一句“魏才人这般轻狂,莫非是仰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如花似玉?”
又比如那日请安回来后两人单独聊天时,她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到底是为姐姐好,姐姐如今身材是圆润了些,日后想瘦却是艰难,姐姐听妹妹一言,今日喝上最后一次,以后没有太医嘱咐,姐姐就别喝那阿胶当归汤了。”
如果玫婕妤怀疑起来,难免疑心到她身上。
她今日来,就是要降低这种可能。
曹美人慢慢道:“姐姐,你只想到自己有错,难道旁人就没有错吗?你瞒着太医,无非是害怕陛下生气失了圣宠,可有芦荟、栀子日日伺候着,一两日她们不会发现,三五日还发现不了吗?一旦她们知道了,必定会劝你告诉皇后娘娘,也许那孩子就保住了。”
“而且,太医虽说你气血旺盛易怒,可宫中姐妹知道你有身孕都不曾与你相争,如果你没有机会动怒,又怎会见红?要妹妹说,这一切的源头,都怪那个张狂的魏才人!若非她那日惹得姐姐你生气,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人总是习惯性逃避自己的错误,对玫婕妤这样自负的人来说更难接受坏的后果是自己一手导致,玫婕妤的痛苦后悔,更多的不是遗憾,而是不甘。而这时,曹美人却说,她自己有责任没错,但魏才人,也是害死她腹中孩子的罪魁祸首!
玫婕妤的眼睛渐渐恢复神采,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绳子般抓住曹美人的手,“你说得对,魏才人!要不是她顶撞我,我怎会动气见红!魏才人,都是魏才人的错……”
曹美人手上吃痛,却生生忍住。面对面前疯癫一般把所有过错怪在魏才人身上的玫婕妤,她心中自己才是那个凶手的愧疚。
她无宠,又没有得力的家世,她不想落得马才人那个下场,更不想像那日在西苑,明明自己滑冰更厉害,皇上却看也不看一眼,而是耐心地教授惠昭仪。
她在这宫里,没有庇护,只能自己寻求庇护。
淑妃,就是她为自己找的庇护。
只是她表明自己的想法后,淑妃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她除掉玫婕妤肚子里的孩子。
想都没想,曹美人就答应了。
事实上,她讨厌玫婕妤很久了,同住景仁宫,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玫婕妤的可恨,偏偏她只能忍耐,还得笑脸相迎。不是没有心软过,只是那些心软,都在意外听到玫婕妤暗地里当着芦荟说她“是个闷葫芦,颜色又差,难怪皇上不喜欢”的话后,都消散了。
玫婕妤能有今日,也是她应得的,曹美人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衍庆居里,经过石榴葡萄暗中搜查,发现一切正常,不过也揪出了秦璱珠说的那个小太监,是长春宫西偏殿的一个洒扫太监。祁黛遇让小李子将那太监调虎离山,小橙子去那太监屋子里一番搜索,竟搜出了一包夹竹桃粉。
虽然不清楚那小太监要如何利用,但有人有嫁祸祁黛遇这件事却是可以确定了。
祁黛遇没有声张此事,让小橙子原封不动放了回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
一个小太监而已,之后找个理由禀明皇后换出去就是。
正好,升惠昭仪后衍庆居里本来该进人的,当时祁黛遇没要,可以借这个理由挑几个人换掉长春宫其他空殿的人。
这件事有心理准备,祁黛遇倒是不吃惊,令她吃惊的是祁才商今早送进来的消息。也是一句口信,只短短四个字。
“有气,杏林。”
小橙子说完后,祁黛遇大眼对空气半天,没明白这四个字什么意思。
便宜爹是不是太信任她们这对便宜父女之间的默契了?
祁黛遇冥思苦想许久,终于琢磨出了祁才商的意思。
她让祁才商帮忙注意锁儿的消息,看看锁儿出宫后有没有和人,尤其是和安嫔娘家或袁家接触,那祁才商的回复应该也是围绕着锁儿的现状来着。
有气,是指有气息的意思,有气息就是人活着,可要是人健健康康的直接说健康就行。也就是说,那锁儿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留着一口气。
而杏林,也指大夫,应该是说祁才商给锁儿找了大夫救治。
按照祁才商一贯的言语风格,祁黛遇翻译了一下这四个字:人就剩一口气了,我给找了大夫救,打钱!
祁黛遇:“……”
她被自己这翻译逗笑了。
但心情很快沉重下来。
那天发现录像中的蛛丝马迹后,她就让葡萄关注锁儿的消息。
那锁儿虽然被仗责,但她毕竟是不敢违抗玫婕妤命令才隐瞒消息,情有可原,所以锁儿得以宫里养了几天才被逐出宫,出宫的时候,是自己走出去的,断然不至于只剩一口气。
也就是说,锁儿在出宫后定是遭遇了什么。
宫斗剧不是白看的,祁黛遇瞬间想到了一个词:灭口。
祁黛遇忽然握紧了拳头,让祁家人盯着锁儿这件事,是她莽撞了。祁家就那么几口人,盯锁儿这件事必定是原身父母亲为,有人要灭口,派出的人定然不好惹,要是原身父母被波及,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她想事情还是不够周到,祁黛遇有些懊悔。
想了想,祁黛遇决定包五十两银子。部分是锁儿救治的费用,剩下的就当是她的补偿好了,否则她心不安。
第五十八章
锁儿的事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祁黛遇也不急。
能发现这事已经是意外之喜,她不一定要利用锁儿做什么,更希望是在涉及到自身时有自保之力。
录像这个功能, 以后要常常利用,最好只要一出门就录上, 纯当监控了。哪怕是只有自己能看的监控,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如今最让祁黛遇急迫的, 就是“芙蓉面”的生意, 偏偏这也是个急不了的。“芙蓉面”的产品定位和销售模式就决定了前期只能走“酒香巷子深”、“曲高和寡”的销售路线,那么高的售价只怕普通百姓店门都不敢踏进去。
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帮她“带货”了,但人家心动了出宫后去买, 也得用上一段时间才能感觉到效果,所以这事也急不来。
祁黛遇这边, 只需要稳定住每个月的货量就行,至于东西如何运出宫、运出宫后铺子销售, 皇帝皇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她操心。
而很快,一件让所有嫔妃都得投入精力与心思的事要来了——太后千秋。
太后今年四十九,正是要过五十整寿的生辰,皇上已经下令大办,且让宁妃协助皇后。听说淑妃娘娘得知旨意时还小闹了一场,最好从皇上那儿得了两样好物件。
既是太后生辰, 她们这些做嫔妃的,自然也要敬孝心。问题是, 敬孝心简单, 将孝心敬出花来却难。
抄抄佛经、绣点抹额,这种寻常生辰还行, 大寿上,就有些不够格了。尤其是在那些王公贵族献上从五湖四海搜寻来的罕见宝物时,谁还能看得上几卷佛经呢?
一时间,整个后宫与宫外的消息往来频繁了不少。皇后娘娘也体谅,只要不出格,检查得不太紧。
但为了后宫安危,物件的进出还是要查看的,因此,各宫都准备了什么、要准备什么,也有一二风声流露,其他妃嫔们也能猜测一二。
虽然这样不再保密,但也有个好处,若是与旁人撞了,还有时间更换。
衍庆居,让人将书房那张大铁力木的桌子搬到了玉兰树下,祁黛遇时伏案、时抬头,对着“光屏”中的画面临摹。
在她不远处,小橙子吭哧吭哧地雕凿着木头,石榴几个则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木雕刷桐油。
他们正在合力完成给太后的贺礼。
送贺礼要送出心意这件事,祁黛遇比起别人有个优势,她可以用“手机”搜索,从网友们的帖子当中激发灵感。还真让她想到了!
太后信佛——至少明面上信佛。太后娘娘每月都会前往万福阁听大师诵经,对皇觉寺的主持也是相当优待,封其为“通圆圣僧”。通圆圣僧每月会在皇觉寺讲经,太后为专门派人去记录后送进宫里研读。
了解到这个信息后,祁黛遇就想到可以送太后什么生辰礼了。
她要给太后娘娘送一个超大号手办!
——用木雕的一座罗汉殿以及内置的一百零八位罗汉木雕像。
听起来挺不错吧?祁黛遇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但她很快遇到了问题,就是光凭她自己和衍庆居的这几个人,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首先,衍庆居里会木雕的只有被她派去内匠所学习了几个月的小橙子。小橙子如今手艺是不错了,但他不信佛,更没机会去过万佛殿,连佛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根本雕刻不出来。
其次,祁黛遇倒是可以临摹,但她只会画Q版,画不了写实风,画出来的东西小橙子压根看不懂,更别提雕出来。若是真按照她画的雕刻,只怕衍庆居外加祁家人的脑袋都保不住,理由就是“不敬佛祖”……
祁黛遇无法,又想到了祁才商。
祁才商的营缮所好像挺艰难,也不知除了她每个月的那百来个包装盒还有没有其他活计。若是拜托他,也算是给便宜爹挣业绩。
结果祁才商收到她的信后,很快就给她回了一封信。
信中用词扭捏造作、支支吾吾。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闺女,你这主意太好了,为了爹的仕途、也为了你日后有靠山,你能将你这主意借给爹不?
祁黛遇当时:“……”
她想起来,营缮所作为工部的一个下辖部门,也是可以给太后进献寿礼的。
祁才商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因着之前锁儿一事,祁黛遇对祁家好感大增,同时又有些愧疚在心里,没太犹豫,就把法子给祁才商用了。
那她现在在干嘛呢,她在画麻将。
继大手办后,祁黛遇又想到了一个老少皆宜的玩乐——麻将!
宫里流行的是叶子牌,秦璱珠拉着祁黛遇和叶美人一起玩过,但祁黛遇还是觉得,不如麻将有意思。
之前嫌麻烦,反正她要是想打麻将,在“手机”上一样可以打,就没有弄出来,如今借着太后寿宴,倒是可以当做一件献礼。
有新意不说,想要弄得隆重些也不难,多花点银子做一套玉石的就行。
麻将上的图案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她画的Q版一些也无所谓。而小橙子现在雕刻的就是第一版麻将。
花了七天时间,整套的木雕麻将终于弄出来了,祁黛遇叫上石榴、葡萄、小李子,想要试着打上四圈。
一开始,石榴等人还不肯和她同坐一桌,被她以主子身份施以命令才肯坐,却也只是一人搬了一个小凳,只坐一半,不敢坐全。
祁黛遇无法,只得无奈任他们这般,耐心地教他们规则,她教的是自己上辈子常玩的“血战到底”玩法,规则也不难,玩上一圈后,三人都会了。
等四圈结束,石榴看了看天色,还不敢信:“怎么感觉这时间一下子就过了?”
祁黛遇美滋滋地抱着自己赢的铜板,其实这些铜板原就是打之前她发给几人的,但她还是高兴得很。
“好玩吧?你们觉得,太后娘娘会喜欢吗?”
几人看了看彼此,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会的!”
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呢?
而此时的坤宁宫里,宁妃正与皇后核对千秋宴上的歌舞单子。
“乐坊那边倒是练了几首好曲子,只是臣妾想着,太后如今更喜欢戏曲、杂耍一类,对歌舞倒是不怎么提起,不若只选一二首穿插其中便是。再请些有名的戏班子,让太后看个尽兴。”宁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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