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宋国公早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二小姐,姨娘此去,不过是想要佛祖看在姨娘一片心诚之处,好能保佑太后娘娘身体早日康健。”
说着暮云姨娘双掌合起,在虚空中拜了拜。
一副虔诚模样。
宋锦悦便没有接话。
待到了田姨娘院落,宋锦悦便在外间候着,让暮云姨娘先进去,等她同父亲说完了,她再进去。
婢女端了茶盏搁在外头廊下的廊柱上,宋锦悦便坐在廊下静等着。
父亲断不会允许暮云姨娘出府的。
只是不知暮云姨娘见目的没有达成会做些什么来?
思及此,宋锦悦便唤道:“秋韵。”
秋韵忙蹲下身子,凑到自家小姐身边。
宋锦悦身子微微前倾,附耳同秋韵嘱咐了两句,秋韵这才起身匆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待秋韵走远,暮云姨娘一脸失落地走了出来,瞧见宋锦悦,草草行了一礼,便告辞了下去。
宋锦悦起身,理了理衣衫,这才走进屋内。
宋国公阴沉这一张脸,瞧见二女儿来了,轻咳了两声,换了一副面孔。
宋锦悦行了一礼。
“今日怎么过来了?”
宋国公抬手示意她起身。
宋锦悦并不急着回答父亲,而是看向田姨娘,吩咐道:“姨娘,我有事要同父亲商议,姨娘且带人去外头等一等,可好?”
“好。”
待田姨娘带着人退了出去。
宋国公神色便凝重了起来,二女儿这般,瞧着今日同他说的,怕是要紧的事情。
“父亲,沈夫人在林太傅府中,今日林夫人邀我出去吃茶,许诺今夜便会送回沈夫人。
只是……
父亲可想好了,打算如何安置沈氏?”
先前父亲因着同沈氏的夫妻之情,又因着不想叫大女儿丧母,这才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将沈氏囚禁在城外的庄子上。
可如今又出了这些事。
沈氏都能在国公府金蝉脱壳,若是去了庄子上,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就逃离?
且沈氏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沈氏真实身份曝光,那整个国公府怕是也难免会幸免。
这个道理,她明白,父亲自然也明白。
宋国公眉头紧锁,神情沉重。
“父亲,即便您再于心不忍,难不成让整个国公府也跟着沈夫人一道儿陪葬不成?
再者,难不成父亲想让沈夫人害死大姐姐?
大姐姐不光是您的女儿,更是沈夫人的女儿。
想来沈夫人想起大姐姐,自会甘心。”
宋锦悦的话犹如利刃,一下接着一下划破了宋国公周身的铠甲一般。
这便是不给沈氏活路了。
是啊,若是再留着沈氏,难免整个国公府也要跟着她葬送。
想起年少时同心爱之人的相处回忆,再到后来发生的种种。
宋国公垂下眼睑,叹了一声又一声。
良久,宋国公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意,“罢了,夫妻一场,沈氏身后事,便以国公府夫人身份安葬吧。”
宋锦悦瞳孔一缩,沈氏以嫡妻身份安葬?
心间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寒凉的冰水一般。
可她终究没有同父亲争辩,淡淡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待出了田姨娘的院落,宋锦悦沉着一张脸,眼神幽冷盯着远处。
“沈氏……”
宋锦悦望着虚空,低喃道:“我亲自送你一程!”
第246章 送了回来
待回了明筑轩,宋锦悦便坐在书案前。
一番琢磨后,终是有了决断。
“秋韵。”她朝屋外唤道。
秋韵这才进来伺候,“小姐,可是饿了?”
自打午间回来后,小姐便不曾用过什么吃食。
宋锦悦摇头答道:“还不饿,晚些在用饭,你且去帮我办件事来。”
“小姐,要让婢子去办何事?”
“你去一趟五皇子府,同大姐姐说一声,就说沈夫人归府了,问她明日可得闲归家来瞧瞧。”
“是。”
待秋韵退了出去,宋锦悦又将叁明换了来,让她去将府中西院儿那处荒废的院落瞧瞧。
若是无人,便悄悄去收拾一番,明日她且要在那处办件大事儿。
她还特意嘱咐叁明,莫要闹出动静,也不可叫旁人知晓此事。
一切凡事小心谨慎。
银丝楼那位,宋锦悦吩咐宋知亲自带人仔细盯着,万不要出了差错,且这几日莫要叫那位踏出银丝楼一步来。
待秋韵归府的时候,日头已落了半截下去。
一进屋,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屋内除了自家小姐,再无旁人,顺势将房门给带上了。
这才走到小姐跟前,回禀道:“小姐,因着宋侧妃还在禁足,婢子只得隔了房门同宋侧妃说起了沈夫人的事情。
宋侧妃应下了,只说白日里恐不能来府中。
让小姐吩咐人在后门上看着,她倒是从后门处来府中。”
想来宋锦夕能这般笃定自己能溜出五皇子府,可见是拿定了五皇子。
只是宋锦夕是被圣上责罚,罚其闭门思过。
她不由问道:“可瞧见五皇子了?”
秋韵摇着头,“未曾,婢子偶然间听五皇子府中下人议论,说是五皇子已好几日未曾回府。”
宋锦悦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哦?可晓得五皇子去了何处?”
“听说不在京中,好像奉圣上旨意出城了,不过去了何处,却无人知晓。”
这事儿,倒是稀奇。
若不是今日想着让秋韵去五皇子府请宋锦夕,她怕是也不知晓此事。
因着近来琐事缠身,倒是不曾将注意力落在了贺元帧身上。
待西院被叁明收拾妥当,宋锦悦这才安心。
屋子里点起了油灯,宋锦悦并无半点困意,秋韵在屋内整理着她退下的衣衫。
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她看向秋韵说道:“秋韵,寻一匹白缎来。”
“近来才制了里衣,可是小姐觉得新制的不喜欢?”
“莫要问那些,取了来就是。”
秋韵去了衣柜处,一顿翻箱倒柜,这才寻了一匹白缎来。
“就搁在桌上就成,你再去看看后门上,可有动静了。”
林夫人答应了,说今日送沈氏回来。
后门上已让皎明同叁明二人亲自守着了。
秋韵去外头瞧时,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她已吩咐皎明叁明二人,沈氏若归来,便悄悄送去白日里收拾出来的那间院落去。
夜里国公府当值的护卫,宋清已得了信,特意让人绕开了西院那处荒废的院落。
“小姐,沈夫人闹着说要见你。”秋韵试探着回禀道。
她方才同叁明、皎明两位姐姐一道儿将捆绑着的沈夫人带去了西院那处院落。
才刚取下沈夫人口中的布团,沈夫人便吵嚷着要见自家小姐,还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给二小姐。
几人不敢大意,忙将布团重新塞入沈夫人口中。
三人一番商议,这才让秋韵回来将此事禀给二小姐。
沈氏如今是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罢了。
即便沈氏身上那许多的消息,可不论如何,她是断不会告诉给宋锦悦的。
这个道理,宋锦悦自是清楚。
索性也懒得去见沈氏。
摆了摆手,困意袭来,她瞬时掩唇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告诉沈氏,明日我自会去见她。”
秋韵正要去回信,宋锦悦又将她给叫住了。
“送些酒菜给沈夫人用。”
秋韵自是应下去办。
好在小厨房一应吃食都是现成的,秋韵便拎着一篮子吃食抹黑去了西院。
这一宿,宋锦悦睡的并不安生。
夜里浑浑噩噩,似梦似醒一般。
直至到了天明,她浑身疲惫醒转,原想再睡一觉,袁嬷嬷就进来回话,“二小姐,秦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见您呢。”
宋锦悦微微蹙眉,这个时辰他不是该去上朝吗,怎会来了国公府?
“袁嬷嬷,告诉秦大人,我昨儿夜里没睡好,今日身子困乏的紧,叫他改日再来罢。”
袁嬷嬷原想为秦大人说上几句话,见二小姐摆手叫她退下。
只得作罢,退了出去。
待袁嬷嬷走后,宋锦悦反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午后。
她是被饿醒的,这才起身换了衣裳,秋韵便带着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直至夜幕漫天席卷而至,宋锦悦吩咐秋韵带上了白缎摸黑出了明筑轩,直奔西院。
袁嬷嬷同旁人早已睡下。
她并未告诉旁人自己今日要做之事。
就连叁明、皎明二人也是不知,二人依旧守在后门上等着大小姐的到来。
今日,她料定了宋锦夕会来,只是因为宋锦夕担心沈氏罢了。
毕竟沈氏如何逃出国公府,这事儿宋锦夕自是知晓的。
就连母亲藏身在林府,她亦是知晓。
沈氏用过饭后,照旧被捆绑起来,口中堵着布团。
待瞧见宋锦悦知,沈氏原本困意下垂的眼睑,立时精神了起来,她怒目圆睁瞪向宋锦悦,口中不时发出一阵啊啊之声。
“秋韵,你且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同沈夫人说。”
秋韵看了看沈氏,再看向自家小姐,见小姐微微额首,她这才退了下去。
顺势将房门给带上了。
屋内只桌上点了两盏油灯,沈氏被捆绑着丢在屋内靠柱子的地上。
宋锦悦走到桌前,挑起桌上的白缎,看向沈氏,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笑意,道:“倒是可惜了这好端端一匹布了。”
沈氏不解。
宋锦悦抬脚踩上凳子,手中的白缎朝着屋内的横梁抛了出去。
那洁白的白缎立时仿佛悬空挂在屋中一般。
瞧着倒是有几分瘆人。
宋锦悦缓步落了地,看向沈氏,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惶恐,心中冷笑。
即便先前沈氏不知,现下自是明白了这用意。
宋锦悦这是要她的性命!
沈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怎么,竟怕了?”宋锦悦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沈氏,高冷俯视着瘫软着身子的沈氏。
第246章 (与原网章节一致)我就在此
“沈氏,你且安心在此地儿待着,我好歹叫你们母女二人见上一面。”
说着宋锦悦便直起身子,往后退去,唇角的笑意愈发渐深。
沈氏身子陡然一软,一股寒意在心底渐渐漫开。
因为她清楚明白。
今日,不是宋锦悦这小贱人要杀自己,而是国公爷的意思。
不然,她绝不会在国公府动手。
这一刻,沈氏真真切切怕了。
死亡的威压叫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此刻,她只想活下去。
可宋锦悦已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着那身影渐渐远去,随着房门被再次关上,屋内蹿入的寒风将桌上的油灯给吹灭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沈氏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任由自己如何挣扎,却未挪动半分。
她声嘶力竭大喊着,可最后只发出了微弱的呼喊。
可这微弱的呼喊随着窗外料峭的寒风,终是被消灭殆尽。
宋锦悦去了隔间的屋子里等着宋锦夕。
今日因着宋锦夕是悄悄出府,故而只带了一个婢女。
只是,从她进门那一刻,皎明便将那婢女带去了一旁。
宋锦夕料定宋锦悦不敢动自己性命,故而便吩咐那婢女先在此处候着,她这才随着叁明的指引去了西院、
“大小姐,到了。”
叁明停在房门外,推开了房门,抬手请她进去。
宋锦悦抬眸望去。
只见屋内圆桌旁正立着一位少女,她正背对着房门站着。
宋锦悦几步迈入屋内,“二妹妹,我母亲呢?”
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她并未瞧见母亲的身影。
宋锦悦缓缓转回头,看向宋锦夕,轻笑了一声,这才不疾不徐,答道:“大姐姐,沈夫人染了恶疾,已走了。”
“你胡说什么!”
“大姐姐,明日你府中自会送去吊唁的请帖,皆时你自会知晓了,今日叫姐姐来,便是想着让你见沈氏最后一面,明日入殓了,你来府中,恐是不便同沈夫人见上最后一面的。”
“我母亲到底在哪!你莫要骗我!你若是不交出我母亲,我自会去寻父亲!”宋锦悦急声怒道。
她不信宋锦悦口中的一字一句。
母亲好端端的,怎会没了?
若是母亲真的没了,她也只会相信是宋锦悦害的母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锦夕不可置信望向宋锦悦,斥道:“你说,是不是你加害了我母亲!”
“大姐姐,怎么能是我加害的呢,实则是沈夫人自己福薄,不能跟着大姐姐享福罢了!”
宋锦夕冲到宋锦悦跟前,冷冷直视着宋锦悦,警告道:“我母亲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宋锦悦面上涌现一抹诡秘地笑容,“大姐姐,沈夫人死的好惨,许是上天报应,沈夫人死后不过一个时辰,面上满是浓疮,大姐姐要去瞧瞧吗?”
她依旧笑着,可宋锦夕听到她得话,却早已吓的有些腿软。
幼时她曾见过府中婢女得了不知名的病疫,那婢女脸上身上长满了浓疮,真真是可怖。
她吓的发了一场高热,正正昏睡了两天。
今日再度从旁人口中听得“浓疮”二字,她又想起当年,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可一想起宋锦悦说的是自己的母亲,即便再害怕,她依旧一点一点将心中的害怕收拾了起来。
“宋锦悦!我母亲到底在何处!今日你若是不告诉给我,我就去寻父亲!”
“哦,是吗?若是大姐姐违抗圣上旨意私自出府之事,传扬开来,大姐姐觉得,你还有性命吗?”
宋锦夕闻言一时愣住。
她只能暗狠狠地瞪着宋锦悦。
“大姐姐,我今日叫你来,想来沈夫人的魂魄自是瞧见你了,我也算叫你们母女二人在沈夫人魂魄弥留在国公府之际,也算是相聚了。
大姐姐早些回去罢。”
宋锦夕自是不肯走。
最后是被宋锦悦吩咐人从后门处将她同她的婢女给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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