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时不时会落在扶着自己的表妹身上,眸光闪着几分星动又透着一抹柔和。
少女时不时抬眸看向他,二人时不时交谈上两句,从始至终,太子眸中的星光都未曾消失。
章定芝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太子瞧见,眼中有些许心疼一闪而过,急忙停下脚下步子,拉着章定芝道:“表妹,坐下歇息罢,我有些累了。”
章定芝微愣,一抬头瞧见太子满头大汗,立时懊恼地扶着太子坐在了廊下歇息,口中喃喃道:“对不起,表兄,是我大意了。”
太子莞尔一笑,颇有些心疼,正要劝,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声浅笑。
二人同时抬头望向门口,交握的手一时也忘记松开。
宋锦悦浅笑着上前,行了一礼,眼中带了几分戏谑,打趣道:“太子殿下同芝表姐再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得视线全部落在那交握在半空的双手。
章定芝回过神来,忙从太子手中收回手,脸上涌上一抹晕红,皱着眉,瞪了一眼眼前她向来疼爱的表妹,嗔道:“表妹,你真是越发顽皮了!”
太子轻咳了几声,缓解尴尬的气氛,忙跟着章定芝一同附和道:“芝儿说的对,悦表妹如今真是越发顽皮了!”
宋锦悦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对于二人对自己的置评毫不在意。
反而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
太子如今竟然唤芝表姐为芝儿?二人之间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206章 还好还没死
太子的身体如今日渐恢复,宋锦悦又停留了一回儿便告辞离开。
临行前,她这才将早已备下的请帖送给了众人。
两日后,秦晟便要下聘。
离开章府后,宋锦悦上了马车,她未曾再去别处,而是直奔回了国公府。
一进府门,便瞧见宋管事正带着人将黑漆廊柱用红绸包裹了起来。
见她归来,宋管事这才走上前来,行了一礼,笑道:“二小姐,这些都是国公爷吩咐下来的,国公爷还说了,因着老夫人的丧仪,大门处不好挂红,可到底是您的下聘宴,府内该是好好布置的喜庆一些才是。”
“宋管事费心了。”
客套一番,她这才带着人回了后院。
廊下无人,她这才看向秋韵问起:“秋韵,这两日沈氏同大姐姐可还安分?”
秋韵上前一步,这才答道:“回二小姐,沈氏同大小姐今日倒是没有生事。”
宋锦悦想起先前沈氏的模样,想着以她的性子,怎会这般安生。
先前原本父亲的打算,是待大姐姐成亲后,将沈氏送去庄子上囚禁起来。
可眼下,也不知贺元帧同宋锦夕的婚期可否能顺利进行。
一想到两日后自己的下聘宴,宋锦悦忽然想起秦绾来,算着日子,她该是早到了的,不由示意秋韵凑上前来,这才附耳问道:“秋韵,你去瞧瞧,看近来定州可有来信。”
秋韵点了点头,这才匆匆告辞。
叁明早在二小姐同秋韵耳语时,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并为二人守着附近。
待秋韵走后,宋锦悦才唤道:“叁明,你同我去看看沈氏。”
“是。”
叁明这才上前,跟在了二小姐身后。
沈氏那偌大的院儿落,如今只住了她一人,不过才些许时日,四处入眼皆是萧条灰败之色。
房门虚掩着,叁明上前推开了房门。
屋内原先摆着的珍奇异宝,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
沈氏屋中但凡值些银钱的东西,早被宋锦悦吩咐人拿出府贱卖了去。
除了屋内的桌椅多宝格架子,这些大件她并未动过。
屋子里一阵寒意袭来。
实在不是宋锦悦吩咐人苛待沈氏,只是如今她早不是国公府的主人,底下的人又都难免拜高踩低拿捏沈氏。
宋锦悦也懒得管。
沈氏蜷缩在榻上,整个人瞧着甚是苍白,气若游丝。
听见门口的动静,也只转了转眼珠子瞥着门口方向,身子并未挪动分毫。
床榻旁的矮凳上摆着早已冻的结了一层薄冰的白粥,两盘小碟子上摆了两个馒头同一些小菜,便再无旁的食物。
宋锦悦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没有多少起伏。
她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看着躺在榻上形如枯木的沈氏。
唇角弯起,眼底的笑仿佛藏着利刃一般。
一出口的话仿佛冷漠无情又透着几分戏谑一般。
“沈夫人,您这是撑不住了么?”
沈氏眉头紧锁,一双眸子愤怒地晃动着,奈何身子无力,她恨不得坐起身子撕烂了面前这张脸。
宋锦悦抬手掩唇娇笑着,带着几分好好戏的姿态来,“待会我进去告诉大姐姐一声,说您快不行了。”
“也不知,大姐姐若是知晓您快不行了,会不会去求父亲,毕竟你死了,大姐姐可成了亲了。”
她的笑声张扬恣意,沈氏脸上却是红了白白了红。
却是奈何不得。
“沈夫人放心,一张草席的钱,我还是会大发慈悲的送您的。”
宋锦悦一摊手,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随即不理会沈氏,带着叁明离开了沈氏的院落。
只是才出了院子,她就同门口看守的小厮吩咐道:“请个大夫来给沈夫人瞧瞧,莫要叫她给病死了。”
那小厮并不知沈氏病了,每日进去送饭的婢女也并未提过。
心中自然有些慌张,可见二小姐不似问罪一般,这才放下心来。
“是,小的这就去找了大夫来。”
叁明极为不解,为何二小姐还要为沈氏寻大夫。
跟在二小姐身后难免分了神,不知何时,二小姐竟听了下来,叁明一个不察,便撞在了二小姐后背。
她慌忙跪在地上,连连道歉:“二小姐,婢子该死!”
宋锦悦俯身伸手扶起叁明,摇着头说道:“无妨的,快起来吧。”
见叁明似有困惑,宋锦悦明白她因何事困惑。
这才道:“你定是想问我,为何还要为沈夫人请大夫。”
叁明一边从地上站起,一边轻轻点着头。
可这其中原由,宋锦悦并不能同人细数。
随意解释道:“过两日秦大人就要下聘了,婚期又定在年下二十九,沈夫人若是此时死了,难免晦气,虽是她已被父亲休弃,我不必为这休弃的继母守孝,到底不美。”
说完,她又道:“叁明,你去给姐姐送个信,就说沈夫人病入膏肓了,叫她去瞧瞧。”
这一次,叁明并未再追问,将二小姐送回了明筑轩,她这才去了大小姐的院落。
宋锦悦坐下才吃了一口茶,秋韵推门进来。
她微微摇了摇头,宋锦悦便明白了,定州没有来信,秦绾也没有消息。
她心中破有些烦闷。
秦晟虽未曾问起,可她先前同他提起过,过不了多少时日,秦绾便能回来了。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来回在屋内渡着步子。
定州可是出事了不成?
她心中惴惴不安,可这事儿又不能告知给外祖母。
眼下向武向术都在定州,她身边一时无可靠送信之人。
脑海里宋知的名字一闪而过。
可她迅速地晃了晃头,心中腹诽,定州之事,宋知她并不完全信任。
可眼下又再无旁人去送信。
思量一番,权衡利弊,她终是下了决心。
“秋韵,唤宋知来。”
“是。”
秋韵心中猜到,自家小姐怕是想要叫宋知去定州送信,毕竟近来定州都未曾来信。
小姐心中不安,她亦是不安,毕竟秦绾小姐还在定州,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秋韵出了门,宋锦悦这才起身欲要前往书房。
袁嬷嬷这时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正红的布料,笑容慈祥和善。
“二小姐,国公爷吩咐人从库房寻了这些布料来给您做嫁衣,您看看,喜欢哪一匹。”
第207章 前来送礼
袁嬷嬷将手中抱着的布匹在桌上一一摊开,丝毫未察觉到二小姐的异样来。
正红布匹上绣着花团锦簇,鸳鸯成双,多子多福,具是美满祥和的寓意。
宋锦悦不忍叫袁嬷嬷伤心,随手指了花团锦簇的布匹道:“就它吧。”
她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这布匹上头还要拿去给府中绣娘,让人绣了龙凤呈祥的图样来,可袁嬷嬷原想再说什么,宋锦悦已从桌上拿起布匹塞到了袁嬷嬷怀中。
半推着袁嬷嬷就出了门。
口中喃喃道:“嬷嬷,这些细枝末节不必太过在意,随意就是了。”
“二小姐,这怎么成,到底是您终身大事!”
“那就全依着嬷嬷帮我挑选罢。”
宋锦悦无奈答道,一出门便直奔了书房的方向,还不忘回头同袁嬷嬷说道:“我自是相信嬷嬷的眼光。”
袁嬷嬷嗔了一眼自家小姐,叹了一声,低头看着怀中的布匹。
无奈地回了屋中,细细挑选了起来。
宋知到书房的时候,宋锦悦才将写好的信笺用红烛封好。
见宋知走了进来,她拿着信封,起身缓步行至宋知跟前。
秋韵此刻就在门口守着,书房的门虚掩着。
宋知行了一礼,道:“二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宋锦悦直直审视着宋知,才缓缓说道:“我有件事儿想托你去跑一趟。”
见二小姐神色凝重,宋知不敢怠慢,忙应道:“二小姐折煞小的了。”
宋锦悦微微摇头,神色依旧凝重,“我想叫你去定州走一遭,或许会有生命危险,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她语气诚恳,虽说宋知是家生子,可去定州,若是他不愿,再去外头宣扬开来,难免叫幕后之人起疑,“我给你一日时间思量,但是你需得记住一点,此事万不能同旁人提起,包括你父母。”
宋知心中咯噔了一下,定州?那可是章大将军驻守的地方。
如今二小姐叫他去这一遭,再联想到二小姐手中的信笺,豁然,定是需要他去定州给章大将军送信。
往日里,定州来信都是送去章府,再由章府小厮送来给二小姐。
宋知不敢多耽搁,二小姐能将此事交代给他去办。
可见二小姐身边定然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且此事能落在他身上,也是二小姐对他的试探吧。
他忙答道:“二小姐,小的愿意去定州为二小姐送信。”
宋锦悦满意地点了头,这才将手中信笺交了出去,又嘱咐道:“送去给在定州的章二公子,你顺道再问问,秦绾小姐到时能不能同你一道儿归来。”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发吧,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你出去为我置办一些嫁妆。”
“二小姐放心。”
她婚期将近,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宋知走后,宋锦悦便回了屋子。
书房到底有些寒凉,因着她偶尔待在书房,故而书房并未烧地龙,不过摆上几盆炭火罢了。
宋锦悦侧躺在贵妃榻上,只觉得身子有些疲乏。
垂下眸子,正欲小憩片刻。
忽而想起沈氏,抬眸看向那正拿着锦被朝她走进的秋韵问道:“秋韵,大夫可为沈氏瞧过了?”
秋韵将那绣着满面花团图样的橘红色锦被盖在小姐身上。
“大夫来瞧过了,开了些药,如今沈氏吃了那药,胃口也好上些许,小厨房给沈氏一餐只略微添了一点荤腥。”
秋韵去瞧过,厨房送去给沈氏的吃食,说是添一些荤腥,也不过是在烹饪绿叶菜时加了一些油渣罢了。
可这些她不想同自家小姐提起。
“大姐姐呢?”想着如今宋锦夕已然知晓了沈氏的病情,她倒是想要看看,宋锦夕会为了沈氏做些什么。
可如今,宋锦夕到底因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刻意不让自己想起生母。
不然沈氏被囚禁了这些日子,宋锦夕又为了沈氏做出过什么?
不过当日闹了一场,后头便如往常一般日复一日安静度日。
秋韵扯了扯唇,想起大小姐,不由面露憎恶,有些厌弃道:“大小姐只吩咐了婢女送了一盒子糕点给沈氏,倒是不曾哭闹一场。”
对于宋锦夕的态度,宋锦悦倒是了然。
宋锦悦正要合上眸子小憩,外头却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不由坐起身子,看向门口。
“二小姐,暮云姨娘来了。”外头响起袁嬷嬷的声音。
宋锦悦不由皱了皱眉头,自打那一日,暮云姨娘在父亲跟前吃了瘪,到时一直老实在府中待着,虽然她时常打听自己的去向,宋锦悦也并未放在心上。
只要暮云姨娘不来她眼前晃悠就成。
谁知今日竟来了。
宋锦悦朝着房门口回道:“进来吧。”
说着秋韵便扶着自家小姐坐起身子。
袁嬷嬷便领着暮云姨娘走了近来。
今日暮云姨娘穿了一件深紫色襦裙,面上略施脂粉,挽起的发髻上簪了紫色琥珀镶嵌的金丝头面,面色红润。
瞧着体态也比刚至国公府时要略微圆润了一些。
“二小姐。”暮云姨娘缓缓施了一礼。
宋锦悦坐在贵妃榻上,点了下眸子,并未起身,说道:“暮云姨娘,坐吧。”
秋韵自去奉了新茶搁到暮云姨娘手边的桌上。
袁嬷嬷退至二小姐身后伺候着。
宋锦悦见她今日只身前来,不由问起:“姨娘身边怎么没跟个婢女伺候?可是那些婢女懈怠欺负姨娘心软面善?”
这番说辞,倒是叫暮云姨娘面上有些讪讪。
忙答道:“不是的,二小姐送来的那些婢女,姨娘甚是喜欢,只是今日无事,便想着独自出来走走,姨娘向来不大喜欢有人跟在身后伺候。”
说着暮云姨娘浅笑着端起桌上茶盏呷了一口,搁下茶盏,继续道:“今日冒昧来寻二小姐,实则是有件礼物要送给二小姐。”
宋锦悦面露疑惑,要来送礼?
只见暮云姨娘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起身奉至那被叠好的帕子走到了二小姐身前。
秋韵上前接过那帕子,这才奉到了自家小姐跟前。
宋锦悦接过那帕子,缓缓打开,又抬头看向暮云姨娘,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帕子打开,只见里头是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雕刻着玉兰花样的簪子。
她随手拿起那簪子,笑着看向暮云姨娘,道:“姨娘,这簪子太过贵重了些,姨娘留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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