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绕过牢门走了过去,容洵目光平和与受刑之人对视,内心平静语气亦是无一丝波动。
“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师给的,临走前自然要来谢一谢老师。”
听了如此嘲弄之话,严秉承啐了一口唾沫:“你既然知道我于你有恩,你还有何良心恩将仇报!”
“谈到良心二字,老师更是更胜一筹,阿洵远远不及老师一二。”
那人就不咸不淡站在面前,心中不曾有一丝愧意,严秉承只恨自己看错了人,气得双手朝前一拽,引得铁链叮铃巨响。
“你我不过是一样的人!”
“那年你流落街头,满身污脏食不饱腹,若不是我见你有慧根将你带到身边,何来你今日风光?你又有何机会踩着我登上大位?”
犯人举止过于激动,外头的狱卒忙上前压制住,却阻止不了犯人悲痛怒斥之声。
“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容洵不欲纠缠,冷淡直言:“老师救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铺路,只是往日之事何须再记挂,今日来见老师,是希望老师能主动交出……”
“你休想!……就算我受五马分尸之刑,也不会告知你半个字,哈哈哈……”
听到此处,严秉承立马明白了背后用意,这个好徒弟虚与委蛇那么久,不过是为了得到他幸幸苦苦把握多年的秘密。
随行官员当即唤人,怒喝命令道:“好个狂妄罪人!如此不识好歹!来人啊!给他上大刑!”
“我不会告诉你了,只要我死了,这世上便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狱卒手脚麻利安排上了刑具,谁知传来的是犯人更为狂妄无惧大笑之声!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隔壁牢房却传来一道暗哑嗓音:“首辅大人,我有话要说!”
听了这句话,几人打开了隔壁牢房之门。
目光所及处,跪在草堆上的人磕头谢罪:“罪臣顾德炳,曾有眼不识泰山被弟弟诓骗得了首辅大人,才落得顾家如此下场,希望大人给罪臣一个机会……”
“你这个胆小如鼠之人!……”
那边传来严大人喝骂之声,顾德炳却顾不上脸面,爬到众人跟前卑躬屈膝呈上一物。
“这里有罪臣见过严大人身边的一幅地舆图,可供首辅大人参看!”
“不过这张图只有一半,另一半要首辅大人答应罪臣一个不情之请,罪臣定然告知那图藏在何处!”
身为犯人唯有卑贱之躯,可身为父亲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罪臣之女倾慕大人已久,身为父亲唯一心愿便是希望女儿嫁得如意郎君……”
在场之人无人不惊,容大人面色已是讳莫如深,不过默了片刻不再迟疑,吩咐侍卫接过此图。
“我答应你。”
离开了大牢之后,坐上马车回了府邸。
刚入府门之时,只见满院皆是喜红之色。
有几人远远迎接大人归来,宋嬷嬷常在府中打理内宅之事,与等候多时的几名侍女快步走去,向大人禀告迎娶新夫人的事宜。
“大人回来了,夫人已在澜月阁安顿好了。”
今晨出门之前,容洵吩咐宋嬷嬷,迎夫人入门一切从简,为了便是不张扬铺张,亦是为了府内清静。
“夫人用过晚膳没有?”淡淡询问了声,便抬步朝澜月阁走去。
宋嬷嬷为人亲和,办事也十分妥帖,向大人说明了情况,大人迟迟不肯娶妻,如今有了夫人是大喜事,安排好新夫人自然是理所应当。
“夫人说入府第一日,要等大人回来再一同进膳,老奴已让下人将饭菜反复热了,只等着大人回来。”
来到夫人阁楼前,宋嬷嬷带着侍女们自觉退下了。
“夫人快醒醒!是大人来了!”听得外头动静,玉烟和紫菱忙做好准备,将快要熟睡的夫人扶了起来。
在大人渐近的脚步声中,二人偷笑着走出去并关了房门。
朦朦胧胧中,魏宁眨巴着眼睛,耳侧传来极好听的男子声音,抬头望去惊了一惊。
只见那白袍翩翩俊美男子已坐到了身边,声线满是细腻温柔问道:“累了一日了,可觉着饿了?”
这道声音很是温柔体贴,说话之人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可思议。
第55章 关心则乱
容洵静静看着身边女子,心间漫过难以言说之感。
一时间竟觉得娶妻成家不失为好事,毕竟归家之时总有人在默默等候。
许是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魏宁慢慢恢复了如常神色。
“该是我问候大人才是!”于是扶正了髻上沉重凤冠,回避似的与身侧的人拉开了距离。
“大人在外辛苦一天了,可觉得乏了?”
不经意的动作入目,容洵怎不知她的小心思,轻飘飘收回了温风般的目光,不过也不点破,轻轻侧过了身子背过手。
趁她不备的时候,故意再次拉近二人距离挑眉笑问:“夫人这是关心我?”
这一举动着实令人措手不及,魏宁心下一慌,身子本能向后退去,脊梁骨用力抵到床榻边缘,差点没站稳摔下了去。
此举像极了关心所至乱了手脚,平白加大了误会,反应快速站直了身子,很快敛去了慌乱神色!
为了掩饰不自然面色,她只好刻意一笑:“如今我与大人成了婚,便是荣辱与共,大人对我好我自然也对大人好!”
本以为就此打断话题,谁知身畔一不留神伸来一只手。
下一刻,那手以极柔的力度落在了头顶:“怕是睡糊涂了,发冠都歪斜了。”
这随手之举不过是扶正了发冠,可二人靠得有些近,令人更加心跳加快的是,头顶接着传来的极为悦耳温柔之声。
魏宁深吸口气,摇头解释强笑道:“是我平日睡得早,大人今日回来晚了。”
虽说与容大人成了婚,现下也入了容府,可二人只是假意成婚,算不得真的!
话音刚落,才觉身前之人退开了一步,于此时她才松了口气,只见容大人已是一派平静缓缓开口。
“今日迎你入府的宋姑姑,是跟了我多年之人,你在府里住着,若是需要置办首饰,或是缺什么,尽管与她说便是。”
不知为何,这话比方才听起来冷漠了些。
魏宁求之不得,忙客气答道:“没有什么缺的,大人不用为我担心。”
这话很是识大体,却有若即若离之嫌。
容洵投过去的目光,略略变了一变,原本按照他的性子,本是从不沾染无关利益之事,而这次的决定却是十分随性。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更多关注面前这个特别的女子。
或许早有了娶她的念头,如今正好有了顺水推舟的机会,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
阁楼外夜色渐浓,房门从内推了开:“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二人在外守候,听得容大人淡淡嘱咐:“你们进去伺候夫人更衣和用膳。”
从澜月阁一路离开,往书房的方向而去,走到半路时,凌朔从怀中拿出一封纸信。
递给大人之时,手中顿了顿:“顾家差了人送信于大人,是顾家公子的书信。”
不动声色打开了小信,只见容大人的面色沉了几分,而后将纸张揉作碎屑,丢到了路边草丛。
“今日起,顾大夫人便是已经死了。”
说完此话,便大步如风朝前走去,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格外冰冷决绝。
不过是为了个女子,何必大费周章做太多无用之事。
“去告诉顾公子,事情早已定下,以后不必在我面前提及此事。”
凌朔跟了上前,心中从未有此刻般看不透自己的主子。
这边的澜月阁,传来叽叽喳喳道不平之声。
玉烟满脸的不高兴,也为夫人感到不值:“大人好生奇怪,怎么不在夫人房中就寝……”
百转千回之间,原以为夫人遇上了良人,可从夫人与容大人相处看来,仍然是事与愿违!
“玉烟姐姐,别乱说话。”紫菱站在夫人身边,出声打断与玉烟的牢骚之话,毕竟只会让夫人心绪更为不好。
谁知这个时候,适时传来了夫人不紧不慢吩咐之声。
“等了这些时辰,的确是饿了,你们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紫菱一惊,连连犹豫摇头:“我们怎能与夫人一起……”
魏宁直接伸手,笑着拉了她们坐下:“这里不是国公府,更不是顾府,不用顾及主仆之别,也不必小心翼翼的!”
“紫菱这下便是你错了,夫人待我们如家人般好,可别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玉烟早知夫人的脾性,大大方方落了座,不忘数落紫菱几句。
席间传来几人欢声笑语之声,此前不佳心情早已烟消云散。
第二日醒来时,三人才知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夜。
宋嬷嬷带着侍女敲门而入,着实被房中场景吓了一跳。
好在容府门风好,下人们从不枉自非议。
替夫人更衣洗漱之后,宋嬷嬷随口提了句大人早早上了朝。
到了将近午时,便上了马车去了国公府。
来到会客花厅,魏府以接待贵客的礼数亲自迎接小姐回府。
礼数做足之后,章氏强忍住泪水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宁儿你没事便好了,这些日子我与你父亲当真是心惊胆战,还好魏家无事了。”
“若不是宁儿,只怕魏家必难逃一劫。”
听到大夫人喜极而泣之言,魏府上下皆是感动不已。
“那容大人可还好?宁儿可有受欺负?”
章氏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让吕嬷嬷拿来女儿最喜欢的点心,而后细瞧女儿面色红润,又追问了两句。
“夫人莫慌,容首辅若不是对宁儿有意,怎会费劲心思迎宁儿入府?”
魏远宏亦是动容,安慰夫人不要过分操心,心知女儿冰雪聪明,相信不会有人敢随意欺辱。
章氏最信老爷,也笑着应道:“那便好!有容大人照看着宁儿,我和老爷也放心了!”
“如今新皇登基,我们魏家又与首辅大人结亲,此后怕是要与虞氏为敌了,依宁儿看,我该如何在朝中立位?”
如今有了机会,魏远宏正好与女儿交心一谈。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女儿得以高嫁,救了魏家之时,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女儿还是与往日那般的看法,父亲不与其他朝臣结为一党,提防虞家之时不主动得罪虞家便是了,父亲年事已高,容大人也不会让魏家再次涉险了。”
魏宁考虑周全,才说出了心中所想。
别说是她嫁给了容大人,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改变,总归国公府保了下来,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听了女儿宽慰之话,魏远宏抚须欣慰道:“宁儿说的极是,父亲知道怎么做了。”
第56章 宠辱皆受
徐嬷嬷送小姐出府,走到前院时却停下脚步道:“小姐留步,可否容老奴说几句话?”
此时四下无人,正是偏静的好地方。
玉烟和紫菱自然是惊讶了一番,徐嬷嬷为何避着大夫人私下找夫人说话。
魏宁一派平淡,倒是好奇道:“吕嬷嬷是母亲身边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有所顾忌。”
谁知徐嬷嬷靠近一步,对着便对着小姐行了个大礼。
看到这里,魏宁有些不淡定了,隐隐觉得老嬷嬷有十分要紧的事。
于是对徐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示意接着往下说。
徐嬷嬷叹了口气,眉间是愁云惨淡:“大小姐有所不知,老奴这些日子看着夫人提心吊胆,从贺姨娘毒害夫人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也跟着心神不宁。”
“老奴是从小跟着夫人的,往日在夫人母家是,也是见过老太太因心病故去,所以这许多年来,怕夫人走上老太太的旧路!”
这些沉重之话入耳,教人也跟着揪心忧愁。
方才在房中,大夫人何曾表现出丝毫病痛,想来不过是强忍不适罢了!
玉烟和紫菱未想到会是这么回事,毕竟是夫人的生身母亲。
二人面面相觑,从徐嬷嬷悲愁的面容上挪开。
魏宁心中一沉,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原书提及章氏的结局便是得了心病死去病,正是与徐嬷嬷方才之话如出一辙。
“嬷嬷的意思是,让我多多陪伴母亲?”
章氏也是可怜之人,将原主从小溺爱到大,结果反落得伤心病故的下场。
既然原主从未好好尽过孝道,那此后就让她尽力弥补,定要挽回章氏悲惨的结局。
徐嬷嬷点了点头,心满意足道:“小姐聪慧善良,老奴正是此意,毕竟小姐如今改嫁,夫婿又是朝廷大臣,只怕如往日那般常陪伴夫人了!”
“此外小姐今日劝老爷的那些话,老奴也想提醒小姐一句,切莫因夫家而使自身陷囹圄,若小姐有事,夫人只怕会受不住。”
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打开了旁观者难有的眼界!
嫁与朝廷大官,不仅意味着与夫家一体尊宠与共,也意味着此后之路必要更为谨慎,若是有所差池,便是必然引来杀身之祸。
魏宁虽穿书而来,倒不如这书中之人看得通透,凡事皆有两面,正如日后虽有容家庇护,可差点忘了容大人是谁?
作为书中大权臣,日后必然为了坐拥滔天权势不择手段,若没有原女主的运气,只怕难逃炮灰之命运。
“徐嬷嬷果然不是一般人,宁儿受教了。”
听了赞赏之话,徐嬷嬷淡然一笑:“小姐笑话了,老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下人,只愿夫人和小姐平安健康。”
“老奴告辞了。”该说之话已道明,徐嬷嬷便自行离去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大夫人房中热闹非凡。
相比这边的凝香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今时不比往日,大小姐嫁得了好人家,不仅救国公府于水火之中,连带整个魏家都长了脸面。
满府的下人皆视大小姐为魏家的救星,见了小姐无不客客气气行礼问候着。
门可罗雀的破落门前,匆匆走过几名侍女,路过之时唯恐避之不及,连带头都不愿回一下。
正要踏出府门时,只见外院有身形瘦弱的女子扑了上来:“求求长姐!救救姨娘吧!”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夫人!”玉烟准备上去拉开这不知好歹的女子,看清此人面孔不由一震。
跪在地上衣着破烂的女子,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二小姐?
“长姐可怜可怜妹妹吧!岚儿一无所有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父亲对姨娘不管不问,姨娘如今已病入膏肓了!锦儿如今还在大狱中不能回来见姨娘一面,求长姐给条出路,让父亲医治姨娘吧!”
25/39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