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徐颂声的经验,一般这种人精神状态都不会太好,半路突然掏出武器随机送走几个无辜路人也是有可能的。
她刚转身走了不到五步,身后骤然响起惨叫。徐颂声头也不回往前跑,跑到前面一点的店铺推开门躲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店铺的窗户是玻璃窗,徐颂声关完门后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看见那个可疑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半臂长的短刀,已经捅了一个男的脖子,短刀抽出来的瞬间鲜血喷涌如泉。
徐颂声‘嘶’了一声,有点紧张。
周围的人远远散开,有经验的已经跟徐颂声一样飞快冲进临近店铺里躲避灾难了。
女人捅了对方脖子一刀后犹不解恨,第二刀恶狠狠贯穿对方心脏处,神经质的逼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话啊!难道你的事业比我还重要吗?你说话啊!你这个贱人!贱人!见异思迁的贱人!”
“这是个Omega啊。”身边传来感慨的声音。
徐颂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
注意到徐颂声看过来了,阿姨大方的分给徐颂声一把瓜子——徐颂声压着嗓子道谢,接过瓜子握在手心,但是没有拉下自己的口罩。
阿姨摇头晃脑,满脸过来人的表情:“估计是在发情期被Alpha抛弃,信息素得不到满足,加上筑巢期的严重精神依赖爆发,直接就被逼疯了。”
徐颂声:“……发情期不是有抑制剂吗?”
阿姨:“这你就不懂了吧?抑制剂抑制剂,就是专门用来压制信息素的嘛,很多Alpha和Omega互相结合之后,都可以标记对方以度过发情期,根本就不需要抑制剂。”
“但被标记之后,就会更加难以忍受伴侣的背叛,这对他们来说,是不亚于精神毁灭的灾难……”
她抬眼,目光扫过徐颂声干净的脖颈,了然:“你是beta嘛,没办法体会他们那种心情的。”
徐颂声怔了怔,望着玻璃窗外面那面颊染血,状若癫狂的女人。
旁边阿姨还在八卦:“哎哟,这个女的也好可怜哟,信息素混乱成这样,就算不杀人,也很快就会死于自己的信息素紊乱——太痛苦了,不如直接死掉更好。”
外面很快响起警笛声,闻声赶来的警察迅速制服了发癫的女性Omega,那名无辜被捅的男人也马上被救护车接走。
整个过程处理得迅速又丝滑,警察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很明显,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了。
信息素使普通的恋爱破裂变成了精神上全面崩溃,尤其是在帝都这个有着无限可能得繁华城市,因为爱情与信息素产生的案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街道管理员拎着一桶水倒在地板上,水流迅速的将地面血迹冲淡。
徐颂声从旁边路过,她悄悄将口罩拉开一条缝隙,努力闻了闻——只能闻到血腥气,闻不到阿姨口中所说的,紊乱的信息素气息。
女人的信息素等级太低,进入暴乱状态时也无法被徐颂声这样迟钝的beta感知到。
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周澄午身上那无处不在的烈酒气味,哪怕他已经十分克制,情到浓时却仍旧会满溢出来。
比起那个女人,周澄午的信息素应当更加暴烈狂乱。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合适的抑制剂,周澄午会被自己体内的信息素逼成什么样子。
徐颂声只是稍微想一下,便情不自禁的,莫名打了个寒战,觉得很可怕。她摇了摇脑袋,把那些可怕的想象扔出大脑,戴好口罩快步回家。
时间掐得刚刚好,她到家时周澄午还没回来。
徐颂声去洗了个澡,把今天穿出去的衣服全部扔进了洗衣机里,倒入比平时多许多的洗衣液。
周澄午的鼻子在闻信息素这一点上,简直比狗腿还灵。所以就算洗了澡,徐颂声还是有点担心。
她站在工作中轰隆搅动的洗衣机面前发呆片刻,迅速做了决定,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徐颂声的卧室里有两个衣柜,一个放她的衣服,一个放周澄午的衣服。
而徐颂声打开的是放着周澄午衣服的衣柜。
第114章
她想自己已经洗过澡,再穿上周澄午的衣服作为掩盖,他应该就闻不出什么了。
周澄午的衣柜颜色并不简洁,花里胡哨什么色彩都有。徐颂声挑挑选选,翻出一件白T和短裤。
她比划了一下周澄午的短裤——裤腰太宽松,她窄瘦的胯骨难以挂住。既然穿不上,徐颂声也不勉强,把短裤放回去,只拿了白T穿,下面穿的是自己的牛仔裤。
不一会,临近饭点,客厅电子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狗腿欢快的撒开四只脚就要冲进来。周澄午赶紧勒住绳子,嘀嘀咕咕说养狗真麻烦,然后把狗腿拎起来,抽出湿纸巾去擦它的四个爪子。
确定爪子都擦干净了,不会踩脏地板之后,周澄午才松开狗绳。
没有狗绳束缚,狗腿摇着尾巴飞快的跳到沙发,滚进徐颂声怀里,把她身上过于宽松的白T滚得皱皱巴巴。
周澄午:“颂颂……”
徐颂声抬头:“嗯?”
周澄午有点迟疑:“你穿的衣服……”
徐颂声:“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睡衣都扔进洗衣机里了,所以拿了一件你的衣服当睡衣穿。”
周澄午的衣服挂在徐颂声身上,显得格外空档宽松。
但也只是宽松,倒也没有大特别多。毕竟徐颂声个子也挺高,骨架摆在那里,并不是多么娇小的体型。
她只是有些细瘦伶仃,柔软贴身的布料挂在肩胛骨上,在她躺下时也完全贴着身体垂下去,像一个细长脖颈的美人瓶。
周澄午那点闷热的遐想,又迅速消散了。
他走到沙发面前,皱眉垂眼,漂亮的脸整张都跟着皱起来,一副好苦恼的样子。他站在那里,刚好挡住了徐颂声看电视。
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节目。
徐颂声困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周澄午:“明明颂颂每天都和我一起吃饭,但是为什么颂颂一点也没有长?”
他弯下腰,曲起一条腿抵在徐颂声两腿中间的沙发上,两手掐住徐颂声的腰——宽松的上衣被他掌心掖进去,在女孩腰际合拢成一个纤细收窄的口。
周澄午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太阳晒出来的热意。他的手也是热的,粗糙的指腹轻掐着徐颂声久不锻炼的柔软的腹。徐颂声有些痒,缩起身子,踢了一脚周澄午的小腿:“不要突然上手……好痒。”
她的力度对周澄午而言可有可无,他掐在徐颂声腰间的手往上,很快摸到肋骨。摸到肋骨的位置时,就已经能感觉到一点对方呼吸的起伏,徐颂声属于呼吸很轻的类型。
除了少部分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之外,其他大部分睡觉呼吸很轻的人,都是因为睡眠质量差,很容易梦中惊醒的缘故。
那件白T是夏天的衣服,布料很单薄,于是周澄午掌心的触感就格外的明显。
徐颂声有点烦了,原本踢他小腿的脚,稍微抬起来踩了几脚他腰腹:“别挡着我看电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澄午眼睫一垂,忽然松开手,同时整个上身贴近。他这样一贴近,呼吸落到徐颂声脖颈上——徐颂声眉心一跳,紧张起来。
周澄午:“颂颂刚才出门了吗?”
徐颂声:“……出门扔垃圾了。”
周澄午鼻尖贴着她脖颈滑了一小段距离,呼吸有点烫人。
徐颂声皱起眉,用力推开他:“怎么了?”
周澄午被推开了脑袋,垂下眉毛,表情很委屈:“颂颂身上有其他Omega的味道——”
徐颂声:“……”
周澄午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出来?
徐颂声怀疑的闻了闻自己胳膊,只闻到周澄午衣服上洗衣液的气味,和自己刚刚洗澡所用的香氛的味道。当时她怕周澄午闻出来,还特意喷了一点信息素气味中和喷雾。
徐颂声:“可能是去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真的有味道吗?我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
周澄午顺势完全倒在徐颂声身上,搂着她脖颈哼哼唧唧撒娇:“真的有啊,颂颂闻不到才好,发情期崩溃的信息素味道很恶心的。”
他虽然是在撒娇,但言语间那种微妙的厌恶,根本无法掩饰。徐颂声甚至怀疑,周澄午这会儿爬过来和自己贴贴,就是为了用他的信息素味道,盖掉自己身上沾到的,那个Omega的信息素气味。
周澄午不喜欢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甚至到了一种厌恶的地步。
他的这种厌恶情绪很平等,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的信息素,周澄午都不喜欢。
等级越高的信息素排他性越强,在周澄午眼里,其他人在他面前释放信息素无异于一种挑衅,尽管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
等到晚上,徐颂声将今天放了珠宝的置物箱位置和密码,通过邮箱发送给芙洛拉教派。
发送完邮件后,徐颂声又找自己上司请了个假——请假理由是她要回老家一趟,给家里老人上香。
这个理由很充分,而且徐颂声那个工作也确实可有可无,请一天假本来也没什么。但问题就出这里。
教皇命人将她调来帝都,本来也不是指望她上班的,只是难得出现一个和周澄午有联系的人,所以想要将她扣在手边而已。
但是因为周澄午的存在,上司又不敢贸然驳回徐颂声的请求。
他思前想后,鼓起勇气往上面申请见面,想问问上面的人怎么看——这个消息没有传递到教皇面前,先让教皇的心腹看了。
教皇心腹想了想,也没回去请示教皇,直接下令:让她去。
同时他转头安排了几个人——当然不是教堂骑士,他的权限还不够资格驱使教堂骑士——安排人暗地里盯着那女孩,看她是真的回去祭拜死者,还是另有所图。
第二天早上,徐颂声的海外账户收到了芙洛拉教派打来的剩下的钱。除了钱之外,她的邮箱还躺着好几封芙洛拉教派发送过来的邮件。
但是徐颂声暂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空看他们发来的邮件;她忙着在收拾行李箱。
她一大早就把周澄午也叫起来了,周澄午困得要死,闭着眼睛打哈欠,眼睫毛沾着生理性眼泪,湿漉漉的。
徐颂声:“你把要穿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然后送狗腿去宠物店。”
周澄午揉着眼睛:“噢……好……”
他揉了会儿眼睛,人还靠在徐颂声背上。徐颂声曲起胳膊,撞了下周澄午的胸口:“不要光说好,快点动起来。”
周澄午:“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颂颂我们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啊?”
徐颂声:“回我老家。”
周澄午:“颂颂工作又调去那边了吗?”
徐颂声:“不是工作调动,是我要回去探望我爸——上次不是只看了奶奶的坟吗?还没有看望我爸爸。”
周澄午一想,被徐颂声的逻辑说服了,老老实实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他不是个会爱惜东西的人。在认识徐颂声之前,周澄午的衣服大多是今天穿今天扔,第二天再换新的。
后来跟徐颂声住在一起久了,有时候徐颂声洗衣服,会顺手把他的衣服也扔进洗衣机里洗。
虽然主要工作都是洗衣机做的,但在周澄午眼里,这就是颂颂给他洗的衣服嘛!
颂颂洗的衣服怎么可以扔!
于是他的衣柜里就开始摆进去很多可以穿第二次的衣服。
收拾完衣服,周澄午牵着狗腿出门,送狗去宠物店寄放。徐颂声坐在沙发上等周澄午,仰着脑袋,两眼盯着天花板,看似在发呆,实际上在想事情。
光明教的主要收入来源并不是信徒捐款,而是他们背地里所做的各种交易。徐颂声现在虽然掌握了光明教的网络权限,但就算拥有所有的权限,也没办法一次性从教廷捞走多少钱财。
顶多转走他们明面上账户上的流动资金。
那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是巨款,但对徐颂声来说可远远不够。
她冒着生命危险参与到旋涡里面,只拿一笔钱怎么看都不划算。而且比起转移资金,徐颂声现在也对教廷的研究所私底下研究出来的东西更感兴趣。
能让教廷费那么多功夫去保护和锁起来的东西,其本身的价值一定很高。
芙洛拉教派那边只怕还要继续合作,只有鼓动芙洛拉教派和光明教对上,才能把池子搅得更混。
唯一要担心的只有……
“颂颂,我回来了!”
懒洋洋拖长的撒娇语调入耳,徐颂声抬起头,看见倚靠在门口的周澄午。他脸上表情还是很困的样子,眼睛只有半睁,头发也乱乱的。
徐颂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睫,莫名感到好笑:“有这么困吗?”
周澄午:“真的很困嘛——”
他相当会抓住时机撒娇,在徐颂声走近后一弯腰靠到徐颂声身上,脑袋埋进徐颂声脖颈,毛茸茸又温暖的短发蹭着她脸颊。
徐颂声抬手理了理周澄午的头发,把他发顶翘起来的那几缕黑发压回去,顺手又摸了摸周澄午的脑袋,摸得眼睛眯起来,舒舒服服的贴着徐颂声脸颊。
徐颂声道:“困的话可以在飞机上睡会儿。”
这是徐颂声第二次回到老家,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小半年。
不过这次她没有回老房子那边住,而是另外租了酒店。老房子那边徐颂声早就已经翻过很多次了,徐夏静没有在老房子留下任何东西——或许以前有,但是徐颂声不知道。
第115章
过了这么多年,留下的东西也早就被偷走了。
上次徐颂声回去的时候,也有翻过房子里遗留的一些旧物,根本是一无所获。
徐颂声的奶奶是按照正常程序下葬的——但她父亲的葬礼因为是由奶奶一手操办,所以按照虔诚信徒的习惯,也在当地的教堂祈祷室里设立了牌位。
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放完东西后,徐颂声没有耽误时间,直奔本地的教堂而去。周澄午本来很犯困,徐颂声让他就在酒店里休息,不必跟着自己。
但是他忽然倔强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自己不困,抱着徐颂声的胳膊就跟着她一起去了教堂。
徐颂声并不排斥周澄午跟着。她在这方面有着微妙的自信,自信周澄午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因为周澄午根本不关心徐颂声想要调查的秘密,之前陪徐颂声去长青学院,去祈祷室,也仅仅是因为徐颂声想去,他为了满足徐颂声的愿望,所以就带徐颂声去。
本地的教堂相对比较小,毕竟是三线城市的小教堂,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时,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贫瘠的建筑分布。
用来存放死者牌位的祈祷室宫殿倒是建得挺宽敞,大概是为了更好的征收香油费。
徐颂声之前对教堂有偏见,加上对那位早死到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的父亲,也实在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一直没有到祈祷室来见过他的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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