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竟然越过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自说自话的按排起家事,老陈氏立时竖起了眉毛,“老三!这个家几时要你来做主了?”
褚守礼倏的看过去,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娘!你要是对我这个儿子不满,要打要骂都由你,你就放过招娣吧!”
冷不丁的老陈氏被他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做什么?你个不孝子,这种眼睛瞪着老娘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吃了老娘不成?”
“娘!我求你了,往后别再这么磋磨几个孩子了,她们也是你的孙女啊。”
“老娘打死你个白眼狼,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抽死你!”
平日里被他拿捏在手心中的儿子,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顶撞,老陈氏本就恼火,又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更气了。
老五耍钱,大郎藏私房,已经够她烦的了,没想到这个窝囊废竟也眼睛一瞪跟她吼上了。
这些乌龟王八蛋,一个个的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真是反了天了。
今儿她要不好好立立威,这些个混帐东西怕是要个个骑到她头上来了。
老陈氏疯一样叫骂着扑上去,然后无所顾忌的向褚守礼脸上招呼,又是抓又是挠的,下手极重,那狠戾劲儿哪里是打儿子呀,不知道的还当褚守礼是她杀父仇人呢。
“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褚宁着急忙慌的上前拉着褚守礼就往外跑,“爷,救命啊!奶要打死爹了!”
她人都跑到院子里了,声音还不断的传进来,“救命啊!救命啊!”
老陈氏嘴里叽哩哇啦的骂着小蹄子、小娼妇,还叫嚣着今儿要扒了她的皮什么的,喊打喊杀的追了出去。
那腿脚麻利的,丁点都不象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方盛宇目瞪口呆的看着晃动不止的棉帘,良久才喃喃的道,“这样的长辈,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众人皆反应不及,事情便到了这种地步。
简直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平贵直气得气都喘不匀了,“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拉住你娘!”
陈振和横了他一眼,不过碍于方老秀才在,到底没说什么。
“老二、老四、老五,你们还等什么,快些去!”
见儿子不动,褚平贵拍得桌子啪啪响,褚平霖亦是黑着脸斥了几句。
最终这场闹剧在褚平贵与褚平霖大发脾气下匆匆收了场。
老陈氏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是褚守智趴在耳朵上跟她巴啦巴啦的讲了一通,她才暂且放过了褚守礼。
当着方老秀才和方盛宇的面闹成这样,褚平贵直觉老脸都丢尽了。
“咳、咳,让秀才公见笑了,乡下婆子就是……”
“名声是读书人的立身之本。”
不等褚平贵磕磕绊绊的说完,方老秀才便打断了他。
他双目灼灼的看向褚平贵,不复之前的亲切温和,态度极其的严肃,“然这个名声,不仅指正衍一人。”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褚家行事不正,亦会影响到他。”
褚平贵心头一凛,瞪大了眼睛。
方老秀才本没有揭人短的意思,但他现在感觉不把话说清楚,这家人是不会重视的,便把话说得重了些,道是不管褚家哪个人做出道德败坏或违反律法的事,褚大郎都没什么前途可言。
“当朝科举取才,但出仕仍要清议……”
也就是说若要做官,不止要学问好,还要口碑好,若名声有瑕,绝无可能步入仕途。
方老秀才将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说与褚平贵,直将他说得摇摇欲坠快要坐不住了,最后才利索的起身告辞。
褚平贵强撑着精神头挽留,“天都黑了,怎好叫秀才公空着肚子回去,不嫌简陋的话,留下用了晚食再走吧,我这就让儿媳妇去杀鸡……”
“不用了,族里还有事,我需得回去了。”
六子和柱子早打了灯笼等候在门外,方盛宇与方老秀才一出门,就有下人上前给他们围了斗蓬,另有人撑起伞,高高举着,将簌簌而落的雪花挡在外面。
方盛宇亲自扶了方老秀才,踩着积雪慢慢往回走。
“治兄长,褚大郎的为人如何,不需我说,您心里自是有数,为何还要如此扶持他?”
闻言,方老秀才苦笑道,“若方氏儿郎有出息,为兄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方盛宇脸色一红,不再吱声了。
第22章
“招娣、招娣!快点起来,天都亮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热呼呼香喷喷的卤猪蹄刚刚端上来,褚宁正要大快朵颐,就被秦氏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来人。
下一息,她气得蹭一下坐了起来,没好气的骂道,“这大清早的叫魂呢!真是讨厌,别人睡个觉也不安稳!”
想着已经到嘴边的卤猪蹄就这么不翼而飞了,褚宁直接原地爆炸,“你他娘的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就见不得我一点好!”
秦氏一脸愕然。
她万万没想到褚宁会如此对她。
近段时间虽说褚宁的态度也一向不怎么好,但至少没有这般直接。
“你!你竟然骂娘……”
先前她以为褚宁还在为生病没有请大夫的事而心生不满,才跟她耍小性子顶嘴什么的,并非真的不孝。
就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
等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能真跟她计较不成。
所以她耍小性子就耍吧。
秦氏又是无奈又是委屈的想着,闺女早晚有一天会体谅到她的难处,知道她的不容易,到时就不会再跟她闹了。
念及此,她也就不气了。
招娣这孩子从小就孝顺,从没让她操过心,现在就是钻了牛角尖没转过弯来,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且等等吧。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这!
秦氏一时接受无能,直气得浑身发抖。
“不孝女!你竟然、竟然……”
褚宁烦躁的抓抓头发,没好气的说道,“抱歉!不是故意骂脏话的。不过你的确很烦。”
大清早的就吵架,烦都要烦死了,自然是不能再睡的了。
褚宁窝着一肚子火穿好衣服就准备走人,她实在是不想看到秦氏这张脸。
秦氏见状,更加委屈,“呜呜——,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结果竟是养了头白眼狼……”
“娘~”
迎娣和来娣,不,应该说褚恬和褚然,两人刚刚被褚宁的骂声吵醒,但一直没敢乱动,现在看秦氏哭了,就怯怯的凑了过去。
“娘不哭,不哭。”
小豆芽褚然伸着小手去给她擦泪,乖巧又贴心,结果却令秦氏更加委屈起来,眼泪哗哗的跟不要钱是的,流起来没完没了。
盼娣,哦,褚静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娘、娘,你怎么了?”
褚恬小心翼翼的看向褚宁,见她黑着一张脸快要下雨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什么也没敢说。
屋子里正闹着,忽听外面有人大声喊道,“褚大姑娘!褚大姑娘你在吗?我是柱子,三少爷让我来传话。”
方盛宇的小厮来了。
褚宁眼睛一亮,拧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她心情飞扬的打开房门,就算被冷风扑了一脸,也依旧满面春风,“我来了……”
“哎,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这头褚宁刚迈出房门,还没迎上柱子呢,就见孔氏风风火火的拽着褚婉婷往大门处奔了去。
褚宁……
她挑了挑眉,不急不徐的迈步跟上。
身后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褚静关切的声音传出来,“我烧了热水,去给娘打些洗洗脸。”
老二烧的热水?
今儿明明是四房做家务好不好。
褚宁斜睨了从厨房探出头来的白氏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方三少爷可是要你来接我们家婉婷去方家的?”
院门外,孔氏咧着大嘴,笑得跟捡了元宝是的,“下次来请人时一定要提前说啊,不然都来不及好生打扮,这也太早了些……”
柱子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呀?我找褚大姑娘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孔氏那张胖脸顿时僵住,“不是你说找我们家婉婷的吗?哎,不是,你说的褚大姑娘是谁?”
柱子往她身后一指,“褚大姑娘那不是来了。”
孔氏猛的转身,就见褚宁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你说什么?!”
孔氏尖叫,“这小贱人什么时候成了褚家大姑娘了?!”
褚宁冷声道,“我姓褚,是我们这房的老大,不是褚家大姑娘是什么?”
闻言,一直微垂着头,一副含羞带怯模样的褚婉婷迅速抬起头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要不是方少爷的人在场,说什么她也不会放过这死丫头。
竟然敢越过她去,自封褚大姑娘,真是好大的脸!
褚婉婷要注意形象,孔氏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当场就叫骂了起来,不过因着先前在褚宁手里吃过大亏,她骂归骂,却是不敢动手。
“没大没小的东西!真当这个家是你说了算了……”
褚宁霍然上前,伸手就要把人抓过来,孔氏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退后几步避开,“你、你要做什么?”
“让开!”
褚宁猛得一声冷喝,将孔氏直接惊得扭头就跑,“不得了了,招娣这死丫头要打人了!当家的,你快点来啊。”
褚婉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逃之夭夭的孔氏,她娘几时变得这般胆小了。
先前褚宁一脚踢晕孔氏,以及一脚踹死野猪的事情,褚婉婷尚不知情,所以很是看不懂孔氏的操作。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老陈氏在上房高声叫骂,“都给老娘消停点,不然今儿谁也别想吃饭!”
因着方老秀才的一席话,褚平贵决定狠狠整顿一下家风,不能把长孙的前途毁在名声上。
名声之重要,其实不用方老秀才说,他也明白,只是之前他感觉自家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所以就没有那么重视。
但现在,他深深地感觉到,再不重视这件事,这个家就完了。
褚平贵深思熟虑的思考过后,便先逮着老陈氏教育了一通,严令她以后不许无缘无故的骂人打人,更不许撒泼打滚耍横使赖什么的。
总之给她制定了不少框框,意思要让她从现在起就按着官宦之家的老封君来要求,并约束自己的言行。
省得给人落下话柄,将来以此来讥笑褚大郎的出身。
褚平贵非常严肃的警告老陈氏,若是因为她而坏了长孙的前程,他决不会放过她。
老陈氏一把年纪了,可不想被休回娘家去,更何况她还盼着做太夫人呢,所以对褚平贵让她按老封君的身份管家时,她倒是没勉强。
反正这个家里也没人敢忤逆她,只要一句话,都能乖乖去做事,哪用撒泼打滚的闹。
一心向望着太夫人生活的老陈氏,臆想着将来奴仆成群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直欢喜的魔怔了,倒是忘了眼下的糟心事。
好嘛,美滋滋地想了大半夜,还梦还没醒呢,就被孔氏给搅和了。
老陈氏很生气。
再想想那些被陈振和强势夺走的银子,就更气了。
若不是碍着褚平贵的命令,她都想抄起笤箒疙瘩将人揍一顿。
第23章
柱子笑呵呵的对褚宁道,“那头野猪昨个拉回去时,被几个族老瞧见了,都说要尝尝野味,我们老太爷就做主给宰了……”
褚宁挑眉。
先前小胖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大姑娘放心,属于你的那一半,咱们老太爷按市价给折了银子。”
柱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藏青色钱袋,“这是一两银子,大姑娘收好。”
褚宁自然是不会跟他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并下意识的惦了惦。
一两碎银拿在手里并没什么份量,甚至轻的有些可怜,不过属于金属物质的那种碰撞磨擦声倒是挺悦耳的。
又惦了惦手上的钱袋,褚宁眉间染了几分喜气。
少是少了点,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替我谢谢你们少爷。”
“喛。”
柱子答应了又道,“我们三少爷说大姑娘不必客气,原本那头野猪就是你的,他不过是帮忙卖出去而已。”
说起来还是他们少爷占便宜了呢。
那猪可是人家褚大姑娘踹死的。
许是想到当时那个画面,他下意识的往褚宁腿上瞧了一眼。
这么瘦巴巴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大的力气呢。
“嗯?还有事吗?”
柱子瞬间回神,“哦,我们少爷想约大姑娘明儿去山上打猎。”
褚宁示意他转头去看,“你觉得这种情况能上山吗?”
昨个的雪可不小,飘飘扬扬的下了小半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在平路上走尚且不容易,何况上山呢。
说到雪,褚宁心头一动,往身后院子里看去,刚没上心,这会才瞧见,院子里干干净净的,积雪都扫干净了。
转念想到褚静冻得鼻子红红的样子,她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黑了。
柱子还当她不满方盛宇,连连替方盛宇解释道,他们少爷也知道山路难行,并没想往深处去,只是在山脚下或者平缓地带转转,能抓个野鸡兔子的更好,没有收获也没什么,就当是散心了。
见褚宁依旧沉着脸不作声,柱子想了想又说起方盛宇的弹弓,道是那东西别看只是个玩具,却是做工精制,材料也上乘,就说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头吧,也是费了好大劲从南方运来的荔枝木,什么什么的,说了一大堆。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那弹弓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褚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是跟我炫耀吗?”
柱子一噎,差点没上来气,“大姑娘说笑呢,小的岂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嘿,这脾气。
想到方盛宇的交代,柱子深吸一口气,“我们少爷说了,只要大姑娘肯陪他上山打猎,就许你借去玩一玩……”
“早说嘛!”
褚宁一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柱子又差点噎住,“那好,明早还是我来喊大姑娘……”
“嗯嗯,知道了。”
褚宁把钱袋往怀里一塞,就准备回去,不过想到什么,她纳闷的问道,“你家少爷即然这么想上山,怎么今儿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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