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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那贵人交代的时间还挺急的，不然也不会急招画师来。不过现在为了探究少女口中的虚实，他便扯了一个谎。
即便买卖不成了，若是能见到这宣州玉版的制作过程，赔点银子也乐意。
况且，他若是和人家商量一下，宽限几天能做出与原画一般无二的画作，没准贵人是会答应的。
慕子易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大卷宣纸往客栈行去。今日出来的早，现在戚无影应该不在客栈了吧。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戚无影的天字号独立院落。要想将宣纸制成画作需要的玉版宣，那她自己的小房间采光不行，空间也根本不够用。
这边院落宽敞，光线充足，是个好去处。可以在戚无影不在的时候过来征用一下。
“大白天的做贼好吗？”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丝揶揄的意味。
还有人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慕子易一跳，她的身体本能的僵了一瞬，随后略尴尬的回头。
“这纸不是偷来的，要是偷的我也该进自己房间才对。”
“我说的是你的人。”
“呃......金辰。”
慕子易拍了拍胸口，“你吓我一跳。”
“我需要借一下大点的地方。这批宣纸要做半熟，我的房间铺不开。”
“苏亦青要你临摹古画，他提供纸不是理所当然？”金辰满是疑惑。
“这些纸就是从他那拿回来的，他没有与那副画相同材质的玉版宣纸。我向他要了几天，自己制半熟纸。”慕子易解释道。
半熟宣纸，顾明思义，介乎于生熟之间。其特性亦如此，具有一定的吸水性。但不似生宣的吸水性那吗强。着墨后会在一段时间内渗化。
半熟宣因其吸水能力中庸，作画着墨时易于掌握，故在山水画和书法中应用广泛。
金辰眉头一蹙，对方会不会太过异想天开了。这造纸的技术即便是专业的人来搞，都不见得百分百成功的。更何况他一个东城卫的门外汉。
“造纸的流程繁琐，稍有不慎，就会毁了这些上好的生宣。你确定不需要请人帮忙吗？”
帮忙？慕子易差点没被逗笑了。
宣州的玉版宣是贡品御用纸，此地能不能找出来会造纸的人还不一定。
宣州路途遥远，古代的那个交通，简直了，等把人叫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去宣州找人？我也想找人啊，奈何实力不允许。”
如此笃定，金辰的好奇心是彻底的被勾了起来，他不由得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十之八九。我不敢保证全部会成功。”慕子易也从未制作过这个，也不敢打这个包票，话说的太满。她略做思索，又道：“因为明矾和松香的比例不同会造成纸质的不同。但是这么多的生宣，做出几张成品来不是问题。”
似又想起了材料还没有，“对了金辰，明矾易买，但是松香要去松林现取树脂。”
慕子易说的头头是道，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逆光下，竟丝毫没有暗淡。
这个女人不同于后宅的女人，格局小，眼界低；也不同于娱乐场女子那样八面玲珑，魅惑人心。
但就是这种严谨、专业、自信的感觉，让金辰为之动容。不知为何，他想要陪她去把这些没实现的设想完成。
第33章 完了，嘴瓢了
金辰取来辽东城区地图，辽东地区临近亚绿江和渤海。
地势不如平原平坦，但是山多水多树木丛生，要找松树还是轻而易举的。
两人备好简单易携带的食物和水囊，一路快马赶往十里外的松林。
月冷风寒，积雪厚重，即便是快马的行进的速度也不尽如人意。到达松林时，天色将黑未黑。行至林中稍深处一些，翻身下马，系好马匹。
林中久无行人踪迹，地上的积雪快要没过小腿，还有部分地方被风吹的堆积特别深。
两道人影在这广阔的银芒中，渺小如飞蛾。
背包翻了好几遍，带了食物，带了水，怎么就不记得带刀呢。慕子易懊恼的拍了下额头，猪脑子啊。
慕子易朝着金辰的身边挪了挪，挤出一个标准笑脸。
“金辰，可否借刀一用？”
看着她身上还挂着一把刀，难不成一把刀不够用，虽心中好奇的猜测了一下，不过还是问她：“你会用双刀？”
不能吧，这么一个渣渣，还能会双刀？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话音将落，慕子易拔出了手中的特制弯刀，刀尖正对金辰的方向，刀身雪亮，荧光晃得金辰的桃花眸眯起。
什么意思，割树是假，割人是真？那就要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们两个阵营与立场不同，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是交情匪浅了呢。
金羽刀缓缓出鞘，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腕随心动......
“金辰，我这把刀是没开刃的刀，砍不了树。”虽然慕子易不太好意思开口，但还是忍住尴尬的据实以告。
金辰急急收住力道，如清风明月般自然随性的挽了个刀花，掩饰掉他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
还好他手慢了，不然就尴尬了。
这慕子易，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没开刃？
听到这三个字，金辰明显一怔。他好奇接过了弯刀，仔细的看了下。
刀身精钢所著，锻造工艺一流。多数兵器跟它对上都可能被打断，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甩了金羽刀好几条街。
再怎么说，皇上也不可能偏心东城卫到这种程度啊，毕竟指挥史卢忠意是皇上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迷惑的决定。
似乎是看出来了金辰心中的疑虑，慕子易解释道：“这是我师傅请人为我特制的，防身用的。”
这一说，金辰更是懵了，“若是防身，那又为何是没开刃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慕子易就知道，这说法不合理。
不过，看似不合理的背后，还有更不合理的真相呢。
“呵呵......因为我在一次任务中误伤，所以就有了这把刀。”
这是原主的黑锅！
不过现在提原主也没用，谁会相信一具身体有过两个灵魂？还不得被当成疯子，疯子都是轻的。
“是误伤了自己？”
“是砍伤了沈儒。”
金辰唇角微扬，这似乎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他发现跟东城卫的人一块办案也是一件越来越有意思的事了。
金辰想到刚刚慕子易说的误伤，下意识的翻转了刀身，将金羽刀的刀柄递给了慕子易。
这把刀好重。
以至于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松树干上就割出了小口子，等再过几个时辰，树脂从树干伤口中溢出，便可以刮下来了。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林中的可见度越来越低。好在有明亮的的月光，也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金辰四处的走走，找来了些生火取暖的枯木枝叶。
火焰燃起，树枝噼啪作响。一堆篝火照的人暖洋洋的。
见前头有火光，慕子易朝着篝火走去。
忽然，金辰消失在了视线里，并伴随一声响动。
见......鬼了？
“金辰。”慕子易惊呼，朝着消失的方向跑过去。
那家伙虽然讨厌，但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林中更恐怖啊，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有事。
慕子易赶至洞口上方，雪地下是中空的一个大坑洞，应该是猎人挖来捕兽之用。只是上面被雪盖住，看不出异样。
看到金辰好端端的，她目光一亮，整个人为之一振。
“没想到你这吗关心我！”金辰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子易。得知她的心意，他非常的欣慰。
慕子易心中不屑，关心你才有鬼。手中团了一个雪球，向金辰的方向砸了过去。
有仇报仇！
金辰来不及多想，上一秒还沉浸在慕子易的关心中，下一秒，如陨石般密集的雪球就砸下来了。
这么小的坑洞，雪球密集的程度，任金辰功夫再高，也不得不挂彩。
甚至脖子里都进雪了。
慕子易一双美目瞪了眼金辰，“上次荷塘月色酒店，冰桶钱还没还我，不还就算了，还想灭我的口。怎么着，人恶自有天收！”
不知谁挖的大洞，挖的好，挖的妙。
女人真的是，不讲理啊。
荷塘月色出来后，他去她家里还钱，结果她不在。
一天后就出发辽东了。
这一路，案子一件件的发生，他也没闲下来啊！
“还钱吗，这有什么，你住手，我现在就还。”
慕子易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钱，只能算是被胁迫的，而非自愿。心不甘情不愿的钱，要来干吗？”
金辰：“......”
他还是别上来了。
天色已晚，晚上这松林阴冷难忍，没有几个人抗的住的。
慕子易将树脂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刮下来，时间紧迫，等会还得把金辰捞出来。
殊不知，金辰早在她背后了，看着那个认真做事的她，忍不住道：“我和你一起刮树脂吧。”
鬼啊！
慕子易吓了一跳，她回头：“我没拉你上来呢。”
“那我再回去？”
就在慕子易刚才转身的那一刻，金辰足尖轻点洞壁上的石块，飞掠而出，稳稳的站在雪地上了。
慕子易轻哼，“就你？”
“这可是个精细活，不容有任何差错的。”
“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金辰反驳。
“嗯？”慕子易看着金辰，“你我性别不一样？”
完了......
嘴瓢了，金辰暗骂自己一句。
第34章 果然是上好的玉版宣！
等待了一段时间，慕子易刚刚拿出的十张宣纸，笔迹并没有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纸张胶重矾轻，纸张丝毫没有做熟的现象，不仅如此，还出现了漏矾症状。
彻彻底底的失败。
慕子易的面上有一丝失落。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打脸。
理论上可以的东西，也会因为实际上操作的变数而充满不确定性。
这些纸经不起多次晕染，又谈何作画？
这牛B吹的，圆不回来了。
“不还有八张呢吗。我相信你。”金辰笃定的目光看着慕子易。
别了，还是别信任我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八张也不会如意的。因为这十张的比例是相差无几的。
这八张她就不试了，打脸一次就够了。
深吸一口气。
慕子易重新调整胶矾的比例，再次实验。
她就不信了，她懂造纸，还造不出纸来了！
调整之后的纸张下笔倒是没问题，但是胶轻矾重，纸脆无韧性，易破碎，不能褶皱。
画作不能褶皱，就意味着不能妥善保存，那与一次性的有何分别？别说那些有钱人了，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用这种纸啊！
看来是又失败了。
反反复复打脸，也是没谁了。
握紧了拳头，胸膛起伏间，慕子易双目氤氲了水汽，自诩是几百年后的人类，懂得更多先进技术，却也是夜郎自大了。
仔细想想，她来到这大魏朝，除了在师傅的羽翼下做个废柴，似乎就没有做成过什么事......
金辰也不想明易那双清澈的眼眸蒙尘，他双唇翕动着，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造不出纸来，也用不着哭吧？男子汉大丈夫，像个小姑娘。”
“谁说我哭了。”慕子易明易已经有头绪了，“任何一个发明都需要反复做实验，都会失败很多次好吧！失败只是正常过程，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好啊，你若真造出来了，回京后，我请你再去荷塘月色吃一次。”
“两次。”
“成交。”
慕子易再次调整了胶矾的比例。
等待纸张的时候，她把这些做坏了的纸全部销毁。最后一批有一大部分都是成功的。
韧性强，纤维长，有一定的拉力。耐磨性好，便于反复绘制使用的萱纸。
成功了！
太好了！
不过苏亦青扼腕的是他根本就没看到玉版宣的制作过程，慕子易根本就没给他看。
她带了一大卷生宣回去，一去就是两日不曾露面。
弄得苏亦青都觉得她是卷了自己的纸遁形了。
在第三天，连日的风雪渐停。慕子易依然套着那青灰大袍，扣着那顶旧皮帽子，将一卷刚刚做好的玉版生宣夹在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雅望书斋行去。
这风雪一下数日，就是街面上时常有人走动打扫，也已经堆积了没过脚背的雪。
她到的时候雅望书斋刚刚开门，打开门板的正是老板苏亦青。
“你可算来了！”苏亦青笑着对门口正要敲门的慕子易说道，“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去官府报案寻你了。”
“老板是怕我卷了你的生宣跑路了吧！”慕子易打趣道。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凭添几分灵动。
苏亦青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也笑意渐浓了，“快进来吧。外面冷。”
“哎？”慕子易点了点头，钻进了书斋中。“小武呢？”她看了看周围，问道。
“他说是老家托人来信，家中有事。遂请了一个月的假。时间不算长，我也就不另外请伙计了。自己多做点，等他回来就是了。”
“老板，你请我吧！”慕子易眸光一亮，“我能做很多事情，还识文断字会画画。最重要的还有一身蛮力，帮你打架不成问题。我的个性也粗中有细，给你当个临时工伙计再好不过了。”
慕子易转了个圈，故意凹了个造型，展示自己的体魄。“你看怎嘛样嘛？”
打入书斋内部卧底的好机会啊！而且有钱赚，慕子易想想就觉得激动。
还真是语出惊人。
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女人去为自己打架斗殴了！
小丫头的个性还挺有趣，想想自己也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留下她，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再单调了。
苏亦青再度将面前的少女打量一番，突然，少女腰间的玉佩映入眼帘。这玉佩色泽温润，雕工一流，与眼前的破落少女格格不入。
“你这玉佩很是特别，能借我看看吗？”苏亦青询问。
“当然可以。”慕子易解下玉佩，递了过去，“给你。”
三年前，在京郊路上。他身负重伤的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儿自己行走，没有多余的体力去驾马了。就在这时候，一名阴柔少年路过，来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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