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被朝廷派到这里来当县令的人,打听清楚这些后谁还敢来威县当县令,又不是嫌自己命硬活的太长了。
有关系的宁愿调到八九品上去做小官,没关系的就会在此时恰巧得疾病,躲过这次调令,等待下次机会。
这不自己好巧不巧撞到潘家这块硬石头上,就算老皇帝心没有那么黑,不把她坑到这个地方来。
要是把她调到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去,恐怕潘家也不会同意,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见潘大公子,被她下令打的屁股开花。
潘大夫人也是她逼着去长街上,给百姓们亲自发放赔偿银子,现在安初夏想想都觉得当时自己在找死。
之后安初夏又听到几人说,陈县丞用特制比标准量斗大的斗来收赋税,把从百姓这里多收上去的粮食,倒卖给县城里和他关系密切的大户粮商。
安初夏他们说的忘了时间,直到老村长家人来喊吃饭,这才发现已经到傍晚。
安初夏和左望起身说要离开,被热情的老村长和其他几个村民留了下来,只说村里没有到饭点让客人走的道理。
安初夏只好说还有几个同伴没来,老村长根本不听,只说那就一起请来他家做客。
老村长都如此说了,安初夏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吩咐一直在自己旁边的左望,让他告诉安子希去把柳香柳雪和吴婆子母子带过来。
当老村长看见自家门口停着三辆马车,还有从车上下来看着明显就是丫鬟仆人的,柳香柳雪和吴婆子母子的时候。
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家今天招待的这位女子,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
当时他喊女郎君也只不过是客气,那是安初夏没有避让这个称呼,他也没觉得什么。
此时老村长想,也许自己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子,还真是一个有功名的女郎君。
只不过他们这个穷县城官学早已败落,不说读书考取功名的女郎君,从来没有过。
就是有功名的男秀才也没两个,还是家里有钱,去到其他地方念书才考上秀才的。
也许老村长和家里人说了什么,显见老村长的妻子和儿子,媳妇对安初夏他们更热情了。
饭桌上老村长不好意思的说道:“村里没有什么好菜招待贵客,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其他几个村民把目光看向同桌的安初夏和左望,安子希婉拒表姐让他同桌,自愿带着柳香他们坐在另一桌吃饭。
安初夏淡然一笑,夹了一筷子炒菜吃完说道:“什么山珍海味,哪有咱们自家种的菜,吃的鲜嫩可口。”
大家听到安初夏如此说都露出了笑容,不管此话是真是假,饭桌上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桌上唯一一盘荤菜,就是老村长妻子,忍痛杀的自家一只下蛋老母鸡。
并不十分馋肉的安初夏眼角瞄到,堂屋门口两个伸头看着他们的小脑袋,小家伙两只眼睛盯在桌子上的鸡肉,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
安初夏微微一笑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吓的把头缩了回去。
村长见到这一幕原本觉得自己孩子不懂规矩会被看低,没想到安初夏神色间没有一丝不悦。
看见安初夏拿过旁边放菜用的空碗,夹了大半碗鸡肉,让进来为客人添饭的老村长儿媳妇,给两个孩子端过去。
老村长儿媳妇把目光看向自己公爹,见他点头后,这才对着安初夏腼腆的笑了笑接过。
农家吃饭大多是这样,只要不是顶门立户当家做主的女人,家里来客人一般女人和孩子都不会上桌。
安初夏在现代出去游玩时,也见过这样的习俗。特别是八九十年代这样的习俗,在南方更甚。
吃完饭后天已经黑透,安初夏在留下来吃饭的时候就想到了,会在这里住一宿。
北方这里睡的是炕,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老村长家的几个儿子,都出去村里熟人家找地方睡了。
老村长媳妇悄悄进屋把老村长拉了出去,不一会儿柳香进来和安初夏说,她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村长媳妇对老村长说,家里没有这么多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初夏低声吩咐柳香几句,不一会儿,老村长媳妇脸色红红的走了进来,看见柳香正在铺着从马车上抱下来的被褥。
不好意思的说道:“村里这几年苛捐杂税越来越多,收粮食赋税的斗子越来越大。
一年到头连肚子都顾不了,谁家也没有闲钱添置东西。
家里被子少,让女郎见笑了。”
安初夏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些,看得出老村长家人都不错,她开口安慰到:“这些都会过去,好日子总会来临!”
老村长媳妇看见安初夏脸上,并没有什么轻蔑不愉之色,坐下来陪她聊了一些村里的事儿,看天不早了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对安初夏说:“炕我已经让媳妇给烧热了,女郎早点休息吧!”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
村庄的夜晚,除了大黄汪汪汪的几声嚎叫,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安初夏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探访,竟然让他们躲过一劫。
原本他们今天晚上会投宿的那间驿站,却无端的被一伙土匪闯进~
第139章 139赋税
管理驿站的小史早就跑的没影,这穷乡僻壤的小驿站平时也很少有官员来此落脚。
一般也只是一些有功名的学子,与刚要上任又没钱的小官才会来这里吃住。
即使这样也好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来投宿,因为不是每天都有官员去上任,这地方穷有功名的学子更没有几个。
土匪闯进驿站后,把整个驿站搜了一个底朝天,连个人毛都没看见。
此时在离威县衙门不远的一处大宅子里,一位穿着蓝色上好丝绸的中年人,背着身在听属下的禀报。
“大人,胡当家派去的人,在来往官员住宿的驿站里,并没有找到要劫杀的那个人。”
这时候身穿蓝色衣服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只见他额头狭窄,腮骨突出,整张脸上窄下宽,从面相上来看,此人重色,爱财,对权势有着十分强烈的欲望。
只听见一身清脆的碎裂声!
男人脸色有些阴沉的抬手把书桌上,放着的笔洗挥落在地,低声道:“废物,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文官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在我威县范围内的盘云山上混!”
属下看男人发怒噤若寒蝉的弯着腰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初夏这边一夜无梦到天亮,洗漱完在老村长家喝了一碗糙米粥,粗面饼子就咸菜正准备离开。
安初夏让柳香拿五两银子给老村长妻子,以作她们一伙人食宿的感谢,自己就走出房间。
出来后看见老村长两个面色瘦黑的孙子好奇的看着她,安初夏摸了摸他们的头,两个小家伙虽然有些羞怯,但也没把小脑袋移开。
其中那个大的还开口说道:“贵人昨天给的糕点真好吃,鸡肉也好吃,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安初夏愣了一下,她昨天还真没注意发糕点时他们也在,应该是左望和子希发给他们的糕点。
安初夏微微对着他们露出笑容,带着真诚的说道:“你们放心,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们天天都能吃上糕点和鸡肉。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我可以保证让这里所有勤劳的人,都能吃饱饭。”
安初夏刚把话说完,就看见老村长带着几个儿子走进来她面前,声音激动的道:“女郎君,如果真能让这里的人人都能吃饱,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老村长的三个儿子虽然对安初夏的话,还有些不大相信,这几年随意官府的赋税苛捐越来越重,他们已经很久没吃饱饭。
就在安初夏要向老村长一家告辞时,忽然从村子里传来一阵哐哐哐的敲锣声。
听到锣声安初夏不明所以的看向老村长,如果村子里有事,不应该是他这个村长敲锣通知吗?
老村长和三个儿子听到锣声脸色也是一变,神色难看的站在那里,安初夏微皱眉头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村长大儿子扯了扯嘴角,好似有一种快哭了的冲动:“还能是什么事,这几年官府赋税越来越重。
各村都不愿把辛苦收上来的粮食,自己拉到官府交赋税,之后每年县衙就会派收税的官吏,带着衙役来村子里强收粮税。
不愿交粮食的就会被带来的衙役一阵暴打,如果反抗还会被抓到大牢里。”
安初夏看见老村长父子几人颓败的脸色,然后眼睛微眯沉思了一下,抬起头对着他们说道:“老村长你去通知各家,就按照朝廷两税法规定,田亩纳栗十收二的赋税制度去交税。”
老村长惊讶的看着神情沉稳满脸认真的安初夏,只感觉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威势。
让他不由得想要按照安初夏说的话去做,可是内心深处又怕惹恼那些来收税的官吏,再把按照这样去交税的村民抓去,他就成了罪人了。
安初夏看出老村长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只好从怀里掏出吏部发的委任状递给他。
老村长多少是识几个字的人,他接过安初夏递过来的委任状看清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眼拙,请大人赎罪!”
老村长的几个儿子看父亲跪拜下来心中一惊,他们并不识字。
但听到自己父亲喊面前的女子为大人,多少也意识到她恐怕是官身,连忙也跟着跪在地上。
老村长的妻子和儿媳听到动静也走进堂间,看见当家的和三个儿子都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村长赶忙瞪了妻子一眼,说道:“还不跪下,这是来新上任的县令大人。”
老村长的家人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真的是一位贵人,赶忙都跪了下来。
柳香拉着刚洗漱完的柳雪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她悄没声息的走到安初下身后,柳雪却撇了撇嘴才跟了过去。
安初夏把老村长家众人扶起,将委任状重新收回到怀里,说道:“快去通知村里人吧!”
这次老村长没有忧郁,带着儿子分头去通知村里各家,按照朝廷规定的赋税去交粮。
村头晒粮的场地上一位肥头大耳的官吏坐在长凳上,身前桌面放着赋税记账簿,旁边放着一个上大下小,正台形状,四个侧面为梯形古代称量的斗。
身边站着五六个腰间斜挎着大刀的衙役,好不威风。
此时肥硕的脸上满是不耐的让旁边一个衙役,继续哐哐哐的敲着手里的破罗,以此来催促村民快来交粮。
此时接到通知的村民陆陆续续扛着,要交税的粮食来到他们跟前,把扛在肩膀上的粮食重重放在平时晒粮的场地上。
当他们看见那个官衙特制的称量斗时,眼皮都不由的抖了抖,不知道他们按照村长说的来交粮,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官吏抓进大牢。
官吏看见有村民来交粮,一脚把放在旁边的斗踢过去,“还不拿过去,自己往里面倒,等着爷给你们服务呢!”
此时这个收赋税的官吏嚣张的简直让人,有种想要扁他一顿的冲动。
安初夏带着左望和安子希站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清浅的眸光微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140章 140升斗的大小
老村长带着扛着粮食的儿子来交自家的赋税,就看见收税官吏一脚把没装满的斗踢翻,顷刻间谷栗撒了一地。
村民们心疼的弯下腰想把谷栗拾起来,却被旁边的衙役一脚踹开,周围来交粮的村民看见这一幕都攥紧拳头。
官吏踢翻斗后,忍不住愤怒的骂道:“一群泥腿子,连老子都敢哄骗,账册上写着你家六口人有十一亩地。
一亩该交四斗粮,你家十一亩地,应该交四十四斗才够赋税。
现在你带来的粮食只装了三十三斗,还说什么你用自家的斗称量好来的。
老子管你在家称没称量好,反正你现在不够四十四斗粮税,本官吏就能判你个拒交赋税罪。
把你关进大牢里,看你们这些贱皮子还敢不敢说,在家用斗称量好来的。”
此时这个满身肥肉的官吏,嚣张的满脸横肉都在颤抖,此刻他好似能够主宰这些百姓生死一般。
衙役把那个没交够粮税的村民用绳栓着双手,自己骑在马上准备带去衙门,用这样的方法带人去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
安初夏眼神清冷的看着这一切,怪不得村民明知道官衙带来的斗,比标准的斗大也不敢反抗。
原来威县衙门里的人心肠歹毒的已经超出预料,安初夏穿来的第一年她身上没有功名,家里也曾交过赋税。
她看过东陵朝的税法规定,南方因为粮食产量会比北方高,粮税也会比北方交的多。
但南北方用的斗容量标准都是一样。
安初夏也曾好奇斗的容量是多少,她曾用能装一斤左右的碗测过重量,一斗粮食大概是现代的十二斤左右。
那按着刚才那个交粮的村民在家用斗称量好的四十四斗,现在用官衙带来的斗只称量三十三斗来算。
官衙带来的斗应该是容量十五斤左右的斗,每一斗就多收村民三斤的粮税,这府衙里的人心是够黑也够贪。
此时村民眼看衙役就要把,第一个交粮的人像拉牲口般带走,大家心里既愤怒又恐慌。
纷纷都把目光看向老村长,这可是他通知大家按照这个标准来交粮税。
老村长心里面也很着急,几个儿子也把目光看向自己父亲,都有些怀疑自己家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这时候挡在衙役马前的汉子家人中,有一个妇人扑向老村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拦住了。
“大娘别急,你的家人他们今天是带不走的!”
年老的妇人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个眉眼秀丽,身姿挺拔修长,浑身散发着一股凌然气势的女子,微笑的看着她。
仿佛在她的微笑中,自己恐慌烦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老村长一家见到安初夏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今天真的有村民因为自己错误的通知被抓,他这个村长哪还有脸面对村民。
所有的村民这时候也把好奇的目光看向安初夏。
坐在椅子上的肥胖官吏和几个衙役,此时都色眯眯的看着安初夏白嫩秀丽的脸庞。
听到安初夏的话这才明白这是来找茬的,于是肥胖官吏抖动着满脸横***邪的说道:“小娘子长的如此俊俏,何不跟爷回去享福,为这些个泥腿子说话做什么。”
安初夏清冷的眸子厉光闪现,只是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变,站在那里毫无波澜。
就在那位官吏走过来探出肥猪手向安初夏脸上摸,所有村民看着即将被官吏欺负的女子,心里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就在官吏油腻的手,离安初夏白皙的脸颊越来越近时,众人就听见,“啊啊啊……”的痛呼声,原本安静站在女子身后高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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