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家老爷这两年生意不景气,府上入不敷出。当家主母又善妒,就将我们三人一起卖进了隔壁的妓坊。
我们三人誓死不从,鸨母恼羞成怒,又将我们打发到了这里。适才是我寻了个机会,想逃离此地,结果被发现捉了回来。”
另外两名女子也胆怯点头,目光游离,不敢直视战北宸。
杨捕头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人家有卖身契,这三名女子究竟是为奴为婢,还是被转手卖掉,这事儿衙门里不好插手啊。”
这事儿沈清歌也无话可说了。
若是搁在现代,不论什么借口,这群人都能被判个十几二十年的。
可现在是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就连百姓都有良民与贱民之分。
良民就是编入户籍的平民,庶人,自由民,按照长安律法,是不能进行买卖的。
而贱民,则包括奴婢,官户,杂户,以及伶妓等,由官府承认的牙人穿针引线,可以进行合法买卖。
适才三人已经承认,自己乃是奴籍,也就是贱民,买卖合法。
退一步来讲,即便三人乃是良人,拐卖者在长安不过是杖责一百,流放三年。所以,拐卖人口之风,还很是猖獗,司空见惯。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答不理。
战北宸即便想要帮自己,也不好以权压人。
为首阴鹜男子有些得意,只是在战北宸跟前,不好表现出来。
战北宸从适才赢来的银子里摸出三个银锭子,丢给那头目:“既然如此,本王也无话可说。这三锭银子替她们赎身应当绰绰有余吧?”
打手头目也懂得借坡下驴:“王爷您说话,小的不敢不听,哪敢收您的银子?这三人也算是福大,竟然遇到您这位贵人,小的就直接放她们回家吧。”
见三个女子傻愣愣地站着,呵斥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九王爷已经替你们赎身,你们自由了。”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冲着战北宸与沈清歌拜倒在地。
沈清歌慌忙抬手搀扶,低头时明显一怔,抬脸狐疑地端详三人。
杨捕头谄媚地道:“王爷如此善举,实在令我等汗颜。此地杂乱,难以下脚,还请王爷前面吃茶。”
战北宸摆手:“不必,本王还有要事,这就走了。”
沈清歌抬脸:“且慢,这三人......”
战北宸不动声色地向着沈清歌使了一个眼色:“这三人既然都有家人,也就不用你我操心了。我们回去吧。”
沈清歌见他暗使眼色,必定另有计较,点点头,不再多言,跟着他一同出了赌坊。
待到跟前没人,沈清歌方才出口:“刚才三个女子有点可疑。”
“何以见得?”
“她们好像是假的!刚才想要逃离此地的那个人不在三人之中。”
“你看清了?”
沈清歌狐疑地摇摇头:“适才我搀扶她们其中一人的时候,她的手腕上竟然没有绳子的勒痕。假如说她们三个已经被囚禁了一会儿,手腕上的痕迹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恢复?分明是刚刚被捆住装样子的。”
“还有呢?仅凭这一点无法确定真假。”
“适才你赌钱的时候,我担心被姜大认出来,就躲在柜台那附近。后院门口有人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听着后院里有女子哭喊之声,就见有个女子从西院里跑出来,慌不择路,立即就被这看门狗给发现了。
他们将这女人连打带骂地带回西院,我也是趁这个机会跟了进来。那女子我也只看到一个背影,不过却看到她手腕上带了一串手铃,挣扎的时候清脆作响。
最初还以为或许是这赌坊里犯错的人被关押,然后等那看门的两人离开,我过去扒开柴火一瞧,里面竟然关押了三个人。
因为地窖里光线昏暗,三人究竟是什么相貌我的确没看清。可是我适才也留心过,并未见到有人手上戴着铃铛。所以我才留心,怀疑她们是假的。”
“一串手铃,也不能说明什么。你即便适才揭发他们,他们只一口咬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战北宸蹙眉微微沉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李代桃僵,换了三人,可见警惕性很高,必然还有后手。”
“你刚才也发现不对了?”
战北宸摇头:“我只看到那杨捕头与刚才那个面容阴鹜的为首男子,数次暗中交换眼色,可见,早有勾结。幕后必然还有其他牵扯。
即便将案子交给衙门审问,只怕最后也不了了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甚至于杀人灭口。所以才会制止你当面揭穿他们。”
第157章 将军府招家贼了
多亏战北宸考虑周全,否则这些恶人草菅人命,无法无天,若是狗急跳墙,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那我们怎么办?”
对于这些官场之事,沈清歌不懂。
“从他们应对突变事情的警惕性与熟练度来说,这三个被关押的女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绝对是惯犯。
可是,这么大一个赌坊,会屑于为了银子,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精力,铤而走险拐卖几个人吗?”
沈清歌摇头:“风险这么大,的确不至于。”
这年代,人命卑微如蝼蚁,真的不值钱。尤其是那些姿色平平的女人,几两银子都不值,还不如那赌坊的骰子一响,白银万两,何必如此冒险?
“这倒是令我想起,最近上京城人人恐慌的一个人来。”
“什么人?”
“一个拍花贼。”
沈清歌一愣:“什么意思?”
“最近上京城频繁有少女离奇失踪,传闻就是有一伙拍花贼利用迷药在拐卖少女。此事在衙门里一直悬而未决,很久都未破案。”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个赌坊跟少女失踪一案有关系?”
“这些人绝非乌合之众,也不是初犯,背后必然还有一个完善的组织,而且勾结着官府,相互通风报信。
所以此事不能交给京兆尹来审理,否则官匪勾结,必将是无头公案。
你我暂且先不要打草惊蛇,抽调几个暗影卫盯紧了这赌坊的动静。假如他们只是买卖人口,也就罢了。
假如果真与少女失踪一案有关,正好可以顺藤摸瓜,营救出更多的无辜少女。”
沈清歌点头:“还是你想得深远,我有点鲁莽了。”
“夫人嫉恶如仇,自然见不得歹人嚣张。”
“不过是想来此赚点银子而已,没想到竟然又招惹了祸事。”
战北宸笑笑,将适才在赌坊赢来的银子交给沈清歌:“幸不辱使命,夫人收好。”
沈清歌没客气,从包袱里一通翻捡,取出姜氏的首饰,尽数塞进怀里,剩下的,归还了战北宸。
“见见面分一半,别再说我小气。”
战北宸只笑笑,并未客气。
“那,以后,我们算不算是和好了?”
沈清歌想了想:“算是和好吧,你这人若是做朋友还是可以的,挺讲义气。”
唉,追媳妇不成,反倒追成兄弟了。
究竟是自己太正经,还是沈清歌太大条?
因为赌坊的事情需要处理,二人并未久留,回到将军府门口便分道扬镳。
晚饭的时候,沈清歌便特意将姜氏的首饰戴在头上,跑前面院子转悠了一圈。
姜氏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二个认出来的是沈明雅,“噌”地站起身:“姐姐,你头上这两只簪子瞧着好生精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沈清歌有些炫耀地抚抚发髻,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金丝绞花手镯。
“漂亮吧?我不是很喜欢,觉得有些老气。”
“我在问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沈清歌眨眨眸子:“大风刮来的。”
“刮来的?怕是手脚不干不净,偷来的吧?”
沈将军呵斥:“明雅,这是说的什么话?”
坐在沈将军旁边的姜氏也见势不妙,唯恐再牵扯出姜大的事情来,暗中拽了拽沈明雅的裙子。
沈明雅哪里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理直气壮地指着金簪:“这簪子还有她手腕上的镯子,分明是母亲的!父亲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那手镯朝里那一面,还刻着老字号金铺的标记呢。”
“这世上一模一样的首饰多了去了。”姜氏一口否认。
沈清歌当真就把手腕上的手镯摘下来了,瞧了一眼,惊讶地道:“呀,竟然是真的,上面真有标记。”
沈明雅十分得意:“就说她是偷的吧,府上竟然招了内贼了。”
沈清歌狐疑地皱起眉尖:“别是一模一样的,巧合吧?母亲你的首饰呢?搬出来让我们瞧瞧,是不是真的丢了?”
姜氏一时间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这些首饰我都锁起来的,好些日子都没有戴过了。”
沈明雅不肯善罢甘休:“那我去瞧瞧,定是被家贼惦记上了。”
姜氏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什么贼不贼的?说话这么难听,你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戴就是。”
想和稀泥?
沈清歌冷冷一笑:“别,丁是丁卯是卯,这事儿咱们可得说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
因为我这首饰,来路的确不干净,是别人从盛京赌坊里赢回来的。
假如真是你们的,那可要报官刨根问底查个清楚,瞧瞧是不是府上真的有了内贼。”
她一说盛京赌坊,姜氏就是一阵心惊肉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沈将军也心有狐疑:“明雅,你去看一眼,你母亲的首饰是否还在?”
姜氏忙不迭地阻拦:“家和万事兴,那么较真做什么?”
沈将军提高了声音:“去!”
沈明雅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沈将军的吩咐,就一路小跑进屋去瞧。不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就十分得意地道:“别说这三样了,母亲许多首饰全都不翼而飞了。沈清歌,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啊。”
沈清歌一脸认真:“那就报官吧,这首饰既然出自于盛京赌坊,又是那么多件,必然招摇,出自于谁手,打听起来应当简单。”
姜氏一脸的慌乱。
沈将军冷冷地看着她,吩咐沈清歌与沈明雅:“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此事我与你们母亲自有计较。”
沈明雅见沈将军如此轻而易举地就饶过了沈清歌,有些不服气。
“她说是赌坊里赢来的,就是么?谁知道是不是推托之词?......”
“下去!”沈将军厉声呵斥。
沈明雅莫名其妙挨了一通训斥,狠狠地剜了沈清歌一眼,不服气地甩手出去了。
沈清歌也识相地走了出去。
身后,沈将军沉声喝问:“支开孩子,给你留几分颜面,你是自己实话实说,还是我命人前往赌坊,将这个内贼捉来将军府?”
门在身后掩上,姜氏心虚的分辨声听不到了。
沈明雅仍旧还是一头雾水,扭脸恶狠狠地质问沈清歌:“你也别得意,迟早都会查清楚的。堂堂九王妃,偷盗母亲的首饰,传扬出去,多丢人!”
沈清歌也只笑笑:“是啊,监守自盗,贼喊捉贼,是挺丢人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清歌朝着身后瞟了一眼:“你自己慢慢听吧,我就不奉陪了。”
捅了马蜂窝之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第158章 拍花子
用过晚膳之后,就听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说话。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沈清歌听到。
“我刚才去厨房端饭菜,听厨房的人说,日后咱们夫人不当家了。府上大事小情让我们只管去找刘管事。”
“怎么回事儿?夫人都管了十几年的家了,好好的,怎么就架空了?”
“不知道呢,有人说是夫人吃里扒外,将咱府上的家底儿都贴补给了她娘家的哥哥,结果她那个哥哥不争气,将所有银子全都输了一个精光。”
“哎呀,平常对咱们那么苛刻,动不动就罚月例银子,拿这个要挟咱们,监视九王妃的一举一动。到头来,是全都省下来打了水漂。”
“可不,多亏老爷发现的早,要不拼死拼活攒下的家产,全都不翼而飞了。现在老爷自己掌管府上银钱,一些琐事就都由刘管事处理。”
“活该,早年间老爷南征北讨,不在府上,她们娘儿俩可嚣张惯了。如今老爷回府,还能任由她们胡作非为吗?”
......
沈清歌对结果很满意。
姜氏在将军府一手遮天的现状终于改变了。
只要她一无银两,二无人手,还怕她作什么妖呢?
她若是夹起尾巴来好好做人也就罢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自己给她留三分颜面。否则,今日之事,就是个警告。
接下来两日,无论是宫里,还是将军府,倒是都相安无事。
皇太后病情好转,已经可以下床四处走动,与患病之前,并无多大区别。
沈清歌便将她的液体停了,以后只需要按时服药即可。
皇帝老爷子十分高兴,正巧赶上端午节,便决定宫中设宴,阖家团圆。
宫宴就定在下午,各位王爷公主,全都携家带口地进宫。
男人们之间涌动的,是朝堂之间的风云,与权势之间的较量。
女人们,则妆扮得优雅多姿,从一件不起眼的耳环上,都渗透着它不菲的价值,可以作为在妯娌与姐妹之间炫耀的资本。
战北宸刚从军营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甚至于战袍之上还带着尘沙的味道与冷冽的士气。
沈清歌上午便进宫给太后送药,太后执意留她在宫里吃蟹黄糯米粽子,因此也未回将军府。
一身简单的装扮,素简得不能再素简。站在一堆朱环翠绕的女人中间,甚至于有些寒酸,就像是她们身后跟着的丫鬟。
但是大家全都心知肚明,今日她才是宫宴的女主角。
与其说是家宴,倒是还不如说是她一人的庆功宴。
这个在皇帝跟前一出场,就一鸣惊人的女人,再次创造了神话,将得了绝症垂危的太后娘娘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所以谁也不敢小觑。
宫宴还未开始,大家聚在一处聊天。
上京城的稀罕事儿,东街老字号的胭脂铺子,谁家的家长里短,都是她们口中的谈资。
六王妃今日打扮得尤其花枝招展,金首饰坠得发髻都摇摇欲坠。
大公主笑着打趣她:“你打扮得这样富贵,出门可要多带几个侍卫,小心被那拍花子给掳了去。”
太子妃纳闷地问:“什么叫拍花子?”
大公主眨眨眸子:“敢情你还不知道呢?”
太子妃摇头:“我见天围着个孩子转悠,淘得没边没沿的,哪有空闲听人说那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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