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钰门下至今杀人无数,可也不曾害过无辜百姓,反倒是学会了扶济。武坛之下,多少门派想处卿钰门于死地。一个空空女子偏一把神剑,便打下武林传奇。历年来,门中经历多多少少杀戮与摧残,除弑神在侧,还靠着此笛。
谁也不曾想着夺走,因为谁都知道,玉笛认人,会反噬法术。
凌卿钰吹响玉笛,像以往一样,吹了几个调子便破了音。“大人多练几次便是。”
凌卿钰摇摇头:“鹤归老人的笛子,不可胡乱吹。”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抬头,眺望黑山上那一幢被云雾掩住的小楼。
她望着黑山旁的一片林子。
她闭起眼睛,没过多久,还未等身旁的下属反应过来。人却突然不见了。
让大人慌成这样,只有一件事。
朱门打开,白衣公子驻足而立,与她四目寒指。他的衣衫雪白,跟她一样。
一把剑,已经搭上了她的喉前。剑尖照耀出锋芒,只要她微微一动,便足矣割断她的喉咙。
“呵……窃剑的人果然是你。你来做什么,想要在整个卿钰门前对我拔剑?”她一笑。
“我来取你性命。”
舒长墨。
十三年了……十年前,你杀我凌卿钰爹娘,今日带着窃来的剑杀到门前,当真是要灭口?
他眉目如画,却是一阵寒意。凌卿钰望向他手中的降魂剑。“窃剑贼,拿命来!”
只是一个刹那间,她腰间的弑神剑出鞘,两剑相抵,竟谁也不惧谁。
不愧是大师的真迹,血作。
“那么,今日就来做个了断!”她手臂偏转,一跃至屋顶,向空无一人的水榭跃去。舒长墨挥了挥袖子,脸色阴沉。
“铮!”两剑相撞,竟碰出了火花。
左崖站在一边,无所作为,像是习惯了一样。
第5章
凌卿钰低呼一声――他的剑法,竟练到了与她平起平坐的地步。
她猛然向一侧翻身,踏着平静的水面踩向湖心岛。舒长墨一挥剑,身旁一棵大树直直地向她倒了下来。
弑神剑从她手中脱落,飞出几尺,人也无影无踪。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舒长墨自觉退后。他闭上眼,立在原地,半秒后,向着另一棵树树梢冲去,那里,已经有着一把剑在等他了。
“叮!”两剑再次相撞。一瞬过后,他微微一愣,明白这事早有预期,不然,她不可能这么熟练!
她一定是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你觉得你会打的过我吗?”凌卿钰的声音像鬼魅一般在他周围飘忽不定。措不及防中,后颈被她冰冷的手指一按,他反应过来,一扬剑,正好拨散了她长如水的秀发。紧接着,觉得喉口一紧,一股热流涌上脑后。
“你……你做了什么?!”舒长墨用剑身立在地上来支持自己的身体。
“是一颗负心蛊。已经种下了。降魂剑的主人,你认为弑神剑,真的与降魂剑一样,只有一种剑谱吗。”凌卿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之前我一直在害怕――没错,我一直都在害怕你会突然上门。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轻笑。“刚刚的这一招,叫做惊鸿一瞥,尽早,我会把它传给你。”她说着,转过身打算离开。
“你!――”舒长墨直起身子,正准备抬剑刺向她,凌卿钰微微一抬手,便让他瘫倒在地。
他舒长墨,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凌卿钰袖中,是鹤归玉笛。原来如此,是这支笛子一直在操控着他。
舒长墨暗暗地笑起来,眼中满是冰霜。“真是卑鄙啊……”
“唯一一颗负心蛊,用在你身上了。”她抬手,舒长墨又能活动了。“我不杀你,但是我要让你为我,效忠。”她一字一顿地说。话末,又踏着水离去了。
原来,她种下的不止是一颗蛊虫。还顺带上了卿钰门副门主的记号。
舒长墨握剑,不可思议这一切来的迅速果断。
他败了。
酉时,多云
“何事。”他被唤到面前。
房中所有蜡烛都点上了,暖炉也供上了。似乎是两人的僵持,让氛围再一次冻结。
“给你。”凌卿钰丢过去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领”
“小阡曾经用过,现在该轮到你了。舒长墨,为我效忠三年,三年后,毒便自动解开,你也会恢复自由。”
“我不用死人的东西。”他把玩了一会,扔回去。
凌卿钰望着他,不知道他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你记住了,我做谁也不做你的奴隶。”一旁的左崖拔出腰间的短剑。“左崖,没事的。”凌卿钰说道。
舒长墨:“你与我,为何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凌卿钰:“那得要问问你自己。”她无奈地笑笑“我从未来招惹过你。”
她说得对,她从来没有去招惹过他。
第6章
“你我父亲皆为同门师兄弟,那为何我们不行?”凌卿钰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酒,先到进了他的杯中,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香四溢。
“好酒,闻着气味,是前年长安带回的昙花酿吧!”凌卿钰问道。
“是,酒窖里还剩着几坛,今年估摸着新年就可以拿出来了。”左崖颔首。
凌卿钰放下酒杯,扬手:“给舒长墨房里送去几坛。”
舒长墨看了一会。
待人都退下了,她才说道:“舒长墨,你知足了吗?”
什么都给你了。权利,金钱,剑,还有酒。
你杀了我的父母……亲手杀的。我却连你爹娘死活都尚不知晓。如今我凌卿钰信任你,将半个卿钰门交给你,你还想怎样。
“我赐予你平凡。”“我不需要。”舒长墨打断她。
“你听我说完!舒长墨,你愿意与我,化解一切恩怨,重归于好,就当是替我爹道个歉也好啊!你一声不吭就取了他们的性命,并取走了他的剑…”
舒长墨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那刻有银龙的剑鞘上,刻着二字:降魂。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拿了人家一把剑。
没有这把剑,他也活不过今日,呵……
舒长墨抬头。看着凌卿钰的脸。她与他一样,面色苍白。他们两人,说到底,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是不是谁也不欠谁了呢……
舒长墨眼中满是疲惫。“这倒也无妨。”良久,他终于做下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又是凌卿钰早就已经预料到的!
“正好,我现在也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舒长墨低眼看着自己的剑,手轻轻抚摸着剑身。这把本就属于卿钰门的剑。
如今,他受她控制,也走不了多远。
从今日起,她在哪,他也一定要在哪
“舒长墨,以领主之名,为门中,为我凌卿钰,效忠三年。”门外,三千弟子与杀手单膝下跪,大声昭告,面对着面前高台上的那一男一女,他们声称至死不渝。
舒长墨一声不吭,看着自己面前的精英,他终于明白,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地位。在他的身后,有无数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无数双无形的手。这一刻起,所有的恩怨,都化为云烟……
“好妙的手段。”诗桐与左崖立在一侧。
凌卿钰面无表情。
谁都知道,这个领主,他是做的如此不甘。
一滴墨溅在乳白色的宣纸上,开出一朵墨色的花晕。
紧接着,两滴,三滴……
凌卿钰抬眼,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沾了墨的笔还未落下,又收回去了。
“会干么。”她看着他继续将墨挥到自己面前的宣纸上。他这是在故意与她作对?还是真的不会磨墨?
“不会。”舒长墨停下手,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我教你。”她起身。“磨墨时,墨很快就会干,所以,手要紧,但是不能太快,速度要适中,要把握好时间和力道…你一个名字里带‘墨’字的人,怎么这等小事都学不会。”她边说着,丢了那张纸,重新拿起一张新的。
第7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舒长墨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粗暴而又随意地夺过器具,但手法显然有了点起色。
凌卿钰看了一会,再一次提起笔。
“离别的时候和你在开满桃李的院子里和着春风,饮下一杯酒。回头却感叹着江湖中风风雨雨,重首,我已经为你,打了十年的灯……”
凌卿钰落下笔,在宣纸上刷刷地写下两行诗句
舒长墨看了一眼:“你在写什么。”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凌卿钰放下笔,欣赏着。
舒长墨一直看着她。听不懂这句诗的含义。
“随便写写罢了。”凌卿钰受不了舒长墨的目光,烦躁地往边上随意一摊。
寒窗外,鸟鸣三声,一望过去,洛阳大大小小的建筑受尽眼底。再远一点,是被云雾所遮盖的,有一座大山,那便是花神庙所占领的九蛇坡……
“大人,公子,午膳已经备好。”
午饭简单可口,主食为米饭,主菜有莲子鱼羹,五味时蔬木耳醉虾。小食有秘酱素鲍鱼,桂花羹。
二人上桌,始终保持着令人尴尬的沉默。说来也不怪,昔日的恩怨暂且平息,仇家与仇家之间便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道作息,这个世上,这种事情除了舒长墨和凌卿钰这种一根肠子通道底的怪物,还有谁能做的出来……恐怕是再无他人了。
“饭菜,可还合你胃口?”她开口,打破了这道沉寂。
凌卿钰放下碗筷,盯着他看。
舒长墨不以为然,自顾自品着桌上的菜肴,只觉得味蕾在口中炸开,每一道菜都有种特别的滋味。
他说:“都挺不错。”
“最好的呢?”
“莲子鱼。”
凌卿钰又胜了。她早就知道他要说的,于是便道:“这谱子是从洛阳一家有名的食记店里抄来的,楼中厨子做的可没那边的正宗。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去那边尝尝那店里的鱼。”
舒长墨不语。
“小阡的事,如何安排。”凌卿钰问。
诗桐问:“三日后葬至野衙山,只是大人是否要见顾公子最后一面?”
她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
“是。那行程就不再改变了。”
“花神庙这边呢,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几日埋伏,观察下来,并无多大的行动。”
“撤了吧。”
“是”
……
花神庙为长安一带法术居首的武林帮派。紧接着洛阳卿钰门后,几年来内战不断。以法术为主,毒药为第二位致命武器。领主花未然性格风骚,打起来却从不甘落后,与卿钰门,迟早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顾阡死后,几周内,没有什么不测,也没有突袭。
舒长墨呢,他脾气暴躁,除了对凌卿钰还算平静,对别人就是一副冰山的模样,谁都不敢接近他。他就像凌卿钰的侍从一般,除了待在她身边,就不知该干什么。完全就像是个只由凌卿钰使唤的机器人。
凌卿钰曾把舒长墨关进黑楼,曾经试探过他,让他不吃不喝,到底应该怎样才会让他的性格慢慢温驯,使他能够适应这个职位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他能用各种方法出来。
凌卿钰头疼不已。
第8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2)
她从没想过他是这样的固执。
“凌卿钰!”
她正在看着文书,门外突然一声怒吼,舒长墨闯了进来。凌卿钰放下书,看着他。显然,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失礼。
左崖默默地退下。
“凌卿钰!”舒长墨走到面前。凌卿钰放下文书,淡淡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别再把我送进黑楼那个鬼地方了。那里就不是人待的,我没有忘记剑谱,也没有想要离开。你别忘了我一直受你控制……”
“说完了?”凌卿钰拿起书。“说完了就滚出去。”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永远是这么的简单,可,下一次,她知道她不会再用这种愚蠢的方法锁住他了。
“大人,有您的书信!”
又是飞鸽传书。这一次的落款,是花神庙。
“糟了,出事了!左崖,备马,封锁所有消息,立刻马上前往花神庙。”
“可若舒公子知道了您独自前往…”
“时间紧迫,半个时辰之内火速前往。”凌卿钰什么也不想听。
“是!”
花神庙
“果不愧是凌卿钰。做事干脆利落!”高台上,荆棘盘绕,九重天门之外的密室里面,关着另一位少年。
“放开我!你们这群生都不如的……”“给老子安分点。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听话。”黑衣下属站在一旁。中心水牢里,水位在一点一点上升,已经没上了男子的腰部。
男子的咒骂声停止了,反过来赐给他的,是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放了小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凌卿钰单手执剑,嘴角沁出血丝。
“消息还是挺灵通的。”花未然坐在上面的王座上,阴影遮掩着他的脸。“你弟弟就在你身后的九重门里,你想救他,就自己动手。可惜,单凭你自己的能力恐怕,是不可能了。”花未然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凌卿钰自己也知道,自己一人,即使有弑神剑,也是不可能独自闯进那九重天门的。
那是九扇魔门,过一重,便有千种折磨。
凌卿钰头也不回,从袖中掏出几张刀片,向着王座飞去。
几朵开得深红的玫瑰花瓣落下。从王座上,滴下两滴红色的血。
“呵……”花未然的侧脸不深不浅地划出了两道伤痕。他双手支着下巴。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凌卿钰一脸怒火,也不怕他会突然暴怒。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快把人交出来。”
水牢里。
小嵩的双手双脚吊在两根铁链上,水,已经没至了他的胸部,结实洁白的胸膛若隐若现。“那个女人在外头,跟我们帮主打的不可开交呢。”“是啊,帮主让我们别靠近,这长相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到底有重要到哪里去,最近几年江湖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就是……”下属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话。
凌小嵩,扬州有名的县城大夫。
姐姐……真想快点见到你啊。
“嘭!”随着一阵巨响,花未然猛地起身,抽出腰间的短剑,向凌卿钰轻盈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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