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都不着急。小灯笼和大花灯的区别就是,大花灯需要在扎骨架的时候走线安装灯泡,然后才能裱糊灯罩,小灯笼则是将灯泡从顶端的口放进去即可,什么时候放都行。
材料采购回来之后,凤宁也专心做起灯笼来。灯笼样品做好之后,凤宁提着灯笼去找袁总,让他定夺。
袁总端详着凤宁手里的灯笼:“我以为白色的灯笼会不好看,没想到这还做得挺雅致的。”
白色的灯笼对现在的国人来说有些忌讳,事实上,古代照明的灯笼都是白色,因为白色才好透光,红色的虽然喜庆,但光线有些刺目。
凤宁选择了宣纸做灯罩,当然要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在灯笼的四周都绘上了画,梅兰竹菊松莲等。并且尽可能绘上彩色,比如红色的梅花、绿色的兰花、竹子和松树、黄色的菊花、粉色的莲花等等。使灯罩色彩丰富一些、满一些,这样就避开了白灯笼的忌讳。
凤宁说:“那我们就按照这个风格来做了?”
“可以!”袁总说,“不过文林坊和慈恩寺的灯笼完全做一样的吗?”
凤宁说:“袁总想要区分开来?那就换两种不同样式的灯笼吧,一个地方做长圆的,瘦长一点,还有一个就用短圆的,矮胖一点的。”
“可以!”远总满口答应。
凤金玉也在努力适应新生活,她现在觉得自己可闲了,每天就买买菜,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不用下地,不用养鸡喂猪,最关键的是,不用伺候臭脾气的老男人。
她每天做好饭菜,一群年轻人吃了会赞不绝口,说她的饭菜做得好吃。
刚开始她还记挂家里的一切,放不下家里和地里的活,渐渐地,在众人的夸赞中找到了自信和存在感,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不再总想着家里了。
她刚开始还说:“你们的衣服都给我吧,我帮你们洗。”
凤宁笑着说:“大姑,这可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你的工作就是给我们做好饭菜。我们这么大的人了,谁还不会洗衣服?”
凤金玉说:“他们几个男孩子也要自己洗衣服?”
凤宁“哈”一声:“他们不洗衣服谁给他洗?谁说男的就不能洗衣服了?凭什么男人能干的活,我们女人都能干,男人不能干的女人也能干。凭什么男人就不能洗衣做饭?就算结了婚生了孩子,男人也照样要做饭洗衣带孩子,现在的女人都上班干活挣钱,可不是家庭主妇了。你们老一辈就是把男人惯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他们吃现成的还挑三拣四,对你们呼来喝去。”
谢俊伟说:“男人不能干的女人也能干的是什么活?”
“生孩子!”凤宁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谢俊伟嘿嘿笑起来:“这个还真不会。”
凤宁说:“大姑你看,以前俊伟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被我锻炼得什么都能干了。”
谢俊伟说:“是的,大姨,洗衣服的事情你别管,我们自己能搞定。”
凤金玉说:“那我早上做了饭之后,离做午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事干,我要不去帮你们做灯笼吧。”
这个凤宁倒没反对:“大姑你想来做灯笼可以的。以后你就过来呗,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回来做饭。”
“行!”凤金玉高兴地答应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朋友,每天只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时间有很多盈余,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唐莹和唐想非常感激凤宁能把母亲接出来,不用再受父亲无故的谩骂和殴打,母亲跟他们在一起,心情明显要好不少,要知道在家时,很难看到她这么笑。
从这天起,凤金玉就跟着凤宁他们一起去做灯笼,她编灯笼骨架的手艺并不比大家差。
在蓉城待了一个星期左右,凤宁又回了南安,她是回去取篾条的。回到南安后,她先去了师父家,师娘见到她:“凤宁你回来了?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凤宁点头:“还行,挺顺利的。师娘,有我的信吗?”
“有。还挺厚的一封,你回来正好给你。”师娘把一封拿给凤宁。
“谢谢师娘。”信是盛世安寄的,果然很厚,还有点硬,凤宁估摸着是照片,她没看,把信放进了包里。
当天下午
,凤宁就回家去了,她此行的目的是搬篾条。
家里又收了不少篾条,加起来约莫有二百多斤。
凤金宝问凤宁:“够了吗?宁宁,还收不收?”
“收啊,差不多要800把呢。现在才400不到,还要四五百把。”凤宁说,“等这批篾片收够了,你就让他们先停一下,等我回来换宽一些的,就跟你以前给我破的那种。”
“我给你做的还不够你用吗?还要花钱买?”凤金宝每天都在收篾片,钱流水似的洒出去,他有些心疼,篾片的成本都要三四百块。
“爸,我现在手头有七个人了,需要很多篾片,你一个人破的不够我们用的。不过宽一些的价格可以便宜些。到时候再说吧。”凤宁知道父亲想替自己节省成本,可这些东西是省不了的。
凤宁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些篾条带到南安去,是一趟趟来回搬,还是等收够了叫一辆车拉过去?
她自己从南安到蓉城来回跑一趟,车费需要十块钱,起码需要五六趟才能拉完。一次带一百多斤的货物,就别提有多累了。如果叫一辆车拉过去,可能需要七八十块钱,但的确要省很多事。
于是凤宁对父亲说:“我这次先带一百斤过去。你跟大家催一催,让他们尽快把篾条都送过来,我十天后回来,要一次性都拉完。不然一趟趟跑太辛苦了,也很耽误时间。”
凤金宝说:“行,你急着要,我也帮你破一点。”
“谢谢爸爸!”
晚上凤宁打开盛世安的信,信里寄的果然是照片,有两张是去年蓉城灯会开幕时拍的,有两人的合照,还有凤宁的单人照。
合照那张是背光的,脸上的光线有点暗,但两人都露着洁白的牙齿,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她的独照是盛世安拍的,略有些拘谨,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看起来有点傻,凤宁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张是盛世安在武汉大学的樱花树下拍的照片,也是彩照。盛世安拍的是侧脸,他仰着头去看满树繁花,下颌线清晰,嘴唇则抿得很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
凤宁看信,信上果然写到了他去看樱花的事,是武大的老乡邀去的,樱花很美,但想到武大樱花最初的来历,他就喜欢不起来。
老乡说他太过严肃,如今中日关系已经正常化,二战时种的樱花没剩几棵了,如今的多是中日建交后日本赠送的,是中日友好的象征。
“我是一名军人,怎么可能忘却过去亡国灭族的仇恨,只沉湎当下的友好呢?樱花正好提醒我莫忘国耻,激励我辈要努力,阻止敌人的铁蹄踏入我领土一分一毫。”
凤宁看完信,胸中激荡,也提笔给盛世安回了信,表示很赞同他的想法,铭记过去的历史与仇恨,才能不再犯幼稚病,不对敌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辈努力使中国变得强大,才能让我们的国土和人民不再重蹈被践踏凌辱的命运。
第62章
信是凤宁回到蓉城后寄的, 写的是房东家的地址,她告诉盛世安,自己还会蓉城待一个多月, 等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才回去。
凤宁知道自己包车将篾条一次性拉过来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这一来一回跑一趟,两天时间就耽误了。现在灯笼的画工只有她和唐想, 唐想水平还不太够, 目前只学会了画竹子,所以绘画主要还得靠凤宁自己。
再回去取篾条的时候,凤宁自己没回去,让表哥谢俊伟回去了,叮嘱他包一辆车拉过来。
没想到谢俊伟并没有包车来,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车, 大卡车跑一趟蓉城,人家要价120起步,就几百斤货,好像有点大材小用。拖拉机可以找到,但速度太慢了, 按照它那个速度, 跑一整天都未必能到蓉城。
谢俊伟便和凤金宝找了一辆板车, 拉上所有的篾条,走了三个小时到了南安客运站。在客运站买了五张票,终于让司机同意把所有的篾条都搬到了车顶上,就这么运到了蓉城。
“你原本打算花八十块钱, 我二十块钱就帮你搞定了, 我会替你省钱吧?”谢俊伟得意得向凤宁邀功。
凤宁知道这一趟他累得够呛,既心疼又好笑:“你厉害, 回头给你发奖金。”
材料齐了,凤宁就没了后顾之忧,便抓紧时间做灯笼。不过这灯笼上的手绘图实在有点麻烦,一盏灯笼上至少需要两幅画,1600盏灯笼,就需要3200张画。
这可是个巨大的工程,上机印刷吧,不说成本,就算出得起钱,也达不到起印量,所以只能手绘。
整个灯笼组最忙的就是凤宁和唐想了,其他人虽然也练过画画,但还达不到可以绘灯笼的水平,唐想也只是勉强够用。
凤宁试过赶进度,一天画一百张图,结果累得第二天手都在抖,握不住笔,反而影响效率,所以不得不降低速度,每天最多也就是画个六七十张,复杂一点的还要更慢。
唐想一天最多也就是画个二十多张,再快她就画得不成样子了。
按照她俩绘画的速度,这批灯笼恐怕没法两个月内完工。
虽说合同签的是6月初交货,事实上,袁总的改建工作估计要到七月才能完工,灯笼没做完,迟点交货袁总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凤宁并不打算延期交货,她有解决办法。
蓉城是个省城,有好几所知名大学,其中还有一所专门的美术学院,里面招收的全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美术生,各种绘画风格的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师大,也有美术类专业,找画工应该不难。
凤宁写了招聘启事,拿到去美院和师大去招工。
她先去了美院,找到公告栏,把招聘启事贴在上面。这里经常有招工广告,比如家教之类的。她去的时候特意挑了下午吃饭的时间,学生们吃了饭路过公告栏,便看见她在那里贴招工广告。
广告上写着“急需国画手数名,绘简单花草,周末上班,五元一天”,下面则是见工和上班地址。
爱美是美院学生的天性,凤宁长得好看,是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广告内容,有人忍不住问:“画什么呀?才五块钱一天,是不是太少了点?”
“就是啊,我们的画不说像老师那样论尺卖,至少也得是论张卖吧,她倒好,居然论天算,才五块一天,也太少了!”有人附和。
凤宁笑着解释:“我需要招人来画灯笼装饰,只是画一些简单的梅兰竹菊等花草,重复的居多,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创作。这对你们来说,就是练手而已。我不需要有多么深的功底,只要有美术功底就行。工资当天结算,包伙食,有意愿去的现在可以跟我报名,或者周末去慈恩寺找我,到了就跟师父问做灯笼的在哪儿就行了。”
凤宁来美院招工,其实是动过挖人的心思的,但也知道现在不太可能,毕竟这个年代铁饭碗可比个体户强多了,有几个大学生放着正规单位不去,去给个体户打工的。
不过她也不是没招过美院的学生做徒弟,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个时候的美术生也没现在这么稀少金贵。
围观的人不少,但没有人愿意去,大概有意愿的也不好意思直接表态说去,去画这么便宜的画,肯定要被同学瞧不起。
凤宁见大家把自己当热闹看,便赶紧把广告贴好:“有意愿的同学周末可以过来,不过想来的尽量早点来,我们需要的名额有限,来得晚了,可能就满员了。
凤宁刚出了校园,就被人追上了,一个瘦瘦的男生喘着粗气说:“等一下,你是要招人画画对吗?”
凤宁说:“对啊,你愿意来吗?工资不高。”
“颜料都你们提供?”
“是的。”
“我现在就去可以吗?”
凤宁说:“现在去的话,只有
半天工资了。”
“半天也行。”小伙子毫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凤宁问。
“丛云。花丛的丛。”
“很特别的姓。我姓凤,凤凰的凤。你大几啊?是学国画的吗?”凤宁问。
丛云说:“大三了。学国画的。”
凤宁领着他去坐公交车,说:“我其实很好奇,你怎么会愿意来?我开的工资对你们来说并不高。”这个年头能学艺术的,都是家境比较好的,否则哪个穷苦人家有闲钱给孩子买画笔和画纸,艺术可都是烧钱的专业。
“缺钱呗。你不知道美术生有多烧钱,画笔画纸颜料哪个不要钱,还要经常出去写生。我们这个水平,画又不值钱,所以我没那么自视甚高,赚一点算一点。”丛云表现得很清醒。
他们回到慈恩寺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因为他们会吃荤,所以吃饭都是回住处吃的。
凤宁把丛云介绍给大家,大家都对丛云很好奇,专业的美术生,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凤宁招呼丛云一起吃饭,她现在不缺钱了,在吃上没亏待大家,每顿都有个荤菜,大姑手艺不错,普通的鱼香肉丝也做得很好吃。
丛云也很满意,说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吃完饭后,他们去了慈恩寺,丛云先没动笔,而是看凤宁画画,说:“你画画没什么技巧啊,反倒有股返璞归真的味道,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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