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不客气,我等下一班。”
今天大概是远维集团有史以来坐电梯最谦让的一回。
远维集团实行的是弹性制上下班时间,八卦的心战胜了早下班的迫切,都不着急到岗。
已经听到八卦的不想进电梯,想等着亲眼看另一位当事人的反应,于是把电梯让给后来不知情的同事。
后来的人一头雾水被直接推进电梯,“你们怎么不进?”
“等领导。”
成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借口。
因蒋司寻从不过问集团的事,他们对他并不畏惧,如果换成蒋盛和拿着花在这等人,他们会收敛一点。
终于,十分钟后,在他们望眼欲穿时,另一当事人姗姗来迟。
许知意昨晚吃饭回去又跟曼哈顿机构的几个高管开了视频会议,忙到凌晨两点才睡,早上就多睡了两个钟头。
平时,她是远维资本最早到公司的人。
早高峰电梯间一直这么多人,许知意没察觉出异常,直到她看见专梯旁拿着花的蒋司寻。
男人直直看过来。
她定定神,步伐一如平常,“蒋总,早。”
“早。”说着,蒋司寻把花送到她面前,“送你的。”
许知意不用回头都知道,此时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和他。
二十岁时,幻想过他有天能热烈追求自己,然后大大方方约会,一起上下班,不需要刻意瞒着公司的同事。
虽然迟了六年,但总算等到。
许知意将手机塞包里,单手抱过来,“谢谢。”
蒋司寻把花给她,同时拎过她另只手里的电脑包,连同手袋也一起拎着。
许知意摁专梯上行键,耳廓微红,吃瓜的人瞧得一清二楚,他们又看看蒋司寻手里的那只女士手袋,吃了一嘴狗粮。
两人进了专梯,电梯门关上,挡住众多八卦的视线。
谁都没说话,男人看她,她则默数怀里的玫瑰。
一共二十一朵。
电梯正好停靠在二十楼。
男人把包送到她办公室,临走又叮嘱她一遍:“晚上带你去小酒馆,别忘记腾出时间。”
她桌上有束他昨晚送的玫瑰,过了一夜,没有怀里这捧新鲜。
许知意把两束花放一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留存。
暗恋太久,今天恋情公开,万物似乎都随之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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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两人各忙各的,只中午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
老板追求许总的消息已迅速传遍远维资本,秘书下午茶时忍不住问许知意:“许总,你们是为了应付家里人还是?”
如果是为应付双方父母,她必须得替两人打好掩护。
许知意:“不是为应付家里人。”
秘书跟着开心,开玩笑说:“那我们要向蒋总讨红包。”
落日收起最后一丝余晖时,蒋司寻忙完关电脑,桌角手机振动,父亲的电话。
路剑波人在机场,几分钟前刚接到虞家那边的回复,董事会选举那天,投司寻一票没问题,只需让出部分市场给新睿医疗即可。
让虞家支持逆子,那自然得拿利益去换,有时拿利益去换,人家都未必换,老虞给了他面子,但虞睿心里对蒋司寻有疙瘩,指明了要哪方面的利益。
让出一点市场与一张票比,实在不算什么。
可问题在于,让出的市场需要上清医疗去让。
他问逆子:“你什么决定?”
蒋司寻:“你回虞睿,不换。那一票她想投谁就投谁。”
路剑波和逆子一个想法,因为自己也厌恶被拿捏着去交换利益。本来委托蔡秘书投票,他对逆子道:“选举那天我亲自过去。”
蒋司寻:“你让蔡秘书回去吧,不用再留港。”路剑良以为用虞家能威胁到他,现在他主动放弃虞睿家那票。
他如果争不到话事人的位子,其他人也别想。
“还有事吗?”他看腕表,“没事我挂了,还要跟知意约会。”
路剑波:“……”
丢了一票,结果一点没放在心上,比他还淡定。
“知意加回你了?”
“没。”
蒋司寻挂电话,拿上西装去隔壁找人。
许知意正在回哥哥的消息:【我晚上不回去吃,去小酒馆。】
许珩锁屏手机,往旁边一丢,对父母道:“不回来吃,跟蒋司寻去小酒馆喝酒。”
许向邑与何宜安过来看闺女,顺便给个惊喜,没想到这么不巧。
许珩看看琉璃台上备好的菜,问父亲:“所以,您做还是不做?”
“做。”许向邑反问:“你不吃?”
许珩:“怕您做着没动力。”
“我说有动力,你肯定也不信。”
“……”
何宜安给他们洗好水果,“知意怎么想起来去酒馆?她平时也不爱喝酒。”
许珩:“可能是因为酒馆名字。”
许知意站在酒馆门口,看着门头上的‘你来,我还在’,终于知道蒋司寻为何要带她来。
这酒馆名字,取的莫名叫人心酸,像在等一个人。
蒋司寻提前订了位子,那张桌子最靠里面,也最安静。
店里光线昏暗,播放着怀旧老歌。
小酒馆吃的东西一般,最好吃的烤羊排还是从隔壁饭店买的。
许知意点了两杯果酒,果酒配羊排,混搭的感觉。
在蒋司寻面前她现在随意多了,拿了一根羊排啃起来,边啃边环顾这家小酒馆的装潢。
视线不经意间从男人脸上扫过,他正看着她,问道:“羊排味道怎么样?”
许知意:“好吃,跟我爸烤的一个味。”
爸爸经常给她做孜然烤羊排,酥脆入味。
她问他:“你以前经常来?”
“来过几次,蒋盛和追人,在这团建过。”
“听我爸说,他暗恋了不少年。”
“嗯,七年。”蒋司寻道,“昨天他听说我跟你在一起了,把水都洒到衣服上了,可能是想到以后得喊你嫂子。”
“……”
许知意不敢想那个画面,那是手把手把她教出来的带教。
吃完了酥嫩的羊排,她支着脑袋品酒,这是今晚的第三杯。
对面的人起身,她以为蒋司寻要去洗手间,结果移步她这侧,还没等她说话,男人紧挨着她坐下。
长条的木凳,中间无任何隔挡,坐那么近,只要稍微一动,两人的衣料便互相摩擦。
许知意往前看,桌对面是墙,上面各种装饰,看了一晚也没什么可看。
蒋司寻和她碰杯:“喝完这杯就走?”
许知意看时间,才九点多:“这么早?”
“你如果喜欢,我们继续待,不喜欢的话,我背你回去。”蒋司寻解释,“走路就得现在回,不然半夜也走不到家。”
酒馆名字特别,羊排好吃,酒不错。
她实在说不出违心话。
许知意咽下嘴里的酒:“又喜欢,又不喜欢。”
男人看着她说:“我背你回去,下次再来。”
从小酒馆出来,许知意不自觉转脸看一眼小酒馆的招牌,还没转过身,被蒋司寻一把抱起,将她放在了旁边的花坛上站着,瞬间高出他一截。
她刚站稳,男人转过身,反手抓住她一只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背上。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背着走出去两步。
许知意忙搂紧他的脖子,乱掉的心跳在走出胡同后才平稳。
“我每次去布村看日出,想着你要是背着我在海边走走就好了。”此生无憾。
蒋司寻不假思索:“明天就带你去。”
许知意:“那不行,我项目还没忙完。不着急。”
她下颌搁在他肩头,在他背上看北京沿街的夜景。
背得久了腿也不舒服,对他道:“放我下来吧,坐车回去。”
蒋司寻没放:“不累。”
“是我腿要麻了。”
男人暂时先放她下来,“说了要背你回家,有始有终,坐车到别墅区门口,我再背你走一段。把你背到三楼。”
反正哥哥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无所谓。
许知意点头:“好。”
司机将车开来,路上,许知意又从车载冰箱拿了瓶冰水喝,到别墅区门口还没喝完,随手带了下去。
小区路上寂静无声,偶有回来的车辆经过他们身边。
今天是与他认识六年来,没有任何遗憾的一天。
别墅里灯火通明,许知意远远扫了眼车停坪那边,越野车在,哥哥已经回来,被越野车挡住的黑色轿车,她没看到。
进门前,蒋司寻对她道:“你不用下来,我直接背你上三楼。”
男人进门后换鞋,她直接甩掉凉鞋:“你走的时候把我凉鞋放鞋柜里。”
蒋司寻:“行,一会我给你放好。”
客厅里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何宜安看时间,“回来得蛮早。”说话间,人已经站起来。
蒋司寻背着人走到客厅,忽然脚下一顿,与何宜安四目相对,再往旁边看,许珩在,许伯伯也在。
“许伯伯,许伯母。”他没把人放下,打声招呼。
何宜安:“知意喝多了?”
“没,我背着她走回来的。”
许知意:“……”
她本来担心许珩在客厅,于是把脸埋在蒋司寻肩头,没想到父母来了,她眯上眼装睡着。
许向邑与何宜安互看对方一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珩最淡定,踱步走过来,想抽走妹妹手里的苏打水瓶,没抽动:“别装睡了,睡着不会攥那么紧。”
许知意:“……”
第五十三章
何宜安看着亲密的两人,一个背着人不放下来,一个抱着脖子不撒手,她和丈夫再自欺欺人也说不出他们两人只是感情好的兄妹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
何宜安仔细回想,无数细节在脑子里慢镜头回放。
在胡同咖啡馆喝下午茶偶遇蒋月如那次,两人的手机摞在一起,司寻还帮着知意拿罩在外面的衬衫。
知意休假去看演唱会,司寻那晚留宿,说第二天方便带知意去机场。
谈了女朋友却只有知意见过。
以前拽着去逛街都拽不动的人,以‘女友’为借口陪他们去逛街。
给女友买衣服完全参考知意的意见,而他自己的意见则保留。
还带知意去路家家宴。
她与丈夫大意了。
许向邑回过神后对闺女说:“知意,你到爸爸这里来。”
蒋司寻把人放下,对未来的岳父母解释道:“我还在追知意。”
“不是,司寻,你们……”许向邑人生里第一次语无伦次。
许珩幽幽坐回去,采访父亲:“家被偷的感觉如何?”
许向邑:“就你话多。”
许珩:“可能是因为家里多了一口人,我变开朗了,一开朗,话就多。”
许向邑:“……”
本就怅然失落,现在心口更闷。
许知意刚才甩掉凉鞋,没穿拖鞋,赤脚走到父母中间坐下。
她看一眼蒋司寻,他往门口走去。
何宜安心思细,问闺女:“这么多年,心里的那个人是司寻?”
许知意点点头,“嗯。”
何宜安总喜欢把闺女当成小孩,想多抱一抱,双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揉揉闺女的脑袋,终于得偿所愿。
许向邑喝了半杯水,勉强接受闺女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刚才看见司寻背着知意进来,他大脑的第一反应,自己还没背过闺女呢。
女儿如果小,他能背着在游乐场里走几公里不会累。
如今,背久了怕是再也背不动。
蒋司寻从玄关那边过来,手里拿着一双女士拖鞋。
许知意从妈妈怀里起身,坐直。
男人俯身,把鞋放到她面前。
许向邑指指旁边的沙发:“司寻你坐。”
许珩转脸对蒋司寻道:“你在我家的好日子,今天到头了。”
蒋司寻在岳父母前面变得沉稳,没回怼未来大舅哥,只瞧了对方一眼。
许向邑恢复到往常谦和的神色,示意蒋司寻喝茶,随后直奔主题:“孩子找对象,能找到两情相悦的,做父母的求之不得。但当爸爸的,总怕自己闺女受委屈。我当年追你许伯母,追了三个多月。”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
许珩递了一杯茶给准妹夫:“懂你岳父的意思吧,好好追我妹妹。三十几年前,我爸就追了我妈三个月多,物价涨这么厉害,你再按以前的追人标准来,说不过去。”
他悠然问父亲:“半年打底?”
不等许向邑说话,蒋司寻表态:“多久都行。”
许珩:“态度还不错。”
许向邑对时间没具体要求:“当爸的肯定不会轻易把闺女嫁出去,你就算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也不能例外。”
说着,他看向闺女:“怎么不说话?”
许知意抱住爸爸的胳膊,亲昵又乖巧:“爸爸,我听你的。”
许向邑心气顺了,空落落的心里又被填回来一些。
许珩半起身从果盘里拿了一个青橘剥,低声说:“还是你爸了解我爸,知道我爸这关难通过。路伯伯偏心知意,替她拉黑你,等我爸知道了,应该会看在路伯伯面子上,酌情免你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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