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剑波不动声色,笑着反问:“她什么样的人?”
虞睿没办法说实话,只道:“反正不是好人。别为了她,再跟蒋司寻闹不愉快。这么多年,他因为沈清风一直跟您有心结。”
路剑波:“谢谢。”
吃过早饭,虞睿赶去机场。
路剑波回到车里给逆子发了语音:“你告诉许珩,医院那边,他无需再浪费时间,肯定是找不到有用的证据。”
蒋司寻问:“二伯说的?”
路剑波:“我没跟你二伯联系。”但这事肯定跟老二脱不了干系。
他又交代蔡秘书:【盯着老二的时候,把老虞那边一起捎带着。】
蒋司寻收到父亲语音消息的时候刚到公司楼下,还没跨上台阶,身后有人同他打招呼:“早。”
这声问早没称呼蒋总。
蒋司寻转身,许知意已经到了他身前。
“今天是星期天。”她看着他说道,也是在提醒他。
周末当他助理,今天是任职第一天。
蒋司寻瞥腕表:“以后不用来这么早,九点前到就可以。”
许知意先跨上一级台阶,与他平视:“早点来可以多学点东西。”
两人一起进了大厦。
许知意实习结束后工牌和门禁卡都交还给了人事,需要登记才能通过闸机。
“你先刷脸进去,我过去登记。”她对蒋司寻道。
蒋司寻:“不用登记,你跟着我后面一起进。”
大厦管理严格,许知意眼神努一下安保那边:“他们不给通过。”
男人说:“我带着你,他们不会拦。这栋大厦是路剑波名下的产业。”
许知意吃惊:“一整栋大楼都是?”
“嗯。”
难怪他对路家家产一点没兴趣。
男人让她跟上,他走了最左边的闸机通道。
许知意与他保持着二三十公分的距离,蒋司寻高她一个头还要多,她只能平看到他挺阔的背。
“滴”一声,男人刷脸通过。
通过闸机口的时间有限,在他通过之后,她几乎是冲过去。男人正常的步伐,她因为冲太快,差点撞到他,条件反射般拿手挡在两人中间。
身体没撞到,手撑在了他后背。
蒋司寻身体一顿,没回头,反手虚空扶一下:“不用急,时间足够你通过。”
许知意:“我担心被卡中间。”
两人无声走到电梯间,她始终慢他两步。
进了电梯,蒋司寻打破沉默:“齐正琛回去了?”
许知意:“没,今天到波士顿去。”
“还要来纽约?”问出口蒋司寻才惊觉,无意间已经太过关注对方的行程。
许知意:“嗯,从这边机场回国。”
他点点头,没再多言。
到了办公室,蒋司寻把自己的办公桌和电脑让给她,自己拎把椅子放她旁边,打开另一台笔记本。
两人之前不是没这样工作过,但许知意还是花了几秒时间平复骤快的心跳。
男人把工作交代给她,自己开始忙起来。
她侧脸:“这几个项目,我以前都没接触过。”工作量大,难度也大。
蒋司寻:“我不是在旁边?不懂的问我。”
现在是工作时间,许知意还是规矩称呼道:“蒋总。”
“嗯?”蒋司寻看着她,示意她说。
“你答应过当我带教,没忘吧?”
“没忘。”已经开始在带她,但只有半年。
男人问她:“怎么突然提这个?”
许知意:“我还要去波士顿读研,担心你贵人多忘事,到时给忙忘了,再带了别人,没时间带我。”
蒋司寻看着她数秒,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快忙吧,不然下班前忙不完。”
第五十五章
隔天一早,许知意起床就收到许向邑的消息。
【爸爸在楼下,今天送你上学。】
幼儿园,小学是没机会再送,大学总要送一回。
许知意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下楼,疾步走向路边的车。
许向邑给女儿准备好了早饭,菠萝油、咖啡还有一份水果。
上午只有一门课,离上课时间还早,许知意在车里慢慢吃起早餐,她跟爸爸之间不像与何宜安那么熟悉亲近,聊天自然也带着几分距离感。
“爸爸你这几天不忙?”
“你哥帮我分担一部分,没那么忙。”
“那还好。”夹杂着没有话可说的尴尬。
许向邑替女儿打开咖啡,咖啡杯给过去,自己拿着杯盖。
“你妈妈又让我给你多带了一些衣服过来,出租房应该放不下了吧?”
许知意笑笑:“嗯,柜子里塞得满满的。”
“我带回别墅那边,你需要穿随时回家拿,让管家给你送来也行。”
“好。”许知意不忘问,“我那条松石绿的裙子带来了吧?”
许向邑笑着:“带来了,那怎么能忘。”
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拎了一个购物袋,妻子把那条松石绿裙子单独放一边,方便拿取。
“如果喜欢这个款式和颜色,再定做几条。”
许知意把手提袋放脚边:“不用,一条足够穿。”
吃过早饭,时间还早,她打算把裙子送上楼。
“我马上下来。”
许向邑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许珩打过来。
他对女儿道:“不着急,我正好接个电话。”
女儿下车,许向邑划开接听键。
许珩人还在港岛,对父亲说:“你和我妈想要找的档案资料,找不到了。”医院那边给他的回复,因为医院经过两次易主,期间医院又历经扩建,科室搬迁,部分二十年前的档案资料弄混弄丢。
这几个月已经命人将所有原始档案资料重新整理归档,堆积如山的档案全部整理完,没发现许知意的档案袋。
院方还又特意申明,丢的不止是许知意一人的资料,是一批。
许珩又道:“路伯伯让蒋司寻转告我,叫我别再浪费时间。路伯伯应该了解一点内情,知道没希望找到。”
许向邑:“你回来吧,以后不用再去医院那边。”
路二伯给了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指向沈清风,可就是找不到相关证据。路家接手医院没几年,路老二已经帮忙查出这些,即使档案丢失,也让人无法去指摘他。
这几个月他始终没放弃在医院找档案找证据,是在意档案里的一样东西,女儿出生时留下的一枚小脚印。
这二十年他与妻子留存的是养女的脚印,尚通栩那边本来该有一份知意的,但当年因为尚通栩辞去在港岛的工作回到北京任教,他们一家从港岛搬家到北京,行李太多,还要再抱着一个孩子,只携带了贵重东西,其他全部邮寄,有个包裹在邮寄过程中丢失,知意出生时的一些资料就在里面。
听说那个包裹里还有尚通栩夫妻读书时不少有意义的东西,为此萧美桦与尚通栩大吵一架。
包裹最终也没找回来。
他与妻子留存的那枚养女的脚印给了尚通栩,他什么都没有。
脚印很重要吗?
除了留念,似乎也不重要。
可就是因为自己孩子没有,就因为遗憾实在太多,那二十年的感情全是空白,新生儿的脚印实在是可爱,他总想执着找到。
如今没希望找到,注定遗憾又多一个。
楼上合租房,许知意把那条裙子挂进衣柜里。
室友也已经起床,见她去而复返,过来问她怎么又回来,瞅见松石绿裙子,“这条裙子没见你穿过。”
许知意说:“穿过一次。”
在上海家里穿过。
后来她又穿过两次这条裙子。
一次是寒假里,远维资本在夏威夷团建。
团建那天中午,蒋司寻单独找她吃饭。
在电话里他这么说:“知意,陪我吃顿饭吧。”
“行啊,你等我。”
那个时候她怎么会想到,那次吃饭是他的道别。
依旧是吃了西班牙料理,蒋司寻把她点的烤章鱼脚切成小段,她每次吃烤土豆至多吃个两三块,他将多余的烤土豆块叉到自己的餐盘,然后将切好的烤章鱼放到她面前。
男人把手中的叉子也给她,说道:“这半年辛苦了。”
许知意道谢,确实辛苦,“没想到你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
蒋司寻没接话,他还想再多教她一点,但已经没时间。
他拿酒杯碰她的杯子,看着她的眼说道:“硕士生涯一切顺利。”
许知意端起杯子,又回碰他一下:“谢谢。”
蒋司寻抿了一口酒,话在舌尖来来回回几次才说出口:“你兼职这周就结束了,开学后不用再去我那。”
许知意在沉默两秒后:“好。”不舍,可他早前就对她说过,兼职助理只到寒假里。
男人又道:“以后我的工作重心会在港岛和伦敦。”
许知意吃着他切的烤章鱼,心里想的是,接下来她要去波士顿读书,他工作重心偏移那边并不影响。
只是没想到,他会自此常住那里。
她在公司一楼的闸机通道口再等不到他。
蒋司寻想说的话很多,还想给她一句祝福,但突然说祝福不合适,最后都随着红酒咽下去。
下午在海滩上与同事尽兴玩了四五个钟头,许知意转脸找人时,看见蒋司寻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拍照。
应该不是单独拍她,她打住了自恋的念头。
还好没自作多情,几分钟后,工作群里,老板发了几张他们疯玩的照片。
傍晚,晚霞漫天。
蒋司寻喊她回去,同事对他们两人单独行动早见怪不怪,从大脑里已然接受她是老板的妹妹,即便不是亲的,那也同亲的没区别。
海风吹着她的裙摆扫在蒋司寻的裤脚。
许知意没有刻意保持很开的距离,两人并行回酒店。
蒋司寻问她:“饿不饿?”
玩了一下午,当然饿。
许知意说:“还能撑得住。”晚上整个团队去吃自助,有些同事还没玩够,吃饭可能还要再等一两个钟头。
男人道:“我去给你买吃的。”
没多会儿,男人回来,给她买了一份辣牛肉塔可。
许知意一路吃着走回酒店,那一刻,她以为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不曾想,那是之后几年里他最后一次给她买吃的。
夏威夷那个傍晚,封存在了心底,不敢拿出来回忆。
再次吃到辣牛肉塔可是在五年半后,她与商韫相亲没吃饱,他接她回公司,路边停下来,给她买了蒜香恰巴塔和辣牛肉塔可。
而那条松石绿挂脖裙,从自己二十岁到二十六岁,六年间,她还留着。
从曼哈顿带到北京,没想过还有第二次机会再穿。
那天听爸爸和妈妈聊天,说路伯伯打算让蒋司寻联姻。
“老路说这次司寻应该不会拒绝。”
何宜安好奇:“哪家的闺女能让司寻改变不婚的想法?”
许向邑:“这个老路没说,还没向女方家提。”
当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本来能睡个懒觉的周末,她六点不到便醒来。
许知意攥着手机坐在化妆镜前,从六点坐到八点。
手机被攥久了攥得发潮,她拿毛巾擦擦手心。
六年过去,除却工作,她和蒋司寻之间已经变得陌生。
物是人非。
【蒋总,今天有空吗?】她最终发了出去,他昨天刚到北京,还去了远维资本办公室待了一下午。
几分钟后,蒋司寻回电话过来:“有空。什么事?”
许知意找个借口:“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
“不是一个小忙,见面聊吧。”
“知意,不用跟我客气。”
许知意还是那句:“见面聊。”
“好。”
许知意订了餐厅,把地址发他。
手机放下,心跳不由慌乱,其实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也没想好见到他要说点什么。
只想着,要在他联姻前,在他与别人结婚前,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她拿出衣柜里那条松石绿裙子,即便和他没有以后,有些画面总会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等老了,再看到这条裙子,应该会想起,年轻时曾那么热烈地爱过一个人。
他曾在何宜安在远维楼下等着许凝微时,对她说:我送你,到车上等我。
他曾在她说与父母错过了二十年,感情再也补不回来时,对她说:别着急,补得回来,我帮着你一点一点去补。于是她当助理的那半年里,他常请他们一家人外出。
只是后来,他有自己的生活,关心不再属于她。
花了半个多小时平复,许知意拿眼线笔时手才不晃。
今天是学会化妆以来,画得最精致的一次。
可能蒋司寻也看不出她与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收拾妥当,她搭配上合适的包下楼。
客厅里,何宜安从外面刚回来,许向邑给妻子冰镇了一杯果汁,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夫妻俩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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