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亲密的姿势, 汤之念闻到靳于砷身上淡淡的橙花香,夹杂着奶油的甜腻。她挣扎想让他松开手,他误以为她要泄密,拢得更紧。
离得近,他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凸起的喉结上下滚着,腕上那只机械表表带蹭在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印记。
汤之念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在自己耳边轻拂而过,好似点点星火在皮肤上燃起了汹汹的烈火,烧得她整个耳朵通红。
从小到大,汤之念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这样亲密的接触。靳于砷一直是很强势的存在,他好闻的气息、偏低的声线、俊朗的外形、高大的身形,整个人占据了车后方大半位置,把汤之念挤在角落。
她的心跳好快,好乱,整个人似乎被这方寸之地禁锢得无法顺利呼吸。
偏靳于砷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我行我素的霸道,还在和谢彭越斗嘴。
汤之念放弃挣扎,在心里默背早上刚记下的英语文章,企图让心跳平稳。
电话终于挂断,靳于砷见被自己捂着嘴的汤之念一动不动,松开手,俯身歪头看她。
汤之念撇开头看窗外,避开靳于砷的视线,那股烈火不知何时已经从耳廓蔓延至脸颊,她这会儿整张脸都是红的。
不想让靳于砷看到。
“你怎么了?”直男一脸疑惑。
“没怎么。”
靳于砷明显察觉到汤之念的反常,企图去掰正她的脸。
汤之念争不过他的蛮力,索性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嗡嗡地说:“你别碰我!”
这种感觉太奇怪,太陌生,让她感到不适。
脸上太烧了,她想冷静冷静。
靳于砷以为她生气,妥协:“行行行,不碰你。”
汤之念沉默。
靳于砷继续:“不开心了?”
汤之念依旧沉默。
靳于砷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汤之念,一只手微握成拳抵在太阳穴上,懒懒地说:“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吃甜品,保证那里的甜品比这里的更好吃。”
是韩莹家开的甜品店SWAN。
恒誉国际大部分人都知道,韩莹是SWAN的小公主。截止今年上半年六月份,SWAN在全国80多个大中型城市拥有近千家门店。
SWAN的客户定位在中高端,甜品的价格也不便宜。
一向对甜品挑剔的靳于砷,也很认可SWAN的甜品。SWAN有为vvip客户量身打造的私人订制,会根据客人的口味和喜好制作甜品。
汤之念将信将疑,微微动了动双手手指,露出指缝,用一双小鹿似的圆眼睛打量靳于砷。
“真的?”她问。
靳于砷正一瞬不瞬地看她,被她这副鬼样子逗笑:“汤之念,你三岁小孩吗?一点吃就能把你拐走?”
汤之念也不甘示弱:“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随随便便的就被我拐走了吗?”
他说自己心情不好,她说带他去吃东西,都不用勾手指,他就带她从靳家少有人知的侧门走了。
算起来,他这个行为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数钞票。
彼此之间斗斗嘴,气氛似乎回归了正常。
汤之念摸摸自己的脸颊,皮肤已经不烫了,放下手。
靳于砷歪头看她一眼,笑了笑。
目的地在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片区,正是晚高峰时期,车流量大,出租车走走停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靳于砷开始抽查汤之念背诵英语文章。
这段时间靳于砷都是利用每天上下学时间,在保姆车上教汤之念英语。
汤之念算是聪明好学的,靳于砷教起来不算费劲。
有些时候也挺费劲,比如发音的问题。
汤之念的英语口语是非常标准的中式发音,有些英语单词之间的连读对她来说也困难。
靳于砷纠正几遍,如果汤之念实在无法改过来,他也不强求。
倒是汤之念自己很执着,卷着舌要学好,不然要被人笑话。
靳于砷问:“谁笑话你?”
英语是用来交流的,能表达出自己想法,让对方明白,就算是不会的单词直接用双手比划都没有太大问题。
可是很多人总是特别执着于发音这个问题,好像发音不准确就代表了英语不好、不配说英语。
英语没有那么高贵的。
“咱们国家56个民族,23个省,普通话发音也都带有各地的口音,难道都要说成广播腔才算说普通话吗?”靳于砷不能够理解这个逻辑。
“看过TED演讲吗?”靳于砷问。
“嗯。”汤之念点点头。
能在TED演讲的都是各个领域杰出人物,来自全球各地。
如果经常听TED就会发现,并不是所有人的口语发音都是地道的美式英语或者英式英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成功。
汤之念好像被靳于砷这个观点给打动了,心里有一股暖暖的温洋在流动。有时候觉得,靳于砷有着超脱自身年龄的通透。他看似狂妄自大,但是骨子里是谦卑和煦的。
“可是……”
“可是你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靳于砷以为汤之念这么努力学习英语,是为了考托福和雅思。毕竟想要出国读书,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测试。
汤之念没有考虑那么多,不过也好奇托福和雅思的区别。多学一门技能,多一份证书,总不是什么坏事。
靳于砷言简意赅:“雅思适用英联邦国家,托福适用北美国家。”
“你未来打算去英国还是美国?”他问。
汤之念摇摇头,意思是自己没考虑。
靳于砷没多想什么,她才到恒誉国际没多久,没有什么考虑是正常的。
“去美国吧。”靳于砷看着窗外说。
其实汤之念也很好奇靳于砷未来的打算,问:“你打算去美国吗?”
“嗯。”
“有计划去哪所大学吗?”
“普林斯顿或者斯坦福。”
“哦。”
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一流大学啊。
对于大部分国际学校的学生来说,清北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可是对绝大多数的国人来说,清北是他们这辈子最崇高的理想和目标。
汤之念的目标就是清北。
“你可以试试去考托福或雅思,不过以你的基础,最快也得明年下半年了。”靳于砷下意识地为汤之念做起打算,“不用着急,托福和雅思几乎每周都有考试,你想考随时都可以报名参加。”
汤之念点点头。
就算是不为出国,她也想试试的。
接下去靳于砷打算调整一下“教学计划”,既然英语是用来交流的,那么日常生活中就要开始交流起来。
“以后日常生活中,你尽量用英语和我对话。”靳于砷用英语对汤之念说。
面对“严厉”的靳老师,汤之念不敢反驳,用英语说:“好。”
靳于砷顺势继续用英语没话找话:“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好。”
“肚子饿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饿。”
“接下去想做点什么吗?”
“不想。”汤之念一概简略回答,回答得也算没毛病。
靳于砷却啧了一声:“你尽挑简单的回答应付我是吧?”
汤之念天然呆:“不是你说只要能日常交流就行吗?”
“……OK,是我说的。”
汤之念反问靳于砷:“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靳于砷用标准的英语回答:“知道吗?从未有过如此开心愉悦的一天,我像一只穿行在绿茵花海中的蝴蝶,细嗅芬芳,吮吸甜蜜的养分,沐浴温暖阳光,充满生机。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今天一样。”
太复杂了吧。
汤之念根本没有听懂,虚心表示:“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靳于砷敛着性子,将刚才说过的话重新回答一遍。
汤之念依旧是一知半解:“你说你是一只花蝴蝶?”
靳于砷:“?”
前排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后座正在讨论如何学习英语的两人,看模样上猜测应该都是高中生。
不愧是恒誉市的学生啊,简直是卷生卷死。
第031章 G
昨晚做了个梦, 梦到了毛毛。
毛毛是我养了十年的小黑狗,从我四岁到十四岁。它小小的一只,对外人特别凶, 但是对我和外婆永远狂摇尾巴。
毛毛总喜欢在我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守在我的身边, 外婆不让它上床, 它就乖乖地蜷缩在床尾。
只是有一天,它忽然不愿意待在我身边,非要在屋外。我去抱它,它怎么都不肯。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没见到毛毛。我找啊找, 在村口的一块阴暗潮湿桥墩下见到了它。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向活泼好动的身体变得冰冷又僵硬。
原来它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为了不让我伤心难过, 它独自跑到外面去, 偷偷地闭上眼。
——《来自汤汤分享的歌曲》
*
汤之念的老家有一张年历, 贴在墙上,一年十二个月的每一天都缩小在一张纸上。
一年一年过去, 那张年历还在墙上贴着, 没人特意去撕下, 鲜红色的纸张泛白,时光似乎也被这样禁锢在了墙上。
现在汤之念有一本台历, 台历就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翻一页就是一个月。
从夏末到初冬, 汤之念不知不觉在恒誉市待了两个月。都说28天养成一个习惯,她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恒誉国际, 也认识了不少的新朋友。有些人做不成朋友,她也不强求。
十一月中旬, 一波超强的寒潮袭击恒誉市。恒誉市的冷不单纯是冷,还夹杂着刺骨的湿寒,吸入的空气中好似包裹着密密麻麻的水珠。
比恒誉市更让人心寒的,是汤之念的成绩。太差了,太烂了,简直不堪入目。
各科的几次小考过后,靳于砷拿起汤之念的试卷,一副不忍直视的严峻面色,冷冰冰地说:“你还不如回家睡觉。”
如果说刚开学那会儿汤之念因为不熟悉国际学校的课程体系而考了低分,靳于砷还能理解。
但现在汤之念还是这个烂成绩,靳于砷就要怀疑她脑子有问题了。
可从汤之念学英语的那劲头上看,她脑子应该没问题。
靳于砷不理解。
汤之念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成绩考差而心生失落,反而看了眼做对面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周晓瑶,噗嗤一声笑了。
靳于砷放下试卷,不敢置信地歪头打量汤之念:“不是。是我听错了吗?你刚才在笑?”
汤之念收起笑容,端正坐好:“没有。”
靳于砷眯了眯眼,卷起手上那张轻飘飘的试卷,不客气地在汤之念脑门上敲了敲,“就你这个成绩,下辈子再去美国吧。”
汤之念本来也没打算去美国。
不过靳于砷严肃批评,她认真听着就是了。
无论对错,反驳老师的学生总会被判定为顶撞,不尊敬师长。为了避免事端和麻烦,沉默最是保险。
倒是一旁坐在那儿看热闹的叶开畅跟着笑:“Zak,学生的成绩差,你这个当老师的也有一定的责任啊。”
靳于砷冷着脸,将手上的试卷往汤之念桌上一扔:“关我屁事。”
叶开畅朝汤之念使眼色:“汤汤,Zak老师生气了。”
“也不关我的事。”
靳于砷闻言用眼神狠狠剜了汤之念一眼,转头留给她一个嚣张的后脑勺。
汤之念并不认为靳于砷是在生气,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脸色都不好看,除了那天去甜品时心情稍微阴转晴,接下去这段时间,他一直都维持着酷冷的形象。
靳于砷心情不好时倒也不会随意发脾气,多数时候都是沉着一张脸,话也少。他五官比一般人要深邃许多,这副样子更显压迫感。
课间时,靳于砷出教室,站在门口的阳台前,双手抄兜看着不远处。今天学校要求穿统一的校服,三件式的美式学院风,他肩膀高个,身形正,休闲的墨绿色西服款式外套穿在身上很挺括。
汤之念撇头看向窗外,少年个高瘦清劲的背影透着淡淡孤寂,看不到他的脸,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靳于砷很不一样,少了平日里的肆意张扬,嚣张跋扈。旁边有人和他说话,他懒懒回应一句,看起来兴致不高。
汤之念猜测靳于砷的心情不好和他父母有关,但她不好去深究,也不能贸然多问。这毕竟是他的私事,与她无关。
自靳于砷的父母回国以来,汤之念一直在靳家小心谨慎,她每天一早出门读书,下午回来就钻进房间,周末也几乎在房间里不出来。以至于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她都没见过靳于砷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不过据汤元说,靳于砷的爸爸长得很帅,妈妈长得也很美。
靳宏峻和叶如之是大学同学,两个人自由恋爱,算是从校服到婚纱。只不过婚后夫妻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加上很多观念不合,聚少离多。
靳于砷出生那年,靳宏峻二十四周岁,算是早婚早孕的。
现今四十岁的靳宏峻看着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年轻,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气,和靳于砷站在一起多数时候更像是兄弟。
叶如之就更绝了。
汤元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比叶如之更好看的女人了。
*
最近时间,靳于砷这种情绪上的转换,身为他最好朋友的叶开畅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时不时的,叶开畅总是故意逗逗靳于砷。但靳于砷的回应都很冷淡,像沉积数百年的雪山,无法撬动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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