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于砷淡淡瞥了眼靳宏峻,没回应。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几分古怪。
客人也是人精,这个时候就不再多说什么掺和靳家的家务事了,本来就是要走的,挥挥手道别了。
靳于砷虎口还卡在汤之念的后颈上,没打算放的样子,拽着她下车。
靳宏峻仍站在原地,双手抄在西服裤兜,一脸意味不明看着靳于砷。
父子两有几分相似,但不算多。
靳于砷甚至还比靳宏峻高出不少。
汤之念心情忐忑,还在纠结应该叫靳宏峻什么时,靳宏峻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靳于砷说:“咱们家这位靳大少爷脾气可是不小。”
靳于砷拽拽的:“您有什么指教吗?”
靳宏峻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指教可是不敢当。你别总是把你老爸当仇人就行。”
靳于砷冷笑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真犯不着把你当什么仇人,感谢你养育之恩还来不及。”
父子两面对面站着,一旁的汤之念恨不得自己化成一道空气。
“你这个态度就是感谢?”
“我靳于砷这个态度在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爷爷都没说过我半句。”
靳宏峻笑:“搬你爷爷出来,怎么?压我?”
“怎么敢呢?这靳家很快就要您做主了。我那在瑞士养病的爷爷可管不着你。”靳于砷笑嘻嘻的,笑意不打眼底。
靳于砷要真和靳宏峻顶嘴,父子俩大声争执,那靳宏峻也有理由说靳于砷大逆不道。
偏偏靳于砷总是这副吊儿郎的样子,说的话滴水不漏,却有让人心梗的本事。
靳宏峻沉下脸来,锋利的目光在靳于砷脸上上下略过,转身走了。他似乎懒得靳于砷纠缠,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精力。
从头到尾,靳宏峻没看旁边的汤之念一眼。
根本没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
汤之念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或许这才是主家最真实的一面吧。
傲慢的,盛气凌人的,目中无人的。
这么一对比,靳于砷反倒是平易近人一些。
汤之念也没有想到,靳于砷和他爸爸的关系居然是这样的。
难道是男孩到了叛逆期总是会和家中的父母对抗吗?
她不懂。
察觉到脖颈上的手松开,汤之念抬起脚,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靳于砷却喊住她:“你跑什么?”
汤之念脚步一顿。
“糖呢?”靳于砷扬眉问。
啊?
汤之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想起在车上问过靳于砷要不要吃糖,他居然到现在想起了这一茬。
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糖,递给靳于砷:“呐。”
靳于砷伸手接过,难得的,说了声:“谢谢。”
“吃了糖就要开心点。”汤之念到底忍不住,还是说了这句话。
“嗯。”
靳于砷轻飘飘地应了声,垂着眼眸把玩手中这颗糖。
第034章 G+++
*
十二月初, 恒誉市的降温呈明显趋势,汤元抽空领着汤之念去买了几套冬装。
衣服都是汤之念选的,几个月的时间下来, 她的“品味”提高了许多, 不再红橙黄绿地往自己身上堆积颜色。
简单的、不出挑的、大气的, 反倒看起来更有质感。她最喜欢白色,可是白色太容易染上污渍不易清洗打理,索性就选反差最大的黑色。
汤元很难得地与汤之念畅谈起未来:“等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妈妈就从靳家辞职。那时候攒了点钱,可以回老家做点生意。你外婆年岁越来越大了,我也好照顾她。”
汤之念点点头, 盼着赶快放寒假,她好赶快回老家, 见外婆。
前几天汤之念给外婆打电话, 得知老人家感冒了。
外婆的年岁越来越大, 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风风火火地当个拼命三娘,现在一个小小的感冒, 反反复复都得一个月才能好全。
汤之念知道外婆生病, 别提有多担心, 几乎每天电话回去问候,关注着病情的动态。
外婆反倒劝汤之念放宽心, 小感冒而已, 又死不了。
“呸呸呸, 说什么死不死的。”汤之念听不得这个字眼。
外婆倒是很乐观:“人总有一死,时间早晚罢了。”
汤之念无法想象外婆离开的画面, 但是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心脏都抽疼了似的。
不由想起了靳于砷, 他说,因为太喜爱了,无法想象它离开后,我该怎么办。
汤之念同样无法想象,外婆离开之后她会怎么办。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见一面少一面,她不想浪费。
自加入了谢彭越组建的乐队之后,汤之念隔三差五就要到文艺楼的地下室去练歌。说是练歌,其实就是她被拉着唱几首歌。
汤之念唱歌没有什么技巧,因为嗓音条件太好了,好比学霸看一眼题目就会解答,根本不需要反反复复地做练习刷题。
乐队的成员负责给汤之念伴奏,汤之念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一把高脚凳上不疾不徐地演唱。
几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场视听盛宴。
地下室练歌的设备都是学生们自己买的,不能小看这里的设备,就拿那个小小的话筒来说,那可是价值七位数。
周晓瑶得知汤之念加入了谢彭越的乐队后,也会跟过来听她唱歌。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能够看到Kelsen学长。
这段时间谢彭越忙着乐队的事情,话剧社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副社长,能见到他的时间不多。
汤之念知道周晓瑶那点小九九,没拆穿,还会有意识地给他们制造一些机会。
于是某一天私底下,汤之念特地向谢彭越打听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谢彭越倒也毫无保留地回答:“长得好看的。”
汤之念啧一声:“没想到你怎么那么肤浅!”
谢彭越不解:“喜欢长得好看的就是肤浅吗?那我问你,你是喜欢漂亮的花花,还是丑不拉几的花花?”
“漂亮的……”
好吧,汤之念无话可说。
上次露营时,靳于砷随手摘的一朵粉色威基伍德,到现在还在汤之念的房间里。太好看了,汤之念舍不得扔,带了回去。一开始插在小小的玻璃瓶中,蓄上了水养着。可是过了几天,到底还是枯了,她就将这朵花做成了永生花。
可即便是枯了,这朵威基伍德成了干花,也比大多数的花好看,最得她的心。
“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人事物,不是吗?”谢彭越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肤浅,喜欢最重要了。
汤之念点点头,被谢彭越的观点说服了。
她想了想,反正周晓瑶长得也很好看,有机会的。
这几天,谢彭越打算给他们的乐队起个名字,但是想来想去总没挑到合适的,他把这个任务推给了汤之念。
汤之念也没有头绪,这件事就一直放着。
距离圣诞表演只剩下两周多的时间,乐队得找个歌曲报上去。
其实谢彭越内心深处最想的其实是献出自己乐队的原唱曲目,demo收到了十几首。他们试了很多歌,中文的、英文的、通俗流行的、小众的。
可挑选的太多,但没有一首是满意的。
汤之念负责演唱,对于选歌一事完全置身事外。她这段时间和地下室的乐队成员混熟了,发现大家都很可爱。
负责吉他的Truman很爱创作,键盘手Albert很爱笑,鼓手谢彭越自然不必多说,他现在可是汤之念的哥哥。
他们都很照顾汤之念。
谢彭越在另一头拿着谱子和试听样本一脸头疼,汤之念在这边好奇地拿着鼓槌在架子鼓上敲敲打打。
汤之念这段时间对吉他也感兴趣,时不时抱着Truman的吉他随意拨弄。Truman大大方方给了汤之念一把闲置的吉他,让她玩。说是闲置,那把吉他的价格也不便宜。
好幸福啊,汤之念时常感慨。
太吵了。
谢彭越一脸无奈地看着汤之念摇摇头:“汤汤妹,停止制造噪音,来听听,有没有喜欢的Demo。”
Demo录音样带,指的是一首歌曲的半成品,有个旋律,但还没有歌词。
汤之念乖巧地很,谢彭越一喊她,她立马朝人跑过去,蹦蹦跳跳的,浑身朝气蓬勃。
今天送过来的两首Demo谢彭越听着还挺有感觉,不太确定,再听听。
还是不太确定,把乐队成员喊过来听听。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听。
很嗨的一首曲子,前奏一响,其他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晃动身体。鼓点清晰,旋律能洗脑似的,听一遍就能跟着哼哼。
问汤之念,她眨眨眼,一副懵懂:“我觉得都很好听啊。”
一旁Truman噗嗤一声笑了,说:“汤汤妹,你怎么觉得什么都好听啊。”
“确实很好听啊,是你们要求太高了……”
谢彭越也挺喜欢汤之念那副天然呆的样子,笑了笑:“汤汤妹说喜欢这首,那就这首吧,我们来填词。”
“这就定下来啦?”汤之念还是很呆。
“定啦!”时间也不多了,再挑挑选选定不下来也不是办法。
这两天不见靳于砷,谢彭越问:“Zak今天又没来上学吗?”
汤之念点头:“他请假了。”
具体什么原因,汤之念也不清楚。反正最近这段时间,靳于砷隔三差五的就会请假不来上课。
是天气太冷的原因吗?
司机李叔叔说靳于砷冬天的时候不爱出门,去年这个时间也经常不去上课。
好任性啊。
靳家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汤之念更没有什么资格说他。
真要说,就算靳于砷这辈子都躺平,他也几乎拥有了全世界。
谢彭越直觉有些不对劲,当即给靳于砷打了个电话。
那头倒是接了,声线里带着浓浓鼻音,问:“什么事?”
谢彭越说:“汤汤说你又请假了。”
一旁正在捣鼓无弦吉他的汤之念猛抬头瞪谢彭越,什么叫她说的?她可没有说!明明是你问起的。
“她找我?”靳于砷问。
谢彭越:“我们这不是定了个Demo嘛,给你听听?汤汤说挺好哒。”语气那叫一个谄媚。
汤之念已经上手掐谢彭越的胳膊了。
这段时间靳于砷的情绪看起来都不太高,汤之念也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不打扰他,就连学习英语都不那么积极主动找他了。
靳于砷经常请假,就算来上课也都一副我很不好惹的样子。
换言之,汤之念也和靳于砷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说话了。
“发来吧。”靳于砷说完,挂了电话。
谢彭越把Demo发给了靳于砷,没多久就得到回复,说还行。
接下去一周,乐队成员一起把歌词填好,重新编曲,开始由汤之念试唱。
恒誉国际对圣诞节很重视,早早的学校里就开始布置起来,红、绿、金、银四种主色,将校园焕然一新,有了新年的热闹喜气。
距离圣诞的时间越近,汤之念就越是兴奋紧张。她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乐队的主唱,身上有一份带着重量的担子。
与此同时,谢彭越每天都会向汤之念打听靳于砷的情况。
谢彭越掰着手指算时间:“这个月Zak来学校几天啊?五个手指有没有?”
“应该有吧。”
谢彭越叹气:“这算什么事儿啊?”
为此谢彭越还专程去过一趟靳家,但被靳于砷给拒之门外,只能灰溜溜走了。
汤之念由衷觉得谢彭越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十分关心靳于砷,不是表面性的、装模作样的。
其实叶开畅也同样如此,如果靳于砷没来上学,总会下意识地问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这么看来,反倒衬得靳于砷有些唯我独尊了。
可是谢彭越对汤之念说:“Zak待人才是真的好,你别看他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这个人很重感情。”
有好几次汤之念想给靳于砷发消息,问问他情况。他最近都没有教她英语了,同样也不使唤她跑腿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突然给他发消息,他会不会感到反感。
还是算了。
这天回家,汤之念破天荒向妈妈打听起了靳于砷的情况。
汤元负责照顾靳于砷的日常三餐,目前在靳家没有谁比汤元更了解靳于砷的状况。
“他生病了吗?”汤之念问。
汤元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胃口也不好,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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