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娇气。”
“那不一样。”
“哦,那我下次注意。”
汤之念还是觉得这人太任性了,两千公里的距离,不是二十公里。
靳于砷正吃着面条,外婆也走了进来,问他吃不吃得惯,要不要再吃一点。
靳于砷在老太太面前一改在汤之念面前的专横野蛮,一副城里来的乖乖小孩模样,说说笑笑,一脸妥帖。
倒是惹得老人家非常喜欢。
趁靳于砷吃饭的功夫,汤之念像一颗停不下的陀螺仪,又准备去楼上铺床。
靳于砷喊住汤之念:“你去哪儿?”
“给你铺床。”
“不急,一会儿我跟你一起。”
于是等靳于砷吃完饭,提着行李上楼,两个人再一起铺床。
靳于砷的房间就在汤之念对门儿,这原是汤元的房间。今年汤元不回来,给他睡正好。
前几天家里打扫过,这个房间也是一尘不染。
房间很简单,一眼看到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
汤之念打开衣柜拿出大牡丹花的四件套,问:“要电热毯吗?晚上还挺冷的。”
这里晚上只有0度左右。
靳于砷从小到大就没在那么冷的房间里待过,主要是家里恒温,一年四季都是二十多摄氏度。
不过他没有那么怕冷,十八岁的年轻小伙,一身的热气无处宣泄。
两个人一起铺床单被套,倒是头一次。
汤之念动作麻利,靳于砷在旁边打辅助。她提醒让他捏住哪个角,他就乖乖地捏着。最后抖一抖,被子就铺好了。
只不过,汤之念看看这粉红色的床上用品,又看看靳于砷,怎么看都感觉不搭。
靳于砷自己倒是不介意。
一顿磨蹭下来,靳于砷又是和外婆说话,又是准备去洗漱。
真正停下来是晚上十点。
这个点,镇上万籁俱寂,连路灯都给熄了,没有月亮的夜空,外面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真是好安静啊。
靳于砷躺在床上,觉得无聊,窝在香香的被窝里给汤之念发消息。
Zak:【汤之念。】
汤之念:【嗯?】
Zak:【冷。】
汤之念:【哦。】
哦?
就哦?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
靳于砷的房门没上锁,房间里灯光也是亮着的。
汤之念拧开房门,探个脑袋进去,贼兮兮的一脸古灵精怪:“靳于砷,我来了。”
靳于砷倒是配合她,死死抓着被子,一副弱小无助:“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神经啊。”
汤之念乐得不行,抱着电热毯进来:“你不是说冷吗?铺上电热毯就暖和了。”
哪是真的冷啊。
笨死了。
汤之念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服睡衣,鹅黄色,衬得她皮肤很嫩,又衬得她像一只熊。
好可爱。
靳于砷扬扬眉:“我也要你身上的同款。”
“那明天买吧,镇上有卖的。”
一通折腾下来,把电热毯铺好,插上电,床上很快暖起来。
汤之念打了个哈切,她一向早睡,平时这个点早已经进入梦乡。
靳于砷不想再折腾她,催她去睡觉。
“嗯,你也早点睡哦。”她揉了揉眼,“晚安。”
“晚安。”
到底是换了一个地方,这一夜的前半宿靳于砷睡得不算踏实,翻来覆去。
真正入睡大概是凌晨两三点了。
第二天汤之念倒是起了个大早,七点还不到,外头都还是一片漆黑。
一大早,沈偲穿着一套可爱的棉服跑来找汤之念,往屋子里探头探脑的,笑嘻嘻地问:“你们家那个大少爷呢?”
汤之念说:“大少爷还在睡觉呢。”
沈偲一脸遗憾:“亏我还起了个大早。”
昨晚沈偲听说汤之念家里来了个客人,居然还是恒誉市的那个大少爷,顿时脑补了一出大戏。这一大早的,就想来看戏。
汤之念伸手点了点沈偲的脑门,让她不要想东想西的。
沈偲吐吐舌:“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等到八点多,外婆忍不住问汤之念:“要不要叫小靳起床?”
汤之念正坐在天井里看书,摇摇头回答:“不用管他,他一般都是自然醒。”
“自然醒是什么时候醒?”
“有可能十一点,有可能一点,有可能下午五点。”
外婆说:“那怎么行?不吃早饭可不行。你快把他叫起来,先把早饭吃了再睡也不迟。”
“别了吧,他一直是这个习惯。”
“不好的习惯就得改。”
没办法,汤之念只好硬着头皮去喊大少爷。
房门依旧没上锁,汤之念轻轻敲了敲,里面的人睡意朦胧地说:“进来。”
汤之念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推开一个门缝,说:“靳于砷,起床吃饭了。”
靳于砷带着刚睡醒暗哑的声线回答:“不吃。”
“是婆婆让我叫你的。”
屋子里的人好几秒才出声:“哦。”
汤之念乐得不行,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靳于砷还能让她外婆降得住。
没多久靳于砷就下楼了,换了昨天那套衣服,穿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搭灰色运动长裤,脚踩限量版球鞋。刚洗漱过,发梢带着潮气。
大少爷看起来没睡醒,双手抄在兜里,有点呆呆地坐在汤之念面前的椅子上。他五官深,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凶。不过认识久了,汤之念知道他只是脸长得臭了点,没准人在神游。
在靳于砷下来前,汤之念收好了原先摆放在桌上的书本,只留了一套课外的小说。
靳于砷瞥了眼桌上的小说,没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靳于砷这只没睡醒的卧龙也来精神了,他走到后院的葡萄架前伸了个懒腰,问汤之念:“兔子呢?”
汤之念冷酷无情:“都杀了。”
靳于砷啧了一声:“好残忍呦!”
镇上过年其实比大城市有趣得多。
时间不算早了,今天正好有很多小摊小贩,汤之念带靳于砷去镇上赶场。
从家里走出去,沿途遇上很多熟人,汤之念扯着嗓子跟人打招呼。对方见汤之念身边有个帅哥,看着模样贵气,顺口问这人是谁。
汤之念大大方方,说是她妈妈在外面打工雇主家的儿子。
听多了,靳于砷觉得他们两个人这关系特别生疏,纠正汤之念:“你就不能说我是你朋友?”
“朋友?听着好暧昧啊。会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
汤之念不说话了,正好面前是买棉服睡衣的,扯扯靳于砷的袖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靳于砷臭着脸,扫一眼:“都不喜欢。”
没办法,继续逛。
沿途有卖年货的,卖烟花爆竹的,卖糖果水果的,卖什么的都有。
汤之念问靳于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都是那句话:“不想要。”
这人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又臭着脸。
正好有熟人经过,汤之念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大娘好。”
大娘看了眼汤之念身边这个陌生的男生,问她:“这帅小伙是谁呀?”
汤之念嘿嘿一笑:“我朋友,今年在这里过年。”
靳于砷的脸色这才慢慢的阴转晴。
哎。
伺候大少爷的活可不好干啊。
接下去靳于砷的购物欲大开,几乎见到什么就要买什么。
汤之念一开始还会拦着,但她要是阻拦,他偏要作对似的,买更多。
什么糖葫芦啊,棉花糖啊,路边摊的小玩具啊,靳于砷见一样买一样。他倒是好心,也会给她买一份。
汤之念觉得自己就像是陪着妻子购物的怨气丈夫,说也说不得,只能乖乖陪着。
不过靳于砷倒是不用汤之念付钱。他出手那叫一个大方,扫码付钱的时候都是直接给整数,懒得打小数点。
老板见他大方,也会客气地送一些东西。
靳于砷还说老板人怪好嘞。
汤之念都不想吐槽了,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镇上的东西其实真不算便宜,不过比起大商城的,那肯定是九牛一毛了。
靳于砷买了一堆的东西,对他而言也没花多少钱。
“汤之念,买烟花吗?”大少爷稀奇地看着一摊子的烟花爆竹。
琳琅满目的各种烟花爆竹,靳于砷的确没怎么见过。但是他在日本的时候见过放大型烟花的,效果很震撼。
汤之念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我们不在这家买,另外一家便宜。”
他倒是很好说话:“好,听你的!省下的钱给你买糖吃。”
这个提议汤之念举双手赞成。
汤之念是另外一家店的常客,去年她货比三家,这家店的烟花爆竹是全镇最便宜的。
老板人也好,见她买的多,最后还送了很多。
靳于砷一进人铺子,财大气粗地说:“每种款式都来一样玩玩!”
汤之念到底还是忍不住吐槽:“靳于砷,照你这个花法,家都要给你败光了。”
“你得改改自己的观念了,千金难买我高兴懂不懂?”再说了,照他现在这个花法,花个几千年都没有问题啊。
汤之念投降:“行行行,你买你买。”
烟花爆竹买了一堆,老板说会帮忙送货上门。
最可笑的,是靳于砷看中了一个老板手上的卡通氢气球。他一个大小伙子不嫌幼稚,一口气把老板手上的气球全买下来。
汤之念拦着他也要买,说:“好可爱啊。”
他手上拿着一大把在半空中飘着,什么米老鼠、萌鸡小队、招财猫……应有尽有。
“可爱你也不要买那么多啊。”
“爷高兴。”
“你别太中二!”
靳于砷一把卡通氢气球放在手上,沿着街走,看到一个小孩,他就送一个。
他不是散财童子,他是散卡通氢气球童子。
小孩子高兴了,一传十,一群朝他围过来。他板起脸,让大家排好队,人人都有份。
靳于砷是真的高兴了。
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他在哪里都能生活,是矜贵的,也是充满烟火气息的。
一路走回家,手上的氢气球也分完了,最后剩下一朵太阳花。
“呐,这个给你。”
汤之念好气又好笑地接过:“我谢谢你。”
靳于砷眯眯眼:“汤之念,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我?”
汤之念装无知:“什么啊?”
靳于砷懒得说,“算了。”
“算什么啊?你有话说清楚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就会乱猜,我乱猜也猜不对,猜不对了……”
靳于砷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甜品呢?”
被捂住嘴的汤之念狡黠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块小蛋糕。
是她刚才趁着靳于砷分卡通氢气球的时候买的,她没忘。
汤之念朝靳于砷歪了歪脑袋,双眼弯弯像月牙,笑得开心:“呐,给你!”
靳于砷接过小蛋糕,修长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心底发胀,被什么东西溢满了似的往外渗出,面上还是那副倦怠大少爷的样子。他虽一身的嚣张和酷拽劲儿,内心却是柔软的。
“算你识趣。”
第057章 K+++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今天的小镇上异常热闹。
因靳于砷到来,汤之念暂停了复习的计划,专心陪着大少爷, 尽心尽责当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保姆。
靳于砷是家里的重要客人, 午饭时汤家特地邀请了周围关系好的邻居, 算是给他接风。
汤之念掌管大勺,深怕油盐放多了,又再三叮嘱千万不要放辣。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强行要求不会吃辣的人吃辣,也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
这里是汤之念的家乡, 虽然没有大型娱乐场所,也没有可供玩乐的游戏厅, 但她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不过换成靳于砷就不一样了, 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又是穷乡僻壤的,恐怕会无聊死。
汤之念担心靳于砷会无聊, 担心靳于砷会冷, 担心靳于砷听不懂当地话, 担心靳于砷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不过……显然是汤之念多虑了。
午饭过后,转个眼的功夫, 靳于砷在看一群老头打长牌。长牌是川城这边流行的纸牌, 类似扑克, 但是玩法完全不同。
靳于砷没有接触过这类纸牌,围在旁边看了两圈, 他聪明,这么两圈看下来就知道该怎么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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