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靳于砷的帮助下,汤之念顺利向斯坦福提交了面试申请材料。斯坦福招生委员会进行了初步筛选,通知她参加面试。
二月份的时候,汤之念在线上进行面试。第一次面对考官,心里还有些兴奋。因为事先对过流程,脑子里有很多应对的答案,回答起来比想象中顺利。
可能是心无旁骛,她并不怯场,回答也十分流畅。
整个面试时间比汤之念预计的时间要久一些,最后在考官面前即兴发挥展现自己的兴趣和特长,汤之念也是出口成章。她现在的英语已经是今非昔比,基本上难不到她。
对于这次面试,汤之念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至于结果如何,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询。
轮到集体照时,汤之念的胳膊突然被人一拽。
是靳于砷,他将汤之念拉到了自己跟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避讳什么。
汤之念有一些私心,倒没有扭捏什么,大大方方站在靳于砷的面前。
倒是叫靳于砷意外,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轻轻扯了扯她的马尾,玩世不恭的样子。
“汤之念同学,你怎么站我跟前啊?”
汤之念转头剜他一眼,一副你心里有数的模样。
靳于砷笑:“你凶我?”
“就凶你。”
被凶的人反而心情愉悦:“你再凶一个试试。”
汤之念再瞪他一眼:“你别说话,要拍照了。”
靳于砷朝她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他这样,搅得汤之念的心里也不安定。
合照的时候,靳于砷站在汤之念的身后,摄影师提醒准备拍照,他稚气地用双手在她的脑后面比了两个手指。
汤之念并不知晓身后人的动作,认认真真抿着唇微笑。
合照拍完,靳于砷又缠着汤之念不让她走。
“过来,咱们两个人单独拍合照。”
汤之念不肯了。
集体合照都有了,也不缺这么一张合照。
靳于砷朝她扬眉:“要跟我合照的人可是排队排到法国去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汤之念朝靳于砷吐吐舌:“就不跟你合照。”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说完,挽着周晓瑶的手转头就走。
靳于砷也没恼,看着汤之念的背影,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他穿一身恒誉国际的校服,白衬衫搭休闲西裤,脚踩一双白色板鞋,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透着少年气。
“你好样的,汤之念。”
汤之念听到背后靳于砷的揶揄,她抬起手,知道他会看到,朝他挥了挥。
同一天。
晚上,汤之念回到靳家,远远地看到靳宏峻的身影。她脚步一顿,接着放慢了又放慢。
最后还是与靳宏峻迎面对视。
开春,已经和前妻离婚的靳宏峻获得自由身,一扫离婚官司的阴霾,整个人透着清爽的气质。
他穿一件休闲衬衫,搭牛仔裤,脚下一双运动鞋,像是从哪里散步回来。哪里看得出是四十岁的男人,说是靳于砷的大哥完全不过分。
汤之念停下脚步,礼貌地喊人:“靳叔叔好。”
靳宏峻似乎在这里久等了,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对汤之念说:“好久不见。”
*
四月上旬,靳于砷顺利拿到了私人飞行执照。
要说拿到飞行执照有什么用?大概就是某天心血来潮了想去天上飞一圈,合理合法。
已经年满十八周岁的靳于砷,无人能够管得住他。他生性放荡不羁,无拘无束。
自靳老爷子走了之后,他对这个靳家似乎并不那么留恋,也就是晚上回来睡一觉的地方。再者,这个家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就像是让他戒不掉的瘾,总是不免被吸引。
尽管他已经用足够多的事情来转移自己注意力,天上飞,海里跑,但那些兴致不过是用来消磨心里另一道身影。仿佛只是短暂地拿一块纱盖在自己心上,那个位置始终还是留给她。
叶如之给靳于砷买了一辆造型酷炫的跑车,算是给他取得汽车驾照后的礼物。
靳于砷对于车的喜爱倒也一般,能代步就行。
这天回家,靳于砷远远见到在秋千上的汤之念。已经很晚了,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了。
“怎么那么晚还不去睡?”
“我在等你呀。”汤之念说。
四月初,天气虽然转暖,但夜里始终还是一股凉意。汤之念却只穿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等我干什么?”靳于砷穿黑色皮衣,脱下来给汤之念,“搭着。”
汤之念听话地照做。
厚实的皮衣夹杂着靳于砷的气息,贴在她的后背一股暖意。
“我想着,一般这个点你都回家了,反正我睡不着,在这里碰一碰。”
“有事吗?”
靳于砷走到汤之念的面前,单膝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夜色减弱了他身上的凌厉感,给汤之念一种温柔的错觉。
汤之念坐在秋千上,脚下趿着一双棉拖鞋,圆润的脚踝露出。拖鞋将掉未掉的,靳于砷干脆伸手给她好好穿上。
他手掌大,一手将她纤细脚踝包裹。
秋千上的人定定不再摇晃,乖乖地让他把拖鞋穿好。
“靳于砷,你能带我出去玩嘛?”
“你想去哪儿玩?”
“酒吧,夜店……那些我未成年以前不能去的地方。”她稍有些不安的目光看着他,“可以吗?”
靳于砷单手搭在膝盖上,微抬头看着汤之念,眼底带似笑非笑。不知道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但这点小愿望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可以。”他答应,“可是你现在还未成年。”
“快了,只有几个月了。”
“嗯。”他记得她的生日,7月1日。
“IB大考结束,我要回一趟老家。”
“回去干什么?”
“……看看外婆。”
夜色朦胧,靳于砷声线暗哑:“只是看外婆?”
汤之念仰头看了眼天,回答地有点轻:“嗯。”
她很快转移话题:“那说好的,你要带我去玩的哦。”
靳于砷笑:“这点小事,至于出尔反尔吗?”
她从秋千上下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汤之念。”
靳于砷站起来,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好好努力,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汤之念笑了笑,说:“好呀。”
第059章 L+
*
四月底到五月中, 汤之念开始认认真真地参加IB大考,算是给这两年的学习生涯做一个交代。
事实上,这两年的学习生涯, 她并没有敷衍每一次的课程, 问心无愧。
汤之念对于新知识的渴求就像食物匮乏的旅人, 再多都不嫌多。庆幸的是,她还算聪明,基本上上课老师讲过一遍的内容,她都能仔细记住。
她将这些学到的知识打包放在脑海里,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派得上用场。就算没有实质性的用途,可这些学习上的点滴就像是让她成长的养分, 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一天一天慢慢的总会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考试将进行大约四周时间, 期间节假日不休。前后两周考试内容安排不多, 主要集中在第三周。
汤之念在考试期间合理安排复习, 利用最后的碎片时间找出薄弱环节,有针对性地进行加强。
不能说是完全出色地完成了这次考试, 但也没有留下遗憾。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当天, 汤之念就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准备返回家乡。她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就像她当初来时一样, 一个背包完全足够。那些不需要带走的东西, 她完全没有留恋, 该扔的扔,可以当废品卖钱的卖钱。
汤之念还是那个汤之念, 并没有因为这两年的生活变得好高骛远,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不如别人而自卑。
她从来都是那样自信, 大胆,勇往无前,即便前途一片黑暗,她也能自己找两块石头打出火星子给自己点燃一个火把。
或许这两年她成长了不少。从前的她太过稚嫩,年轻,面对很多问题无法找到一个正确答案,继续别人解惑。而今她更明确一点,人生的答案并非非黑即白。
她见过明媚耀眼的太阳,也容得下渺小暗淡的星辰。
真正的离别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汤之念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跟所有人道别。
她在恒誉国际结识很多朋友,有些人张扬,有些人内敛,有些人外向,有些人内向,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缺点,每个人都可以是好人,也都可以有阴暗的一面。
对于离别,汤之念并不算太过伤感。因为她一直清楚,人生这段旅途,总有人在不断上下。
至于靳家,汤之念回头再仔细看一眼,看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她或许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或许也可以再回到这里做客,但哪一种方式都不重要,因为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
这次离开,和传统意义上的毕业季错开,提早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路上的学生党旅客并不多。
在离别之际,汤之念很想见一见叶如之。
可是很不凑巧,离婚官司结束之后,叶如之去了大洋彼岸,投身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去。
靳家的这套房子叶如之没要,她嫌弃位置太偏僻,也嫌弃太大。但是在这里生活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还没能来得搬走。
靳宏峻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说起来,他倒也算恋旧,让叶如之安心把东西留在靳家,他又不稀罕她那些东西。
毕竟做过夫妻,曾经有过一段恩爱时光,至少有情分。
叶如之看不上靳宏峻那点所谓的情分,就算是自己来不及收拾,也让汤元帮着把她的东西给收拾妥当了,一并打包寄走。
唯一让叶如之感到些许头疼的应该是她那位在病榻的祖母,老人家常年不见阳光,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是叶如之固执地用高昂的医疗费用来延续祖母的生命。
病榻前,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离不开人。祖母仿佛一具活生生的行尸走肉,无法说话,进食需要辅助,唯一让叶如之感到安慰的是,每次她在祖母跟前说话,祖母都会用亮晶晶的双眸注视着她。
很多人劝叶如之放弃,这样的活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谁劝叶如之都没用。
这次叶如之狠下心,将祖母从靳家搬出,换到了恒誉市知名的疗养院。
那也是汤之念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在病榻上的神秘老人。
自汤之念第一天来靳家起,妈妈汤元每日定时会到楼上去照顾老人。而她始终谨听妈妈的教诲,对靳家的事情不多做好奇。
年近期颐的老人家,身体消瘦如一堆骷髅,只是在骨头上多了一层单薄的皮肤。她花白的头发稀疏,整个人无法动弹,躺在病床上,由几个壮汉抬着下了楼。
这画面让汤之念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田地间嬉戏时,扒开一块巨大的石头,地下一片潮湿的泥土,附带着很多不知名的小昆虫。被人挪动石块后,小昆虫们无处可躲,四处逃窜。
老人很快被送上了车,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从汤之念的视野中消失。
这样意味着,汤元日后在靳家的工作内容又少了一份。
那天汤元难得提起了叶如之和她祖母的事情。
据说叶如之小时候和她的祖母一起生活长大,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叶如之的时候,只有祖母守在她的身边耐心教导并陪伴。
老人家就像是叶如之的精神支柱,也像她的精神港湾,每当叶如之出一趟远门回来,首先要洗净双手去楼上看看祖母,和祖母说说知心的话。即便这个时候的祖母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可她还是会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如之。
老人那双浑浊不再清澈的双眼里,在看到叶如之时,暗淡的双眸里似乎会重新亮起光芒。
汤元问汤之念:“如果你是叶如之,你会怎么做?”
是结束老人的生命?
还是让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汤之念竟然红了眼眶。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会让她想到自己的外婆。
*
今年的梅雨季比往年提前了不少。
恒誉市最长的梅雨季记录长达一个月,一整个月的集中降水,雨量大,日照时间短,造成超强湿度,干燥的衣物放在室内不用多久就能生潮,发霉,呼吸间都是包裹着的水分子。
这些阴暗潮湿在靳家统统感受不到,因为靳家常年除湿,保持干燥清爽。
汤之念运气好,离开恒誉市的当天还是晴空万里。
她没忘记给靳于砷发一条短信,言语里是轻松和俏皮。
等靳于砷看到短信时,汤之念已经坐上了离开的火车。是的,她又选择了火车,这次不是为了省钱或者没钱,单纯是为了再次体验。
这两年的时间,汤之念攒了不算少钱。主要是靳于砷出手大方。每一次的转账,打赏,靳于砷眼皮也不带眨。后来干脆改为每个月转一次账,省得次次转钱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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