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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哪一天的夜，有今天这般安静，月光倾泻而下，明月当头，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来，玖程看着沈忆，眼中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双手环胸，依着身边不会倒的长戟，“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今天的这人有点反常，笑容为什么会这么诡异？
玖程忽然抬手，在她耳侧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响指，沈忆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人，他确实就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反差很大。
玖程继续道。
“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大约是四百多年前的时候，所以，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打败闻拾，我要成为你心目中唯一的盖世英雄。”
沈忆：“？”
她抬手，使劲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难道成为了凡人之后，连神仙说的话都听不清？
沈忆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在玖程面前直接弯下四根，“大哥！你现在才四百岁好不好！四百多年前，恐怕你爹娘都还不认识呢，撒谎好歹也打个草稿，就算是要诓骗女孩子，好歹也要说的有信服力一点。”
哪里会有人，等一个人四百多年？
又怎么可能有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四百多年都不说？除非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畏畏缩缩不敢说。
玖程显然不是那种人。
可玖程似乎并没有要沈忆相信的意思，转身直接消失了，离开的就是如此突然。
沈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的火要是能冒出来，恐怕能直接把这座仙府烧个干净。
现在只能想办法离开了，在明天开战之前，她千万不能成为人质，不能成为闻拾的拖累。
对了，九儿！
九儿是妖族，对于气味一类通常非常敏感，只要九儿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闻拾因为大战抽不开身，她肯定会顺着气味过来寻找。
妖族不喜欢和任何族群结仇，还是能够自由出入六界的，不像神界，没有办法插手人界事情，连来人界，都要有特制的通行令。
沈忆找了个还算舒适的地方，是个有些凹陷的草地，软软的，周围有两个比较大的石头，大概能够遮掩一下风。
毕竟是仙府，如今自然没有人间那般寒冷，她将就着先在这里睡下，蜷缩着身体，安静的等待天明的到来。
许久之后，深夜的风已经带着渐渐的凉意，玖程拿着一件披风走了出来，轻轻抬手，这披风就自己飞到了沈忆身上。
她没醒，只是砸吧了一下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玖程看着她那张莹莹如玉的侧脸，眼底闪烁着荧光。
闻拾喜欢沈忆多长时间，他也就喜欢沈忆多长时间。
他记得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记得看她成上神的时候，而他，之所以在她成神那天降世出生，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她的。
于是他自己也修成上神，成为离她最近的人。
第445章 成魔15
很多时候，玖程在想，为什么和她走到一起的，是闻拾？
终有一天，他要亲手拿回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沈忆。
大战在即，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
沈忆是被叫醒的，九儿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泪水快要哭成河，看着沈忆睁开双眼，她才变得惊喜，胡乱擦了擦眼泪。
沈忆失笑，“我只是睡了一晚上，这一觉睡得有点沉而已。”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才刚刚亮，东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沈忆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身上一件披风却掉了下去。
地上都是些一年四季都不会枯萎的花草，尤其是那小草，尤其嫩绿，那件深色的披风就掉在上面，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动作。
显然不是闻拾给她盖上的，这点九儿都知道。
沈忆抬手挠了挠头，有点郁闷，直接告诉她，是玖程干的，可是按照这人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么温柔体贴的事情？
她总觉得，玖程和闻拾之间，藏着一件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关乎天帝。
闻拾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说，沈忆也就没有逼问，如今看来，当初就应该搞明白的。
沈忆回头看去，不远处是云雾飘渺的云端，缭绕着仙泽，淡淡的雾气虚无的很，让人有些看不清远方。
她叹息。
或许，之前要是弄明白原因，也不至于被筱芡诓骗着，现在站在这里，生怕拖了闻拾的后腿。
九儿拉着她，指了指悄无声息的周围，又指了指下方人界的地方，沈忆微微颔首，她立马掐诀，以妖族特有的功法带着沈忆离开了。
很久之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驻足在原地的玖程还没有回过神来，冬日很冷，这里也不例外，风吹着树上绽开的不知何名字的花，又纷纷落下。
玖程的心空落落的，犹如缺失了一块。
要得到一个人何其容易，可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却比颠覆了魔界还要困难。
神魔大战的先锋将军走来，抬手行礼，仰视着他，“战神将军，该出发了。”
“好。”
这一日，黑压压的雾气压上神界，裹挟风雷，一些比较没落的小仙府，早早的就遭了殃，几家稍微有些名气的，也只是苦苦支撑而已。
自身已经难保，压根没有办法派人支援神界，这种情况远比想象的糟糕，魔界之人，也远比想象的要强大。
萧山仙府之前因为犯上作乱，被玖程诛灭全山门，往日他的师兄弟一个不留，闻拾路过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萧山仙府，忍不住心寒。
当年萧山仙府被灭，他知道，只是自己在那个时候还不能暴露。
其实当初根本没有所谓的萧山仙府造反，全都是玖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出身萧山仙府，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出生。
所以，萧山仙府消失，有关他成神之前的事情，细节方面，基本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为了自己，要瞒一些事情，让这么多人给他当垫背。
闻拾也不知道，玖程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是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抵达约定好的战场的时候，神界众神早就已经待命，黑白两色在天空中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为首的人是玖程，他和闻拾平视，忍不住讽刺。
“你是我见过脑子最笨的人，只要你愿意归顺于我，你照样可以回到往日的繁华。”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归顺之后，天帝肯定会按照俘虏处理，怎么可能回到往日的繁华？
战神将军可不是什么爱撒谎骗人的人，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可在这种场合，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闻拾恍若没有听到，侧眸看向身后，“准备动手吧。”
要说归顺，真正应该归顺的人也应该是玖程。
一红发女子从看不清的黑衣人中缓缓走出，她也穿着一身黑衣，只是那衣服边缘印刻了许多纹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握着刀柄，手中的刀瞬时转了两圈，风吹起一头火红的头发，她眯着眼睛，扯唇一笑，“魔族，睢，请战！”
神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忍不住有些忌惮。
这位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早年间是妖族不受宠的公主，因为皇室内斗，她实在不想继续待下去，就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意外去了魔族。
闻拾那个时候身边刚好缺个得力的人，睢也想在魔界稳定下来，就一步步的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如今已经是魔族的大将军了。
这女人，出了名的疯批，打起来连命都不要。
百年前那场大战，睢并没有参与，这百年来魔族封闭，以至于诸位都快要忘记了她的存在，直到今天重新站在战场上，才又想起过去那段经历。
睢的刀已经百年未曾饮血，如今，已经渴了。
玖程提戟上前，“神界，玖程。”
二人飞身而至，刀刃和长戟接触的一瞬间，擦出来的火花从天空中直直坠下，直掉往下届，闻拾看了一眼那个地方，觉得有些不妙。
这些东西是会直接掉入人间的，由于这并非是修士的力量，而是蕴含了远古之气的兵器摩擦而出，一旦掉落在人间的地上，能有毁天灭地之力。
闻拾暗地里传讯给九儿，让她注意一下，战争刚刚开始，这里还需要坐镇，只要沈忆再坚持一会儿，他就能赶过去了。
大战也在兵器的摩擦之间，一触即发，无数道黑白身影交织，闻拾缔结了一个防护罩，防止太多流火坠向人间。
云层之上，天帝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筱芡转身离开，再一次下了狠心。
就算她知道，上次是被父王利用的，这一次也一定要把沈忆带过来。
她做不到看着自己的父王死去，这已经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今日哪怕背信弃义，招的一身骂名。
筱芡拿了令牌，再一次去往人界。
……
沈忆和九儿正在忙着应付流火，这些从天上坠下来的东西就像陨石一样，落地砸出大坑不说，还会带动山火。
第446章 成魔16
其他地方应该还好，竹屋这片荒郊野岭，居然是最为惨烈的地方。
之前沈忆兴致勃勃做的那些家具，全都爽快的一干二净，整个房子都已经烧得只剩下灰，还好沈忆和九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烧了。
如果人在屋子里，肯定是要受伤的。
天空中的情况已经看不清，离得太远，只知道一片灰蒙蒙的烟雾笼罩着，沉闷而又压抑。
如此寒冷的冬天，也在顷刻间变得暖和，又慢慢变得燥热，火球不断坠落下来，让这里成为了一片炼狱。
沈忆有些紧张的问九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人界？”
虽然沈忆不是什么圣母，但这因为神魔大乱掉落下来的火球，闻拾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沈忆既然决定跟着他，身上自然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她现在两手空空，搬个石头都费劲，更别说阻拦这些东西了。
九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抬手，掌心看起来如此强大的力量，在面对坠落下来的火球的时候，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果真没有办法了吗？
她回头，有些热的把身上的外套脱了，随手就在一边，身上也狼狈的很，头发散乱，不复往日。
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大好山河，可如今已经是人间炼狱，冬日里的天气热的快要晕厥，摧毁着人间的很多东西……
筱芡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她手中拿着通行令，不由分说直接攥住了沈忆的手腕，沈忆半点都没有反抗，任由她拉着。
果然，筱芡带着沈忆，才刚刚转身准备回到神界，九儿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狠狠的一拳头招呼了过去，直接把人从半空中打掉落了下去。
沈忆瞪了一下眼睛，自己是被九儿扶住了，筱芡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她本来就不擅长打架，也就能欺负欺负凡人，对上九儿这样的硬骨头，尤其还如此强悍，半点办法也没有。
筱芡也知道这一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堆法器丢了过来，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九儿毕竟是妖族，对这些东西还多有畏惧。
沈忆看着她，心底冷然，“筱芡，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愿意跟我回神界，就可以避免今日的一场神魔大战，你也看到如今人间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的无辜人类为你而死？”
这也大概是沈忆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闻拾和父王之间的矛盾，牵扯到你压根想不到的地步，别总往我头上扣帽子，这种事情可不是我做得出来的。”
她甩袖子，转身离开。
一开始认识筱芡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多么爽快的人，肯定是个明辨是非的，和这样的人相处，一定非常轻松简单。
当初合作的那一次，沈忆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筱芡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二人达成一致条件。
现在走到这个地步，完全是筱芡咎由自取，她终究还是有点心软，不忍心看着坏事做尽的父王赴死，也过于懦弱，被这段所谓的亲情，逼的一退再退。
可法器还在狂奔而来，直接对准了沈忆，今日，筱芡就算是把沈忆打残了，也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所有的法器扑面而来，沈忆压根没有办法应对，九儿也被缠着脱不开身，沈忆正紧张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到了天空中坠下来的火球。
好巧不巧，偏偏是她这个方位，而且这个火球前所未有的大，已经没有办法躲避开。
今日难道就要命丧于此？
随即，沈忆唇边绽开了一个笑容，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好比拖累闻拾要好，他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的战神，因为魔尊身份，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
沈忆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死亡，九儿在尖叫，不顾一切的想要挣开束缚，却无果。
闻拾才刚刚从战场上脱身而来，带着专门布阵用的珠子，想要用这东西守护好沈忆，里面会弹出修补好的远古法阵，让沈忆不会被战争荼毒。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安静了下来，沈忆短暂的出现了耳鸣，一切事物的运行轨迹似乎都在变慢，沈忆缓缓抬起头，自己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她看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直直落在了她的身上，所有的火球都在倾刻间被震碎，高温降下，筱芡的法器也已经跟随着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力量从天空的最高处而来，越过云端，直通天际，看不到尽头，只是那光，早就已经普照六界。
沈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神力，而是……
六界之外，五行之中，阴阳平衡，充满了无上自远古而来的神辉。
眼前的一切都被化解，人界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一道巨大的结界横在人界之上，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那些火球，但还没有接触到结界的时候，就已经化成一阵粉末，随风而去，消失于天地之间。
高坐在云端之上的天帝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差点摔下去，他仰起头，那金光果然看不到来源，自神界最高的天上降下，可以掌管六界，定论生死。
这，是天道之威。
闻拾愣了一瞬间，后知后觉才知道这道天光是什么，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而去，握着珠子的手都在抖。
若非沈忆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生死关头，天道又怎么可能突然降下金光，不偏不倚赶在这个时候。
玖程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和睢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都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大战却并没有因此而被阻止，两军的战士还在交锋，天帝看着他们几个人纷纷离开，终于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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