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公主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敢公然对抗皇后娘娘。”
“可不是嘛,刚才那一幕吓死我了。”
“穆清公主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下宫里可是要热闹一阵喽。”
凌霄阁中,穆清捧着本书卷倚坐在软榻上。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陈婉儿端了盘葡萄,从外面走了进来,“姐姐今日的心情当真是好,我在外面都听到姐姐哼的小曲儿了。”
穆清眉梢微挑,得意的说道:“本公主今日,可是让卓皇后在一众嫔妃面前出了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我能不开心嘛。”
陈婉儿道:“姐姐,这是锦书大人送来的葡萄,你快尝尝,可甜了。”
“他今日怎么这么殷勤?想来是觉得当初绑了我心中过意不去吧。”穆清眉眼带笑,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一瞬间,葡萄爆浆的美味果汁在她的口中四溢。
穆清眉眼弯弯,笑成了一弯新月。“太好吃了,就是有些凉。”
锦瑟道:“天气冷了,我们也没有炭火,吃这些水果自然觉得凉了。公主慢点吃,当心吃坏了肚子。”
穆清柳眉一蹙,说道:“本来还不觉得有多冷呢,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挺冷的。”穆清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身边的毯子,盖在腿上。
陈婉儿道:“如今才刚刚立冬就这么冷,到了腊月那得有多冷啊,真是不敢想。”
锦瑟苦着脸,轻声叹了口气,“其他嫔妃的宫里早已将供上了炭火,今儿个奴婢上内务府去领,结果那些人一听凌霄阁三个字,死活不肯把过冬的衣物炭火给奴婢。说是上头吩咐了,凌霄阁今年别说是炭火了,就连加厚的棉被也不给。”
陈婉儿一听,哭丧着脸坐在一边唉声叹气的,“啊?那怎么办啊?肯定是皇后吩咐的,她也太坏了。”
穆清眉眼一沉,轻声说道:“锦瑟,我们带来的银子还有多少?”
锦瑟摇了摇头,“平日内务府也不肯拨银子给我们,一切吃穿用度全靠公主的嫁妆。我们带的银子是不少,可也经不起这样花啊。”
“那珠宝发钗项链镯子呢?”
陈婉儿苦着脸道:“姐姐,那些都是你的嫁妆啊,难不成要卖了吗?”
穆清道:“如今这么冷,我们要是都冻死在这儿了,我的那些金银首饰不是便宜了卓皇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吧,婉儿,你去找殷修仪,看看能不能找她借点炭火和衣物。锦瑟,把梁三娘绣的荷塘月色的腰带卖了吧,梁三娘的绣品,应该能卖不少钱。”
锦瑟微微一愣,“公主,梁三娘的绣品可是你最喜欢的,怎么能卖了?”
“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好了。还有,总拜托御膳房的郭内侍帮我们买东西,就把我那个白玉镯子给他吧。”
“是,公主。”
夜晚的光辉,像是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笼罩在大地上。广袤无垠的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字上。
广庆门外,萧辙迎风而立。白子佩站在他的身后说道:“殿下,属下去了太行书院查代深的消息,却在那边丝毫也查不到他的踪迹。太行书院的人好似故意在回避这个问题,就连院首大人也闭口不谈。如今代深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了。”
萧辙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他的踪迹。继续派人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殿下。对了,您让买的东西都买好了,要不我现在送到凌霄阁去。”
萧辙朗眉星目,身姿挺拔,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俊秀出尘。他正欲开口,恍然间,看见锦瑟和一个内侍站在御膳房的角门边上,二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待锦瑟走后,萧辙上前叫住了那个内侍官。
“方才那位姑娘给了你什么东西?你们二人,到底在密谋什么?”
郭内侍见萧辙衣着不凡,宫门下钥后竟然还在宫内,必定是贵人,一时间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白子佩见状,说道:“这位是齐宣王殿下,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殿下不会为难你的。但若你隐瞒不报,那可就是大罪了。”
郭内侍闻言,急忙将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启禀殿下,小的是御膳房的。是凌霄阁的穆清公主,经常让身边的锦瑟姑娘拿着些珠宝首饰来找小的,让小的带出宫去变卖,换些吃的用的。”
月光下,只见郭内侍的手中捧着一个青色的荷包,那荷包上绣了一对并蒂莲,那莲花清秀典雅,花瓣鲜活饱满,画下的池塘波光粼粼,好似风一吹就会掀起波浪来。
萧辙拿过荷包,问道:“这荷包也是拿出去卖的?”
“是,有时候也会拿一些字画,绣品什么的。”
萧辙把荷包攥在手中细细摩挲着,那上面的莲花像极了代皇后的手艺。他眉眼俊逸,淡然说道:“这荷包我收下了,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买下的,你出宫买些吃的用的给凌霄阁送去。此事不要声张,若是透出风去,你的小命,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是,奴婢记下了。”
萧辙转身对白子佩说道:“回武台殿,给凌霄阁买的东西,本王明日亲自送去。”
第二十九章 强词夺理
冬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厚重的黑云遮住了灿烂的阳光。狂风在空中怒吼着,把散落在枯枝上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狂风卷积着黑云,吹开了凌霄阁的窗子。穆清站在窗前想要关上窗户,正巧看到了回来的陈婉儿。
“婉儿,你回来了?借到炭火了吗?”穆清问道。
陈婉儿笑颜盈盈,低声说道:“殷修仪本是不肯借,说是皇后娘娘吩咐了,没人敢借炭火给我们。谁知我刚过了长卿门,殷修仪就派了身边的宫女给我们送了一小筐炭火,说殿里有皇后的耳目,所以才出此下策。”
穆清微微而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殷修仪的这份情,我一定得记着。婉儿,快去把炭火点上把。”
“嗯嗯,我这就去。”
穆清朝窗外看了看,低声说道:“锦瑟怎么去了那么久?这眼看都快晌午了,怎么还不回来?”
陈婉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事吧。昨日夜里就给郭内侍送了一小部分,锦瑟办事稳妥,姐姐就放心吧。”
穆清话音刚落,就看见御膳房的郭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那一刻她瞧着郭内侍的模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一定是出事了。
郭内侍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慌张的说道:“穆清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穆清见郭内侍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怎么了?锦瑟呢?她怎么没回来?”
陈婉儿道:“郭内侍你别着急,慢慢说。”
只听郭内侍说道:“奴婢昨日夜里与锦瑟姐姐约好,今日辰时三刻在御膳房门口见。谁知今儿早上,奴婢刚走到御膳房门口,就看见锦瑟姐姐被元妃娘娘带走了,说,说是锦瑟姐姐偷了宫里的东西,要带去长春殿审问。”
穆清闻言,心头一紧,暗暗想道:这污蔑人偷东西,还真是元妃和皇后惯用的伎俩。她一想到当初景美人惨死的模样,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快,婉儿,我们去长春殿。”
长春殿中,卓皇后冷着脸坐在凤榻上。她凤目微垂,正细细的端详她手腕上的金丝镂空白玉手镯。
锦瑟就跪在长春殿的中央。她直勾勾的瞪着卓皇后,右脸上的五个指头印又红又肿,清晰可见。“皇后娘娘,清者自清,你就算再污蔑奴婢也没有用,奴婢没偷就是没偷。”
元妃坐在殿中的椅子上,指着锦瑟尖声说道:“人赃俱获,竟然还敢狡辩。你若没偷,那这梁三娘绣的腰带是哪来的?”元妃冷哼一声,又道:“你一个贱婢,怎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锦瑟冷着面孔,眼中带着几分倔强,“元妃娘娘,您这话说的,我家公主是南陈的嫡公主,是我南陈皇帝的亲皇妹,梁三娘的绣品自然是多的数不胜数,平日里拿出来打赏奴婢们,也是常有的事。”
卓皇后凤眼微抬,冷声说道:“能言巧辩!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宫里头有多少物件,都是通过御膳房负责采买的内侍官流出宫外的,倒卖宫里的物件,那可是死罪,你非要本宫把那个内侍官揪出来,你才肯认罪吗?”
锦瑟道:“皇后娘娘,你这是污蔑。你说奴婢倒卖宫里的物件,可有证据?”
卓皇后道:“你偷盗宫中的物品,乃是本宫与元妃亲眼所见。”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卓皇后厉声道:“来人呐,把郭内侍给本宫带上来。”
卓皇后话音才落,只见两个侍卫把郭内侍绑了进来。
卓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尖酸刻薄,“本来还不知道锦瑟去御膳房要找谁,还多亏了你到凌霄阁去通风报信呐。郭内侍,只要你说出锦瑟找你的用意,本宫就放了你。”
郭内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他吓得面色通红,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小心翼翼的看了锦瑟一眼,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不认识她,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卓皇后冷“哼”一声,“好啊,还敢嘴硬,来人呐,把郭内侍拉出去,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郭内侍惊呼一声,吓得尿了一裤子,“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锦瑟见状,整个人的心都揪在了一处,正欲开口制止,只听长春殿门外一声高呼。“慢着!”
穆清面色沉着,进到殿中行了一礼,“穆清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元妃娘娘请安。”
卓皇后冷笑一声,说道:“穆清公主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本宫正在审问锦瑟,正好你也做个见证。”
穆清淡然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呢。”
元妃说道:“锦瑟偷了梁三娘的绣品,想要拿出宫去卖钱,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可误会的?”
穆清眼底沉着,语气沉稳,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元妃娘娘,您所说的腰带,根本就不是梁三娘的,而是我绣的。凌霄阁中饭菜寡淡,穆清有些吃不惯,便让锦瑟拿去御膳房打点一下,又有何不妥?”
元妃闻言,猛然一愣,“你?你绣的,怎么可能,那分明就是梁三娘的真迹。”
穆清道:“众所周知,梁三娘的真迹难求,无论你是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还是富可敌国的富商,梁三娘的绣品只卖给有缘人。若是真迹,穆清怎么舍得拿出来打点下人。这腰带是我仿照梁三娘的真迹绣的。梁三娘的真迹都会有一枚以红色的芙蓉线绣织而成的印章。所为芙蓉线,便是以全身通红的芙蓉鸟的羽毛编织而成。皇后娘娘可以找找,这腰带上,可有红色的印章啊?”
卓皇后眼中的怒火油然而生。她自知自己是在说谎,不过是想要整整穆清罢了,而她自己根本对梁三娘的绣品一窍不通,如今倒想不出圆谎的说法了。
元妃拿起腰带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还真的没有啊。”
卓皇后微微侧目,瞪了元妃一眼,复又对穆清说道:“你既然说是你绣的,你可有证据?”
穆清浅浅而笑,说道:“梁三娘的绣品之所以名贵,便在于其绣法独特,有一百二十二种针法,以针代笔,针脚严密平整,以线作墨,线条花纹流畅,以软缎彩丝入画,色调明丽,流光溢彩。而我的的绣法不甚成熟,多为散错针,便是以多种针法变化运用,达到阴阳浓淡适度,用针层叠晕染,由外向内,力求形体逼真。”
元妃和卓皇后相视一愣,似乎根本听不懂穆清在说什么。但穆清本就天资聪颖,对梁三娘的绣法颇有研究,加上又同紫琼师父学习了数月,自然熟记于心。巧的是,紫琼师父教她的正是梁三娘的一百二十二种针法。
卓皇后的右手紧紧的握着凤椅扶副手,继而冷笑了一声,说道:“穆清公主说的这般头头是道,不如就亲手再绣一条荷塘月色的腰带吧,也好让本宫和元妃心服口服啊。”
第三十章 寒风吹不尽
长春殿内,卓皇后凤目微眯,眉梢微挑,酸着声音说道:“穆清公主,长春殿内光线昏暗,还请公主到院中绣吧。灵芝,给公主准备针线和布匹。”
灵芝盈盈一笑,转身到寝殿内取了针线过来,“穆清公主,请吧。”
锦瑟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如今已是冬季,院中寒风萧瑟,公主如何拿得住针啊?还请皇后娘娘开恩,让我家公主在殿中绣吧。”
卓皇后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天冷,人才能精神呐,不然这殿内如此温暖,公主绣着绣着再睡着了可怎么是好。穆清公主,本宫和元妃就在这儿等着你绣,什么时候绣完了,什么时候回去。”
穆清牙根一咬,眼底带着几分坚毅之色。“是,皇后娘娘。”说罢,她转身向殿外走去,只觉得寒风萧瑟,吹透了她的衣衫。
只听得殿内卓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灵芝,殿门开的大,寒风吹进殿中实在是太冷了,再去加点炭火来。”
“是,娘娘。”
冬日的阳光隐匿在厚重的黑云中,寒风萧索,吹起穆清翻飞的发丝。她身姿绰约,面色淡然,坐在长春殿外的庭院中。她手中的针线在绸缎上来回游走,宛若活灵活现的蚕丝游龙一般。
“穆清姐姐,你方才太厉害了,你那一番说辞,说得皇后和元妃一脸懵,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陈婉儿站在穆清的身边,嬉笑着说道。
穆清眉眼盈盈,丹唇轻启,说道:“梁三娘的绣品我可太了解了。她的作品针法生动,绣工精细,一线出云霄,一针入江南,任谁也是模仿不了的。其实她的绣品上根本就没什么印章,我刚才不过是说来吓唬她们罢了。”
陈婉儿说道:“姐姐,今日这风太大了,你穿的单薄,我这就回凌霄阁去给你取件披风来。”
穆清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锦瑟低着头,站在穆清身边,低声说道:“公主,都是奴婢不好,害您受苦了。其实,您不用过来救奴婢的,您是南陈的公主,奴婢又是您身边的人。皇后介于您的身份,不会要了奴婢的命的,顶多就是打骂一顿。”
穆清安慰道:“你就别自责了,你以为打骂一顿是好的呀,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先前在南陈的时候,你和绯鸾青鸾她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我是见不得我身边的人受欺负的。现在好了,我只用坐在这里绣个腰带,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不是挺好的啊。我喜欢刺绣,这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锦瑟低声说道:“公主,您就别安慰奴婢了。这腰带就是梁三娘来绣,少说也要绣上一天。如今天短,早早的就天黑了,您怎么绣的完啊?况且这院子里风这么大,再把您给吹着了怎么办。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跟皇上交代。”锦瑟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偷偷的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穆清抬头看着锦瑟,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快别哭了,瞧见你哭,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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