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珠脸蛋烫手,鼻子通红,呼吸灼热,整个身子热乎乎的,显然是发烧了。
柳氏忍不住心焦,抱着江文珠就往外面走:“怎么会烧起来呢?是不是昨儿洗澡,还是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唉,都怪我不小心,咋没想到娃娃身子弱,得仔细看着。”
柳氏一阵风似的去了堂屋。
柳老爷坐在堂屋里,王全已经烧起来火,正陪着柳老爷柳太太喝茶。
“爹,娘,相公,宝宝发热了,好像是烧了,我去梁大夫那儿看看。”
王全立刻站起身来:“外面路滑,我陪你一起去。”
柳氏答应了,和王全一起撑伞去梁大夫家。
柳老爷嫌弃的皱眉:“早去早回,别花太多钱啊。”
江文珠:哼,这老头子,天天盯着她!
时刻嫌弃她是吃白饭的,干什么事情都盯着她,天天当着她的面,问柳氏她有没有引来男娃。
柳氏没怀孕,就是她的错,还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她没办法引来男娃,就扔了她换另外一个娃来引娃。
江文珠很感谢他们给他吃喝,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实在对他家人生不起什么好感,因为你每吃一口饭,就有别人在旁边提醒,你吃的是别人的恩赐。
因此江文珠对他们,确实生不出什么深厚的感情,别扯那些没用的,大可不必谈感情。
当然以后有能力了,她还是会努力回报这一年的养育之恩的。
梁大夫是杏花村的土大夫,几代人治病行医,是祖传的手艺,看疑难杂症有些困难,但一般的头疼脑热都能治,村里人有个什么小病小痛都去找他。
柳老爷见小两口急慌慌地出门,手里的核桃转动的速度加快:“这娃娃不行啊,来了快一年,连个蛋都没引来,还要咱家给她买奶羊,打金锁,金锁还不见了,吃穿用度所费甚多,别的不说,单没给咱家引来娃这一条,就是个没有福的。”
柳老爷不知道,那小金锁是江文珠收到空间里的,哪儿能找到。
柳老爷越想越不满意:“以前还会‘啊啊’两声,现在完全不说话了,我总觉得这孩子是个哑巴,再说了她娘接连生女娃,这一年也没动静怀个孕什么的,应该是这娃娃没那么大福气。”
“你说咱要不要把人送走,换个引娃的宝宝?”
柳太太一惊:“你想把娃娃送走?那不行,闺女不会同意。”
柳氏很喜欢江文珠,上哪儿都抱着,一年来精心照料,一点点养大,孩子乖巧可爱,除了不说话,但是特别省心,又爱笑,别说柳氏,她也喜欢,舍不得送人。
柳老爷道:“养个没用的女娃干啥?好看有什么用,还是要引娃才讨喜。”
柳太太噎着了,劝道:“再等等,咱家又不是吃不起饭,再等一年看看情况,要是不行,再做打算。”
柳氏抱着江文珠在梁大夫这里开了药,回来就熬了汤汁喂江文珠,可是接连喝了两天,江文珠的烧还是没退下来,反而更加热了。
柳氏急得不行,嘴上都起了燎泡:“爹,娘,相公,我去县里面看看,娃娃再烧下去可不得了。”
柳老爷撇撇嘴,最终没说什么。
王全套好车,带着柳氏一路赶着牛,往县里走。
恰好路上遇到去镇上赶集的刘小花母女,就把人捎上了。
刘小花娘得知江文珠病了,咋咋呼呼地凑过来,说:“哟,宝宝发烧了啊,这可得小心,小娃娃禁不得折腾,可不能疏忽。”
“香莲啊,你是没生养过,不知道这洋娃娃可不能大意,娃娃冷了热了,病了痛了,都不得了,稍不留神,娃娃就不好了。”
柳氏更慌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嫂子说的是,我这就带娃娃去县里面的回春堂看看,找个好大夫瞧瞧。”
柳氏既自责又恼火,啥叫她没生养,不知道养娃娃要精细,这是内涵她生不出孩子呢!
刘小花娘点点头:“是该找大夫好好看看,不过你家没给孩子起个名儿吗,娃娃、宝宝的叫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柳氏尴尬:“我爹说等我生了孩子,再一并起名。”
刘小花娘狐疑地看着柳氏,脱口而出:“这咋行呢,万一你要是一直没怀孕,那不是一直要叫娃娃或者宝宝?”
柳氏面色难看极了,完全不想搭理刘小花娘,这人嘴真碎,真讨厌!
江文珠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发烧难受的紧,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没名字也挺好,她其实还想叫江文珠这个名字,不是为了保留江家的姓,而是她用了一辈子的名字,不想换。
刘小花扯了扯自家娘亲,刘小花娘才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臭嘴,香莲妹子一定会有好消息的,马上就能怀孕生娃。”
柳氏没理会她,刘小花娘俩尴尬地做在车上,一路上都有些讪讪的,尴尬的不行。
到了镇上,母女两个麻利地下了车,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柳氏面前,江文珠觉得要是有可能,他俩都可以用脚指头抽出来个三室两厅。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柳氏一行人终于到了县里的回春堂。
“相公,咱们今儿就在县里歇了,你去打点一下,定个客栈。”
柳氏生怕江文珠的清醒不好,打算在县里面待上两天,加上下雪路不好走,今儿就不赶回去了。
王全道:“要不我先陪你去医馆,再去订房?”
柳氏摆摆手,赶他走:“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先去订房间,再给娃娃买些鸡蛋、雪梨回来,到时候给她吃。”
王全应了,嘱咐她:“那你一个人要小心啊,我买完了就来接你。”
柳氏点头,带着江文珠进了回春坊找坐堂大夫。
大夫是回春坊推荐的人选,四十多岁,留着一抹山羊胡须,一身皂色长袍,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很亲切。
回春坊的掌柜热情的介绍:“夫人放心,陈大夫自幼学医,一直跟着师傅四处采药,近年来都在边地治病救人,十多年不曾回来,医术是顶顶的好,不公擅长治跌打损伤,在妇人和幼儿疾病方面也有心得,前两个月,才从外地回来,听说是家中长辈身子不好,专程回来看望的,我家孙儿的病还是他给看好的。”
陈大夫听了,笑道:“掌柜的过誉了。”
见柳氏面色焦急,便改了口风:“在下虽不是什么圣手,看个高热伤寒还是可以的,娃娃受了寒,我先给她扎两针去去内火,再开方子吃几天,保准还你一个活泼壮实的小娃娃。”
大夫抽出一把针,迅速地在江文珠身上扎下去,一刻钟后抽出来,给她开了个药方,让药童去煎药。
柳氏眼巴巴地看着药童,神色憔悴,眼下青黑。
大夫见了,劝慰道:“夫人,你要保重身子,为了娃娃也不能不顾自己身子,来,我给你把把脉,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柳氏垂下眼,想了想,沮丧的道:“我就不用了,反正也看不好。”
她以前来看的时候,有的大夫说她身体有毛病,有的大夫说她没毛病,吃了多少补药,都没能怀上孩子,要真没毛病,怎么会生不出孩子?
第15章 015真相
柳氏绝望了,自暴自弃到一定程度,不想折腾。
陈大夫笑道:“夫人何必推辞,看看也不费功夫,都是为了养好身子。”他总觉得柳氏蔫蔫儿的没精神,作为大夫,医者仁心,就想劝劝。
柳氏幽幽叹气,沮丧的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跟丈夫成亲五年肚子一直不开怀,决定抱养个孩子引娃。”
她指了指江文珠,道:“大夫,大夫这娃是我抱养的,快养了一年了,可我还是没怀孕,您说我还能生娃吗?要是真不行,我就只能从族里过继一个娃娃,正好跟我家宝宝配个娃娃亲。”
柳氏先是无精打采,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文珠。
江文珠毛骨悚然,柳氏这主意简直不要太吓人,她差点稳不住,脱口就想说一句:“……我衷心希望你能生孩子,最好是能生一个足球队那种。谁要什么娃娃亲!”
江文珠决定了,回去就把手脚上的银镯子收到空间,不然无法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陈大夫伸出手,细细地给柳氏把脉,把完了左手把右手,前后大概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才开口说:“没问题啊,你身体没毛病。”
柳氏道:“我之前应该看过大夫,看的不准,他们说我身子不好,难以受孕。”
陈大夫脸色一变,黑如锅底:“胡说八道,庸医误人,你这身体没问题。”
柳氏一怔,似是不敢相信:“没有问题?那为何我一直不能怀孕?”
陈大夫道:“如果不是身体问题,那就是缘分问题,对了,你家那位有没有来看过大夫?”
柳氏摇头:“没有。”
陈大夫道:“如果没有其他特殊因素,多半是他的毛病了,什么时候带他来看看大夫。”
柳氏惊讶不已:“这生孩子不是我的事儿吗,关我相公何事?”
江文珠十分震惊,原来柳氏是这么想的,怪不得从来没让王全检查。
陈大夫叹气:“孕育子嗣是夫妻双方的事情,不单是你一人的事情,有空的话,还是带他来看看,有什么毛病,也好尽早医治。”
柳氏心里有些无措,面上带着惊慌之色:“大夫,这种事儿不好叫他来吧,他要是知道我怀疑他有问题,查出来没有,那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大夫,不行的。”
夫妻之间最重信任,无端猜测那是乱家之源。
再说,事关男人的自尊,即便王全是上门女婿,也不能在这方面质疑他,倘若她敢说出口,王全肯定心怀不满,说不定拂袖而去,从此与她生分,甚至有可能和离。
柳氏对王全很满意,没有换夫君的打算。
柳氏把自己的顾虑说了,陈大夫沉吟了一会儿,道:“要不你想个法子把人带来,我悄悄查了,从头到尾都不告诉他,如何?”
柳氏考虑了一阵,心动了:“行!等会儿我相公就会来回春堂接我,麻烦大夫帮忙看看,明日我带着娃娃来复诊,再来跟您请教结果。”
只要她做得隐秘一些、自然一些,不让王全知道,王全顶多心里狐疑,不会说什么。
陈大夫一口答应。
王全来到回春堂的时候,冒着一身寒气,手里揣着两个手炉,一把递给柳氏:“娘子快捂一捂,别凉着了。”
滚烫的温度传来,在呼吸都是冰冷空气的雪天,真是回血的好东西,江文珠忍不住朝手炉的方向蹭了蹭,舒服的吸了口气。
陈大夫见他如此,笑道:“小哥脸色不好,可是冻着了,来,我给你看一看,把个脉。”
王全正待推辞,陈大夫一把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看看不费什么事儿,娃娃高烧不退,你们做大人的要是也受寒发热,娃娃就更难好了。”
王全一听,不再挣扎:“那就麻烦大夫了,宝宝的病怎么样?”
陈大夫道:“没事,扎两针吃点药就好了。”
陈大夫细细地王全把了脉,神情十分淡定,是不是问一句:
“平时有没有什么忌口?”
“会不会忽然头晕?”
“喜不喜欢抽旱烟或者喝两杯?”
……
陈大夫随意地问,似乎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问完了王全又问柳氏,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砸下来,王全都懵了。
“大夫,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王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大夫哈哈一笑:“非也非也,我最近找到一种新药材,想要试试药性,所以不免多看多问,你娘子刚刚也被我看过,放心,不收费的。”
王全见柳氏朝她点头,压下心里的怀疑。
江文珠暗暗啧啧了两声,这些人都可以啊,个个都是戏精。
夫妻两个从医馆出来,去了客栈。
第二日,两人吃完早食,王全送柳氏到回春堂门口,就被柳氏打发去给柳老爷买旱烟丝,柳氏一个人进了医馆去见陈大夫。
“夫人,你相公体虚你知道吗?”
陈大夫捋了捋山羊胡,一脸严肃:“体虚分脏腑,你相公看似身体没有异常,但肺气、脾气、心气都有些虚,此外他还肝血不足,肾虚,分明是长时间身体亏损,才会有的虚弱,似他这般的人,是很难有子嗣的。”
柳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双眼望着远方,瞳孔失去焦距:“怪不得,他本是四处流浪的孤儿,以前的日子一定极难,没想到,亏空了身体,居然影响子嗣。”
陈大夫恍然大悟,同情道:“如此看来,有问题的便是他了。”
江文珠:“……没想到,原来不是柳氏不行,是王全不行啊。”
柳氏赶忙问:“大夫我相公的病,能治吗?”
陈大夫摇头:“太迟了,根基坏了,要是早个十来年,还有三分把握,如今,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他。”
柳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打在江文珠的脸上,滚烫而苦涩:“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若是王全不能生育,她就一辈子不能有孩子,那柳家怎么办?
第16章 016好心办坏事
柳氏失魂落魄,强打起精神抱着江文珠上了牛车,呆呆地望着被风卷起的车帘,悄然落泪。
江文珠伸出小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柳氏抱着她,身子颤抖,无声的呜咽。
江文珠心中叹息,这下该怎么办?无解的难题,把她都整的不会了。
幸好王全坐在外面赶车,没瞧见柳氏的模样,不然一定会心生怀疑。
牛车缓缓前行,在冰天雪地里,拖出一条长长的车辙印子,叮叮当当的牛铃声响起,杏花村的人老远就知道柳氏回来了。
高氏专门等在路上,见了对王全,上前道:“王全啊,听说宝宝病了,不是婶子多嘴,你们年轻,没生过孩子没经过事儿,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也是正常,可以你们娘生养过,她知道,你们两口子平时多多跟她请教,娃娃生病了可不得了。”
跟高氏并肩站着的黄氏,挺了挺胸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冲里头的柳氏道:
“就是!豆腐西施,你没生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养娃不易。唉,也是,你从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哪里知道人间疾苦!这么点儿的孩子不好生养着,说不准就没了,你看把高婶吓的!”
黄氏是村长家的儿媳妇,一向看不惯柳氏,认为她娇气,其实心里特别嫉妒柳氏家里有钱,吃穿用度比她好。
黄氏后面的田氏笑出声:“黄嫂子,您这话就太客气了。柳氏她自个儿生不出,养个孩子也养不好,好好的孩子养的病病歪歪,都一年了还引不来娃。哪儿像我们这些会生养的,一年就能抱个大胖小子。还是她福薄?没生儿子的命!”
田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鄙夷地看着牛车,她一个月前刚刚生了个儿子,黄氏的儿子也有一岁多了,在柳氏这个生育困难户面前,有资格和资本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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