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安看着苏苏的这一动作,略微顿了下手上的动作。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
本以为,提起往事,总能多叙几句旧的。
苏苏看着盛怀安,眼里含着笑意,可面色却是已然沉了下来,
“安息香?这倒是稀奇了,盛先生,还跟南疆有联系呢?”
她本以为,对他了解的,还算多。
盛怀安略微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唇角含笑,
“倒是我小看了你。”
一时间,屋中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很是清楚。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甘霖殿内,容泽站在御桌之前。
容珩带来的暗卫,已然尽数被拿下。
甚至派去重华殿的杀手,也尽数被拦截。
宫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不过是在梅园。
这场容珩以内院命妇为棋,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的局,悄无声息的,输了个彻底。
他在朝势力不深,甚至可以说很是微薄。
可若是今日容泽和皇帝身死,文武百官的内院命妇又尽数在他的手上。
这一招釜底抽薪,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虽说来路不正,许是会被人诟病,但终归此刻可以得到。
剩下的事情,以后徐徐筹谋便是。
可今日,容泽洞察了所有。
比他先行算了一步,是以,所有的谋算,都落了空。
可他依旧不服,毕竟,他手中的权柄,比他多太多,占尽了先天的优势。
不过好在,他不过只有这一条命而已。
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容珩或许会隐忍不发。
可如今,他忍不了。
哪怕前世位登九五,还了这大魏天下一个清平盛世,海晏河清,他却依旧因为出身而被人诟病。
前半生受尽冷眼,原以为是命定的出身,却未曾料,他本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
一念成执,容珩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真相。
哪怕是用他这条命去抵。
反正他也活过一回了,连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都曾得到过,如今他只要一个真相。
他不舒坦,自然也不想让容泽舒坦。
他这个人,自记事开始,变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的亲情,只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受尽冷眼。
可有这么一日,他忽然得知,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且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而他,更非孤苦伶仃,而是有兄弟血亲在世。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贱若野草,受尽白眼冷待,而他的血亲兄弟却是众星捧月,享尽天伦。
他又岂能不气?不怒?
可此刻,殿内却是一众侍卫,拿剑指着他,将他围困。
“你输了。”
容泽站在案前,略微掀了下眼皮,看向容珩。
容珩轻嗤一声,眼底淬着冷意,
“成王败寇,你不过是比我占了些先机而已。”
第277章 皇后以命相挟
容泽看着满目冷意的容珩,眸中并无波澜。
说实话,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很是意外。
他从未料到,这世上,还有一人与他血脉相连。
可生于皇室,长于朝野,这么多年,他自小所习是治国安邦,帝心权谋之术,从未真正的又过一日安宁,而这个所谓的血脉相连之人,有从未曾真正相处过,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他只知晓,若是他老老实实的,便是相安无事,他可以给他荣华富贵,做一个闲散的亲王。
可今日这一出……
容珩地低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声音很轻,带着刺骨的凉薄。
容泽看着容珩,默了片刻,淡淡出声,
“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能看出,父皇的不舍。
当年父皇费尽心机的转移陈氏视线,将他带到云后的身侧,将他送到扬州,不是为了今日让他死在他的手上。
单凭着这份血脉相连之情,他也不会要他的命。
长刀泛着冷芒直指容珩,没多会儿,他的贴身暗卫也被活捉了进来。
无忧身上带着血,周身气息混乱,只能勉强站着,看上去,受伤不轻。
容泽从容的坐于高堂之上,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悠悠开口,
“悬镜司的暗探营里出来的,看身手,应该跟青鹄同在剑圣手下习过剑,父皇对你,很是看重。”
虽说出招习惯不同,可自小学出来的内功底子却是掩盖不住的,是能看出来的。
容珩冷笑一声,
“跟太子殿下比起来,可是差得远。”
若是看重,便不会在手握大权之后,依旧让他顶着如今的身份受人冷待。
父皇心中,最在意的,还是这天下。
而他,轻如鸿毛。
“我只想知道,你与罗刹阁的关系。”
容泽缓缓抬眸,开口道,
“说出罗刹阁的据点,孤便饶你不死。”
他今日依着他这一局,自然也是为了这。
零散的江湖势力,他不是查不到,只是走他这条路,会更容易一些。
容珩也看向他,显然并不想配合,嗤声一笑,
“你以为我怕你动我吗?你以为我怕死吗?”
从前手握大权的时候都不怕,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时间,殿中僵持开来,两人无声对峙。
可下一刻,却是一个人影忽然冲了出来。
“住手!”
女子疯狂的声音传来,容泽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满身是血的皇后,正挡在容珩的身前,警惕的看着他。
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后方的太监侍卫也紧跟着跑了过来,跪倒在了容泽的身前,
“属下该死,皇后娘娘拿着簪子自尽,以性命要挟,属下不敢在拦。”
听到这,容泽自然明了,只淡淡道,
“都退下吧。”
其实自从今日一早,他便是知道容珩这一步棋,无论成败,定要利用母后来给他心口上戳上一刀。
他自己未曾感受过亲情,自然也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
母后以性命相挟,这些侍卫担当不起,自然不能再拦。
第278章 母子情断
容泽令一众人都退了出去,远离甘霖殿的大门,守在外面。
母后向来口无遮拦,若是说出了许多不该说的东西,让人听见了,大概又要徒增流血了。
他一向不喜无意义的流血牺牲。
一时间,主殿里只剩母子三人。
甘霖殿外,雪还在下着,甚至越下越大。
容泽看向皇后和他身后的容珩,明知故问,
“母后这是何意?”
崔皇后以孱弱之躯牢牢地挡在容珩的面前,她的脖颈上还在流血,因着快速的奔跑,发髻凌乱,狼狈不堪。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将容珩护在身后,满眼警惕的看着容泽,一字一句,
“本宫不许你动他!”
母子两人这样一应和,倒像他是个恶人。
容泽本来便没想要了容珩的命,可崔皇后这样警惕凌厉的眼神,却是一时间像是一根阵刺了他的心脏一般,发出微弱的疼痛。
本来以为自己不在意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可似乎,并不是这样。
一时间,少年的反骨也冒了出来,站在高处睥睨着两人,只淡淡开口,
“容珩意图谋反,论罪当诛。如此,母后还要保他吗?”
皇后站在容珩的身前,一字一顿,
“他才该是如今的太子!这大魏的皇位,也本该是他的。”
容泽听罢,讽刺一笑,
“母后当真是糊涂了。”
她当真以为,她先生了谁,谁便是太子吗?
不是的,走到如今这一步,纵使他们万般不愿,名正言顺的,也只有他一人。
这样的皇族辛秘,也绝不会传出去让人知道。
皇后听着却是疯笑了起来,指着容泽道,
“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都是这样的冷血无情,利欲熏心!”
容泽听着嗤声一笑,
“利欲熏心?母后可知,若是今日刺杀成功,容珩发动政变,死的便是我和父皇。”
容珩今日这一出,倘若他没有提前做好防范,也会是九死一生。
他这么多年命悬一线,她从未在意,甚至一度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如今呢?
同样是她自小未曾养在身边,没有多少感情的容珩,她却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当作赌注,来威胁他。
母后啊母后,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迁就你?
容泽对自己这位母亲的心,一寸寸的越发凉了下去。
“来人,将皇后带回栖梧宫,睿王打入天牢。”
少年冷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殿门口守着的暗卫便立即走了进来。
皇后再一次将手中的发簪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血流泊泊,怒道,
“容泽,你想弑母吗?!”
容泽听罢轻嗤一笑,满目讽刺,
“母后几番着人下毒刺杀,可曾真的想过我是你儿子?”
此话一出,皇后的动作一顿,可她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看着容泽,一字一顿,
“可我终究是你的母亲,你若是今日逼死我,就算来日登位,也要受这天下百姓唾弃!”
她终究是他的生母。
这层关系,断不掉的。
可这一句话,却是斩断了容泽心中,本就为数不多的那一点感情。
第279章 皇帝薨逝
孩子,自出生起本来就是更依赖母亲的。
这些年,容泽虽然未曾与崔皇后相处过,可血脉相连,特别是小时候,总是想要与她亲近的。
可崔皇后从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厌恶他,排斥他,甚至一度想要杀了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就令母子情分消散的很快。
从前看着皇帝的面上,容泽还肯对崔皇后有着几分客气忍让。
可如今,崔皇后的举动,却是将最后的情分都消散了。
“母后以为,就算你今日死在我面前,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在除了苏苏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容泽很少讲太多的话。
可如今眼底的笑却是越发凉薄,声音一寸寸变得冰冷,寒凉彻骨,
“今日母后纵使死在这大殿,那也是因为父皇病重伤心过度随着去了。”
“不过是一段帝后情深而已,与我这个做儿子的,有何干系?”
“母后以为,又有谁能知道?”
“倒是睿王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母后今日死在大殿,自己倒是干净利索,可曾会想过容寻,以后将要过怎样的日子?”
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容泽又岂会被皇后的一个以死相逼所吓住?
相反的是,他也很是清楚,刀子怎么扎在人身上,最疼。
“你威胁我?!”
崔皇后一双美目看着容泽,眼底尽是恨意。
他竟然用寻儿来威胁她。
这恨意,让容泽很不明白。
她为何,会如此恨他。
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竟是连一个刚刚知晓身份的容珩都比不过。
他甚至曾经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令悬镜司的人去彻查,可查来查去,他就是她所生。
他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隐情。
容珩站在崔皇后的身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显然,他的计划里,并未曾预料到崔皇后会为了他这般跟容泽针锋相对。
后知后觉的,崔皇后怔了一下,看向容泽,
“你说什么,皇帝病重?他........”
一时间,她的呼吸似乎都开始紊乱起来。
她先是后退了两步,而后是大笑,陷入癫狂的大笑,笑着笑着便是泪流满面了,疯魔的紧。
她死死的盯着容泽,似乎想要在他脸上看出其他情绪,
“他死了是吗?”
“毒是母后下的,你自己不清楚那毒性吗?”
容泽淡淡反问,唇角满是讽刺,
“半个时辰前,父皇已然去了。”看看向容泽
他本来以为,父皇是累了想要睡一觉。
外面的叶老太医和郑院令还在熬药,可父皇睡着了,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他的身体本来就堆满了沉疴旧疾,残破不堪,再加上那次的折磨,毒素太重,伤及根基。
若非是强撑着一口气,也根本到不了今日。
崔皇后停止了大笑,她看向容泽,脸上挂着泪痕,可神情却是格外的疯魔,她喃喃道,
“你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吗?”
许是立场问题,容泽并不能理解皇后。
他只是冷眼看着,看着侍从将皇后和睿王带了出去。
第280章 肩负重任
皇后骤然挣脱侍卫,朝着甘霖殿内殿跑去。
容泽似是早在意料之中,并未曾阻拦,示意侍卫们退下。
容珩看向容泽,仍旧有些不死心,
“父皇是怎么死的?”
容泽淡淡开口,面色看不出喜怒,
“母后早在多年前便是一直给父皇下毒,如今,不过是油尽灯枯而已。”
容珩低下了眸子,似是在想着什么。
说罢,容泽便是进了内殿。
内殿,皇帝躺在龙床之上,已然是没了生息。
容泽早已封锁了消息,将叶太医和郑院令转移了地方。
今日之事,他早有预料,可意料之外的,便是父皇的离世。
纵使他早有准备,可依旧有些猝不及防。
今日过后,这大魏,再也没人能帮他撑着了。
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自己来了。
皇后看着已然没了生息的皇帝,又是低低笑了好几声,
“容靖,下辈子别在遇见我了。”
她走到了床前,两只手撑着床沿去探床上之人的鼻息,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为了确认,他真的死了。
而后,皇后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她看向容泽,缓缓出声,低哑的音色里似是带着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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