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对,不会不要你。好了没有?可以乖乖准备睡觉了吗?”
戚小宝这下子满意了,很明显表情都明朗了起来,这会子也记起来自己的睡前仪式还没启动了,赶紧说道,“我还没洗澡呢!”
“天晚了,风凉,今天不洗,洗脸洗脚刷牙。”杜萱将他从床上捞起来,抱出去了,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给孩子擦擦洗洗,自个儿也擦洗了一番。
一起清清爽爽的回房了。
小宝的脚丫子被热水泡得暖呼呼的,再被杜萱捉着挠了挠脚底板,挠得他咯咯直笑,然后就给他的小脚上,套上了两只棉袜子。
“咦?”戚小宝摸了摸自己脚上的袜子,“娘做的?”
“嗯,夜里要是踢被子也不会凉了脚。”杜萱给他盖上被子,躺在他身侧,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轻摸着他绵软的头发,一下一下,“睡吧。”
杜萱自己也有些困了,很快就眼皮子打架。
迷蒙间,依稀听到有一声很轻的开关门的声音,应该是那个男人出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依稀听到有一声开关门的声音,这倒让她在疲惫的困意中,寻回了些许清醒的警惕。
艰难撑开了眼皮子,屋里的灯已经灭了,所以基本看不清,窗外洒进的月光之下,依稀能够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轮廓,裹挟着一身的水汽进了屋来。
一瞬间,杜萱脑中就意识到了,是戚延。大概是又去河里洗完澡回来吧……
脑中疲惫的困意里寻回的那点清醒的警惕瞬间涣散,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这间屋只有一张床,所以,戚延究竟要睡在哪里?
睡眠质量真的是极好。
再睁眼,正好能瞧见窗外泛起烟青色的天际。
然后垂眸看了一眼窝在她身旁,睡得呼呼的猪小宝。杜萱半眯着眼勾了勾嘴角,然后小心的往头顶伸直了手臂,绷直了脚尖。
安静又痛快地抻了个懒腰,非常舒适的一个动作,简直能让人从头皮精神到脚趾尖。
但很快,杜萱的动作就倏然僵住了。
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慢半拍的脑子,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戚延昨晚并没有回去睡,好像是……去河里洗了澡,又回来了?那,他这一晚上是睡在哪里?
杜萱僵硬地转了转头,眼睛也已经逐渐适应了清晨的微光。
她看到了,梁柱和门柱上绑着的麻绳编制成的……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东西,但是很快,她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词完全可以准确地形容这个东西。
这是个――吊床。
这男人昨晚在那编绳网的时候,她瞧着觉得绳网挺大,还以为这男人是打算捕什么大家伙了呢,弄了半天,是在给自己编床呢。
挺厉害啊。
杜萱心里忍不住赞叹着,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她的目光就顿住了。
因为她正好,就对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
第39章
杜萱目光一惊,但男人并没有挪开目光,依旧直勾勾地和她对视着,片刻之后,才歪了歪头,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杜萱暗暗呼了一口气,轻轻起身来,动作很轻地开了房门,走出去带上了房门,朝着灶房而去。
房间里,吊床上躺着的颀长挺拔的男人,在她出去之后,就倏然睁开了眼。
翻身从吊床上下来,就算能睡,但也不代表那吊床能让人睡得舒服,他轻轻躺到了床上,没有惊动小宝,所以就躺在了她先前躺过的地方。
不止为何,仿佛总有一股她身上那种清淡的皂角味道,往鼻息里钻。
他原本因为住到杜大家来,不打算去打猎,于是想要多睡一会儿,都被这直往鼻息里钻的清淡气息给弄得没了心思。
杜萱从屋里出来径直就去了灶房,她住回杜大家来,反正也没什么事,说白了,就是为了回来吃他们家饭的。
一到灶房,果不其然看到了里头准备烧火的冯氏。
虽然都是杜家的媳妇,但这冯氏虽然肚子争气一举得男,给杜家大房添了个长孙,在别人眼里可以说是很命好了。
可是在杜萱看来,这冯氏还真就没有刘氏命好。
刘氏嫁进杜家来,一天重活儿都没干过,哪怕只生了个女儿,但娘俩都被杜永富捧在手心里宠着。
而且因为占了辈分儿的便宜,所以连生火做饭这些家务活儿,也都落在了冯氏头上。
刘氏这些年,早饭之前都没有起床过。
而冯氏,在别人眼里命那么好,丈夫是杜家大房唯一的儿子,自己又一举得男。往后杜家大房可不就是她说了算?
其实呢?从嫁进来第一天就被婆母杨氏欺压不说,就杨氏那样的母亲,养不出什么好子女来,杜蓉是那个鬼样。
杜光宗也半斤八两,没几个本事,还一副大爷做派。
动辄对冯氏吆五喝六,娶她回来简直跟娶了个免费保姆回来似的,这保姆还自带嫁妆,陪他睡觉,给他生娃,还得伺候他全家。
甚至冯氏生完孩子,杜金宝在娘胎里长得就大,她生杜金宝时的产伤还没好,月子都还没坐完呢,杜光宗就要和她干那事儿,她疼得直哭。
后来婆母杨氏还说她矫情,做女人要是连自家男人都伺候不好,还有什么用?既然不愿伺候她儿子,那就下地干活去。
就算往后杜家大房冯氏能说了算又如何?杨氏可还有得活呢,杨氏一天不死,这个家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但这个年头,尤其又是在农村,就是这样,女人在外人眼里的地位,就在于她家男人有没有本事,女人在外人眼里的价值,就在于她生了几个儿子,能不能掌家。
挺悲哀的,尤其是,自己还活得混沌而不自知。
杜萱看着正弯腰在灶门前弄火的冯氏,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干得比牛还多……
冯氏用炉钩扒拉里头的炉灰,翻出昨晚蒙在炉灰里的碎火星子来,放进一些干燥的玉米叶子,很快就被引燃,冒出白烟来。
再放进劈得薄薄的木柴片点燃,最后才放进大块的木柴。
做完这些,冯氏才直起身来,皱着眉头握拳捶了捶酸痛的腰,一转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灶房门边的杜萱,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哦哟!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堂嫂这么早。”
“是、是啊,你怎么也这么早?”
杜萱弯了弯嘴唇,“我来做早饭啊。”
“可是……婆母说往后还是都我来做饭。”冯氏说道。
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了昨晚那一顿美味的晚饭。
她的金宝,饭碗里还卧了一根小香肠。杜金宝舍不得一口吃掉,嗦了好久,一点点一点点的咬,吃得极为珍惜。
最后还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的,晚上睡觉说梦话都在说好吃。
当娘的心都疼了。
可是昨晚杨氏对她那一通骂啊,简直把对杜萱时没能发出来的火,全撒在她身上了。而她男人杜光宗,还跟聋了似的充耳不闻,一声都不吭。
杨氏还对她耳提面命的,叫她今后一定得勤快点做饭,别让杜萱忙活了去,回头把家里的粮食又给浪费了。
原本冯氏一直就是那么过来的,也习惯了,没觉得什么。
可是昨天看到金宝吃得那么开心,自己也吃得满足之后。
冯氏忽然就忍不住觉得……都是自家人吃了,怎么能叫浪费呢?
杜萱倒不知道自己不过就做了一顿晚饭而已,居然还给这个家里最逆来顺受的女人,做出了意识觉醒来了?
总之,杜萱是不打算吃亏吃苦的,看向冯氏,“堂嫂,你要是打算做早饭,就做你们的,我一家三口的早饭,我是要自己做的。你要是没这打算,我就一起多做点。”
冯氏没做声,嘴巴抿得很紧,眼底里流露出些许挣扎来。
片刻后,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那,那你来做吧。只是婆母她……”
都不用她多说,杜萱轻笑了一声,接道,“把东西都收起来了是吧?我早猜到了。”
灶门上方原本挂着腊肉腊肠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也。
米缸里的米也不多,就算是冯氏来做,紧巴巴的可能也只够今天一天一家人的饭量,而且还是白米加上糙米一起。
菜,那就是菜地里有什么蔬菜就去摘来做了就是。
但这就能难倒杜萱了吗?当然不可能。
杜萱先在一个灶门上烧了一锅水,再在另一个灶门上蒸了一锅白米饭,全是白米,再在一个灶门上蒸了一锅糙米饭。
然后她就挽起袖子准备从灶房出去了。
冯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去哪儿?”
“弄菜去。”杜萱面色如常地说。
听了这话,冯氏只以为她是要去菜地里摘菜,也就没多问。
但谁也没想到,杜萱竟是直接去了鸡圈,没一会儿,就丰收归来。
如果说,那两条腊肉是杨氏的心头肉的话,那鸡圈里的鸡,就是她的命根儿了。
下了的蛋一个也舍不得吃,全拿去镇上卖了。也不知道肚子都快吃不饱了,还不留着鸡蛋给孩子们补身体,反倒卖了攒成钱做什么。
明明戚延亲戚那儿,就得了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就算是灾年,这些钱也够同样人口的普通人家过几年日子了。
总之杜萱就不同了,她不仅把鸡蛋掏了,连鸡都宰了一只。
第40章
冯氏都傻眼了,说话都磕巴起来,“你、你你你……”
“堂嫂让让。”杜萱一手拎着抹了脖子的鸡,一手端着个碗,碗里是刚接好的一碗鸡血。
冯氏虽然让开了,但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进了灶房,总算找回些言语了,声音很急,“萱娘你疯啦?那些鸡都是婆母的命根儿!你掏蛋也就算了,连鸡都宰了一只?她要是知道了……”
杜萱听她这话,笑着转眸看过来,“是啊,昨天那腊肉不也是她命根儿么?我不也吃了么?你不也吃了么?好吃吗?”
听到杜萱这话,冯氏愣愣点了点头,“好、好吃。”
“放心,今天的鸡我会做得更好吃的。”杜萱挑了挑眉梢。
“可、可是……”
“别可是了。”杜萱把鸡血往灶台上一放,死透了的鸡扔进灶台边地上的木盆里,利利索索地从锅里舀出烧开的水来倒进木盆,烫鸡、拔毛、剖洗。
做得理手极了,冯氏在一旁坐立不安很是紧张。
那悉悉索索的动静,弄得杜萱无奈得很,索性抬眸道,“堂嫂,你要么就帮我一起弄还能快点儿,你要么害怕就出去,像昨天一样装作不知道就行,别挡着我事儿。不然等会儿伯娘醒了,就得一通闹了。我还打算赶紧弄完之后给几个孩子蒸个鸡蛋羹,再做个酸辣鸡血汤呢。”
“我……”冯氏粗粝的手指在衣服上用力捏了捏,嘴唇抿得紧紧的,片刻后跺了跺脚,“哎呀不管了!要我做什么?”
杜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你来拔毛,拔干净点儿。再把鸡的内脏都洗干净了,等会都要一起放到鸡血汤里给孩子们补身子的。我先把孩子们的芙蓉蛋给蒸了。”
冯氏咬了咬牙,“行!”
她其实还是很忌惮杨氏,可是想到孩子能有好吃的,就豁出去了。
而且到底是常年干活的人,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利索。
有冯氏在一旁帮手,杜萱的进度自然是更加快了。
刘氏倒是没想到能看到她俩在灶房里合作,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都顿时因为清醒而睁大了些。
“哟,你俩这是……”刘氏看到了杜萱在大铁锅里翻炒着鸡肉,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会子,就连刘氏都忍不住有些震惊了,声音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说道,“萱丫你疯啦?腊肉也就算了,连鸡你都宰了?”
杜萱忙着呢,懒得回答她,只说道,“快来帮我端一下这个蒸鸡蛋。”
刘氏赶紧上来帮忙,边帮着端碗边说,“天爷,你连鸡蛋都弄来了?”
杜萱嗯了一声,把蒸鸡蛋给分成了三份,再揭开了另一口锅盖,里头是放了姜蒜、辣椒和鸡杂一起爆香之后再加水炖开之后,放进酸菜和鸡血一起炖出来的酸辣鸡血汤。
光是闻着酸辣的鲜香味儿,就已经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冒口水了。
杜萱把这也分成了三份,这才说道,“喏,蛋羹和酸辣鸡血汤都是给三个孩子补身体的,一人一份。”
刘氏和冯氏都没意见。
然后那一大锅炖鸡,杜萱往里头放了些米酒,之前她家没有酒,所以做菜没放酒去腥,总还欠点什么。
但杜大家有一坛子米酒,虽然是浊酒,但也挺香了。
杜萱爆炒过鸡肉后放了些米酒进去,炖得很香,等米酒炖入味了,再加进水,放进切块的土豆和干椒一起炖,炖到土豆软烂了,就加进去切碎的细根香芹和蒜叶,再咕嘟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一大锅炖鸡。
杜萱又是利利索索的把自家要吃的分出来了之后,提走了蒸好的白米饭。
等刘氏和冯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只剩那锅蒸好的糙米饭了。
刘氏和冯氏对视了一眼之后,也赶紧提走了自家要吃的。
杜萱拎着篮子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戚延沉着个脸在给戚小宝擦脚,擦脚的姿势很是独特。
水盆放在桌上,孩子扛在肩上,跟扛袋米似的。
孩子就趴在戚延的肩膀上,裤子已经被剥了,两条腿和小屁股都光溜溜的,戚延就一只手扶着肩上的孩子,一只手从水盆里拧了巾子出来给他擦屁股和腿还有脚。
杜萱看着就直皱眉,伸手一摸盆里的水温,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凉水?也不怕小宝凉着!大清早的擦什么腿啊?”
杜萱还没反应过来呢,满脑子想着的就是自己前世看过的一句话,有危险时,爸爸是最大的安全,没危险时,爸爸就是最大的危险。
男人带孩子还真是……指望不上,杜萱忍不住想起自己刚穿到原主身上,看到戚小宝那可怜巴巴得像是讨饭孩子似的模样,连双鞋都没有!
戚延被她这话数落,没有做声,只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在戚小宝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你,自己说。”
戚小宝埋在戚延肩膀上,脸都已经红透了。
杜萱见他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细如蚊嗫的一句,“我、我……我尿在床上了……”
说完这话,戚小宝就瘪了瘪嘴,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儿太丢脸,所以说完之后,还有些委屈。
杜萱一愣,旋即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她越笑,戚小宝的嘴巴就瘪得更厉害,眼见都要哭出来了。
杜萱只能赶紧努力憋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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