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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看向了陈金娘，“既然孙家不欢迎我，我也就不来了。金娘。”
陈金娘怔怔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她看到杜萱一直没什么温度的笑容里，陡然有了些许暖意。
“……嗯？”陈金娘怔怔应了一声。
“既然这儿不欢迎我，往后你辛苦点儿，去我家吧。我家有好吃的，带着桃丫儿来。”杜萱笑道。
陈金娘没说话，怔怔的，但是在听到杜萱这话之后，眼睛里的泪水顿时就盈满了。她重重点了点头，眼泪因为点头的动作从眶子里滚落出来。
陈金娘没有想到，自己婆母和丈夫做得这么难看，萱娘竟然还愿意与自己来往！
钱氏听到杜萱这话，又嗤笑了一声，“你家能有什么好吃的。穷得一比吊糟的……”
杜萱笑了起来，“钱大娘您这话说的，我家好吃的那可就多了，毕竟我男人是猎人啊。”
杜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还是方圆几个镇子里，最厉害的猎人了。肉菜我家是不缺的，说不定隔三差五还能打些稀罕货回来呢。”
杜萱朝着站在后头怯怯懦懦的孙桃桃看了一眼，“桃姐儿，萱姨家的羊肉馅饼儿好吃吗？”
孙桃桃在钱氏面前胆子很小，从小就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打骂着打击着长大，她是有阴影的。
但这会子，看着萱姨眼睛里鼓励的神色，却好像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虽然只是轻轻一个动作，但的确是需要她挥散了恐惧才能做得到的。
孙桃桃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嗫般说道，“特别好吃。”
钱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死丫头！有你什么事儿！多什么话！”
钱氏转眸盯着杜萱，“你也别得意！你男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猎人，马上就要入冬了，我看你们到时候能吃什么！你就现在在这儿跟我能吧！”
杜萱摆了摆手，不欲与她多言。
把篮子里的柿子给了陈金娘几个，然后就牵了自家小宝，从孙家出去。
这个世界的女人，的确是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意识。
但杜萱觉得，或者说她希望，陈金娘能多少有一些意识觉醒，在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些意识觉醒，哪怕只是一些。
都能活得更自由，更释放。起码精神上是这样的。
杜萱牵着小宝走出孙家没多远，就隐约听到里头响起陈金娘的声音，“这是人家给我桃丫儿的！我桃丫儿要是没吃到！我扔了也不会便宜别人的儿子！”
杜萱嘴角浅浅勾了起来。她犹记得陈金娘曾经说过，以前婆母从她这儿拿东西去合算自己孙子，她是从来都不敢反抗的。
甚至觉得，自己没能给孙家添个孙子，是自己的无能。
而现在，杜萱觉得，陈金娘应该不这么觉得了，或者说不全这么觉得了。
小宝在一旁有些沉闷，小家伙显然是郁闷了，他小声问杜萱，“娘，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你生气了？”杜萱垂眸看着他。
戚小宝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不生气。就是……”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和桃桃姐玩了？”
“也不一定，看看你金姨厉不厉害吧。她要是厉害，往后你就还是可以和桃桃姐玩儿的。”杜萱说道。
其实不难看出，戚小宝非常不舍，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有个小伙伴儿，这对他而言是很珍贵的事情。
但他思考了片刻，还是用力摇了摇头，“算了，要是跟她玩儿，她家的人就会来骂你，欺负你。我就不和她玩儿了。”
杜萱心里顿时化了一块儿，“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戚小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然后问道，“娘，我们不回家吗？”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对方向的变化还是挺准确的，很快就察觉到了路线不对。
杜萱也想到，的确应该问问这孩子，眼睛的事情。
第79章
杜萱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先不回呢。你这么贴心，怕我被欺负，连小伙伴儿都能忍痛不要了，我怎么也得给你再找点儿小伙伴儿啊。”
听到这话，小宝的表情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杜萱垂眸看着他，轻轻问了一句，“戚小宝，你现在，眼睛能感觉到光吗？”
戚小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我我我……能，我能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杜萱问道。
戚小宝垂着头没有做声，杜萱也不急，一直耐心等着他。
片刻后，小宝才轻轻说了一句，“我怕等我眼睛好了，你就不要我们了。”
杜萱听到这话，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那天轻轻嘀咕的那句如果自己给他治好眼睛了，他愿跟自己走吗，孩子是听到了。
这孩子肯定是不愿离开戚延的，然后又舍不得她，于是就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眼睛有了进展，也不说。
杜萱摸了摸他的头，“不会不要你。”
戚小宝小声道，“那……阿爹呢。”
杜萱心里的答案当然是不要不要不要。
可是她觉得自己一说出这个答案，这孩子当场就能哭出来。
忖了忖只能说了句，“就……看他表现吧。”这话倒是让戚小宝看到了些希望，他甚至有了奋斗的目标似的。
杜萱看他捏紧了小拳头，表情认真极了，“我会盯着他好好表现的！”
杜萱被逗乐了，揉了揉他的头，不再说这个，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刘家白事儿办完之后，家里就顿时冷清了下来。
因为没有亲戚了，所以也没什么人上门来帮衬一下。
杜萱敲开门的时候，大宝站在门内看着她，还有些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萱、萱姨？你怎么来了？”
“哦，前几日人太多我就没过来，今儿过来看看你们。”杜萱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给你几个柿子。”
大宝赶紧手忙脚乱接过，“谢谢萱姨！”
杜萱摆了摆手，朝院子里瞄了一眼，“你们在干什么呢？”
“吃、吃午饭……”大宝有些支支吾吾的，表情也有些局促。
杜萱眼睛尖，所以已经看到了小乖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什么在啃。
那是红薯。
生红薯。
杜萱眉头顿时皱起来了，生红薯很不好消化，容易胀气，尤其是小孩肠胃弱，哪儿能这么吃？
“怎么能这么吃？等会肚子疼怎么办。”杜萱皱眉道。
大宝脸色白了白，“我……我……”
杜萱叹了一口气，“不是给了你钱吗，怎么不好好吃东西呢。”
大宝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总不能什么办法都不想，就光花你给的钱吧……”
“那也不能啃生红薯啊。”杜萱道。
小乖赶紧跑了过来，可怜巴巴看着杜萱，“姨姨别训哥哥，因为、因为家里没有多少柴火了，哥哥、哥哥有点怕，不敢去山上捡柴。所以要，要省着点烧。”
这话一出，杜萱有些明白了。
因为柴火不多了，而大宝显然，现在对上山是有阴影的，毕竟亲爹就葬送在了山上的毒蛇口中，家破人亡……
加上村子里其他人的渲染，就更觉得现在山上都是毒蛇在觅食，最好不要上山去。
孩子又有心理阴影，就更加不敢去了。
家里剩的那点柴火只能省着烧。
杜萱叹了口气，“赶紧生火吧，该吃热的就吃热的，明天我给你捎一点柴火过来。”
大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却并没有接受杜萱的好意，而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满眼的恐惧和担忧，用力摇头，急道，“不，不要！萱姨你别去山上，危险！”
“哪有那么多危险，你爹是运气不好赶上了。你当刚才那些柿子哪儿来的呢？我今儿上山去摘的。”杜萱弯了弯嘴角，“不用担心。”
“可、可是……”大宝还想再说什么。
杜萱摆了摆手，“别可是了，要是有人被饭噎死了，你还一辈子不吃饭了么？”
这个道理倒是简单易懂，大宝顿时没再做声。
“往后实在没东西吃了，可以去找我。”杜萱说道，“但也不是白给的，指不定就得帮我做点活儿什么的。看你自己愿不愿吧。”
两个孤儿，要是还有了吃白食的习惯，那就算是真完了。
大宝重重点了点头。
杜萱想了想，“我家孩子眼睛看不见，莫让人欺负了他。自然，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
其实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按说是没有什么信服力的。
但不知为什么，听着杜萱说出这话来，大宝只觉得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他用力点了点头。
杜萱笑了起来，“我家孩子他爹，还有我，往后估摸着都是靠山吃饭的。你俩可是猎人的儿子，往后应该能帮上些忙吧……”
“能的！能的！”大宝又赶紧点了点头。
“好了，那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家孩子，小宝。”杜萱道。
大宝：“……”
杜萱觉得自己可能果然还是有点什么恶趣味吧。
不过她总不能让两个孩子继续啃生红薯，于是生了火，给他们把红薯烤了。
再去刘家菜地里摘了些青菜炒了，煮了一锅米粥，她也不好从空间拿什么多的东西出来。
只能拿出了四个鸟蛋，说是今天上山摸的，然后炒了个鸟蛋。
看着两个孩子有热食下肚明显好看的脸色，杜萱这才带着小宝回家。
剩大宝和小乖兄弟俩窝在灶房里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着吃着，小乖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抬手抹了抹眼泪，“她真好。”
大宝也抹了抹眼泪，“咱们将来一定要报答她。”杜萱带着小宝回到家，午饭时就洗了一笼猪肺给卤上了，洗猪肺特别费事，她差点给洗生气了，好歹是忍住了。
还切了一叶猪肺下来，和梨子一起炖了汤。
秋燥正是润肺的好时候，雪梨猪肺汤正好，清润甘甜。
但是那肯定不是雪梨，就是她之前在山上随便摘的些野梨子，因为没有施肥的缘故，个头都不大，但好在还算甜。煲汤合适。
看着捧着碗吃得香甜的小宝，杜萱无奈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在大宝家时一点不饿了。”
第80章
小宝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整张小脸都闷到碗里去。
声音听起来也透着些不好意思，“我……我长个儿呢。”
杜萱笑了，“那你最好是多长点个儿，我每天这么辛苦张罗吃喝也不容易，你要是不长个，我就伤心了。”
她说到要伤心了，小宝的表情就认真了起来，“我一定长个儿，长高高大大的，以后保护娘，抱着你走。”
杜萱听得噗嗤笑出声音来，“好好好，那我可就等着了，我往后就不走路了。来，那再多喝一碗，别客气。”
“嘿嘿，好嘞。这个汤好好喝啊……”小宝说着想了想，“给阿爹留一点吧？”
“砂锅里还有一大罐子呢，不缺他吃喝的。你顾好你的小肚子就行了。”杜萱摸了摸他的头。
杜萱也知道，戚延最近为了过冬猎物在做打算，本来打猎就是很辛苦的事情。她在吃喝上当然不可能短缺了家里。
之前打算再去一趟县城里，也就是为了囤积过冬物资做准备的。
她手头上还有一棵肉玄兰可以卖掉，还有采的药草。
只不过杜萱没想到，还不等自己去县城里卖东西，更大的惊喜就来了。
这天早上杜萱照常上山去采药草，她采了很多种，其中不少都是她当初在县城药铺里闻过瞧过的，只是具体人家收不收，她也不好判断，只能都拿去问一下，反正自己有空间，也不占地方不费事儿。
从山上回来，杜萱就准备午饭。
值得一提得是，陈金娘那天在家里和钱氏吵过了之后，从第二天开始，一早就带着桃丫儿来杜萱家了。
她塞给杜萱一些铜钱，不多，但百来个钱是有的。
弄得杜萱还有些一头雾水，“咋的这是？怎么还给我钱了？”
“我往后白天就在你这儿住着了，我和桃丫儿都得吃你家东西，这是我和她的伙食费。”陈金娘抱着装了针线和布头的大笸箩，背后还背着个竹篓。
里头装的都是她做活儿要用的家伙什，各种布料啊零碎的。
“我往后白天就来你这儿做活儿，你要是有事儿要去忙，我就帮你看着小宝。”陈金娘这话听起来，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倒让杜萱有些意想不到，“你想好了？”
杜萱觉得陈金娘或许能有些觉悟和意识觉醒，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本以为陈金娘应该还要纠结个几天呢。
没想到，陈金娘重重点了点头，“想好了。反正我自己能挣钱，平时还都是我挣钱给他们补贴家用呢，我拿这些钱给我和桃丫儿过生活，也不是过不下去！”
陈金娘说着，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
杜萱没有做声。
陈金娘平复了一下，才颇有几分歉疚地说道，“就是……给你添不少麻烦，我这一来你这儿，我那一家子怕是把恨就记在你身上了。”
“无所谓了。”杜萱说道，“恨我的人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你自己决定好了就行。”
杜萱掂了掂手里的铜钱，也没和她客气，收了下来。
杜萱想了想，对陈金娘说道，“金娘，有的话我只说这一次，往后也不会再说了。”
陈金娘一愣，但也意识到了杜萱认真的态度，她马上就点了点头，“你说。”
“原本呢，就算你听孙二和钱氏的话，不和我来往了，我也不会埋怨你什么，人生在世，不得已的事情多了去了。”杜萱笑了笑。
陈金娘皱眉道，“我绝对不可能那样做，我陈金鲤没多少见识，但还是能分得清好歹的。对我有恩的人，我记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们几句话，就不来往了。”
杜萱笑着点了点头，“你第二天就带着桃丫儿来了，我也看出来，你的确是真性情的人，那我也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往后有我的好事，就绝不会少了你和桃丫儿的，要是有好吃的，虽然我不会让你带回去便宜孙家那一家老小，但绝对能让你和桃丫儿美滋滋。”
陈金娘当然信她。
而且孙桃桃在一旁，好像怕杜萱不信似的，还给她娘说话，小声说道，“萱姨，你拿来的柿子，我奶想拿走，我娘没让，全给砸了，一口都没吃上。”
杜萱笑了起来，“柿子有什么好吃的，你和小宝吃糖去吧。”
之后连着几天，陈金娘每天早上就过来她这儿，杜萱倒也不知道晚上陈金娘带着桃姐儿回去是要面对怎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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