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从来都是放开眼界去欣赏别人身上不同地的美,从不自诩貌美就看轻他人。
房夫人拍拍林星微的手,和蔼可亲地道:“我听说你身子不爽快,正要去看你呢,你却拖着病躯要来献茶,你怎得这般懂礼数。行完这些虚礼,你便回自己房中好生休息。”
嫜父和家姑的房间中堂摆了个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摆置的瓶瓶罐罐可真是多。
有好几个看着比林星微带来的七彩琉璃八宝瓶还要精致稀罕。
绕过博古架,到了中堂,林星微发现这堂前坐着的不光有嫜父,还有其他几房的老爷夫人。
魏家总共三房,大房老爷魏谨厚是个跛子,家里生计全靠二房魏谨德一家接济。
第223章 拜姑嫜
三房老爷魏谨信和其子魏明朗是官身,他们的官身都不大,只是县中小吏,却自称是吃皇粮的人,不把做生意的二房放在眼中。
房夫人喜滋滋地牵着林星微的手走过去,乐呵呵地道:“儿媳妇远途颠簸,今早身体不爽快,却还想着要给我们敬茶来,,真是懂事啊!”
林星微的到来,让厅堂里众人眼睛一亮!
三房夫人周氏道:“二嫂得了这么个漂亮媳妇,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咦?新媳妇敬茶,怎么不见新郎官呀?”
房夫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坐到席位上,正经解释道:“明霁事多,已经回都城了。”
“呵呵呵。”周氏掩嘴轻笑,又说:“新婚向长辈敬茶都是夫妇一起的,刚才涂婆子跑来告状,说新媳妇不懂事,看来这不懂事的是明霁,真是冤枉了新媳妇。”
大房夫人刘氏瞪了一眼周氏,道:“弟媳妇少说两句,明霁的脾气秉性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抽出空成婚已经是为难他了,他要忙就去忙他的,我们吃了新媳妇的茶就回去了,何必多话!”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魏家的男人都是摆设,安安稳稳坐着一言不发,都是女人说来说去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林星微是新媳妇,她们说她们的,她听着便是。
周氏没有理会刘氏的劝告,又道:“我是替新媳妇委屈,从前还是王府的郡主呢,身份尊贵,嫁到咱们家,跟守寡的一般!”
旁边的三房老爷瞪了一眼自己媳夫人,低声嘟囔:“你少说两句,你这不是咒明霁呢!”
周氏道:“我说的是实话,也替郡主委屈。”
房夫人自知理亏,没有应声,朝林星微道:“媳妇累了,做完这些虚礼就赶紧回房歇着吧。”
可“守寡”这话林星微不爱听了,她朝周氏行了个礼,笑盈盈地道:“叔母是魏家长辈,若是替我委屈,就请将我夫君绑来同我一起给诸位长辈敬茶,这才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否则,这嘴上的仗义,显得太廉价了些。”
三周氏仗着自家半拉子的官身,平日里府上没人敢同他们顶撞,这一下子被新媳妇回了嘴,周氏的脸上险些挂不住。
周氏悻悻然道:“这里还有二老爷和二嫂子在,我是三房的人,如何教训侄子?”
林星微回道:“是啊,我是不是守寡,是我们二房家里的事,关你们三房何事?”
周氏哑然。
嫜父捋了捋胡须,睨了周氏一眼:“弟媳妇多操操自家的心,明朗侄儿也该娶妻了,平日里多劝他收敛些。”
林星微早就知道了北海郡魏家的事,是以不用同他们客气。
林星微趴在桌子上,望着房夫人回送给她的两只玉麒麟发呆。
云珠觉得这两只玉麒麟晶莹剔透,要把它们摆放在妆台旁的博古架上。
“这两只玉麒麟看上去比我们送出去的七彩八宝琉璃瓶还要珍贵些,姑娘就不要不开心了。”
云珠还以为林星微是舍不得那两个七彩八宝琉璃瓶。
林星微趴在桌上喃喃道:“本想拿他们当靠山,没想到这靠山跟平地似的,遮不了风挡不了雨,一个小吏的婆娘就压的房夫人说不出话来,我嫁过来还要受她的气!”
云珠道:“这点事也值得姑娘生气?郡主嫁进来,是该对这些长辈们敬着,但若那婆娘拿架子,姑娘也拿出将军夫人的架子来,若她不服,郡主一纸书信写到上都府去,魏将军定是要替姑娘出头的。”
林星微言不由衷地笑了,这种劝慰的话她听听就行了,北海郡离都城那么远,车行半月,快马也要十天,等魏明霁来替自己出头,她怕是早被人捏碎了。
林星微叹了口气,下巴搭在胳膊上,一手轻轻抚摸着玉麒麟,慢悠悠地道:“送我两只玉麒麟,话里话外全是催生的意思。我原想到了北海郡能躲开魏明霁过清静日子,怎么赶紧跟进了虎狼窝似的,我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催生?云珠的目光也看向那两只玉麒麟,这个怎么催生?
云珠道:“麒麟祥瑞,摆在房中寓意好,姑娘何必想到别处去?”
“你不懂。”林星微抬起脸来,眸子里没有任何光芒,懒洋洋的。
若是没有见识过家族势力,她便不会将婚姻之事放在心上。今日见识过了三房的嘴脸,她便知晓,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云珠见林星微难过,便坐在了她的身边,牵住她的手,想给她些安慰。
“姑娘不要多想,也只是个寓意罢了,将军在都城,姑娘若真的生出孩子来那就说不清了。”云珠道。
又说:“魏府不是还有大公子吗?魏府人丁希望不会落在郡主一个人身上的,郡主不要太过忧心,这种事儿如何急得来?”
林星微看了一眼云珠,又收回了目光,盯着这两只对她来说压力颇大的玉麒麟。
喃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公子魏明煦心许仙门,身上还刺了符,子嗣的事儿上,魏家长辈肯定对大公子是不抱希望了。”
如今就剩魏明霁一个独苗,子嗣的希望便放在了魏明霁一人身上。
云珠单纯,与魏家相比,林家的家事可要简单多了。
云珠把那两只玉麒麟放到衣笥最底下,又拿被褥挡了,不叫林星微今后再看见它们。
回过身来,愤愤不平地说:“等有空让奴婢拿出去卖了,换些个银钱来,最实在。”
林星微苦笑一声,要是让人知道她卖掉家姑送她的东西,肯定有人会跳出来挑她的不是。
林星微突然想起了什么,坐了起来,“我们去逛一下街吧。”
林星微带着云珠和罗浮从魏府跑出去了,她想看一下青州北海郡的繁华。
之前跟随温林来时,都没怎么好好逛。
青州北海郡的景致虽然比不上都城,亭台楼阁没有都城那么多,但这里商贩多,远处就能望见海。
两人一身素衣,帷帽遮面,罗浮形影不离跟着,三人串走在北海郡的大街小巷。
街头小吃吃了个饱,林星微腿脚也有些累了,便钻进了一个戏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要了两壶酒,一碟凉拌牛肉,一碟花生米。
台上的角儿唱的调子不是都城的腔调,林星微听不懂,甚觉得难听,不免有些怀念关行云。
第224章 见亲戚
“姑娘叹什么气?”云珠伸手在林星微眼前晃了晃。
“要是关公子还能登台该多好啊。”林星微喃喃道。
云珠轻轻一笑,“这还不简单,郡主想念关公子,找个机会出海去看他呗。”
林星微摇了摇头,被人发现肯定会生出许多事儿来。
在戏楼坐了一阵,林星微觉得没意思,便提前回家了。
昨日是给姑嫜敬茶,今日又来了许多女眷,说是来看新媳妇的。
何妇和云珠将林星微打扮停当,由云珠陪着去了三聚堂。
昨日敬茶时看见周氏故意挑拨的嘴脸,就让她心头不痛快,也不知其他女眷性情如何,好不好说话。
云珠给林星微出的主意是:“进去后多忍耐些。多给些笑脸少说话,其余的听房夫人的就行,就像在家中时一样。”
从前在林家时,宾客也好,亲戚也罢,都是母亲在接见,林星微只需要规规矩矩坐在边上听着他们说话就行,也做一个会说话的哑巴,给一些长辈们或者贵客们奉茶奉点心,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她嫁了人,成了人妇,见的都是夫家的亲戚,怎的还能同在娘家时一样呢?
云珠道:“有些人说话不中听,姑娘便不用听,只要以咱们二房的长辈为重,即便姑娘说错了做错了也都是对的。”
林星微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云珠,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云珠神色一本正经的,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云珠年岁比林星微还小,如今不过十七奔十八岁,说话怎么如此老道?这苦口婆心的模样真真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林星微的身边除了照顾她长大的何妇,就是陪着她长大的云珠了,她更多的时候视云珠为亲姊妹。
明明时候尚早,可等林星微到了三聚堂时,十几位亲长已经坐在席面上了。
除了候立在门口的小厮,堂内不见一位男子,如传话时说的一样,来的都是女眷。
林星微恭恭敬敬走近堂内,伏地手抵额间鞠拜,宽大的袖子平平整整铺在两侧,“媳妇林星微拜见家姑及诸位长辈。”
林星微恭敬行礼的模样像个展翅平飞的蝴蝶,抬起身,双手提在眉间又放下交合在腹部,这便拜罢了。
她行的是宫廷礼仪,这些妇人是见都没见过的,有些觉得林星微身份贵重,跑出席位来匍匐在地了。本想学着林星微的样子来行礼,却东施效颦惹出笑话来。
房夫人今日的打扮比昨日敬茶时还要穿着庄重,发髻高得像是头上又长了个脑袋,上面插着五只粗细不一的金笄,粗的比得过小儿手臂,细的也比得上成人手指;
两只耳垂被金坠子坠得老长,身着交领绿色锦缎织花衣,熠熠生辉。昨日手腕上的所有玉镯子也全都换成了金器了,好似一尊塑了金身的笑面佛爷,精神抖擞坐在三聚堂首座。
“阿陶,给二媳妇一一介绍一下咱家的长辈亲戚们,二媳妇才嫁进来,不识得。”
房夫人朝跽坐在身侧拿着绢宫扇引风的老妇嘱咐。
阿陶站起身,像是戏台上皇帝老儿身边的宦官,往前站了两步,这是谁、那是谁,一一向林星微介绍起来。
林星微朝着她指去的方向一一点头、称呼,算是做到了有礼有节。
除了大伯母、三叔母,还来了姑母、几房的媳妇、侄媳妇、表媳妇、姐姐妹妹们,多到林星微记不住。
房夫人瞧见林星微装备清雅,又毫不吝啬地赞叹起来:“昨日媳妇打扮的富贵,老妇都惊为天人了,今日打扮的素雅,又让老妇不识了,真真是人长得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
林星微浅浅一笑:“家姑过誉了。”
周氏手里拿着团扇,掩嘴一笑,看向了长房夫人刘氏:“新媳妇昨日的打扮我同长嫂见过的,二嫂没有说错,当真是富贵得紧,浑身都珠光宝气的,知道的是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嫂子的亲闺女。哈哈哈……”
周氏的眼神有瞟向了房氏:“想必是怕昨日那身打扮夺了家姑的风采,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二嫂真是有福气,连儿媳妇都这般孝顺。”
房氏面上似有些挂不住,默默的用长袖把手臂上的镯子遮挡了起来。
刘氏瞥了一眼周氏,嘴中嘟囔道:“就你精,什么都要说出来!”
林星微浅浅笑笑:“昨日那身装扮是为了给姑嫜敬茶特意打扮的,富贵庄重,更显得尊重长辈,今日来的多是嫂嫂姐姐妹妹们,新媳妇自然要打扮素雅些,显得亲和。三叔母这都看不出来,可见眼力见儿一般啊。”
周氏哑然,她昨日就领教过新媳妇的口舌了,今日还不死心,果然再一次吃了瘪。
刚才的嘴仗,除了周氏身边的两个年轻女子面色不悦,其余的或带笑或无感,亦或是一副坐等看戏的模样。
被林星微扳回一局,房氏脸上有了笑意,顺着林星微的话说道:“二媳妇果然家教得体,识礼仪,懂得什么样的场合穿什么样的衣裳,不像我们这些粗人,不懂这些。”
刘氏跟着附和:“我们老魏家能得这样的媳妇,是魏家祖上修来的福分!”
此言甚得房夫人的心,满面笑容,说道:“长嫂所言不虚,我家明霁英明俊朗,能得南阳侯府的郡主下嫁,是我家明霁的福气,是我们整个魏家的福气。”
“当明霁说要求娶南阳侯府的郡主时,我都听傻了,我想我家出身商贾,一身的铜臭味,怎么敢高攀南阳侯府啊!”
“嗨,可真是没想到,南阳侯夫人说我们魏家虽是商贾,但持身周正,从不钻营取巧,很乐意就答应了,哈哈哈,这是我魏家子孙烧了高香,得了祖上的庇佑!哈哈哈……这都是我们整个魏家的福气啊!”
房夫人越说越高兴,全然不管周氏不高兴。只要周氏不高兴,房夫人就高兴。
周氏突然嗤笑了一声:“二嫂怎么还南阳侯南阳侯的,明霁亲自宣读的圣旨,林家早被褫夺南阳侯爵位了!二嫂也真是健忘。”
看见房夫人脸色变了,周氏有换了口气,“明煦日日侍奉神仙为伴,可不是日日都在烧高香,替咱家祈福么,这才让眼高于顶的南阳侯夫人看上了明霁,想必这都是明煦的功劳呢!”
林星微偷偷瞥了一眼房夫人,她老人家脸上的笑瞬间就没有了,扁着嘴,一副受了窝囊气无法发泄的憋屈模样。
“明煦也是孝顺的,他就是性子执拗些,前些年丧妻伤了心,便寄心与神仙了。”
房夫人说起长子,声音低了很多,远没有说起魏明霁时那般愉悦。
第225章 姑母是打嘴仗一等战将
林星微曾从温林的口中知道一些魏家大公子的情况,大公子魏明煦十三四岁时房夫人就张罗议亲娶妻了,新婚一年,新媳妇就沉疴病逝。
大公子为悼念亡妻,在家中立起了一尊神像,日日为亡妻念经祈祷,可时间一长,便入迷了。
不过问时事,一心钻研道法,后来出去游历了几个月,魏父魏母以为儿子想通了,还高兴了一通。
待大公子回家后,沐浴时被家中小厮发现其前胸后背皆刺上了经文,这便与俗世彻底断了渊源。
这下彻底绝了那些想嫁大公子的女子的心,魏家也闹的鸡飞狗跳,大公子彻底成了魏家老两口的耻辱。
林星微上侧席位还坐着一位老妇,是魏明霁唯一的姑母,衣着没有魏家那三位夫人那般明艳,一身粗布显得格格不入。脸上皱纹密布,看上去苍老许多。
姑母道:“咱们魏家出身不堪,二兄四处倒卖赚了些钱,这才发了家,给我三兄捐了个小官,我们这辈人也就这样了,混个温饱罢,只希望子侄们能有光明前途。”
又道:“如今明霁侄儿能得出身高贵的都城贵女下嫁,是我们整个魏府的荣耀。子侄们也都大了,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明煦心许道家,也是咱家的善德。”
说道此处,姑母瞟了一眼三房周氏,语气也冷漠了许多:“三嫂子也不要再拿这事戳二嫂的心窝,二嫂子提到明煦时也欢喜些,明煦也没欠咱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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