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跋扈劲儿还是有的,是人都是有脾气的,这点我也不嫌,她母亲要强也不可能教出一个软弱的女儿来,只是没想到这有宁郡主会如此优秀,之前南阳侯夫人夸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故意卖弄呢,这几日在咱们府上表现的是真不错,就是不知郡主对知昂是否有意。”
李宫令提起沸腾地柏崖银壶给欧阳夫人的盏中添上了茶,笑着道:“此事欧阳夫人何不直接说破?郡主是个知礼的,又刚刚同魏将军退了亲,眼下心思不在这上面,知昂公子又太内敛了,指望公子主动表明心迹怕是有些为难了公子。”
欧阳夫人双手扶着茶盏,脸色又沉了下来,“知昂是我家幼子,自小太过娇惯,养得胆小怕事,连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表明心迹都不肯,叫我这个当长辈的去说,没得叫南阳侯夫人嫌弃。”
李宫令又往柏崖银壶中添了些冷水,放在了泥炉上,“自己的儿子,夫人还比不上老妇这个才来几天的看得准,知昂公子看着是胆小害羞,其实心里是有数的,他虽被有宁郡主外表痴迷,若不能真正看到有宁郡主的好处他也不会轻易表露的心迹,夫人若不想太过主动,可再等些天看看。”
欧阳夫人长长叹息了一声,“也罢,再过两日是南阳侯夫人的生辰,宫令就给他们三个放两天假让他们松快松快。”
李宫令默默点了点头,“就依夫人的。”
欧阳夫人抿了一口茶,悠悠道:“经过与魏明霁的婚事,我算是瞧出来了,有宁郡主也是个心气儿高的,连花车都不坐自己骑马嫁了,半夜又跑回来了,这也是奇事一桩。若我替知昂去林家说和,还不知道林家看不看得上我儿呢。”
李宫令放下茶盏,笑着道:“夫人还没去说呢,怎么知道林家不愿意?有宁郡主母女孤苦,南阳侯夫人怕是盼着能给有宁郡主找个好的依靠,咱们大人位至光禄勋,咱家所有儿郎也都争气,皆已入仕为官为将,这样的鼎盛人家满都城能有几个?夫人您又和南阳侯夫人交厚,若有宁郡主嫁过来,夫人更不会苛待她,老妇若是南阳侯夫人,只怕会亲自跑来为郡主提亲了。”
李宫令三言两语将欧阳夫人哄得笑颜如花,她此生最得意的不是有个官至光禄勋的丈夫,而是她所生养的五个儿郎们。
欧阳夫人嫁至曹家时,曹荣前妻所生的三个儿郎最大也不过七岁,虽有仆妇照顾,读书识礼也未耽误,三个孩儿身上有与他们年纪不相符的清冷之感,也不似寻常孩儿那般活泼,欧阳夫人看了后就心疼不已。
她真心实意对待先夫人所生的孩儿,孩儿们也懂事,也拿继母当亲母孝敬。曹荣公务繁忙,家中儿郎们的教养重任全落在了欧阳夫人肩上,为他们遍请名师,四处求人举荐,是以,儿郎们能入仕为官为将她功不可没。
当下只剩一个快十八岁的幼子,这些年跟随兄长在外历练,见过些许世面,学识也长进颇大,欧阳夫人想让他先娶妻,然后再考虑入仕的事情。
……
练了一天骑射后,林星微拜辞了李宫令和欧阳夫人,临走时李宫令向三个学生颁布了放假的事,最高兴的当属曹瑞岑了,挽着林星微的胳膊道:“我要好好谢谢南阳侯夫人,要不是快到她生辰,李宫令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们呢!”
曹意骑在马上,脑袋探向马车窗边,笑呵呵的同两位姑娘搭话:“别光嘴上说要好好谢,还是好好想想给林侯夫人准备什么生辰礼吧。”
曹瑞岑趴在窗边,看向兄长,道:“侯夫人什么也不缺,寻常玉石之器也难入侯夫人的眼,要不我们也请伶人给侯夫人唱一段?”
又回过头来看向林星微,“郡主你觉得怎么样?”
林星微还未搭话,曹意又道:“请伶人这事林家二兄肯定也想到了,妹妹不如去问问他,与他合谋合谋。”
曹瑞岑负气地放下了幕帘,冷哼道:“静水楼台也就一个关行云能拿的出手,还有什么好合谋的,请来请去不都是他。”
提起关行云,林星微立马想起那个稚嫩的少年来,正月里跟随两位堂兄带着曹瑞岑去过一次静水楼台,关行云还是那般幼嫩,一行人中先问候的是林星微,让两个堂兄和曹瑞岑吃了好一阵的醋。
侯夫人的寿辰不是整数,因是孤身居家也不会大办,顶多请平常来往比较广泛的亲友聚一聚。要不要请伶人来,林星微还要问问侯夫人的意思。
马车行至中途,林呈桉和罗浮牵马在当街等候。自林星微去曹家听学以来,林呈桉日日都是如此,早起将林星微送至曹府,晚上等在半道。
曹家兄妹趁着送林星微回家的机会,都要到南阳侯府蹭一顿饭。
这都是欧阳夫人的吩咐,说什么每日管兄妹俩一顿饭就不向林家收取束脩了,其实也就是想让南阳侯夫人身边热闹热闹。
第51章 魔鬼将军又来我家了
“冉冉,你下马车来,为兄有几句话要同你说。”林呈桉脸上不似往日那般有笑容,反而一本正经略有些严肃。
林星微从未见过二堂兄这么冷肃过,心里跑过了无数问号,可是祖父祖母病情加重了?老两口近来明明在儿媳妇的哄劝下已经见好了;亦或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早上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吃了早食。
林星微犹犹疑疑从马车上下来,林呈桉将马缰交给罗浮后,将林星微拉远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魏明霁来了,大伯母要我提前给你说一声,好教你心头有个数……”
“他不是去河西了么?”林星微像是被雷惊了一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来我家作甚?兴师问罪?”
“咱家朝堂没人,魏明霁又行事诡谲,他什么行迹咱们如何得知,他这次来面色和善,不像是来问罪的,与大伯母说话也甚是和气。”林呈桉放松了神色,往林星微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道:“曹家兄妹还在此,是打发他们回去还是……”
林星微深呼吸一口,佯装淡定道:“既然魏明霁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就让曹家兄妹一起去吧,突兀让他们回去,曹家还不知如何揣测呢。”
回到马车上,和曹瑞岑坐在一起,被她笑嘻嘻的脸看得很是不自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过头了,魏明霁也许是因旁的事来拜访罢。
马车在南阳侯府门口停下,周围已经守了两大排银面铠甲的阳翟军,曹家兄妹面面相觑片刻还是随林星微入内。
玉珠和云珠等候在门内,拦下了一行人,蹲身行过礼后才道:“夫人要奴婢陪曹公子和曹姑娘先去用晚膳,夫人和魏将军在青松堂等着郡主和二公子,请两位自行前去。”
林星微睨她一眼,腹诽道:“我们不自行前往,自己家里难道还要人陪着去?”
林呈桉和林星微面面相觑,曹家人对林家来说是贵客,他家儿郎姑娘怎么没有主家作陪,如此安排实在不妥。
林星微笑着向玉珠问道:“魏将军来了,我母亲可准备好吃食?”
“魏将军不在咱家用膳,是有事要问夫人和郡主。”玉珠双手交握在腹部,一副老练稳重的劲儿,即使旁人与她笑着说话,她也从不笑着同旁人回话。
林星微有些不愿意去,踟蹰着挽住了曹瑞岑的胳膊,道:“我的事我母亲没有不知道的,魏将军想知道什么让我母亲招呼吧,我陪阿岑妹妹和知昂兄长用膳。”
林呈桉将林星微的手从曹瑞岑的胳膊上拿开,还轻推了她一下:“大伯母病才好,冉冉快去看看,知昂公子和阿岑我陪着去用膳。”
林呈桉说着一手搭上曹意的肩头,一手拉着曹瑞岑的衣袖像躲瘟神般快步往宴堂去了。
“兄长不陪我去啊?”林星微站在原地阴着脸看着那三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家伙。
还是曹意回过头来,喊道:“郡主快去快回,我们等你。”
玉珠看着林星微,她的眼神再说:你就是再扭捏也无用,某人非见你不可,为了咱们全家的安宁,郡主还是快去吧。
云珠还很配合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低声道:“郡主快请吧,早送走了魏将军,郡主也要安心用饭。”
林星微无奈只好前往,侯府廊下也站了不少阳翟军,看着怪骇人的,不知道还以为侯府被抄家了。
路上林星微压低了声音向云珠问道:“他做甚来了?”
云珠附到林星微耳边,悄声道:“好似再找一样东西,侯夫人说在郡主处,要等郡主来了才知道。”
“我处?他家聘礼都已经退干净了呀?”林星微实实想不出魏明霁还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她手上,就连房夫人送她的一串华鬘她也退了的,房夫人说什么都不收,还是林星微好说歹说硬给退了回去。
“郡主莫要想了,去了就知道了。”玉珠冷不丁在后突然冒了一句。
要是早知道魏明霁今日会来,她宁愿在曹家校场多练三个时辰的箭,再把李宫令教过的书齐齐背一遍,古经典籍再抄三遍,再托故在曹家住一晚。
青松堂内欧阳夫人坐在上首正中,魏明霁坐在下首客位,除了几个林家侍女仆从外再无人陪着欧阳夫人。
林星微进去时堂内安静得细微可闻。侯夫人神色正肃,端坐如钟,魏明霁虽说不上笑,却和善得让人不甚自在。
也不知是林星微过于敏感还是怎样,总觉得自年前侯夫人带人打折了左丘知的腿后,魏明霁就对林家客气了许多。
林星微跪地像侯夫人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向左转浅浅向魏明霁一福,便回身坐在了对面席位上。
退了亲,两家再无纠葛,林星微本想对魏明霁客气些,然看着母亲一脸严肃,林星微也肃了神色,不苟言笑地看着对面。心头道:“有话请快说,打发了你我们还要吃饭呢。”
不知道魏明霁此时是何心境,反正林星微难受得紧,她双手交握,暗暗在袖中使劲扳着手指玩。
魏明霁直起身来,拱手道:“南阳侯夫人,适才说我要的东西在有宁郡主处,既然有宁郡主来了,就请两位将密令珮交出来了吧。”
密令珮?什么密令珮?林星微惶惑地看向了母亲。
侯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此物我本想作为嫁妆,让冉冉悄悄带去将军府上,不成想倒累着魏将军跑这一趟。”
林星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嫁妆母亲准备了上百口大箱子,里头未曾有一个叫密令珮的。
侯夫人又道:“此物是侯爷遗物,我已经送给了冉冉做嫁妆,还要看她愿不愿意给。”
侯爷遗物?林星微想起来了,成婚前日晚,母亲是给她一枚上有“密”字的圆圆玉佩,说是父亲遗物要她好好保存的,还说切不可遗失了。
她当时将玉佩缩在了嫁妆箱子的暗格里,从魏家回来后,那些嫁妆她再未动过,想必那枚玉佩还在箱子里锁着呢。
林星微望向母亲,眼神问道:给还是不给?
侯夫人置若罔闻,身姿坐得太正连晃都不晃一下。
明白了,那就是不给。
林星微干咳两声,绷着脸轻声道:“我父去得早,只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念想,魏将军就不要夺人所爱了。”
魏明霁也没有恼,语气柔和,劝道:“此物留在侯府只是个念想,与朝廷来说却是事关十几年前颍川之乱的重要证据……”
“什么证据?”林星微直起了身,呛声道:“魏将军的意思是这玉佩证明我父参与了颍川之乱?我们一家人本本分分过日子,魏将军抓不住我家的把柄就开始胡乱诬陷!”
魏明霁立马正声道:“我从未说过南阳侯有罪,也从未想过寻林家人的把柄。密令珮乃赵珵将军用来调兵遣将之令牌,颍川祸乱发生后,赵将军将令牌交于南阳侯,实则保全了阳翟军没落入佞贼之手,密令珮事关朝廷要案,还请不要推辞。”
这玉佩背后还有这故事呢?母亲可没给她说过这些。林星微挑眉,再次惶惑地看向了侯夫人。
第52章 我来桃花运了
侯夫人冷着脸一言不发,她从未给过差点成为林家女婿的魏明霁笑脸,更别说退亲一事彻底得罪了侯夫人,如今能坐在此处敷衍应酬也是为难她了。
这场子还得林星微来镇,她抿抿嘴继续道:“密令珮如此重要,颍川之乱又已经过了十几年,魏将军怎么不早些来找我父拿会密令珮呢?”
魏明霁道:“自我管辖上都府以来,阳翟军成了我的劲旅,自那时起我就开始寻找密令珮,多方打探我才知道密令珮有可能是在南阳侯府。”
林星微心头突然涌上一个问题,眉头微皱,稍一沉默,问道:“魏将军是从河西回来后才知道密令珮在我家,还是……早就知道了?”
魏明霁毫不掩饰,朗声道:“早就知道了,向有宁郡主提亲前就知道了。”
“我也猜到了。”林星微尴尬笑笑,“要不是密令珮,魏将军找媳妇怕是想不到我身上来。”
魏明霁眸子的光黯淡了些许,半晌才冷声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还请有宁郡主将密令珮拿出来。”
侯夫人的脸色更阴了,直起身斥道:“魏将军利用不成难道还想胁迫我们母女?密令珮乃我夫冒死从颍川带出,才保了阳翟军没有落入敌手,我夫从颍川回来后就想将密令珮交于陛下,然当时情况未明,是以才没有贸然暴露密令珮的踪迹。”
“我夫因此又被何峥余孽所害,英年早夭,魏将军上来就问我们母女索要密令珮,丝毫不顾我们母女丧夫丧父之痛,这便是陆大将军的教养,魏将军求人办事的礼仪?”
林星微暗啧两声,母亲话说得真狠,这点侯夫人可能有些冤枉魏明霁了,人家刚才说话挺和气的,是我们不愿给他才急了的。
魏明霁站了起来,走到厅堂正中撩衣跪地拱手,语气诚恳:“是晚辈礼数未足,南阳侯夫人见谅。密令珮事关朝廷和阳翟军,望二位莫要再推辞。”
“魏将军莫要在此纠缠,明日我会进宫,亲自将密令珮交于陛下!”侯夫人的脸黑成了碳,高声道:“彩珠,送客!”
魏明霁迟疑未定,望向了一脸懵呆的林星微。
林星微耸耸肩,看她作甚?!和魏明霁作对这件事上,她和侯夫人一条心,谁叫他得罪了她们呢。
魏明霁不愿走,侯夫人又斥起了林星微,“冉冉还愣着作甚?曹公子还在宴堂等着呢!”
嗯?林星微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母亲,明明曹家兄妹都在,为何在魏明霁面前独独只提曹家公子呢?她是想向魏明霁暗示什么吗?
林星微心头想笑,母亲为了气魏明霁,想起什么是什么,这样的暗示对魏明霁无用,他本就对自己无意,她和哪家的儿郎来往他怎会放在心上。
果然,魏明霁神色未变。林星微乖乖起身,向魏明霁一福后便退了出去。
林星微还在回味侯夫人那句“曹公子还在宴堂等着呢!”,总觉得此语哪里有些不对,她一时有些说不上来,低头疾行却撞到一个人柱上。
林星微抬头,看见的是曹意那张清秀白嫩的脸,林星微正想着侯夫人的话,突又撞到他,霎时就脸红了。
这一撞曹意也有些慌神,脸颊绯色炽热,双手不由自主扶住了差点跌倒的林星微。宴堂那边左右等不到郡主和侯夫人去吃饭,他等候不住才过来寻的,不想在魏明霁和侯夫人的眼皮下和林星微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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