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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差了。”林怀峰呷了一口茶，泰然道：“男子三妻四妾在外人眼中正常不正常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曹大人并未纳妾，我家三兄弟亦未纳妾，况林家祖上有训，林家子孙后代皆不得纳妾，包括女婿。不管将来知昂公子是想纳妾还是并妻，我们家都不会答应！”
曹意当即道：“我既选择了星微，绝不会退亲，绝不会娶别的女子，此生此世只星微一人。”
林星微满意一笑，道：“好，只要你不娶纳别人，我就不退亲。”
欧阳夫人还想说男子应当一切都以事业为重，为了给自己拉拢势力，娶多少个也不为过，可看见幺儿看着林星微时那张笑得明朗如阳的脸，这般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如今话都说开了，林星微心里头乐滋滋的。
屁颠起身端了眼前的蜜饵坐到曹意身边，轻声道：“今早庖厨才做的，你尝尝甜不甜。”
还亲自撕下一小块塞到曹意的嘴里，“甜，很甜。”
侯夫人怒眼瞪着不争气的女儿，林怀峰双手拢入袖中无语地皱皱眉，林庭屿的眼风差点要射杀了林星微和曹意。
长辈们为了他俩不惜战火开交，他们两位却旁若无人地腻歪开来，林庭屿当真为大伯母和父亲感到不值。
曹意在都城逗留了五六日，这五六日除了睡觉在曹府，连早中晚膳都是在侯府用的。
林星微亲自下厨变着花样为曹意做吃食，全家人都看不下去了，就连林太公都吃醋道：“冉冉都不曾如此孝敬过我。”
空闲时，一人吹笛一人弹琴，来上一阵琴笛合鸣，羡煞一众人。
侯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了半瞎子不闻不问，彻底躲了起来。
宋安来见，亦也请去了偏院，总之对女儿和未来女婿眼不见心不烦。
林怀峰看着侄女对未来夫君如此上心，搂着甄夫人的肩悠悠道：“想当初你我议亲之时，也不曾这般待过我。”
还对儿子说：“庭屿啊，你将来找媳妇，就按冉冉这个标准找，必不会有错。”
林庭屿无奈摇摇头，叹息道：“冉冉不是傻瓜，她能看出曹意的好亦能看出曹意身上的弊端，就让他们高兴两天吧。”
林呈桉和温林刚进侯府，要去给侯夫人请安就看到了这一幕。
林呈桉霎时伸长脖子远远看着堂妹和曹意的模样，叹息道：“要是我和阿岑将来也能如此做一对神仙眷侣那就好了。”
温林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放心，星微和他成不了神仙眷侣。”
“为何如此说？”林呈桉不解的问道。
温林挑眉，“我私下让我舅父查过方姑娘和曹意的事，虽被曹意婉言拒绝，可方大人没有死心，为了和曹家攀上关系，使尽了浑身解数。”
“听说，不知从哪弄来五百匹战马送进了曹家二郎在边塞的营中，还在并州招募壮勇以遣往曹家军营参军，咱们林家可能给曹家弄来战马和壮勇啊？”
林呈桉很自信的摇了摇头，的确不能。
温林道：“是以，我们还是要提前开导开导星微，要她想得开些，到时莫要太伤心难过。”
林呈桉默默点了点头。
曹意回并州时，林星微和温林两人将其送出了城。
回来的马车上，温林坐得一本正经，半晌不说话，林星微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睨他一眼后亦也不说话。
温林憋了一阵，推开车窗给侍从阿佑使了眼色，阿佑将一个包裹从车窗递给了温林，温林解开包裹，里面是两卷书简。
林星微凑近看了一眼，略带嘲讽道：“大才子就不要在车上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温林微微抬眸：“是给你看的。”
他将两卷书简全都摊开，一个摞一个摆在了林星微的腿上。
温林道：“看看吧，一个是方州牧为曹家军招募壮勇的文书，一个是曹家发给并州的礼单，欧阳夫人亲笔，你仔细瞧瞧，看这份礼单比之曹意给你的聘礼如何？”
林星微将书简都卷了起来，还给了温林，道：“不必看了。这些都是欧阳夫人和方大人的举措，不关知昂的事。”
第120章 又要退亲？
温林收好书简，回过头来道：“我知道你还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上一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曹意可以拒绝得了的事了，或者说整个曹家都无法拒绝了。”
“方州牧在并州盘桓了二十余年，在并州根深蒂固，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就能让曹意光着身子回家。”
“还有欧阳夫人，儿子好不容易得人垂青，怎肯轻易放弃，就算得罪南阳侯夫人，亦也是要促进这段姻缘的，如今聘礼已下，无可转圜了。”
林星微低头搓玩着玉白纤长的手指，轻声道：“我外祖家也是位列三公的，我的家世说来可比那个方姑娘要好，欧阳夫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么一层呢？”
温林挑了挑眉，一笑，“她自然是想到了，是以，才同意你和曹意的亲事。但这两年她也看清楚了，你强大的外祖家并不能给他们曹家带来实质的好处，南阳侯夫人甚至都不愿意开口求一求娘家人给曹意谋个好的官职。”
林星微抿了抿嘴唇，垂头低声道：“为了曹意调职的事，我欠魏明霁的十头牛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呢，他这么快又要和别人定亲了。”
温林又道：“欧阳夫人是好算计的，你若要是忍下这口气，待来年太后孝期一过，你便要和方家姑娘一起嫁与曹意。”
“并州是方家的地盘，你若想过去陪着曹意必要看方家的脸色，若留在都城，便要受夫妻分离之苦，如同守活寡。我母亲和南阳侯夫人皆是望不见夫婿的寡妇，我可不想我唯一的妹妹亦遭受此苦。”
林星微从袖中掏出那个磨搓得发亮的陶笛，轻啜泣道：“说好的一百首笛子曲还没有学完呢……若是退了亲，我可以抽身而退，可知昂却要夹在曹家和方家的利益之间过一辈子了。他原本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小官，过自己平稳的日子，我亦也是想嫁个安分的人过安分的日子。”
林星微如同在泥泞中独行，怎么也蹚不过去，又如林荫罩身，怎么也冲不到光明之地。心中愤愤无处发泄，自己在姻缘上怎会这么不顺？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见温林那英俊如玉的颜，脱口而出道：“要不兄长陪我去一趟并州吧，亲自见一见那个方姑娘吧，有兄长为我撑腰，我们一起劝劝方姑娘，让方姑娘知难而退！”
林星微的话还没说完，温林的脸已经变了，斥道：“合着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你要去给方家施威，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你有能耐叫上你的太子表兄，他定能让方家知难而退！”
林星微自知说不动他，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掉泪，不到长江心不死，她是一定要见上一见这个方姑娘的，为她和曹意的姻缘做最后一搏。
林星微并州还未成行，半月后方州牧携带妻女来了都城拜访曹家，曹意陪同。
侯夫人各路的消息也听得差不多，对曹家这门亲本也不抱希望了，可以听到方家这么快就上门，那气不打一处来。
侯夫人摆出了排兵布阵的架势来，气道：“曹意再想定亲，也得先和冉冉退亲！何妇，将曹家的聘礼都收拾出来，一一点清。彩珠去曹家将曹家人请来，准备退亲！玉珠再去太尉府一趟，仔细告知此事！”
母亲这是要“大杀四方”了，林星微心里突突跳，母亲何曾麻烦过外祖父，这还是头一次用外祖父向外施压。
她侧身向云珠嘀咕两句，云珠急急跑了出去。
没消片刻，林庭屿的小跟班来报说大公子得了两帖字，要堂妹过去一瞧，林星微趁机溜出门，将曹意从曹家叫了出来。
曹意一上林星微的马车就急急解释：“星微，他们都逼我娶方家姑娘，可我不想娶，我想来找你的，可被绊住了。”
林星微道：“我知道这些不是你的意思，我要告诉你的是若你家不能摆出一个公正的态度的话，我母亲肯定不会罢休。”
曹意紧张地搓了一下手，低声道：“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没人肯听了。”
“那位方姑娘呢？”林星微问道：“她对此事态度如何？”
曹意看了一下林星微，缓缓道：“她和我一样可怜，她是方大人唯一的女儿，是妾室所生，亦也什么都做不了主，方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星微轻握了一下曹意的手，轻声道：“我们去找一下她吧，若是我们三个都不肯，就算长辈们再怎么计划也是徒劳的。”
曹意想了想，道：“行，那我请她出来吧。”
曹意推开车窗，给自己的侍卫嘱咐了两句，那侍卫小跑回家，没片刻就见一个婀娜的鹅黄裾裙女子带着一个小婢女出了曹家府门，被小侍卫领着往藏在后巷子的马车而来。
小侍卫只说是知昂公子请方姑娘上街一玩，没想到马车上还有另一位女子，方姑娘霎时就想到怎么一回事了。
方姑娘踌躇一阵，毅然上了林星微的马车。
林星微的马车很宽大，足够让那方姑娘跪着行礼，方姑娘摆齐裙摆再下跪，道：“并州州牧方宣之女方婉见过有宁郡主。”
林星微嗯了两声，清了两下嗓子，坐正了道：“你可知我们请你过来为了何事？”
方婉嘴角轻笑，起身坐在了侧位，道：“郡主也是急了，不得已才寻我来的吧？”
林星微眉眼一挑，这女子是个不简单的，她没做声。
方婉继续道：“郡主品貌好，家世好，都城中的才子可以随便挑，为何要揪着知昂公子不放呢？”
这倒把林星微给问住了，她为何要抓着知昂不放呢？
林星微眼下一沉，不蒸馒头争口气，难道还要叫这小蹄子抢了自己男朋友不成?
她道:“我和知昂两年前定亲时可是受了皇恩的，是陛下皇后都赞成了的，你们父女如今来横插一脚，是连陛下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方婉神色泰然，静默片刻，从容的掀开了自己的领口，曹意下意识的转过了脸去。那肩头有两道变淡了的青色鞭痕。
第121章 这个郎君我不要了
方婉道：“看见了吗？来都城之前我父亲打的，背上还有，要看吗？”
林星微垂下了眼睛，曹意不敢看方婉。
方婉拉起领口继续道：“我父亲残暴，打不打人全看心情，这样的打我每个月都要受三四回，我母亲就是被他打死的。”
“我管不着什么皇恩不皇恩，我亦管不着我要嫁的郎君心里有没有别人，我更不关心长辈们心中的算计，我只想从那个家中逃出来，一辈子都不要再见我父亲的面。”
“知昂公子性情柔和，娶了我将我留在都城孝敬姑嫜，公子在外面的事我不会过问。”
曹意缓缓抬起眼眸轻声道：“若只是这样，我大可让我母亲想法子安置你，也不一定非要我娶你吧。”
方婉一笑，“你以为我就想嫁吗？”她苦笑着转过了脸去。
“我还有个幼弟，才五岁。我嫁人走了，可他却要落在嫡夫人的手里，我若不能寻一个家世强大的夫家，如何保护我弟弟？”
“我母亲被我父打得奄奄一息，嫡夫人连请医问药都不许，我母亲死前拉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姐弟。郡主，你说，若我现在不答应我父，我们姐弟的处境会是怎样的？”
车厢里好一阵静默，林星微想了良久，她胸闷难受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看向曹意，曹意一脸歉意地看着林星微，他试图去握她的手，却被躲开了。
“两位下车吧，我要回家了。”林星微道。
方婉下车后，曹意还不愿离去，他急得道：“星微，我不要那个方姑娘，我就要你！他们逼我也没用！我宁可不要这个官了，我回到都城给孩童们教书，反正我不要离开你。”
林星微眼中含泪，哭着道：“我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先前和魏明霁成亲，有一个陈溪南，此番和你议亲，又突然冒出一个方婉，为什么我的郎君每次都要被别的女子盯上？她们目的都如出一辙，都是为了攀附权贵，都是被父命所逼。那我该怎么办？”
我是捅了小三窝吗？
曹意定了定神，毅然道：“我现在就回去同我父母讲清楚，要么让我弃官娶你，要么让我死，反正我是不会再听那个方大人的摆布的。”
他伸手去推车门，林星微拉住了他，道：“我母亲找你时，届时你也要这样说。”
曹意点了点头，跳下了马车快步跑了。
罗浮将马车从深巷里赶了出来，林星微心头惴惴，也不想回家，她敲了下车壁，向外喊道：“找个茶坊坐坐。”
马车拐过一道弯就是市集，糕点铺子、茶坊、胭脂铺子都多，罗浮将马车停在路边，林星微戴了顶帷帽下了车。
罗浮向茶店的小厮给了些银钱，让帮忙看着马车，随即紧跟在了林星微身后进了茶坊上了楼。
林星微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要了一壶淡茶和一盘茶点，她想将这壶茶喝完再回家。
楼下的有伶人咿咿呀呀地唱曲，没有关行云唱地好听，林星微随口抱怨了一句。
罗浮站在林星微身后，轻声道：“关公子是勋贵宴堂的常客，这种小地方的伶人如何能同关公子比。”
林星微突然想起自己的琴还是关行云教的呢，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习琴了。
怔楞之间，一个深青色回字纹锦衣的人影坐在林星微对面，林星微抬头，对方微笑的俊颜美得如远山上的云雾，只能远观无法触碰。
魏明霁的声音很让人安心，他道：“我在楼下看见你的马车，便上来一瞧，你果然在这里。这地方……甚少有贵人回来。”
罗浮很识趣的在林星微身后低声道：“郡主，奴在楼下等你。”
曹意都有后路了，他的郡主不能没有后路。
林星微翻开一个茶盏到魏明霁眼前，亲自给他斟了茶，问道：“将军今日没有公务吗？怎的一身便衣，连面具都不戴？”
魏明霁轻笑着道：“为了一桩案子，我已经忙了好几个月，如今快结束了，陛下让我休沐三日。你怎的一个人在此处，是从曹家刚出来了吗？”
林星微低头轻抚着茶盏没有说话，半晌后才道：“我是不会和曹意退亲的，我母亲已经让我外祖父出面处理此事了。”
魏明霁一笑，道：“你也学会拿权势压人了！”
“……给你讲个故事，五年前我在并州办案时碰见的，并州州牧方宣曾要送我一个美妾，在酒醉睡倒之际偷偷送到了我房中，好在我还有些神智，当即将那美妾赶了出去，天亮睡醒后听闻那美妾熬不住刑打，自缢而亡，又有传言说那女子是被打死后方宣故意让人做的自缢假象。”
林星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依旧嘴硬道：“他人死活关我什么事？方婉是方宣亲女，还真能将她打死？”
魏明霁呷了一口茶，继续道：“方宣想和我攀关系，我不拿他一丝一毫，他自然拿捏不住我。曹家拿了他壮勇和悍马，要是此亲不成，曹意丢官事小，只怕方曹两家要起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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