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四爷的绝对权威,所以她在孩子们面前通常扮演的是一个有原则的慈母形象。
就像刚才,见可怜的闺女儿跪在地上,纵使她心疼万分,也不曾出言阻止。毕竟,孩子顺从父亲,臣子顺从君王,本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早晚有一天,她会懂得”,耿清宁唏嘘。
四爷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到那时候对甯楚格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她将,不得不懂。
四爷爱怜的看着怀中人微微泛白的脸色,一下又一下的抚过她的脊背,“你放心,爷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耿清宁心中嗤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经过这些日子、经历这些事,她早已明白自己和他绝不在一个脑回路上,便是此刻的安慰,四爷说的与她想的,也绝对不是同一件事。
她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像是意外捡到一束光,本可以好好珍藏,却没想到在日落后,这束光完全被黑暗吞没。
但这能怪四爷吗?怪他的世界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又或者,能怪她吗?去责怪领略过自由和平等灵魂不愿装进束缚的套子里?
只是,爱情只有在自由自在的时候才会枝繁叶茂、肆意生长,任何带有强制色彩的灌溉都只会让它消亡。
耿清宁吐出心中浊气,放任自己靠近他怀里。
如果非要找一个东西怪罪,就去怪这艹蛋的世界吧。
清风轻轻拂动帷幔,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在身侧浮动,一切都是刚刚好。
四爷搂着怀中人,虽已经热出一身汗,就是不舍得松手。
宁宁终于不跟他闹气了。
他舒口气,满足的将怀中人搂紧一分,似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看什么都顺眼,“你这小轩当真不错”。
上回虽来过此处,但当时他怒火攻心,未曾留意,此刻才发觉这里有花、有景、还有微风,好一派闲适快活的地方。
有宁宁在的地方素来是如此的。
耿清宁静静的靠了一会,但被浑身粘腻惹得心烦意乱,大门处那里的一身冷汗,眼下热出的汗,两个人还紧紧的贴着,衣服都湿答答的沾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夜深了”,她推不开他,只能用衣袖扇起一阵风带来一阵凉意,“洗漱安置罢”。
放开她,两个人都去洗澡,正好,他不是素来怕热吗?
四爷没在意身上汗透的衣裳,盯着撩起的衣袖看,只见宽大衣袖里头藏着皓白莹润的一截手腕,美得动人心魄。
身旁人似在说话,他又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看———她在说什么都已听不清,他只知道,在月光下,她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古人常用美人计,原来精髓并非在于‘美’,而是在于施展此计的‘人’。
他捉住她的手,“是该脱衣洗漱了”。
耿清宁背上有些发寒,总觉得有人在不怀好意,她谨慎裹紧身上衣衫,“回屋、回屋”。
四爷声音沙哑,“此处甚好”。
一旁的角落里,苏培盛悄悄朝小轩里瞧了一眼,见帷幔后两个人影渐渐合成一个,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听见身边也有长长的叹息声,扭头一看,葡萄正双手合什祝祷上天。
他也悄无声息的念了两句佛,盼着这两位主子一直这么和和美美的。
说真的,这一二月的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是过得够够的,板子就悬在头顶上,不知道哪天就落下来。
现如今这两位主子和好了,这府里头上上下下许多人的性命和屁股,也算是保住了。
葡萄扯着苏培盛的袖子指了指外头,主子跟主子爷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屋子里杵着旁人,哪怕是贴身的丫鬟和太监也不行。
主子把这个叫什么———私人空间。
苏培盛点点头,二人蹑手蹑脚的放下帷幔,悄无声息的下楼,等楼上的动静已经完全听不见,葡萄才呲着森森白牙笑道,“苏公公,去茶房歇歇脚罢”。
刚才门口的事儿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就是这个乌龟王八蛋看不起庄子上的人,没有及时将腰牌拿出来。
今儿万幸,主子爷仍爱重主子,但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少不得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苏培盛看她笑容,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陪笑两声,“那,我就去歇着了?”
“您歇您歇”,葡萄送了两步,又招手唤来小贵子,“给你苏爷爷找个干净的地方,再叫人捡些好酒好菜送过去”。
喝死这个混蛋,最好错过主子爷的差事,再也不得用。
将各项事儿吩咐好,葡萄独自守在楼下,她看着头顶上的月亮,只盼着主子跟主子爷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
耿清宁是被热醒的,八九点钟的太阳穿过帷幔,热意却丝毫未减,晒的人浑身发烫。
她挣扎着坐起身,又重重地靠了回去,整个腰仿佛跟断了似的,她脸上一红,想起昨夜里稀里糊涂的被人剥得一干二净。
不过,此刻回想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被套路了?!
一直在楼下守着的葡萄似乎听见楼上传来骂人的声音,好像是主子在骂主子爷,她甩甩头想仔细分辨一二,再听之时,已然没有任何声响。
嗯,刚才果然是她听错了,这府里院里,谁敢骂主子爷呢。
不过主子该醒了罢,她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就连最小的五阿哥都醒了一个时辰了。
耿清宁很不想动,浑身没有力气就算了,各处还不舒服,但太阳公公都晒屁股了。
她思考了一秒钟,既然躺着累得慌,起来晒得慌,那———还是回卧房躺着吧。
人总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该躺就躺。
耿清宁慢吞吞的从凌云台走回院子,刚躺回床上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这四爷也不是毛头小伙,眼见着都是奔四的人了,怎么开起车来,反倒是比之前更凶了。
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葡萄面上从眉开眼笑变成深深忧虑,“要不要找徐嬷嬷给您揉一揉?”
关于妇人这一块的问题,徐嬷嬷向来是有一手的。
耿清宁讶异抬头,没错啊,她现在是万恶,啊不,享福的统治阶级,这些事全都可以指挥别人做。
她还想到昨夜里的那些侍卫,四爷作为主子将那些‘奴才’指定给兰院,也就是说,在所有人的眼里,那些人现在只能是‘她的奴才’。
“你说的对”,耿清宁调整姿势,整个人趴在床上,“把徐嬷嬷叫进来”。
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最大化的利用现有的资源。
第171章
虽然昨夜里一波三折, 睡得也很晚,但成娃子照例在卯初二刻起床,他们一共有一刻钟的时间用来穿衣、洗漱、整理内务。
看着床上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 窗边排列整齐的脸盆和杯子, 成娃子暗自庆幸自己还算是动作麻利,若是与隔壁床的李家老三一样, 怕是卯初起也赶不及。
他看了一眼李老三, 催促道,“快些, 可千万别迟了”。
从卧房到演武场也只给一刻钟的时间,大家一般选择小跑过去, 一来能够让身体热起来,二来可以节约些时间,做一些‘热身’的活动。
贵公公说,这样不容易受伤。
他正专心的活动手脚, 却见李老三悄悄的凑了过来, “头儿, 你看,今日贵公公好像没来。”
他们是贵公公亲自点头收下的人,这些日子里, 贵公公除了不与他们睡在一起, 旁的时候都在一处, 白日里贵公公陪他们一块训练, 晚间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侃大山、说心里话。
虽然贵公公只是个太监,但是在他们心里, 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成娃子眯着眼睛仔细的去看,只见往日贵公公待着的地方人挨人、人挤人, 众人缩成一团,只为最前方之人留下一大片的空地。
那应该就是昨日的那个王爷了罢。
成娃子又偷偷瞧了两眼,只觉得这王爷甚是朴素,身上穿着一件青雀色的暗纹缎袍,只是比旁人的衣裳要亮堂些,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戴着金丝编织的帽子,腰上绑着金腰带,连鞋子上的配饰都是金子做的。
不过,王爷整个人只是那么站着,身上却散发凛凛之气,只有那腰间坠着的荷包与他满身矜贵之态不符,叫成娃子来看,那荷包和妗子缝坏的蒜苗荷包也差不了多少。
李家老三突然啧啧两声,用胳膊肘杵了成娃子几下,“我看见贵公公了,在那呢”。
成娃子顺着李家老三的视线瞧去,只见贵公公缩着肩膀站在那群人的最后头———竟是这些人里头地位最低的那个。
“别废话”,成娃子示意李老三看一旁的日晷,已经卯正,“要开始了”。
一声铜锣声响起,瞬间,演武场上四散的二十余人都动了起来,他们各自寻到自己的位置,站成一个整齐的方队,昂首挺胸的等待今日的训练。
有些意思。
四爷目光扫过场内,这些人看上去并不如何强壮,但令行禁止这一点却让人十分震惊。
满蒙八旗骑兵素来以少胜多,曾为大清朝立下赫赫战功,但骑兵一旦摆好阵列冲击,前方便不可有一人后退,若是有人心生退意,勒停坐下骏马,两兵还未交接,便会有无数人马死于踩踏。
太祖、太宗皇帝的应对方式是重赏,更因此封了八大铁帽子王。
世祖继承大统时,已定都京师,九族都尽在掌握,应对策略上又加了重罚,当时各路叛军曾达到二十八万之巨,重罚之下才无人敢退。
没想到,如今这小小的庄子上,不过二十余人,竟然有这般令人满意的。
宁宁到底用的是何种法子?
四爷挥手,便有人将最后头的小贵子提到人前,他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如同平日一般”。
小贵子面上恭敬应是,心中却难掩激动,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甚至将直路走出了蜿蜒曲折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按照时刻表,今日应当是操练,需得从这里一路跑到山脚下。
“照例,今日第一个跑到终点的队伍,额外赏赐一刀五花肉”,小贵子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至于落在最后的那个人,早膳减半”。
众人闻言,都拿不服气的眼神去瞅成娃子,足足三日,都是成娃子带的队得了这个赏赐。
一刀肉虽然不是多么贵重的赏赐,但对庄稼人来说已经不少,兑上些素菜足以一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顿。
但除了吃之外,还有个顶顶重要的作用———提着这刀肉经过众人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肉是拿红纸包着的,通红通红的,格外惹人眼,到现在,甚至有人还专门等在路旁,就是为了看头名的人经过。
也就是说———这带回家的就不仅仅是一刀肉,更是彰显了拿肉之人的能力,主子的看重,家里人的体面。
众人摩拳擦掌,这几日成娃子几乎成为全庄子上最厉害的后生,他娘跟他妗子走到哪里,头都抬得高高的,他舅舅还端着肉菜专门在人最多的地方吃饭。
这种露脸的事儿,绝不能叫他那一队独占,总得给旁人些机会才是。
一群人如同牛犊一般冲出去,个个都是咬着牙,仿佛没有比那刀肉更重要的东西。
小贵子也将袍子系在腰间,陪着众人跑在中间,片刻后,他又折返回来,“主子爷,要不给您牵匹马?”
他们跑起来甚是不雅,想来,主子爷应当是不会陪着他们一道的吧……
*
耿清宁正趴在床上,徐嬷嬷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力道适中不说,手掌还格外热,酸疼的腰背被热烫的手掌抚过,简直比泡温泉还要舒服。
除了,屋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马燥味儿。
难不成,甯楚格一大早就去骑马了?
“甯楚格又跟着去拉练了?”耿清宁一面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一面闲聊家常,“今日可是丁小队头名?”
“丁小队?”熟悉低沉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带来阵阵痒意,“是那个黑乎乎的人领头的吗?”
耿清宁一惊,侧头一看,正是四爷在给她按摩,她捂住胸口,“你、你怎么还在这?”
上回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京了,今早上身侧无人,她自然而然便以为他又走了。
不得不说,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但同时,还觉得有些许的郁闷。
睡一觉就走,他把这儿,还有她,当成什么了。
“爷为何不能在此处?”四爷手中微微用力,将人压在手下动弹不得,滚烫的手掌抚过雪白滑嫩的肌肤,看着手下纤细的腰肢随着他的动作逐渐紧绷。
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耿清宁浑身一颤,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怎么不说话?”四爷心中一动,含笑在她柔嫩的后腰按压上一处穴位。
耿清宁的腰,异常敏感,在现代的时候就这般,有时朋友们玩闹也会挠痒痒,但旁人只要做出要挠的这个动作,她就立刻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赶紧求饶。
后来长大一些,她才从书上得知,怕痒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机制,因为那些敏感的地方大多是肋骨、胳肢窝、脖子等,这些搏斗时最脆弱的地方,而且书上还说。
被挠的时候越怕痒,说明潜意识中你对这个人越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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