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刘太医,您再给瞧瞧?”
刘太医也满脸为难,如今距第一回 摸脉的时候又过了半月,若是真有孕信,脉象必然如珠走盘,极为明显,可德妃娘娘的脉象只是比常人稍稍弱了些,其他并无不同,“许是微臣医术不精,微臣这就去请教伍院判”。
见太医落荒而逃,云嬷嬷还有些不死心,“娘娘,要不换个太医瞧瞧?”
“够了”,德妃娘娘娘面上冷若冰霜,与往日性子大不相同,其实云嬷嬷多年相伴扶持,她并不想动怒,但心中肚里像是有一团火似的,恨不得在这二月的天气里吃些冰块,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意,“别折腾了,定是着了谁的道了”。
宫中以前有位甚是得宠的小答应,也是这般反酸想吐,太医摸了脉象也是若有似无的孕脉,万岁爷甚至还赏了她贵人的份例,只待生下皇子皇女便升位分,可等过了好几个月,那肚子也不曾大起来,是以被治了个欺君之罪,如今还在这宫里头点灯熬油似的熬着呢。
如此看来,应当是有人打算用这同样的法子害她,只是一来她谨慎,并未对万岁爷开口,二来这药效怕是比不过当初那个,是以才逃过一劫。
德妃娘娘捏起一枚酸杏服下,压下了胃中一阵阵翻涌,才继续思量,看来这永和宫还是得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永和宫中鸡飞狗跳,兰院里却是温馨一片,葡萄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三分,虽然格格这次在宫里受了苦楚,但主子爷心疼格格,那一回之后,再没让格格去过,而且自从宫中回来,格格的身子反而大好了,不仅爱动弹了,胃口也好上不少,人终于也长了些肉,不再是之前瘦骨嶙峋的模样,这不,连制的春衣都得比以前宽上三寸。
耿清宁确实吃嘛嘛香,她曾听说怀孕的人前三个月反应极大,好些人都闻不得一丝菜味,当初公司里已孕的同事说的更是夸张,什么家里不开火,窗台也关着,她都能闻到顺着抽油烟机管道里上来的油烟味儿,然后吐个天昏地暗。
但她一点儿不适的感觉也没有,看来这肚子的弘昼虽然以后爱办丧事,但目前还算乖巧,也知道心疼额娘。
不过耿清宁自己也很注意饮食,以前爱的荔枝酒、桂花酒等等现下是一滴也不碰,不过火锅、串串这些东西她还是吃的,说来也是奇怪,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弘昼明明是个小子,眼下她却只爱吃香辣的,还有那些咸津津有滋味儿的,便是空口吃炸的麻辣花生,都能干上两碗碧梗米饭。
等葡萄来说衣裳需要做大三寸,她才发觉自己长胖了一圈,虽说很想辩解说是怀孕导致的,但多少有点儿生物学常识的她也知道,才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只有鹅蛋大小,远远没到显怀的时候,她就是单纯的嘴馋,长胖了。
不过,四阿哥倒是对她身上的肉很满意,说什么‘如卧云端’,倒是让耿清宁对现下人的审美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抛开这些不谈,这样一直胖下去肯定还是不行的,一来孩子大了不好生产,二来产后减肥也是一件难事,于是,耿清宁便每日饭后在院子内溜达几圈,她是个狭促的,明明自己都懒散不爱动弹,偏生让白手套和雪团儿陪她一起运动,雪团儿还算配合,但白手套无论她如何引诱,都待在猫爬架上晒太阳,倒是被四阿哥嘲笑了几回——猫随主子。
不过四阿哥嘲笑归嘲笑,过了几日便送来一只通身雪白的奶狗,莫约三四个月大小,圆滚滚的憨态可掬,四阿哥还给它起了一个极为吉祥的名儿——百福。
狗儿确实比猫咪更活泼爱动些,耿清宁扔出个球出去,它便在跟在后面撵,一时间看上去像是有两个球在地上滚动似的。
若是耿清宁犯懒不爱动,它便可怜兮兮的咬着球在她面前趴下,也不叫也不动,只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主人,盯得耿清宁的心都快化了,只得到院内陪它玩耍。
不得不说,自从百福来了之后,耿清宁的活动量可谓是剧增,坏处也有,动的多了,饭量倒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总体上她还是高兴的,虽还未儿女双全,但现代猫狗双全的愿望倒是先实现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这些猫儿子狗儿子竟会背着她打架。
没错,当着她的面什么事儿都没有,甚至还可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没想到竟然会背着她打架,小贵子来禀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就像现代社会的很多家长想得那般,“我们家雪团儿、白手套、百福最乖了,怎么会做出打架的这种事呢?是不是老师看错了”。
小贵子也是当成趣事儿给主子逗乐的,见主子不信倒是有些急了,他又不是猫主子狗主子,可不敢做出欺瞒主子的事儿出来。
耿清宁特意没出去,而是悄悄的躲在屋子里往外看,白手套扫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后,竟然从万年不动的猫爬架上下去了,他像个骄傲的小王子那般,迈着轻盈的的猫步走到正在玩球的百福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百福一巴掌。
百福立刻被打懵了,但他也是兰院一霸,当下毫不退让,冲着白手套龇牙咧嘴,露出威胁的呜呜声。
白手套不是被吓大的,他在兰院的地位不容任何猫、狗挑衅,人狠话不多,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百福真的生气了,两只猫狗滚成一团,旁边的话唠雪团儿围着他俩喵喵直叫,像是在劝架又像是在拱火。
耿清宁见年幼的百福被白手套压在身下打的嗷嗷直叫,忍不住开口阻止,“白手套~”
白手套身子一僵,耳朵动了动,当即便停了下来,只是它四下望了望,并未见到耿清宁,又是一个大逼兜拍了上去,百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白手套!”耿清宁有些生气了,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她从屋子里转出来,“这是你的百福弟弟,你不能欺负它”。
见耿清宁真的来了,白手套暂停了一瞬,就着打百福的姿势,尴尬的替它添了添毛,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无事猫’一般又爬回它的猫爬架上晒太阳去了。
怕不是成精了吧?
也不知这白手套什么时候学会的两套做派,耿清宁像所有担心自家孩子学坏的母亲那般忧心忡忡,甚至在被窝里跟四阿哥说起了这事。
四阿哥停下忙碌的手,惊讶问道,“就为这事儿发愁?”
废话,教育问题乃事百年大计,如此重要,岂能不让人忧愁,不仅仅是白手套,还有肚子的弘昼,爱办丧事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幼年教育缺失。
见耿清宁好看的眉尖皱在一起,当真是十分忧愁的模样,四阿哥忍不住就抱着她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猫狗最有灵性,同人一般,人都知晓争宠,它们自是也要分出个先来后到的”。
争宠?可它们都是她的小宝贝,又怎能分出个高低来,这下耿清宁又有了新的烦恼事儿。
如何才能不偏心。
说完之后,耿清宁才发现她好像踩雷了,德妃娘娘可是在历史上有名的偏心代表,她这般说岂不是直接戳四阿哥的伤心事?
四阿哥果真沉默了一瞬,若是他与宁宁有幸能得两个孩儿,他定不会让他的孩子受同样的苦楚。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他翻身压到她身上,“要不,咱们先生上一个再说?”
欸欸,耿清宁突然发现,四阿哥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怀孕之事?
第65章
第二日, 耿清宁还没起床就开始思量这件事,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告知身边人她怀孕了。
主要是这事儿不太合适直接说,上次从宫里回来的时候, 陈大夫都没摸出她怀孕的事儿, 总不能说是系统在胎儿心跳刚开始之时就告诉她了。
而且这也怪不得陈大夫医术不精,上次她专门在阅读器上找了胎儿发育的书籍来看, 胎心一般怀孕六周左右开始跳动, 但现代是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放在古代只怕连一月时光也没有, 自然是摸不出来的。
用完早膳,耿清宁轻咳一声, “呃,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好多”。
葡萄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格格如今这般才是正正好,虽然以前也好看, 但眼下看着更有福气了”。
第一回 合, 耿清宁败退。
午膳的时候, 耿清宁又道,“我的腰怎么粗了不少?”
葡萄拿来软尺量了一下她的腰围,“只多了一寸, 况且冬日本就比别的时候丰腴些, 格格不必忧心”。
第二回 合, 耿清宁再次铩羽而归。
等到晚点的时候, 耿清宁这次打算直白一点,“我这月的月事好像晚了好几日, 有没有可能怀孕了?”
葡萄便用那种爱怜的眼神看着她,“格格肯定会有好消息的”。
好吧, 耿清宁放弃了,干脆捞起自己的阅读器淘些搞笑的小说来说,美其名曰——胎教。
葡萄端来一盘子杏仁酥,又呈上一盏热茶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只是她刚出去堆起的笑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格格的意思她何尝不懂,可换洗的日子她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如今不过迟了三日而已。
关键是半月前,陈大夫刚诊过平安脉,若是有好消息那时就该道喜了。
说白了,她只怕格格失望罢了。
同为格格的左右手,于进忠见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少不得问上两句,见她为此发愁还笑她,“格格都开口了,你便是将陈大夫请来又费个什么事儿,便是只过来请个平安脉陈大夫也乐意的紧”。
他想了想,又道,“况且,咱们格格是那般没数的人吗?”
葡萄被他这么一点,竟有了恍然大悟之感,格格虽平日看着与世无争,但进府不过三两年,就在主子爷心中扎下了根,想来也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她只需听格格的、好好伺候格格便是。
于进忠见她若有所思,甚至还行礼谢他,也是高兴的咧嘴笑,摆摆手又亲自跑到前院请府医去了。
*
四阿哥刚从太子宫里出来,就见李怀仁守在宫门口处伸头张望。
前院这几个人当中,李怀仁虽不爱说话,但为人老成持重,被留在府里看院子居多,怎会突然来宫门口等他,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等四阿哥开口询问,素来不爱笑的李怀仁挤出了满脸的褶子,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给报了上去。
说来也是他的运道,自从大阿哥去了之后,好几年间府里都没有什么好消息,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件喜事,还正巧被他碰到了,也不枉这些年他往兰院送炭的情谊。
李怀仁刚磕完头报喜,就看见主子爷满面的喜意。
“好、好、好啊”,四阿哥长舒一口气,觉得这个好消息让人等得太久太久,好在虽晚它还是来了,他翻身上马,扬起长鞭,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身后的苏培盛艳羡的看了一眼李怀仁,怎么好事都叫这人给碰着了,自己倒是跟着四阿哥在宫里吃了一天的晦气,只是还没来得及酸上一句,四阿哥已然不见了身影,又忙不迭的追赶主子去了。
*
陈大夫已经在书房等了一刻钟了,全公公见李怀仁不声不响的抢了个报喜鸟的名头,他另辟蹊径,想着主子爷肯定要过问此事,便提前将陈大夫请过来,果然得了师傅赞许的一瞥。
陈大夫正打算将兰院的那套说辞重复拿说上一遍,就听书桌后的四阿哥问道,“你耿主子身子骨如何?”
一般都是问腹内胎儿的事儿,问母亲的倒还是少数,没想到四阿哥平日里不苟言笑,对内宠也是这般关切。
而且问这个,陈大夫顿时就来劲了,问别人他还真不敢说,但这可是身壮如牛的耿主子,他这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好的脉象,“耿主子怀像极好,小主子也好,就是····”
他想了半天总算琢磨出一个缺点,“就是要少补些,若是胎儿太过壮实,生产困难会对母体不利”。
太过壮实?!
四阿哥有些怀疑他的耳朵,一般而言,宫里常见的是——‘胎像不稳,静养为宜’,‘身子骨差了些,多补补也能与常人无异’,便是现下身子没问题,为了以后不出错,太医也只会说,“多多保养为宜”,哪里听过这般话语。
陈大夫也不是不谨慎的人,他已经说的很保守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再没有比耿主子更有力的脉象,明明年前摸脉搏的时候还只是壮的像头牛,如今说她壮的像头大象也好不夸张,也不知就这么几天功夫,她的体质为何又再上一层楼。
母体安好,胎儿自然健壮,而且他略观耿主子的腹部,比普通一个多月的孕妇要大上不少,结合脉象,正是胎儿太过壮实所致。
四阿哥怀疑的眼神过于明显,陈大夫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他是实话实说,偏偏耿主子歪在榻上说自己‘娇弱’,如今连主子爷也不相信他的医术,这让挣些辛苦钱的陈大夫很是无奈,可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最重要的是耿主子赏的荷包确实让人满意。
他又道,“无论是为着小主子还是母体,耿主子还是少用些膳食为好”。
*
自从得知耿清宁肚子里有个宝贝蛋子开始,本就妥帖细致的葡萄、青杏等人,如今更是把耿清宁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般,除了他们几个,旁的人连院子都不让进,百福、白手套更是不能近她的身。
限制了活动的耿清宁觉得十分无语,百福它们小小的一个怎会冲撞她,便是十个百福来了,她一根手指头就把它给戳倒在地,但见身边人都谁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只能坐在椅子上看小贵子逗猫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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