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任务完成的声音,耿清宁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会儿脑子已经成为一团浆糊,但又有谁能在决定腹中胎儿存活的五秒钟内认真思考。
等缓过来劲儿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咸鱼系统的话,腹中胎儿——她怀孕了?
耿清宁伸手摸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因着大半天只吃了两个饽饽,甚至还饿得凹陷了下去的小腹,这里面竟有个孩子?
虽然仍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恍惚,但她已经打算从这一刻起,好好的保护这个跟她血脉相连之人,耿清宁挪了挪已然没了知觉的双腿,别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先得从外面进到屋子里再说。
正巧,一旁的钮祜禄格格眼见着已经坚持不住,下一刻便要晕倒似的,耿清宁便也眼睛一闭,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
前殿,四阿哥默不作声的喝完了一整壶冷酒,旁边小太监一直盯着桌上的酒壶,见壶底落桌的声音发脆,想必已经见底了,忙一溜烟的去取新的过来,若是让主子断了酒水,少不得被总管太监拧上几把。
可等他回来了,案几边只剩一个滴溜溜在桌上打转的酒壶,四阿哥已然消失不见了。
苏培盛一路小跑才跟上前面步子极快的主子,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这耿主子又闹出了什么事儿,大过年的竟晕倒在德妃娘娘宫中,偏偏他还不敢不跟主子报,说来也是,不就在廊下跪了一小会儿,怎么就晕了呢。
不是苏培盛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于他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的人来说,罚跪实乃家常便饭,是以他知晓耿格格被罚在廊下跪的时候,都不曾跟四阿哥禀告,谁知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倒下了。
等到了地方,晕倒的人竟成了两个,苏培盛才琢磨出一丝不对,若是耿主子娇气也就罢了,钮钴禄格格看上去稳重许多,怎也会因这一小会儿就晕倒。
想必内里还有旁人不明之事,这得将功补过才行,苏培盛见主子爷进了正殿,一溜烟找相熟的人去了。
四阿哥刚被冷风一吹已然去了酒意,稍一思索便知娘娘这般做法其实是为着他,只是耿氏娇憨,又待他至真至情,着实让人不忍心。
殿中只有德妃娘娘一人,知子莫若母,四阿哥还未开口,德妃娘娘便指了桌上的茶水让他用。
四阿哥不得不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耐下性子去端身边的茶碗,只是茶碗一入手方知不同,那杯身滚烫,想要入口需得慢品,方不至于被烫伤。
德妃见他静下来后问道,“你是将万岁爷赠你的考语‘戒急用忍’四字抛之脑后了吗?”
此言已为训诫,四阿哥沉默半晌,才黯然道,“我乃无福之人,母妃何至于此”。
德妃娘娘的面上头一回挂上了几分怒意,“放肆,你乃这大清朝的皇阿哥,万岁爷的第四子,怎可妄自菲薄?”
她见四阿哥面上仍旧黯淡,似有不虞之事,又收起怒气温言劝解道,“里面两个对你有用处,那是她们的福气,你若是喜欢,多宠些也就罢了,绝不可放在心上”。
娘娘此言虽有道理,却一来不知耿氏对他心意,二来不晓得朝政之事,但娘娘在后宫已是如履薄冰,岂可让她再为此烦忧。
见四阿哥垂首应下,德妃心里也松了口气,老四不同于小十四,今日这般话语已是有些过了,能这般已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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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晕的耿清宁和真晕的钮祜禄格格都被人挪进了屋子里,除了年下不能请太医前来,屋子里什么都不缺,甚至耿清宁还察觉到有人进进出出,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儿,随后她的被子里被悄悄的塞了一个汤婆子进来。
那汤婆子里面应当灌上了满满的热水,热乎乎又暖洋洋的,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感觉身体逐渐化冻回了温,脑子也比在外面的时候转的快上许多,此刻又多琢磨出一重意味,或许德妃娘娘本意就是想让她们晕倒,毕竟在别人眼中,她与钮祜禄格格只跪了外面那一小会儿,若不是她们身子骨不好,怎会连这段时间都熬不过来。
岂不是坐实了‘不中用’之名。
果然不愧是这一届的宫斗冠军,轻飘飘的就将这件事解决了,所有人都是干干净净的,至于这两个地位低下的格格,反正无人在意,不是吗?
耿清宁摸上她的小腹,无论如何,她都会让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界。
当咸鱼有了梦想,有了执念,也会努力翻身的。
想定了心中事,屋里的奶香味却越来越浓,没听见旁人的动静,耿清宁悄悄睁开眼睛,反正过了这么久,即便有人也可以解释说醒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离床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炭火烧得正旺的火盆,上面除了几个柿子奶饽饽之外,竟然还放着一壶她院内特有的罐罐烤奶,正一刻不停的冒着香味儿。
是谁在帮她?
腹内早已饥肠辘辘,耿清宁半坐起身,伸手倒了一杯又甜又香的烤奶,又从旁边拿了一个饽饽,说来也巧,这些东西都放的离她不远不近,正好是伸手便能够着的位置,不过肚皮造反的厉害,她来不及思索原因,一口奶一口饽饽香甜的吃了起来。
肚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暖和和的,倦意浮上心头,耿清宁甚至安稳的睡了一觉,直到被人抬上马车才晃晃悠悠的醒来,想起她乃是‘晕’倒之人,又忙不迭的闭上眼睛。
四阿哥本就一直在等着她,此刻见了她微微闪动的卷翘睫毛,便知人终于醒了,想起刚才苏培盛所说的佛豆之事,知晓她今日受了不少苦楚,当下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句,“你受苦了”。
欸?看来四阿哥不知道她装晕之事啊,不过领导都给予了肯定,社畜肯定要順竿子爬的,况且,今日之事的源头本就在他身上。
耿清宁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委屈中夹杂着可怜巴巴的神色,“我不苦”。又想到曾经看到的宫斗剧的场景,她甚至还露出了三分委屈三分不解四分善解人意,“怨不得旁人,这都是我的命”。
四阿哥便是对她有几分不同又如何,德妃娘娘是他的生母,难不成他会为一个小小的侍妾忤逆生母?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能活活将人压死。
君不见,历史上的雍正帝诸多被人诟病之处,其一便是不受生母的喜爱,即便登上帝位,德妃也不愿搬往慈宁宫成为太后。
既如此,还不如趁机博取四阿哥的怜惜,为自个儿还有腹中胎儿谋取几分福利。
耿清宁摸上小腹,崽儿啊,为娘为了你可算是煞费苦心,以后办丧事收的钱可千万别忘了分额娘一半。
四阿哥没说话,只用斗篷将耿清宁裹成了一个团子,又塞了一个汤婆子进去,将这个大宝贝连人带斗篷抱进怀里,虽说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却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绝不会再有下次,四阿哥想着,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绝不可有下次。
等耿清宁再次回到兰院时,甚至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等痛痛快快的吃了两碗用鸡汤下的细面,她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冬日里能喝上喷香热乎的鸡汤,当真是一种享受,耿清宁吃完面条,小口的啜着碗里的鲜鸡汤,葡萄则是双眼含泪,一直在屋内屋外忙个不停,先是为耿清宁准备了及膝的热水泡脚,将两条腿泡的通红,泡得透透的之后,又将热的粗盐包整个敷在她的膝盖上。
“格格别嫌麻烦,现下虽说有些费事儿,但只有这般方才不会留下病根来 ”,葡萄如此说道。
不仅如此,陈大夫也在外面候了多时,不过奇怪的是他依旧没诊出怀孕之事。
按理说咸鱼系统应当不会出错才对,为何陈大夫总摸不出有孕的脉象?
第64章
德妃娘娘最近身子总是很不适, 不是懒懒散散的不爱动,就是不怎么想吃东西,不过这种毛病在宫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宫妃们的屋子就那么点大, 动起来也不方便,冬日里也不好去逛光秃秃的园子, 人一旦消耗的少了, 吃的自然便少,是以一时间德妃娘娘也没多想。
不过等出了正月十五, 德妃娘娘仍未有好转,甚至连续两日在处理宫务的时候睡着了, 有次还差点耽搁了给太后娘娘磕头的时辰,她身边的云嬷嬷免不得就为主子担忧起来。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
说来也是,过年的时候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府上两家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来这永和宫里头, 不仅如此, 娘娘还得管着宫务, 大大小小的都是事儿,累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云嬷嬷素来是衷心的,二话不说将许多事儿挑了起来, 只是她一个奴才, 虽然仗着德妃娘娘的权势, 但行起事儿来总没有主子那般便宜, 再加上最近有好些万岁爷新宠爱的汉妃脾气很是不小,她更是压不住, 劳心劳力了多日,竟同主子一般——病了。
好在德妃娘娘还是看重她的, 在永和宫后面下人房那里远远的挑了一间给她养病,还去宫中的太医署——当然,太医是不会给这般下人看病的,只从那里对着症状买了几副药来,谁知这药喝了也无甚效果,云嬷嬷便也只能如同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般,先饿上几顿再说。
谁知道她年纪大了经不住饿,平时里保养得还算不错,这几日下来竟然现了几分老态,脸上的肉一下去,无端的就显出几分刻薄相来。
而德妃娘娘离了服侍大半辈子的云嬷嬷,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平时用膳也不香了,甚至在有次早膳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吐了片刻。
这就不是小事了,同一个宫里竟然有两个人同时身子不适,德妃娘娘不由得多想了些,用别人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待云嬷嬷稍微好转些,便叫她回来上差。
云嬷嬷拖着病体将这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捋了一遍,“奴婢反复查了,也没发现甚么不对劲的”。
查不出缘由来,德妃娘娘这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云嬷嬷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艺,力求这永和宫内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可即便如此,德妃娘娘仍旧时不时的犯恶心,膳点也用得越来越少。
旁边伺候的大宫女插了一句嘴,“莫不是娘娘又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德妃娘娘发现她如今的症状,正与那年有小十二的症状一模一样,仔细想来,万岁爷确实曾在一个多月前来过永和宫,
难不成,真的又有了?
德妃娘娘素白的脸涨的通红,虽说古人讲究多子多福,能生养绝对是好事,可毕竟还有一句‘老蚌生珠’,如今小十四府上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有三四个了,她若是又有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云嬷嬷倒是满脸的喜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若是再生下个小阿哥,依着奴婢看,这满宫上下谁也越不过您去,还有那些个汉妃,还怎么仗着那些小崽子做妖”。
万岁爷年岁渐大了些,开始偏疼这些个小的阿哥,若是有幸真生个小阿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满宫里谁还能和永和宫一较高下,便是她的小十四也能多得万岁爷几分关注。
这般想来,倒全是好事了。
云嬷嬷高兴的直念佛,看来佛祖也是知晓娘娘虔诚的。
德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轻咳一声,压下上翘的嘴角,“还是谨慎些为好,等满了三个月,请太医看过,再高兴也不迟”。
云嬷嬷已然胸有成竹了,“这还能有假?您早起反酸水儿,闻到膳点的味儿便想吐,明明以前每日里都寅时末起,现下睡到辰时还嫌不够,件件桩桩,再没有比这更真了”。
德妃娘娘也矜持的点点头,这些症状确实与她怀小十二的时候一般模样,莫不是那去了好几年的小十二如今又投来她肚子里?
如若这般,也是幸事。
德妃娘娘毕竟宫中沉浮多年,虽心下有所怀疑,仍不敢确认,还谨慎的喊了太医来看,也不说何事,只说最近没什么胃口。
这位刘太医最擅长于妇人科,本来还奇怪德妃娘娘为何唤他来伺候,等摸了脉,又听云嬷嬷开口说了两句,太医便心知肚明了,但奇怪的是,娘娘的脉象并不是滑脉呐。
刘太医沉吟半饷,虽说脉象暂时看不出来,但主子都这有这般症状,他一时间也不敢轻言否定,只拿话搪塞,“许是月份尚浅,尚不明显,等半月之后再看应当稳妥些”。
太医都这般说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云嬷嬷高兴的要去拿荷包赏他,只是等拿了荷包回来,那太医已经不见人影。
这般插曲也没影响德妃娘娘的心情,而且主子心情好,下面伺候的人也松快些,这些日子永和宫里上上下下都带着几分笑意,惹得万岁爷都问了好几次。
德妃娘娘露出浅浅的温柔笑意,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打算万寿节的时候给万岁爷一个惊喜,到时候也算是双喜临门,岂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进了二月,选秀的小主们都进了储秀宫,刘太医却仍是那般说辞。
听着连一字都未曾更改的说词,德妃娘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永和宫最近种种动作都是被旁人看在眼里的,况且这请太医的事儿是瞒不住的,若是真没有喜信,这宫里人的舌头比刀子还要锋利,她现下似乎都看到其他几妃或打量或讥笑的眼神。
云嬷嬷则是有些不可置信,娘娘如今连一点点菜味都闻不得,午膳甚至喝的是一点油星子都无的清粥,件件桩桩都指向那个结果,又怎会不是呢,莫不是这太医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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