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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
拂月神色诧异。
小六子神色凝重:“奴才奉皇后娘娘的命,去寻给奴才香囊的那个小太监,结果听说那小太监昨夜失足落了水,尸体已经送出宫了。”
惊蛰瞪大了眼:“怎会如此巧合之事?”
虞甜神色并不意外:“对方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她看向傅明礼,小家伙神色沉默,周身气息有些低落。
小六子神色愧疚,往地上一跪:“都是奴才不好,不该轻易听信他人的话,反而连累了殿下。”
傅明礼皱眉看他,抿直了唇:“这样说来,孤也有错。”
拂月咬了咬唇:“难道殿下就要吃下这个亏吗?”
她家娘娘受了那么大的罪,背后之人却能全身而退,真是可恨!
虞甜蓦地开口:“所谓雁过留痕,做过的事情多少会留下痕迹,更别说是在宫里这种地方。”
几人齐齐看过来,眼神发亮。
只见虞甜慢条斯理拿出那个香囊摆在桌上,眼神高深莫测:
“就从它入手吧。”
香囊的材质,绣法,还有里面的香料。
这些可都是登记在册的东西,各宫取用都是有记录的,虽说麻烦了点儿,可若有心要查,自然有的是办法。
她可不是轻易吃亏的主。
背后的人既然算计到她头上,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傅明礼漆黑的眼睛亮亮的,一扫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重新注入生机。
第28章 择个黄道吉日
“陛下说了,虽说有皇后娘娘求情,可为了让殿下长长记性,还是请殿下去佛堂自省三日。”
……
傅明礼抿了抿唇,抬起头来:“请李公公替孤谢过父皇。”
对上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李有福愣了一下,笑起来:“这是自然。”
真是稀奇。
殿下竟然没有丝毫怨怼,果真是长大了?
他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这父子俩也不至于生疏至此。
――
“殿下那小身板,在佛堂跪个几日,不得跪出毛病来?陛下也真是狠的下心。”拂月皱着眉头,神色忧虑。
惊蛰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什么,就听虞甜语气淡淡道:“本宫果然是把你惯坏了,竟然敢背后非议陛下,脑袋不想要了?”
拂月吓了一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捂住嘴,一脸懊悔:“奴婢知错。”
虞甜端起茶喝了口,唇角微微一抿:“殿下那边多照看几分,又没人盯着,真跪还是假跪,谁知道呢?”
拂月瞪大了眼,笑起来:“还是娘娘有主意!”
惊蛰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尾翘起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陛下莫非,也是这么想的?
惊蛰忽然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娘娘,各宫小主来请安了。”
都过了请安的时辰,这时候来,请安是假,看热闹才是真吧?
虞甜唇角一翘:“请进来吧。”
一众嫔妃们鱼贯而入,齐齐问了好。
待虞甜吩咐赐座后,众人八卦的眼神便忍不住了。
特意跑一遭来看热闹的贵妃眼尖地瞧见虞甜脖颈上的红疹,帕子掩唇:“听说娘娘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什么身体不适?
昨晚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那么大的阵仗,更别说陛下还大发雷霆罚了太子殿下,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受宠?
倒是叫她因祸得福,让人眼红得紧。
虞甜偏头望过去,唇角轻轻一弯:“有劳妹妹关心,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
见她应付的云淡风轻,贵妃唇角向下撇了撇:“这事关女子的容貌,可马虎不得,娘娘可要上点心。”
“是呀是呀。”丽嫔下意识附和,见众人都望过来,尴尬地闭了嘴。
贵妃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太子殿下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虞甜神色淡了下去,故作忧愁叹了口气:“许是本宫哪里做错了。”
见她如此,众人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这后娘不好当啊!
还是静妃开了口:“娘娘莫要妄自菲薄,臣妾观娘娘面相,是个有福气的!”
她没说的是,还是个子嗣丰厚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点招仇恨的嫌疑,而且陛下那性子……
静妃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丽嫔颇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这静妃就爱拍马屁,光说皇后娘娘有福气,岂不是在说她们这群人没福气咯?
丽嫔瞧了瞧虞甜那张脸,长得倒是不错,就是隐约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丽嫔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过些时日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之前皇后娘娘还未来,这些事都是太后娘娘在操持,如今可算是能松快松快了。”贵妃慢悠悠说道,似乎只是无意提一嘴。
虞甜心神一动。
贵妃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进宫有些时日,凤印却一直没送到她这里,想来是太后没有放权的意思。
这算什么?
没有凤印,她这个皇后就只是个名头而已,这老妖婆打的倒是好算盘。
心安理得用着她这颗棋子,却又不打算给点甜头。
虞甜决定要给她添添堵。
她看着贵妃,轻轻笑起来:“妹妹说的是,太后娘娘的生辰,那自然是要大肆操办的,回头本宫就和陛下商量商量。”
贵妃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唇角微微翘起。
早看那老虔婆不顺眼了,如今有人跟她斗,她乐得看热闹。
这样说来,宫里多一个皇后也没什么不好。
――
送走了嫔妃们,虞甜揉了揉额角。
“娘娘可要去养心殿寻陛下?”
惊蛰笑盈盈上前替她按太阳穴。
虞甜刚放松些的神经霎时紧绷起来,尤其一想到给傅凛知的东西还没有头绪,她毫不犹豫摇头:“陛下政务繁忙,还不不过去叨扰了。”
她是有多想不开,在这种时候主动凑上去?
顿了片刻,她拍板:“去瞧瞧太子殿下。”
――
今日的早朝气氛也并不轻松。
昨夜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后宫,自然也传到了宫外。
是以上朝的时候,朝臣们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却行事如此无状,险些酿成大错,不配为储君。
另一派则认为太子殿下只是受奸人陷害,略施小惩即可。
傅凛知冷眼瞧着两派人吵的不可开交,指尖抵着眉心,蓦地冷笑一声:“朕瞧着众爱卿如此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受害者呢!”
殿内霎时一静,大臣们惶恐跪在地上。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陛下,太子殿下乃储君,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
傅凛知睨着说话的人,微一掀唇:“朕记得,张尚书的儿子今年有十七了吧?”
张尚书脊背一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回陛下,正是。”
傅凛知轻轻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冷戾,笑的时候却更让人心头发凉:“朕听说前两日,尚书之子与人在花楼为争一戏子大打出手,将人生生打死了……”
话说到这里,张尚书已然冷汗涔涔,他明明叫人处理好了尾巴,这事儿怎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他一脸惊恐抬起头,艰难咽了咽口水:“陛下,犬子只是一时糊涂,况且是对方挑衅在先,臣已经狠狠教训过犬子……”
“这怎么行?”傅凛知把玩着珠子,懒洋洋开口,“张尚书可是肱骨之臣,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大齐的颜面,你儿子做出此等丑事,依朕来看……”
他唇角微微翘起,嗓音沁着凉意,轻飘飘道。
“择个黄道吉日,午门斩首示众吧。”
他眸色危险,唇边弧度玩味:“杀人就要偿命,张尚书觉得朕说的可对?”
张尚书整个人瘫软在地。
第29章 娘娘给的太多了
下了朝,傅凛知眉眼间的阴鸷依旧迟迟未退,他想到给他添堵的罪魁祸首,扯了扯唇:“吩咐下去,今日谁都不许给他送吃的!”
李有福眼神欲言又止,不过想到陛下还在气头上,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回头他悄悄给殿下送点吃的便是。
“奴才遵旨。”
……
虞甜得知了这道旨意,在原地思索半天。
拂月小心翼翼看向自家娘娘:“那咱们还去吗?”
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要迁怒娘娘。
想必娘娘也是有所顾虑。
虞甜沉默片刻,扭头看向惊蛰:“多准备几道菜,再加些甜点,本宫与殿下一道用。”她说完,才意犹未尽看向拂月,眼神疑惑,“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拂月:“……没。”
惊蛰也愣了一下,转而笑开。
娘娘真是把阳奉阴违这几个字演绎到淋漓尽致。
虞甜想得很好,傅凛知不要人去送吃的,那她就入了夜再去,如此,也不算折了他的面子吧?
夕阳西下,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几道身影前往佛堂。
这佛堂位置有些偏僻,是以也不担心路上会撞上什么人。
佛堂门口倒是有两个守卫,见到虞甜愣了愣,连忙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虞甜抬了抬手,面色温和:“起来吧,这么晚了,辛苦两位了。”
守卫忙道不敢当。
她让惊蛰递上赏钱,两个守卫神色为难:“娘娘,陛下吩咐了不让人探望。”
虞甜眼神疑惑,偏了偏头:“怎么,嫌少么?”
“不不不,这不是钱的问题……”
手上又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守卫话音一滞,咽了咽口水。
虞甜偏着头笑吟吟问:“现在本宫可以进去了么?”
守卫正了正色,让开路,一脸恭敬道:“娘娘请。”
不是他们不称职。
实在是皇后娘娘给的太多了!
李总管只让他们象征性拦一下,哪里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大方?
这谁顶的住。
虞甜满意地点头,她就喜欢识时务的。
顺利进了佛堂,虞甜就瞧见蒲团上规规矩矩跪了一道身影。
她扶了扶额:这孩子还真实诚。
“又没别人,赶紧起来吧。”
听到她的声音,小崽子明显愣了一愣,不敢置信地扭过头。
他眼底掠过一抹惊喜,很快又板着脸:“你怎么来了?”
虞甜挑了挑眉,唇角翘起:“怎么,不欢迎我啊?不欢迎那我可走了。”
她说着,作势扭身要走。
“诶……”果然,身后的人沉不住气了,闷声开口,“没有不欢迎。”
他抬起漆黑的大眼睛巴巴瞅着她:“父皇下令不许人来看我,你不怕他生气么?”
事实上,他知道,除了她,也没有别的人会来看他。
“怕呀。”虞甜吩咐惊蛰和拂月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将吃食一点点摆出来,嘴角含笑,“可我若是不来,某人岂不是要一直饿肚子?”
她穿了身月华裙,裙摆一点点铺洒在地上,月光照在上面,像流水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光芒。
世间若真有仙子,不过如此吧。
傅明礼不知为何,鼻头泛酸,他不愿让人看出来,撇了撇嘴逞强:“饿上一天而已,又没什么。”
说完,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叫了两声,他窘迫的脸都红了,正要狡辩两句,虞甜拾起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喏,见你上次喜欢,就带了点儿。”
她托着下巴笑眯眯看他鼓着腮帮子手忙脚乱,“好吃吧?”
傅明礼瘪了瘪嘴,一颗眼泪蓦地砸下来,毫无征兆。
虞甜吓了一跳,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怎的还哭上了?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
他被水洗过的眸子黑得发亮,用力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抽噎两声:“这糕点太好吃了。”
虞甜“噗嗤”笑出了声。
傅明礼又羞又窘,气鼓鼓瞪她:“你笑什么!”
她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笑你可爱呀。”
“男孩子不能说可爱!”他耳尖悄悄红了,犹豫片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手指默默搅在一起,他垂着眼睫低声道:“如果是想讨好父皇,那你就白费功夫了,父皇不喜欢我。”
虞甜察觉到小家伙的低落,心底叹息:“就不能是因为你这个人吗?”
见他疑惑地望过来,虞甜神色坦然:“或许是上辈子的缘分吧,我看你觉得亲近,便想对你好,没有别的缘由。”
岂止是缘分,简直是孽缘。
她来到这里,说不定就和这小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傅明礼默默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往嘴里塞吃的,他眼眶悄无声息红了。
如果他有母亲,大概也是像这般吧。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好。”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清。
虞甜忍不住问:“殿下的母后呢?”
书里也从未提过小暴君的母后,似乎不存在这么个人一样。
傅明礼用力抿紧了唇,她意识到自己失言:“殿下若是不想说不必勉强自己。”
他唇角斜了斜:“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大家都知道。”
他瞳孔很黑,透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悲伤:
“我从未见过母后,据说,在她生下我的第二天,纵身从城楼跃下。”
所有人都说是他克死了母后,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父皇大抵是恨他的。
虞甜怔了怔,很快道:“对不起。”
早知如此,她便不问了。
傅明礼抹了抹眼睛,睁大了眼喃喃道:“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所以才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虞甜思忖片刻,认真道:“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她拼了命生下你的那刻,一定是期待你的到来的。”
“兴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傅明礼怔怔地望着她:“真的吗?”
不得已的苦衷么?
傅凛知眼眸晦暗,眉眼掠过一抹讽刺,李有福瞧得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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