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
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臣妾认为,仅凭此事想要扳倒临安侯,不太可能。”
临安侯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铲除的。
傅凛知重点却不在这儿,他盯着虞甜,眼眸稍稍一弯:“虞太傅真会教女儿,皇后竟如此聪慧伶俐。”
虞甜不乐意地翻了翻白眼,不赞同地反驳:“臣妾的聪慧是天生的,跟便……跟臣妾的父亲可没关系!”
事已至此,藏着掖着也没必要,不如让傅凛知瞧瞧她的价值,她和他是站在一边的!
跟如此一本正经自夸的,大概只有她了。
傅凛知闷闷笑了下:“你继续。”
虞甜语速慢条斯理:“不过呢,陛下倒可以让他们狠狠吃一次苦头,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哦?”傅凛知挑了下眉,眼神兴味。
“听说渭水一带水患泛滥成灾,洪水淹了庄稼和屋舍,不少百姓流离失所。”
傅凛知眼眸渐渐深了,神色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虞甜面色不变:“臣妾可以向我爹透露,国库空虚,急需捐款,以解陛下燃眉之急,至于回头怎么收拾他们,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傅凛知近日发愁的就是这件事,先帝晚年昏庸无道,大肆修建行宫,兴建庙宇,穷奢极欲,掏空了大半个国库。
傅凛知上位以后拓展疆土,以战养战,可也耗费了不少银子,国库如今并不充盈。
他倒不是没想过要让官员捐款以身作则,可这些人向来奸猾,每到这时候就哭穷,只有银子进他们的口袋,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虞甜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他们惹怒了傅凛知,自然要想办法平息他的怒火,钱跟命比,就没那么重要了。
虞甜把这个消息透出去,不论真假,自然会有人行动。
傅凛知深深看了眼虞甜:“你真是你爹的好女儿。”
坑起自家人毫不手软。
虞甜羞涩地垂眸:“陛下过誉了。”
今天也是争做贴心小棉袄的一天呢。
……
虞甜在傅凛知的眼皮子底下朝宫外递了消息,她只说了她“偶然”听到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她可就管不着了。
虞太傅很是犹豫,然而他并没有想过他的好女儿会胳膊肘往外拐,连同外人一起坑他,咬了咬牙,还是觉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就当破财消灾了。
朝中卷起捐款的暗潮,在傅凛知处理了两三个捐的少企图浑水摸鱼的官员之后,众人纷纷攀比起了谁捐的多,这样的风气带动下,雪花银不断流入国库。
值得一提的是,巫隐组织着民间富商也捐了不少,被傅凛知大肆褒奖了一番。
后续虞甜没再特意关注,傅凛知没提,众人也以为联名书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有些个官员升迁调动也没太多人在意。
――
“皇后娘娘,主上很不高兴。”
虞甜心想,他不高兴关我屁事!
她盯着面前的贞贵人,眼神故作疑惑:“谁惹他不高兴了?”
贞贵人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婴儿肥的脸上有几分愁绪:“太后娘娘寿辰,主上让娘娘把药下在陛下酒水里,娘娘做了什么?”
虞甜目光微闪,总觉得这个贞贵人看着天真烂漫,却好像能洞察她的内心一样。
她撇了撇嘴,故作不耐:“本宫下了药,可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喝啊!狗皇帝警惕性太高,这也能怪本宫么?”
贞贵人眨了眨眼,眼神疑惑:“那陛下的腿呢?皇后娘娘和陛下相处的机会那么多,就没发现他的腿已经好了?”
联名书一事不了了之,刺杀的人尽数折了进去,谁都没有料到傅凛知的腿竟然好了!
这可就冤枉虞甜了,她是真不知道!
“他连我都瞒着呢,此人心机着实深沉!”虞甜咬牙恶狠狠地道。
贞贵人一动不动瞧着她,似乎是信了,她垂下眸:“我会如实转告主上。”
虞甜咬着唇期期艾艾:“那你可要多替我说说好话啊!本宫实在是被那个狗东西给骗了,我对主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翻来覆去就这两句台词,她也说不出来更舔狗的了。
贞贵人却点了点头,眼里冒出点泪花,一脸真情实感:“娘娘受苦了。”
虞甜:“……”这么快入戏的嘛?
贞贵人拉着她的手,红着眼角一脸郑重:“娘娘放心,嫔妾一定早日救娘娘脱离苦海!”
虞甜干巴巴道:“那,那真是谢谢啊。”
第175章 浅送一份心意
傅明礼忍不住瞥了眼那老头:“你最近怎么了?”
菩提老道蓦地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什么怎么了?”
“少来!”傅明礼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菩提老道心里一跳,暗忖这小孩儿还挺敏锐,他咂了咂嘴:“酒瘾犯了馋得慌,小孩儿,你知道哪里有好酒么?”
傅明礼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悦地皱了皱眉:“孤有名字,孤才不是小孩儿!”他撇了撇嘴,“我父皇有座酒窖,里面藏有许多美酒,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被抓住了孤可不会管你!”
菩提老道闻言动了心,听到后半句没好气觑了他一眼:“老头我好歹是你半个爷爷!”
傅明礼很是大逆不道:“我爷爷在棺材里呢!”
菩提老道:“……”
这小兔崽子跟他娘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提起他娘,菩提老道眼睛微黯,似是不经意道:“小孩儿,你很喜欢你那位后娘?”
傅明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虞甜,他抿紧了唇,警惕地瞪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啧,小屁孩年纪不大,防备心倒是挺强!
他眼珠子转了转:“她和你娘长得挺像的。”
傅明礼睫毛轻颤。
“性格也像。”
他攥紧了手指。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傅明礼猛地扭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菩提老道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开口:“你急什么?我又没说她是你亲娘。”
傅明礼:“……胡言乱语!”
他蹭起身,背着手气冲冲地走了。
菩提老道叹了口气,往树上一躺,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
――
“这虞二小姐和祁王殿下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九吧?”
众人去瞧虞甜的脸色,却见她神色如常,纷纷松了口气。
虞甜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来故作疑惑:“都瞧本宫作甚?这是好事。”
嫔妃们摸不准她是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丽嫔撇了撇嘴,不相信她果真如此大度,故意找茬:“皇后娘娘身为虞二小姐亲妹,打算送什么贺二小姐新婚之喜呢?”
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抢了婚事,还要忍气吞声给对方送礼,没得这么糟践人的!
因为丽嫔这句话,气氛顿时陷入了难以言状的尴尬。
偏偏罪魁祸首没觉得,还沾沾自喜地抬了抬下巴。
贵妃轻呷着茶,好整以暇作壁上观。
其他人欲言又止,还是乖乖装鹌鹑。
虞甜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按理说,自家姐妹,姐姐出嫁,本宫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给她做脸。”她话音恰到好处一顿,复又一转,“可本宫家里是不讲究这些虚礼的,当初本宫出嫁,二姐姐也未曾送什么贺礼,我们二人姐妹情深,想来二姐姐也不介意这些外物,本宫便浅送一份心意吧。”
“噗”贵妃喝茶喝到一半呛了呛,咳得惊天动地。
神他妈浅送一份心意!
众人脸色精彩纷呈,没料到虞甜竟然大大咧咧就把姐妹间的龃龉摆在了明面上。
虞甜当初是作为弃子被送进宫冲喜,肯定没人料到她还有翻身的一天,对她的婚事自然也没有人上心。
只是没有想到,虞家竟连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丽嫔被噎的面色青白,还想说什么,贵妃却极为赞同地出声:“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虞二小姐自诩第一才女,对金银珠宝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想必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俗物。”
她说话时眼里的讥讽并未遮掩,事实上大家也知道贵妃娘娘和虞二小姐不合已久。
有了贵妃插嘴,丽嫔再不甘也只能偃旗息鼓,可虞甜却没打算放过她,只见她神色温和,话音关切:“丽嫔妹妹的身子可大好了?竟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妹妹果真是身体强健,换了本宫,是万万做不到的。”
狗屁身体强健,分明是内涵她皮糙肉厚!
嫔妃们掩着唇,忍着没笑出声。
丽嫔脸上火辣辣的,众人异样的目光让她回想起那日的耻辱,险些咬碎了牙,迎着虞甜关切的目光,她额角青筋一蹦一蹦,手帕都快揪烂了。
她脸色僵硬:“有劳皇后娘娘关心,多亏了太医医术高明,嫔妾这才好的快。”
虞甜点点头:“那本宫就放心了。不过妹妹还是要小心为妙,那日那么多人在场,偏偏丽嫔你出了岔子,可见这运道不是一般的差。”
她意味深长添了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眼神若有所思,丽嫔头皮炸了炸,一瞬间还真有些自我怀疑。
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倒霉的就是她呢?难道真是霉神附体?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味,也顾不上找茬了,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虞甜随口“提点”她两句便不去管她了,这人什么性子,她早就摸透了。
端妃捧着一堆玩意儿来到虞甜跟前,脸上写满依依不舍。
“这是?”
“这些都是那日从太后娘娘寿宴上收来的报酬,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虞甜忘了这回事,端妃却不可能真的不提,这法子还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
虞甜指尖拨弄,有些讶异:“这么多?”
里头有银票,有碎银,也有珠宝首饰,世家贵族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寒酸,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很可观了。
难怪端妃一脸不舍。
观察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虞甜唇角挑了挑:“大家分了吧,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嫔妃们脸色肉眼可见的欣喜,尤其是贞贵人和乐常在,她们位份不高,月俸也少,自然没有嫌钱多的道理。
随便划个水还有银子赚,简直是意外之喜!
贵妃虽然看不上这么点钱,不过也没有推拒,她觉得是她该得的。
“不久就是秋狩,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参加,可以期待期待。”贵妃突然提了这么一嘴。
众人眼睛亮了亮:“对耶!秋狩快到了,那岂不是可以出宫玩了?”
虞甜挑了挑眉毛:“秋狩?好玩么?”
第176章 你母亲没有死
说起秋狩,在座的可就有发言权了。
贵妃欣赏着新涂的蔻丹:“可以在宫外住一晚,喂山里的蚊子。”
“……”
贞贵人舔了舔唇,眼神亮晶晶的:“有好多烤肉吃!”
乐常在比较朴实:“可以看到好多美男!”
静妃一如既往的神神叨叨:“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端妃表示又赚不到钱,没什么兴趣。
丽嫔琢磨着要不要私底下找静妃给自己驱个邪,不想说话。
虞甜点了点下巴:“如此说来,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宫里生活无趣,总要有点盼头嘛。
*
傅明礼连着两个晚上不曾睡好觉了。
他夜里总是做梦,梦到虞甜,不,准确的说是他的亲娘。
她有着一张和虞甜一模一样的脸,却总是用一种充满厌恶和憎恨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一样。
傅明礼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喘不过气。
他想冲上去大声质问,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也始终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直到今晚的梦里,她对他说:
“我恨你。”
……
傅明礼陡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脑子里不停回响着那三个字,他面色惨白,颓然无力地坐在那儿,慢慢缩成一团,将自己抱住。
屋里响起小六子的呼噜声和含糊不清的梦呓,傅明礼烦躁地想上前一脚把他踹醒。
眼前掠过一片银光,傅明礼警惕地抬头望过去,窗户纸上映着稀疏晃动的竹影,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
他的手慢慢摸到枕头下方,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握在手里。
许久,屋内没有动静。
傅明礼慢慢下了床,黑夜里,他乌黑的眸子雪亮,一步步来到窗户前。
他抿紧了唇,微抬眼,一把飞镖悄无声息插在窗棂上,下面定着一张信笺。
傅明礼定了定神,怕飞镖上涂抹了剧毒,他小心翼翼绕过锋利的刀尖,将那飞镖并着信笺取下。
犹豫片刻,傅明礼遵从内心,将信笺慢慢展开,朦胧的月光映着信纸,照见上面的内容,他瞳孔蓦地一缩!
傅明礼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将信笺揣入怀里,片刻后,他打开了房门,毫不犹豫走入黑夜。
夜里有点凉,傅明礼却不觉得冷,他心口燃着一团火,按照信里的指示,来到一处隐秘的竹林。
傅明礼停下脚步,抬起眼睫,林中不远处,悄无声息站了一道黑影。
他静静站在那儿,等待着他的到来,没有一丝意外,笃定他一定会来。
“你来了。”夜风送来那人的声音,带点奇异的沙哑,又莫名的亲昵。
确认自己对这声音的主人没有任何印象,傅明礼深吸一口气,眼里掠过浓浓的警惕:“你究竟是谁?”
黑影笑了一声,不疾不徐:“我是你娘……”
傅明礼:“呵,我爹他知道吗?”
最近怎么老有傻逼跟他攀亲戚!
是男是女他都听不出来吗?
黑影:“……”
他默了默,语速加快了几分,“我是你娘的旧识。”
傅明礼:“……?”
又来一个?
“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么?”
傅明礼僵住了,他无声抿唇,指节泛白。
见他不说话,黑影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她是被你父皇逼死的。”
“你胡说!”傅明礼眼神蓦地阴沉,眼里攒着怒火。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不是么?”黑影似乎看穿了他愤怒之下的茫然无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不喜欢父皇,你父皇却用不光彩的手段把她强留在身边,还生下了你,你猜,她恨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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