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甜按住她的肩膀,眼神温柔又包容,阿满眼里的杀意慢慢褪去,咬了咬唇,有几分颓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虞甜嘴角弯起笑意:“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机。”
阿满点点头,转而又疑惑道:“那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就算是死而复生,按照年岁,虞甜也断不可能这么年轻,几乎和她同岁,所以之前虽然对虞甜的相貌有所怀疑,可她从未往阿虞姐姐身上联想过。
虞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片刻,笑盈盈地道:“你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
阿满了然地点头,眼里透着几分惊讶:“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她虽然惊讶,眼里却并未露出惧色,反而喜悦居多。
虞甜摇了摇头,古人一向对这种怪力乱神之事避之不及,这丫头倒好,全然无所畏惧,也不知道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阿满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眯了眯眼睛:“既是如此,阿虞姐姐为何迟迟不与我相认?”
“这个嘛……”虞甜神色尴尬,摸了摸鼻子,“实不相瞒,自我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从前的记忆都忘却了,也是不久之前才刚恢复。”
阿满默了默,垂下脑袋:“是我失言了。”
阿虞姐姐肯定受了很多苦,据说虞太傅并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扔在江南不管不问,还任由二女儿抢了她的婚事。
阿满攥紧了拳头,她的姐姐,岂是谁都能任意欺辱的?
虞甜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心里微微叹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所以,阿芸果然受你指使,所以才去扮鬼吓太后的?”
阿满眼睫颤了颤,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只是给她出了个主意,答不答应在她,我可没有逼她。”
虞甜挑了挑眉:“你为何要对付太后,你和她有仇?”
阿满抬起头来,眉间闪过一抹狠色,冷声道:“我进宫后便一直暗地着手调查姐姐的死因,得知这太后当年没少为难过你,还险些害得你小产。”她冷哼一声,“这老妖婆作恶多端,有此下场,也全是她应得的报应!”
她说完又觉得后悔,阿虞姐姐会不会觉得她心性太过狠毒?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阿满了,如今的她,手里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怂恿阿芸对付太后,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届时她会把所有责任推到阿芸头上,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她是利用了阿芸对姐姐的愧疚,和对方心里的仇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心里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算计和利用,这些年她便是这么过来的。
可姐姐一向行事坦荡,胸襟磊落,她怕她会不喜……
虞甜听了这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太后害死那么多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只是幽禁于慈宁宫,倒是便宜她了。”
阿满听罢眼神微微一亮,提着的一颗心放回原处,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幽禁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辞,狗皇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我偷偷潜进去瞧过,那老妖婆如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而且还疯了!慈宁宫的人得了吩咐伺候也没那么尽心,只勉强让她吊着一口气,不至于死罢了。”
她话音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不过让她一个风光了大半辈子的人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倒是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阿满去看的时候也忍不住为傅凛知折磨人的手段心惊,狗皇帝总算是还有些用处。
虞甜忍俊不禁:“你胆子倒是大,就不怕被他的人抓住了?”
阿满闻言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也要他们能抓住!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你抢出来,他们不也没拦住吗?”
提起这事,虞甜眉头微蹙,哀声叹了口气:“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阿满要不费功夫把她弄出来,她也不至于落到巫隐手上,如今想逃也逃不了。
阿满神色讪讪,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忽地插了进来:
“娘亲,你们在说什么?”
傅明礼迟迟不见虞甜回屋,终于按捺不住找了过来,一来便瞧见虞甜和那贞贵人似乎相谈甚欢的模样,他眉头一皱。
他可没忘记正是因为这人,他们才落到如此境地,这女人和巫隐都是一丘之貉!
阿满自然没有错过傅明礼眼里的警惕,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撑着下巴:
“哟,大侄子来了?”
傅明礼脸色一沉,冷声呵斥:“住口!谁是你大侄子,少胡乱攀扯!”
第210章 当狗遛
阿满看着傅明礼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模样就忍不住逗他。
眼看着这一大一小就要打起来,虞甜捂着隐隐作痛的头被迫出来当和事佬。
三人围着桌子而坐,傅明礼一脸狐疑:“她果真是我姨?”
虞甜支着下巴点头。
阿满笑眯眯看着傅明礼:“大侄子,叫声满姨听听?”
傅明礼抿紧了唇不吭声,抬头望天。
阿满笑倒在桌上,傅明礼顿时脸色漆黑。
“你对巫隐了解有多少?”虞甜说起了正事。
阿满正了正色,摇摇头:“我对他相知甚少,六年前姐姐死讯传来没多久,他主动找上我,我加入了圣焰教。我从来没见过巫隐的真面目,他每次现身都会戴上面具,并且我们都管他叫主上,没人知道他的真名。”
阿满皱了皱眉,神色凝重,“也是巫隐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我也不敢肯定,这个名字和脸就是真的。”
没人知道巫隐究竟什么来头,又是怎么一手创建了圣焰教的?
“不过我敢肯定,他很想杀了皇帝。”阿满语气笃定。
傅明礼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
虞甜眼神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此人很有可能和傅凛知有深仇大恨?”
这就困难了,傅凛知的仇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揪出这个人谈何容易?
阿满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他对姐姐,似乎颇有不同。”
虞甜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姐姐有所不知,巫隐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极为残忍,凡是违抗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阿满瞥了眼傅明礼,脸色有些不自在,“之前他三番五次交给姐姐任务,姐姐都敷衍了事,然而他却并没有给予惩罚,这已经称得上是格外仁慈了。”
虞甜唇角微微挑起,要笑不笑的模样:“这么说来,他对我倒还算特别?”
阿满点头:“正是。”
虞甜眼里涌动着漆黑莫测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傅明礼眼底掠过忧虑:“娘亲?”
思绪归拢,虞甜扬了扬唇,恍然似的啊了一声:“我在想,该怎么逃出去。”
阿满态度却并不乐观:“这些傀儡没有弱点,不知疼痛,没那么好对付。”
虞甜指节微屈,在桌上敲了敲,喃喃自语:“没有弱点么?那倒未必。”
*
一辆马车疾驰在山间小道上,溅起尘土飞扬,身后无数黑衣人追击着这辆马车,场面瞧上去惊心动魄。
追风冷笑一声:“马车里的人,识趣的就赶紧停下,你已经被包围了!”
“你跟他废话什么!”霜降眉眼沉冷,右手一抬,银色钩子脱手而出,直奔马车的方向,“啪嗒”一声精准地扣上了马车的车轱辘,霜降用力一拉锁链,那马车行进的速度受到阻碍,缓了缓。
其余的黑衣人也纷纷祭出锁链,四面八方掣肘住这辆马车,狂奔的马儿被一箭射杀,仰天嘶鸣一声,倒在地上。
终于,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这辆马车终于停下。
车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声音,霜降抬手比了个手势,四面八方齐齐用力,马车的木板“砰”地四裂开来,车厢内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黑色的暗箭四面八方射来,霜降暗骂了句脏话,纵身一跃抽出腰间佩剑,抵挡暗器。
待风波终于平息,霜降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他娘的!又被耍了!”
这都是第几次了?
追风眉眼凝重:“这人完全是把我们当狗遛啊!”
霜降本就烦躁,闻言一脚踹上去:“说谁是狗呢?!”
“……”
惹不起惹不起。
霜降看着那破烂的马车,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还好陛下有先见之明,兵分两路去追。”她眉头狠狠一皱,长剑插在地上,“姑奶奶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别让我抓到那龟孙儿!”
追风只能干巴巴附和:“就是!”
――
一艘低调的客船行驶在水面。
“陛下,您已有两日未进食了,多少吃点东西吧。”作为被选出来的倒霉蛋,惊蛰硬着头皮呈着饭食进了船舱。
傅凛知坐在窗前,眸光掠向窗外,漆黑的发落了一缕在额角,他面色寡淡:“出去。”
惊蛰苦着脸,正犹豫不决,季明轩走进来,接过她手里的饭食:“我来吧。”
惊蛰如蒙大赦,将东西转交给他,低着头说了句“多谢小侯爷”,连忙溜出了门。
季明轩眉梢轻挑,阔步走到案几前,将饭食放下来,正准备一一呈出来,傅凛知冷淡的嗓音落下:“撤走。”
季明轩手里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夸张地瞪大了眼:“不是吧表哥,你不吃我还想吃呢!你一个人饿肚子,总不能叫我也跟着你受罪吧?”
冰凉的目光扫过来,季明轩无动于衷,厚着脸皮摆好饭菜,坐下大快朵颐。
“我说表哥,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表嫂又不在这里,你不吃饭给谁看啊?”
他吃着东西嘴上也闲不下来,傅凛知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上。
季明轩抖了一下:“……”
他怂怂地闭嘴,然而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表哥,你说你要是因为绝食伤了身体,回头遇到那什么巫隐打不过他,那多丢人啊?”
傅凛知额角青筋跳了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季明轩眨了眨眼睛,一脸真挚:“我是真心为你考虑啊表哥。”
他埋头苦吃,又忍不住好奇:“表哥,你怎么就确定他们走的是水路而不是陆路?”
傅凛知看向窗外,水面微微泛起的涟漪,唇角冰冷一勾,意味深长道:“本来还不能确定,现在确定了。”
季明轩茫然地瞪大了眼,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啥意思?”
只见傅凛知用力一拍桌,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远离了窗户,稳稳坐在离窗户较远的地方,好整以暇望着这边。
飞溅的水花从窗外掀起,一道黑影纵身从水里跃进来,下一秒,季明轩面前的桌子在他眼前裂开,上面的饭菜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季明轩:“……”
第211章 人形杀器
季明轩还维持着扒饭的姿势,执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头发被溅起的水花淋湿,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场面显得如此滑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闯进来的黑衣人身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紧不慢微微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打扰别人吃饭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黑衣人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闪烁着寒光的利爪朝他抓来。
季明轩仰头避开,手里的筷子一转,化身锋利的暗器,快狠准地插进黑衣人的脖颈。
鲜血汨汨流出,然而黑衣人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滞,一击不成,二次袭击已然来势汹汹。
季明轩眼神略微惊讶,傅凛知握紧手里茶杯,暗暗注入内力,振臂朝黑衣人掷去,那人被击的身子一轻,飞出去撞在墙壁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竟然还想着爬起来,全然不知疼痛似的,季明轩眼神一凌,傅凛知冷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刺他后脑与颈部交接处。”
季明轩没有丝毫犹豫,从腰间拔出匕首,将人踩在地上,一刀刺了下去。
黑衣人终于没了声息。
门被从外撞开,游京提着剑闯进来,神色凝重:“陛下可有受伤?”
季明轩顿时不满极了:“游统领,是本世子不配了吗?”
傅凛知淡扫了他一眼,问游京:“外面什么情况?”
游京脸色难看:“二十余人,皆是潜伏在水下。”
他话音刚落,窗户外又进了人,游京提剑便砍,季明轩连忙提醒他攻击黑衣人的弱点,两人合力斩杀好几个黑衣人。
有不长眼的朝傅凛知袭来,他不闪不避,腕间珠子叮当作响,一颗颗红色珠子飞出,悄无声息取人性命。
两人合力杀完从窗户外涌进来的人,回头一看,傅凛知正慢条斯理将一片茶盏碎片插在黑衣人颈间。
他衣袖不知何时沾了点血,皱着眉将那片袖摆撕去,垂眸敛目的模样面无表情,端的是一派风月无边的模样。
游京见这里不需要他,抱了抱拳:“还请世子保护好陛下,属下去外面看看!”
季明轩看着满地的尸体,啧啧称奇:“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他弯腰蹲在一具尸体边上,掀开尸体的衣袖,那铁爪竟是生生长在尸体的手上,代替了他的一只手。
饶是季明轩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人形杀器啊这是!”
他又瞧了眼另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又有所不同,浑身上下都是毒疮,是个名副其实的毒人,方才他和游京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尽量不接触他的情况下将他杀死。
“究竟是什么人,制作出这样狠毒的杀器?”
清理完所有的刺客,游京和季明轩低头对着一群尸体面不改色研究起来。
季明轩摸了摸下巴,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这些人,是活人吧?”
游京沉着脸点点头:“制造出这样的‘人’,背后的人心肠不可谓不狠毒!”
将好端端的人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这已经是完全灭绝人性了!
傅凛知眸中凝着冷光,在他的地盘上,发生着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却丝毫不知情。
对方故意将这批人送到他面前,何尝不是对他的挑衅?
很好,如果对方是为了激怒他,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愤怒了。
*
“按照现在的速度,明日便能到达云京。”桌上铺着一张手绘的地图,阿满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道,“主上之前说,会在云京和我们汇合,云京有一处圣焰教的窝点,要是到了那里,再想逃恐怕就难了。”
虞甜点点头,看了眼天边聚拢的乌云,厚重的云层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沉的压下来,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今夜有雨,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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