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顾谨灏被带入南珠阁时她没看见,被追云背出来时也没瞧过正脸,她还道顾冰河丑事败露来找茬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传闻中端王是个不讲理的主儿。
端正跪姿,声泪俱下:“王爷明察,王爷来这里消遣之事并非民妇传的,民妇已经知会醉梦楼所有的姑娘、龟奴、甚至临时打杂的,不可泄露一字,王爷明鉴!”
顾冰河都要被气晕了:“你瞎了吗?你好好看看,逛窑子的不是本王,本王根本没来过!”
老鸨频频点头:“王爷说没来过就没来过。”
顾冰河忽觉失策,他根本不该来这里,倒给人一种秋后算账的错觉。
一不做二不休,泄愤也好。
一声令下:“砸!”
出了醉梦楼,怒气更盛,总觉得旁人在指指点点,虽然事实上没几个百姓认得他。
但确实如顾灵嫣所言,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昨晚的风流事。
到底是哪个孙子胡乱造谣!
不想回家,转道去了宁王府,意外得悉顾谨灏不在。
“嬷嬷,四哥去哪儿了?”
玉平如实道:“王爷昨晚宿在了沈府。”
八卦即刻取代了委屈,没精打采立时神采飞扬,他非要玉平跟他好好讲讲。不过玉平并不知道细节,无从说起。
贤太妃却明显对顾冰河逛窑子的事感兴趣。若她没记错,昨晚在醉梦楼的不是她的好大儿吗?
顾冰河说不出个所以然,指天发誓自己是被冤枉的,此次前来就是想让顾谨灏帮他查出诋毁他之人。
贤太妃长长“哦”了一声,敢传他的谣言,除了顾谨灏,也就顾云间了。
除了深深的同情,贤太妃给不了别的。
“小五,你只能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午后,顾冰河被传进了宫。听了一炷香训斥,又写了谨言慎行的保证书,这才全须全尾走出议政殿。
可他真的冤啊!
顾谨灏很同情这个弟弟,可他也没办法,罩了他这么久,总归要给哥哥背个锅啊!兄弟不就用来利用的吗?
让他好笑的是公正严明的小皇叔会为了沈清霜袒护他,难得难得!
三日后,顾云间交给贺砺一项任务,贺相迷茫了。
“皇上,您要调御医院在洪瑞五十三到五十九年的记录?”
“是。”
贺砺不再问,当即去办,不过半日功夫,相关书册记录已经送到了冷园。
吴伯望着堆成堆的文件同样迷茫不已:“皇上,您要查什么?”
“所有关于行深的诊籍。”
“行深?”吴伯怀疑听错了,“静太嫔那个死去的儿子?”
顾云间点头,若有所思望着他:“吴伯,朕怀疑他还活着。”
吴伯的瞳孔骤然放大,这怎么可能?
“当初在围场时几个御医都说他死了,尸体还是静夫人亲自掩埋的。”
“所以你还要为朕再办一件事。”
第242章 除了打架其余别掺和!
当晚,夜深人静,偶有几声乌鸦的啼叫,很是}人。
追云与山雨一人一把铁锹,立在一个坟墓前。
顾行深的墓。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墓前算干净,应该有人常来祭拜。
“师傅,真的要挖吗?你看这儿还有几碟果子呢,不可能是空坟。”追云很不习惯握着铁锹,他这可是拿剑的手。
剑客来挖坟,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吴伯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要是空的,把你埋了行吗?”
追云:“......”
旁边的山雨身躯一震,卷起袖子就干,追云瞧着他那热火朝天的架势,仿佛要铆足劲埋他似的!
“还不动?”
随着吴伯一声怒吼,追云手中的锹直接被吓掉了。忙不迭捡了起来,麻利地干了起来。
待棺材打开,山雨默默看向了追云。
“老大,还真是空的!”
追云忐忑地望向吴伯:“师傅......”
“暂时不埋你,先把这儿恢复原状!”
冷园。
那座空坟在顾云间意料之内,他想知道的是顾行深如何死而复生?其中有何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他还想知道冯尘是不是顾行深。
“宁王太妃提过顾行深幼时差点被圆子噎死,而上元节那晚静夫人煮了芝麻圆子,不会是他。”山雨提出疑义。
追云嫌弃得不行:“幼时差点被噎死,能噎一辈子吗?他与端王爷年岁相当,你觉得王爷现在吃圆子会噎死吗?”
山雨:“......你说的有道理,但有的人会有阴影,尤其幼时。”
“你小时候还被鱼刺卡嗓子呢,现在不照样吃得很欢?”
“圆子和鱼不一样。”
......
顾云间往吴伯看了一眼,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带出的人?”
老头子面上讪讪,指着两个兔崽子:“能不能消停会?除了打架其余别掺和!”
俩小子闷闷往边站了,积极思考还要挨骂!
贺砺转头偷笑,这些年在楚国真是错过了许多。
“皇上,臣将诊籍又翻了几遍,将当年的御医也查问了一遍,众口一词,顾行深的眼疾无法根治,所以待我们抓住冯尘后让御医瞧瞧就可知他是不是顾行深。不过他们觉得不可能,因为顾行深确实是死了,当时还有两位御医在场。一个仍在御医院任职,另一个辞官不做了。”
抓住冯尘,哪有那么简单?
若他猜得没错,冯尘那张脸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又过了几日,顾云间得了空想去曲水流觞园走走,之前小姑娘说也想去,便去沈府找她一起。
“不去,我忙着呢!”
顾云间不知道她忙什么,难道又要准备新的话本子?
以为她缺银子,忙献宝似的将身上的银票都给她。
“干什么?我不用。翠明楼和音晖园的生意特别好,三哥分了我好多银子。平日他又给好多零花钱,我都没地方花!”
眼中的光暗淡了,进退两难。
“你为什么要清彦的银子却不要我的?”
“三哥是亲哥哥,我花他的钱天经地义。至于我们,没成亲,不能要。”
顾云间不开心了,那么喜欢银子的她却不喜欢他的银子,不好。
而且说到天经地义,花他的才天经地义。要不是因为守孝,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你花我的吧!”他低声说着,又往前递了递。
“银票烫你手吗?”她反问。
“收下吧。”
半期待半央求的眼神,她拒绝不了。
反正迟早也是她的!
连银子带人都是她的!
送出了银票,顾云间又露出了笑容,这样才对!
此时一个小丫鬟来奉茶,他抬手让平身。随即怔住了,这不是醉梦楼那个粗使丫头吗?
“虽说赎了身,可她无处可去,就留在我这了。”沈清霜见宝萍诚惶诚恐,便让她退下了。
“光从眼睛看,像个心思单纯的,但人心隔肚皮,还是要防着点。”
顾云间离开前叮嘱疾风,绝对不能再让小姑娘出意外,但凡出岔子,他拿命交代。
疾风摸摸脖子,跑去找沈清霜了。
顾云间去了曲水流觞园,除了一条通往皇宫的秘道,没发现别的可疑之处。
追云倒发现了一些东西,但他不敢乱说话,免得又被鄙视。
顾云间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好笑,“说吧。”
追云捧着一个小箱子打开:“皇上,这里有些面具。”
他随手取了一个戴上,顾云间不认识这张脸。
追云凑近镜子,紧接着大呼:“这是冯尘!”
他扯下面具,心底生出一种悲凉。那厮有那么多面具,该怎么抓?
静太嫔已经被关押多日,可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守株待兔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顾云间没他这么激动,将小箱内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颗猫儿眼映入了他的眼帘。
摩挲许久,又去了沈府。
沈清霜正在捣药。
案上的药草绿绿的,很清新。但经她的手一捣,黏糊糊的,很恶心。
她居然还将那么恶心的东西往宝萍的脸上涂。
“我在给她医治那块烫伤的疤痕,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
顾云间承认没见过这等世面,但那块疤痕几乎占了小半边脸,能治得好吗?
纵然他有怀疑,但他不能说,免得某人生气。
待她忙完了,他才将那颗猫儿眼递过去。
“送我的?”
刚给了那么多银票,这又送首饰了?见惯了好东西,她的眼底不起涟漪。
顾云间笑道:“要送也要送好的。清霜,说正事,你见过它吗?”
“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慎重让她认真起来,接过来细细端详,“似乎见过。这玩意儿叫什么?”
“猫儿眼。”
“猫儿眼,猫儿眼。”她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云间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那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吗?那百宝箱里就有猫儿眼。对了,你哪里来的?”
“曲水流觞园。”顾云间又加了一句:“我怀疑演李甲的陈奉就是冯尘,也就是行深。”
沈清霜张大了嘴巴,真的那么巧吗?
“冯尘,陈奉,名字是倒过来的。”她拍手笑着,她真聪明!
顾云间满眼赞赏:“行深幼时有眼疾,陈奉也有。”
“那还等什么?去音晖园!”
第243章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陈奉是冯尘,冯尘是顾行深?你们开什么玩笑?我跟你们说,陈奉就是个唱戏的。”沈清彦扇子一甩,被沈清霜给合上了。
顾云间将那颗猫儿眼拿出来放他手中:“曲水流觞园里找到的。”
沈清彦不说话了,这个道具是音晖园的,他买的,他认得。之前那个说是丢了,当初审了好些人,不了了之。
“什么时候丢的?”
沈清彦算了下时间,支支吾吾:“曲水流觞园被查封后。”
忽然扇子往额头上一敲:“不好,陈奉前几日告假了。”
顾云间心觉不妙:“前几日是什么时候?”
“你在我家留宿次日。”
那正是静夫人被收押的日子。
一切拨云见日般清晰明了,一切又堕云雾中扑朔迷离。
愁云惨淡之际,贤太妃带着玉平到了。
木槿紫色衣裳配上浅淡的妆容,这容光焕发的知性女人哪里像被逐出宫的前太妃?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姑母,您来的正是时候!”
在沈清霜看来,这位行走的后宫百科全书就如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前进。
殷勤地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贤太妃受宠若惊,今儿是个阴天,压根就没太阳啊!
忐忑,不安,局促。
“霜啊,别忙了,坐下。”
顾云间微微笑了,拉沈清霜坐他身旁:“太妃,实不相瞒,是有事要请教。”
“请教?言重了言重了,皇上你有话就问吧。这神秘兮兮的,我总怀疑要被坑,怪}人的!”
顾云间又是一笑,问出了三人的疑虑:“我们想知道废太后与静夫人有何渊源。”
渊源?
贤太妃直接笑出了声:“能有什么渊源?但凡被先皇宠幸过的女人都是老女人的敌人。”
这个回答实在出乎意料。
“所以静夫人不可能与老女人......不是,朕是说他们不可能是合作关系?”
“绝对不可能!老女人巴不得行深死,确切地说,她巴不得先皇所有的儿子死,好让她儿子顺利登基。若不是谨灏争点气,我又在先皇跟前能说上话,我们母子俩怕也不得善终。”
顾云间点头,若不是有她护着,顾冰河也早没了。
贤太妃长长叹了口气:“即便防成那样,我还是着了老女人的道。幸亏有清霜!”
她看着沈清霜一脸慈爱,“皇上,不瞒你说,当初我都怀疑撑不过去年夏天,谁料谨灏把她带来了。这孩子第一次去寿安宫我就喜欢,当时还想着要是能与我家谨灏......”
“成朋友是吗?如你所愿,他们是朋友,清霜还会是谨灏的皇婶。”
“呃......”贤太妃想给他一个白眼。
以往与世无争的老十五现在怎么醋精似的,用得着向她宣誓主权吗?她又没要搞破坏!
再瞧瞧他们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温和儒雅,真是......怪配的。
干咳两声:“扯远了。我猜静夫人也恨老女人。她有孕那段时间总被老女人唤去作陪,每次回房后都胸闷不适,有传言说老女人在衣裳上熏了好些对胎儿不利的香料,导致行深出了娘胎就患有眼疾。对了,怎么问这个?”
“行深可能没死。”
贤太妃愣了,杯中的茶顺着桌子流了下来。
“没......没死?玉平,快掐我一下。”
她转向玉平,她比她还吃惊。
“他的坟墓是空的。据我们分析,行深极有可能是陈奉。”
贤太妃更懵了,揉了揉额头,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消化消化。
再回想初见陈奉演戏时就觉得他的眼睛莫名熟悉,似乎在宫中见过。如果他是顾行深,那就能解释了。进宫探望静夫人,顺便有所图谋。
想明白后的贤太妃气了,贱人竟在她面前演了那么多年的戏,这演戏的天分果然是母子一脉相传!
十几年了,每次都在她面前做苦情戏追忆死去的儿子,听得她眼泪涟涟又焦躁不安,可谁曾想那死去的儿子好端端地活着,她好端端的儿子反而差点被害死!
要是不报此仇,她枉为人母!
贤太妃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了,极力搜寻尘封记忆中关于静太嫔母子的事,还真被她想出了一桩。
“皇上,我还在王府做侧妃时,有次先皇梦中呓语,说行深不是他的儿子。”
三日后,顾云间处理完政事,心事重重去沈府,被宝萍告知去宁王府了。虽然她恭敬中仍带着畏惧,但比几日前已经好些了。
顾云间望着她脸上贴的奇奇怪怪颜色的膏药,再一想到小姑娘说他没见过世面,忍不住摇头笑了。
这一笑让宝萍又羞又愧,虽然耻笑于她很常见,但她做不到完全无视。
捂着脸,嗫嚅着:“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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