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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霜，清霜啊！”
贤太妃一进门就像脱笼的鸟，也顾不得端庄的形象，扯着嗓子就喊起来了。
沈清霜好不容易睡着了，直接被她给吓醒了。
一个哈欠没打完，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太妃娘娘......”
半路夭折的哈欠让她心里极为难受，若是贤太妃不给个让她信服的原因，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笑靥如花的贤太妃没说话，而是神秘兮兮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随即猛地从袖中抽出一物，作法般地甩来甩去。
沈清霜一头黑线，这是中邪了吗？
“你不激动？”贤太妃很不满意她的表现，有种痴心错付之感。
沈清霜还在憋着起床气，实在激动不起来。但人家总归是太妃，都不惜自损形象营造所谓的惊喜了，怎么着都要给面子。
“呀！”
冷不丁的一声惊呼吓到了贤太妃，刚才的痴心错付瞬间变成了心有余悸。
好了，不玩了，玩不起了！
“给你，谨灏欠你的。”
沈清霜将信将疑地打开，朦胧的眼睛瞬间清晰了，这是银票啊！
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去，一本正经点了起来。
“十五万两啊！”
望着她的财迷相，贤太妃笑得太阳花似的：“对，多的三万两算利息。怎么样，本宫是不是劳苦功高？”
“是的是的！”
“为表谢意，是不是要陪本宫去游玩一番？”
“那还用说？现在就去！”
贤太妃极其满意她的懂事，手一携，欢欢喜喜地走了。
音晖园。
仍是二楼雅间。
仍是一桌子香茶点心。
望着又吃又喝的贤太妃，沈清霜极为好奇：“太妃娘娘，难道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您就一次都没来过？”
贤太妃将杯中茶喝完，让玉平给她续上。
“哪有空啊！皇上和太后不是被软禁了吗，这后宫的妃子们没有安全感，三天两头到寿安宫请安。说是请安，一来就哭哭啼啼的，仿佛让她们殉葬似的！小五也是个哭唧唧的货，被老吴给逼得都要疯了，只要一从议政殿出来，就开始絮絮叨叨，一直絮叨到半夜三更。清霜你说，这么大的工作强度，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太妃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本宫这日日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再次听到这八个字，玉平想死。
许是也察觉出来了，贤太妃尬笑两声，还是看戏吧！
“这怎么还是《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清霜，你懈怠了，该出新的话本子了啊！”
沈清霜：“......”
她这九死一生刚回来，哪里就能写得出新的？这届观众也太难带了！
“等我歇两日就着手写。不过太妃娘娘，这骤然换人演，还挺有一番意思的哈？”
她本是岔开话题，没想到贤太妃还真的注意了台上那个演李甲的。
那目不转睛的，连红豆糕都忘了吃。
“清霜，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伙子的眼睛，很有神？”
沈清霜乐了：“戏子的眼睛若是没有神，谁看他演的戏？”
贤太妃嗔视她一眼：“这孩子！本宫是说，他那眼睛像是能勾人似的！小三呢，喊来本宫问问。”
玉平觉得她主子真的是闲得要死，一个戏子也值得她如此较真。若不是伺候她多年，还真以为她有梅开二度之心呢！
“玉平，你是不是在腹诽本宫？”主仆多年，她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奴婢不敢。奴婢去找找沈三公子。”
沈清彦很快来了，折扇敲了敲妹妹的额头：“怎么不在家休息？”
“太妃娘娘想看戏，我就陪着来了。”
贤太妃一把拉过沈清彦：“小三子，台上的那个是你的人？”
沈清彦扫了一眼：“他啊？前两年来音晖园的，叫陈奉。”
贤太妃“哦”了声，“可有查过底细？”
“底细？”这问倒了他，如实答：“没有。当时他说家乡水灾，逃难到京城，我见他有些唱戏的底子，扮相也不错，就留下了。”
贤太妃将没吃完的红豆糕塞到口中慢慢嚼着，看了他一眼：“查一下吧。”
沈清彦不明所以，下意识问她：“娘娘可是觉得他哪儿不妥？”
“妥不妥的本宫现在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宫里见到过。希望认错了。”
听到她的话，沈清霜忽然想起一事。
“三哥，曲水流觞园的人还在京都府大牢吗？”
沈清彦差点都忘了这件事，连连点头。
“不过当初常腾提到的那个冯尘失踪了似的，一直没抓到。问了园中的人，都说很少出现，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贤太妃平静的眼睛霎时亮了：“常腾是谁？冯尘是谁？曲水流觞园是什么地方？”
沈清彦觉得会影响他的清名，死活不说。不仅他不说，还不许妹妹说。
“这是为什么？”某太妃的好奇心已然压不住了。
沈清霜被她催得没办法，给了一个有所取舍之后的相对负责任的说法。
“一个深宫女子思慕四殿下，找了冯尘调教的一个名叫常腾的男人，通过曲水流觞园的密道进宫，假扮四殿下以解相思之苦。”
贤太妃手中的杯子被吓掉了，玉平手中的壶也被吓掉了。两个女人遭雷劈了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然而当她们终于恢复了神智，贤太妃握住了沈清霜的手：“细细说来！”
第190章 本宫与世子无话可说
沈清霜说书似的，该略过就略过，该详细就详细，着重渲染了女主人公对顾谨灏的思慕倾心和爱而不得，直听得贤太妃感慨连连，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清霜，你说的那个深宫女子究竟是谁？本宫认识吗？”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她满是求知的眼神让沈清霜犹豫了，虽然废后曾蓄意杀她，但顾云间答应过皇帝不会将此事外透，所以姑且保存一些神秘感吧，让她去问顾谨灏。
“死小子才不会说呢，就连当初瞎了狗眼喜欢方明珠还是本宫旁敲侧击问出来的。”
叹了口气，某太妃忽然眼中透着狡黠，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会......不会是废后吧？”
沈清霜呵呵一笑，默认了。
这么聪明的女人做太妃真是可惜了，她若是有心宫斗，太后之位早就是她囊中之物了。
半玩笑道：“娘娘，您是家世不如太后吗？”
“什么意思？”贤太妃还没从她儿子的瓜中回神，又问了一遍。
沈清霜道：“臣女是觉得以娘娘的聪明才智，不该屈居太后之下。”
贤太妃切了一声：“宫斗费脑子，谨灏又不需要本宫保护，浪费那生命做什么？”
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不过本宫这太妃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
贤太妃拿了颗葡萄放入口中，将皮吐了。
“笨丫头！若是老十五做了皇帝，本宫这些旧人该何去何从呢？”
沈清霜没想到她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原想安慰她，却见她又笑了。
“清霜，本宫若是不做太妃了，住你家好不好？你给本宫养老送终。”
沈清霜：“......”
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有儿子，怎么轮得到她？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捏捏她的脸：“做不成儿媳妇可以做干女儿，这你不会不愿意吧？”
“愿意！”
贤太妃笑眯眯地看着她，悄声问她：“我家死小子真的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她也悄声答道：“平心而论，四殿下除了凶了点，没什么不好。但是云间哥哥更好，刚刚好。”
贤太妃来兴趣了：“哪儿刚刚好？”
想到那个一切于无声处的翩翩公子，她低眉浅笑。
“如江上清风，如山间明月，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刚好爱我。”
贤太妃将这话转达给顾谨灏，他眼带落寞：“我也爱她，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贤太妃同情地望着儿子，摸摸他的头。
“老十五是清风明月，你呢，是阴风残月，煞气太重！”
“母妃！”
儿子的强烈抗议让贤太妃一个激灵，忙不迭扶着玉平走了。
她是爱他的，只是不多而已。
长义侯府。
侍女小絮搀扶顾灵嫣下了马车，刚走到门前，就遇上了等候已久的姜皓白。
顾灵嫣微微颔首，随即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自某一次从冷园回来后，她就开始无视他，姜皓白忍了一日两日，半月一月，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手中所谓的把柄已不能牵制她了，因为以往极注重皇室名声和自身清誉的长公主顾灵嫣已经无所畏惧了。
有了顾云间撑腰，她无惧和离。
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姜皓白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与她说话了。
确切地说，是她不理他。
不管他说什么，他做什么，她都是淡淡的。
长义侯府，是她的住所，却不是她的家。
一个安静的院落，将她与世界隔绝。
她不出来，也不许他进那个院子。
若不是得知顾云间平安归来，她今日也不会出门。
从她眼中的隐隐笑意，可知她心情很好。
只不过好心情向来与他无关。
“灵嫣。”
他快走几步，让小絮先退下。
“长公主......”小絮要等她的答复。
顾灵嫣轻轻挥手，小絮恭敬地退下了。
“世子有事？”
这个称呼让姜皓白身躯一震，望着她苦笑：“现在连‘夫君’都不喊了？”
顾灵嫣眼底波澜不惊，走到院中藤椅坐下，姜皓白坐在她的对面。
“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眼皮轻抬，似笑非笑：“说什么？本宫与世子无话可说。”
姜皓白对她的拒人千里恼怒，压着怒气：“我们是夫妻。”
顾灵嫣望着他冷笑：“一个名分而已，世子不必过于认真。你，什么时候将本宫视作妻子？”
非打即骂，肆意凌辱，她不会忘，更不会原谅！
姜皓白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出愤怒、不甘，最好是委屈，可她的眼里除了冷漠就没别的了。
“灵嫣，以前是我不对，我们和好吧？”
顾灵嫣不动声色收回了手，还用帕子擦了擦被他碰到的指尖，这让姜皓白被深深地侮辱到了。
“顾灵嫣，你不要太过分！”
“姜皓白，本宫提醒你，注意态度。你以为长义侯府还是之前那般吗？”
这句话触痛了姜皓白，他本是想来修复关系，顺便探听宫中之事。
自皇帝与太后被软禁后，他就再也进不了祥宁宫，整个侯府惴惴不安。
但他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颜面，冷声道：“太后和皇上失势，你又有什么好处？”
顾灵嫣摇头，安静地望着他。
“这你就错了，至少本宫没有坏处。未来不管如何，本宫都是长公主，即使不是长公主，至少还是郡主。你，和长义侯府则另当别论了。”
姜皓白脸色煞白，这正是他惧怕的。
“你......十五王爷与你说了些什么？顾灵嫣，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听着他颤抖的声音，顾灵嫣微微一笑，起身回房了。
姜皓白失魂落魄，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姜别离也忧心多日，见兄长喝成这样心下不忍，本想请顾灵嫣相劝，在院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巧钰儿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他一把抱起：“钰儿，大伯心情不好，我们去劝劝吧？”
姜皓白见小人儿欢喜地跑了过来，想到了唐，悲从中来。
将他抱到膝头亲着，忽见他的小手里有东西。
“钰儿，手里什么？给大伯看看。”
小手摊开，里面是一对东珠耳环。
连姜别离都愣了：“这......不是姑母的吗？”
第191章 你有什么目的？
姜皓白忙拿起来仔细看着，手颤了颤。
姑母从不曾摘下这对耳环，怎么会在钰儿这里？
“钰儿，哪儿来的？”声音中的不安已然无法遮掩。
小娃娃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答着：“是婶婶给的。”
婶婶，是顾灵嫣。
之前因为对姜皓白的怨恨，顾灵嫣连带着钰儿都讨厌。
但不知为什么，小娃娃喜欢她，总怯怯地去找她。
拒绝一次两次，十次八次，她无法对这么个可爱的孩子一直冷脸，便容许他唤她“婶婶”，也容许他去找她。
钰儿是整个侯府唯一可以随意进出她院子的人。
也就因为这样，姜皓白以为她对他还或多或少存有一些感情，但经过刚才他的尝试，这点妄想终究是妄想。
顾灵嫣静静地坐在房中，在绣一条帕子。
她目光柔和，笑容恬静，小絮望着这样的她，总觉得回到了她未出嫁之时。
虽然不受重视，但日子过得平静舒心。
太后赐婚后，她就很少笑了。出嫁后，她就更不笑了。
她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侯府的，若不是十五王爷做主，她也无法陪她。
好在公主不再忍气吞声了，才有这一方安宁。
“长公主，您的绣工真好，这并蒂莲与池里的一样。”
顾灵嫣转头笑了：“真像你说的那样才好。小皇叔说沈小姐喜欢荷，希望她也喜欢这帕子。”
“您公主之尊，亲自绣帕子给她，她怎么敢不喜欢？”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
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还能不识抬举？
顾灵嫣揉揉手，瞪了她一眼：“小絮，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待她嫁给小皇叔，本宫在她面前也只有恭敬的份，还谈什么公主之尊？”
小絮立即跪下：“奴婢失言，长公主恕罪。”
顾灵嫣微微抬手：“你起来吧，以后注意就是了。”
小絮小心问她：“长公主，十五王爷与沈小姐，真的在一起了吗？”
冷园都开始布置了，怎么还会有假？
多年心如止水的小皇叔居然动了成婚的念头，这让顾灵嫣由衷高兴。她希望他一直幸福，某种程度上弥补她的遗憾。
她的一生，算是糟蹋了。
低头继续绣花，许是心事慢慢繁杂，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好在血没滴在上面。
她不再绣了，先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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