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找茬?
林氏很想这样怼回去。
不过她想到丈夫与她商量的事情,生生忍了下去。
她放下盆子,行至大堂桌旁,唉声叹气道:
“二丫,如今你这样子,在村里,乃至县城都待不下去了……家里条件不好,要不,你去远一些的地方行医吧!”
杜柔蕙缓缓咽下口中的粥,抬眸盯着对面眼神殷切的中年妇人。
这就是她的娘。
她坐牢几天,回来他们一句关心没有。
如今才第二天,就迫不及待驱使她去挣钱,补贴家用。
呵呵!
终究是虚假的亲情。
压下心中的悲哀,杜柔蕙淡淡道:
“我现在很累,不想出门。”
这是拒绝?
林氏有些急:“家里光景不好,你弟弟也大了,很快就要成亲,你不好好挣钱,他怎么娶媳妇?”
“他现在还不到十四岁。”
“两年很快就过去的。”
“我之前不是给过家里花用?”
她重生一年多,给到家里的钱,起码有上百两。
就是天天大鱼大肉,都花不完好吗?
除非……
思及此,杜柔蕙脸色一沉:“爹又拿钱去赌了?”
前世就是因为杜父赌钱欠下印子钱,她才被高价卖给变态当小妾玩弄,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氏还没回话,门口传来一道不悦的男声:
“怎么,你一个做晚辈的,要管起长辈来了吗?”
杜柔蕙扭头看去。
正是杜父。
她面无表情道:“怎么,我问一下家里的账都有错吗?”
她清清冷冷,一副全然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的模样。
杜父大怒。
md,以前看在她神医名声大,能给家里挣钱的份儿上,他也就忍了。
如今她干出那等不要脸的龌龊事,拖累家里人的名声,或许会影响到儿子娶亲。
她怎么还有底气傲?
“你没错?你没错!”杜父暴跳如雷,大步冲入堂屋,一巴掌甩杜柔蕙脸上,“你干出那等龌龊事,连累的我们被全村人戳脊梁骨,你有脸说你没错?”
杜柔蕙被打的头偏到一边,嘴角渗血。
她咬着牙,转过脸,狠狠盯着杜父:“你竟敢打我?!”
她眼中尽是怨毒,看着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饿鬼,很是可不。
杜父被她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心中一个咯噔。
意识到被自己的女儿吓成这样,杜父自觉很没有面子。
他抻着脖子大声斥责:
“我是你老子,怎么不敢?我告诉你,你一个没嫁人的女人,做出那等龌龊事,就是我的过错,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他蒲扇般的手又朝杜柔蕙甩过去。
杜柔蕙眼神一冷,急退一步,反手抽出袖中的银针,朝杜父手臂扎去。
针扎在皮肉上,仿似被蚂蚁啃食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
“嘶——”杜父倒抽一口凉气,“你对我做了什么?”
感受着右手渐渐失去知觉,他眼神惊恐:
“你……你要杀死你老子吗?!”
杜柔蕙冷声道:“这是你打我的惩罚。”
“你这逆女!怎么敢?!”
“我做都做了,你还在这儿问,是不是太可笑了?”
“你!”杜父几乎气了个倒仰,“逆女!逆女!”
林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冲到杜父身旁捧着他的手,着急看向杜柔蕙:
“蕙蕙,你你疯了吗?害自己爹娘是要坐大牢的,快给你爹解药。”
杜柔蕙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忽然觉得很是疲累。
他们眼中的不满,怨毒交替闪烁,几乎要怼到她脸上。
这对名义上的父母,一发现她短时间内无法再给他们带来利益,立即翻脸。
真是现实得让人齿冷。
算了,呆在家里也是心烦,在流云县也待不下去。
走就走吧!
不过……
还想她再给这些虚伪的家人钱?
做梦!
至于跟宋瑜夫妇的恩怨……
她往县城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怨恨,心痛,狠厉等各种复杂情绪。
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积蓄力量,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及此,她一甩袖,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麻醉效果会自然消失!我现在就捡包袱离开,不要来打扰我!”
第189章 狼狈
明园巷。
西厢房边上的那片小花园,夏日的小花儿们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零落凋敝的枯茎。
一段一段散落在泥地里,因失去水分而轻飘飘的。
裴潇潇从外进来,经过它们。
枯茎们被迫扬起,在夕阳下保持着黄褐的暗色,无力的重新跌落地上,几乎要融入到黄色的泥地中,与这些尘埃化作一体。
吃过晚饭,徐婶已经准备好热水。
宋瑜拿出衣服,准备入净房沐浴。
裴潇潇推着他往净房走,停在门前,弯腰轻声问道:
“我进去帮你吧,你一个人……”
“我自己可以。”宋瑜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自行推着轮椅入了净房。
“你不要关门……”裴潇潇道,“我就守在外边,有什么事情你喊我。”
宋瑜动作一顿,沉默片刻,轻嗯了声。
裴潇潇轻掩上门,从厨房那边拿了张凳子,坐在净房门边上。
里边传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紧接着是轮椅的咯吱声,随后是重重的一道落水声。
裴潇潇心头一紧,连忙扬声问道:“宋师傅?”
“没事。”他平静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裴潇潇松口气,收回脚步,重新坐好。
正好对上东厢房那边,裴母与宋霆兄妹张望的视线。
她冲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管,也不要出声。
几人张望了一下,还是走开。
裴潇潇在心里叹气。
宋瑜怎么可能没事?
那么大的水声,或许摔了一跤,还有人体骨骼与木头沉闷的碰撞声呢。
听着就疼。
可……
她的确不好强行去帮忙,否则一定会伤到他的自尊。
也不知道洒了多少水出来。
思及此,她又连忙问道:“衣服湿了没有?需要我重新拿一套过来吗?”
里边静默一瞬,才缓缓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麻烦娘子。”
裴潇潇又暗叹一口气,快步回到房中翻出一套,放在轮椅上。
经过浴桶时,眼角余光瞥见他半湿的头发,低声道:
“要洗头发吗?我还会按摩头部哦,很舒服的。”
前世她到外边洗头,工作人员一般会帮按摩。
次数多了,她也大致知道要怎么弄。
宋瑜站不起来,自己洗,肯定会弄得一身狼狈,还真的要别人来洗。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调侃意味。
却是强装出来的。
宋瑜听出来了,他低着头默默拧毛巾:
“不用,我前天才洗的,再过两天吧。”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有些湿的头发,又道,“待会用毛巾擦擦,就差不多干了。”
裴潇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宋瑜的这套衣服只是被打湿,没有脏,她将衣服直接晒在院中的晾衣架上。
深秋的风干燥强劲,明天就能收回来了。
想着,她重新走向净房门口的椅子。
人将至门口,净房中忽然传出哐当声。
是木头砸在地上的巨响。
伴随着宋瑜的闷哼声。
裴潇潇心中一个咯噔,抬手推门大步入内。
宋瑜侧趴在地上,一头墨发散落在身上,地上,沾染了泥灰,衣服散落一地,轮椅侧翻在他不远处。
很是狼狈。
裴潇潇反手将净房门栓上,大步朝宋瑜奔去。
“摔到了哪里?”
裴潇潇边说话,边伸手去扶。
他的身上还湿哒哒的,泥灰也沾在了他的身体上。
裴潇潇刚抱住他,便摸了一手脏污。
她用力。
再用力。
脸憋得通红,却完全没能将人托起分毫。
这……真的是太重了!
宋瑜垂眸掩去眸底的难堪,努力勾起一道上扬的弧度,让自己的动作显的尽量从容。
他轻轻的扶开裴潇潇的手:“我不用扶,你去把轮椅扶起来。”
裴潇潇动作一顿。
暗吸了口气,她压下胸口翻涌叫嚣的心疼,乖巧的应道:“好。”
轮椅是裴潇潇重新让人去打造的,非常的结实,没有摔坏。
眼见裴潇潇将轮椅摆好,又要转过身来扶他,宋瑜连忙道:“我自己来,你转过身去。”
他此时一丝不挂,以这种狼狈脏污的姿态出现在裴潇潇眼前,真的很令人羞耻。
这比刚才他因为无能为力被迫摔在地上,还让他难堪。
在西北多年,他不乏重伤垂危的经历,也不是没被人照顾过。
可……
他知道,那些无能为力,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会好起来,不会永远没有尊严的让人照顾,成为别人的累赘。
如今不一样。
膝盖及以下的部位,无知觉比剧痛让人更加的绝望。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只觉得这样狼狈的自己,很是无用,无力,狼狈,难堪。
永远!
即便他们很亲密,他也无法突破心理这道关卡。
自惭形秽如影随形。
裴潇潇刚侧到一半的身体,又僵硬的转了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裴母和徐婶担忧的声音:
“没事吧,要帮忙吗?”
宋瑜闭了闭眼,正想说不用,裴潇潇先开了口:“去我房间,拿一套宋瑜的衣服过来。”
宋瑜紧抿着唇,无声的清理自己。
净房中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拧手帕,擦拭身体的窸窸窣窣声。
良久……
宋瑜穿戴整齐,用手拢着脏污了的一头墨发,笑着对裴潇潇背影道:
“看来还是要麻烦娘子帮我洗头发。”
裴潇潇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他精心测量过的笑容。
这个时辰,夕阳已经隐没大半,净房的光线很是昏暗。
笑脸在暗淡的环境中,显得却是那么的明亮。
诡异的可怕。
她知道,这抹笑容,是冬日冰水中的一弯冷月。
只需投入一个石子,或是刮来一道风,就能被轻易的破掉。
笑容的温度,也像真正的冰水,与寒凉的月光交织缠绕,直冲裴潇潇心底。
裴潇潇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狠狠攥紧拳头,极力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的心疼与心痛流露出来。
她让自己弯起眉眼:“你有福了。”
是夜。
宋瑜头发尽干。
他有些疲惫,早早的上了床。
裴潇潇拿着药酒走入房间,柔声道:“先别睡,我给你擦擦胳膊。”
最近宋瑜总是用双手来支撑身体,肩膀,手肘等各处关节频繁使用。
他这么一个大高个,手能不受累?
他虽不说,裴潇潇却知道一定是疼的。
尤其是关节的地方。
宋瑜这次没有拒绝她的体贴,配合的褪下上衣。
第190章 验证
宋瑜皮肤紧实有弹性,小麦色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健康诱人的光泽。
要在以往,她早就上手揩油了。
此时裴潇潇却没有心思欣赏。
她脑海不断闪过傍晚他摔在地上,扶他不起的无力感。
她和宋瑜的体型差的着实有点大。
别看他看着不壮,可入眼皆是紧实的肌肉。
肌肉的质量比肥肉大多了。
宋瑜身高近一米九,体重没有一百七十斤,也有一百六。
宋瑜可以一只手将她提起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却都无法动他分毫。
或许……她应该买个男仆从。
可若是直接跟宋瑜提……
她怕他胡思乱想,觉得是自己不愿意照顾他,进而生出被抛弃被嫌弃绝望等负面情绪。
其实按照宋瑜的性格与智力,他肯定明白这其中的必要性。
他没有彻底废掉之前,一定是不会多想的。
可是……
这段时间的他,真的很不对劲。
他虽然一直安慰她,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已做好准备。
可噩梦没有真正降临之前的任何心理建设,都是徒劳。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真实痛苦的万分之一。
而如今的他,具体沉浸在什么样的情绪中,她无法感同身受,却能窥探一二。
她感受到了他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悲伤,患得患失。
他其实心中很不安。
可是他却用微笑的面具来掩饰真实的情绪。
裴潇潇前世了解过一种心理疾病——阳光型抑郁症。
宋瑜最近的状态,就很符合这种抑郁症的症状。
患者为了不让周围人替他担心,将负面情绪隐藏在微笑的面具下。
这种抑郁症比正常的抑郁症还要可怕。
因为很隐秘。
谁都不知道他的病情进行到了哪个阶段。
等真正被人知道的那一天,往往是他自杀的那一刻。
前世有个蛮有名气的男明星,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备受抑郁症折磨,最后自杀身亡。
报出来的那一刻,震惊了整个网络。
裴潇潇不知道宋瑜会不会走上这条可怕的道路。
书中的男主,在真正残废之前,就已经被女主治好。
每每作者写到宋瑜病发时,都只说他沉默。
心理活动,情绪,是没有多多废一点笔墨的。
更多的是从女主的视角来切入,讲述她如何心疼男主。
现实与他接触,裴潇潇发现宋瑜也的确是多会用沉默来掩饰内心负面情绪的。
上次在正阳街碰到她和赵诚时,他出言质问,是极少会出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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