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h梧坐在院子里,眺望远方时,总是会入神。她张开双臂,接受着一切吹来的风。手中的帕子却飞向了墙头,江h梧没有去抓它。
在她眼里,那是风带走了她缱绻的温柔。可是空镜单纯的以为江h梧是不方便,他将帕子取下,小心翼翼地处理干净,压在茶杯下。
然后呢,再默默地离开。若是不经意碰见江h梧,他也没有尴尬窘迫,而是对她行佛礼,然后走开。
这日,江h梧倒茶的时候,手臂突然酸涩乏力,不小心打碎了一盏茶壶。清念不在身边,她本欲自己清理。
空镜见状,默默走来先她一步,捡起地上的碎片。
江h梧错愕地看着他,为什么她一有困难的时候,他就默默出现,然后替她面对困难。
他是佛吗?是来渡她的佛吗?
就在江h梧看着他发呆的时候,空镜手颤了一下。紧接着,手掌开始渗血,滴落在青石板上。
“你……”江h梧拿出手里的帕子,慌忙系在他手上。她不断地询问着他,关心着他……
为什么呢?
江h梧自己都迷糊了,“我认识他吗?为什么他受伤,我如此紧张……”
江h梧的心越来越乱……
“娘娘,小僧无事。”空镜微微低头,蹲下把地上的碎片处理干净。
江h梧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她心里烦躁无奈。
“你走吧。”
江h梧背身而去,留空镜一人在冷风里萧瑟。
空镜的眸子有些暗淡,“忘了也好……”
他处理完地上的碎片,想起曾经妄想相认的荒唐举止,却没有了回眸的勇气。
第162章 心慌意乱
江h梧很好奇他,让清念查了他,原来是有名的大文人――许承景。
说起来,江h梧还觉得奇怪。清念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娘娘不是知道吗?为什么会问这个?”
江h梧皱眉,不解:“哀家应该……认识他吗?”
清念也只当是江h梧当初的一时错误的举动,对许承景的情不过是浮云,忘记了……
“他原本还是鹿原许氏的公子,金榜题名成了状元郎。先帝的父皇本想将盛昭公主嫁与他,他违抗不了圣旨,直接出家了。先帝的父皇也没有多怪罪,便不了了之。”
江h梧有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显现,这才笑道:“他啊……当初哀家还在闺阁里的时候,他一篇文章使得举国上下震动,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清念见她情绪没有没有波动,反而是补了一句,“哀家觉得他还挺有趣的……”
江h梧对他有了些了解,不知为何起了当初对待凌樾的那份心思。
“空镜。”江h梧叫道,然后流利的背出他当初的那篇创世之作。
他却是没有任何波澜,淡淡一笑:“小僧有幸,娘娘记得小僧俗世之作。只是,小僧已是出家人。现在,都作不得数了。”
他转身离开了,像一股微风,来时乱人心弦,走时不带走什么。
江h梧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大喊道:“许承景。”
他没有回应,没有停步……
江h梧的心慌越来越严重,她蹲在地上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我……”
空镜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也觉着胸口一阵刺痛。他捂住胸口,回头张望。
那一刻的江h梧,那般的狼狈不堪……
空镜的脚步止不住的向她而去,可终究在拐角处止了步子。
“她那般要强的人,怎么容许自己这般模样被人看见?”
好在,清念及时发现了江h梧,空镜这才松了口气。空镜一直没有离开,在拐角处双手合十,诵读佛经。
他能做的,只是隔着这堵墙,好好陪着她。
清念给江h梧擦拭着身子,江h梧躺在床上,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懊恼道:“许承景……空镜呢……回去了吗?”
清念压了压被褥,“院子里没见到人,娘娘别担心别人了,好好休息。”
这夜,是彻骨的寒。
他一身僧袍,默念佛经。
在这寒风里,他想渡她脱离苦难。
清念端着水盆出来时,被拐角处的他吓了一跳。空镜只是浅浅一笑,对她微微弯腰以示尊重。
“你……”清念很惊讶,欲言又止,只能见礼,匆匆离去。
清念再次回来的时候,空镜还是闭眸合十,站在原地,稳如一座钟。
她多看了他两眼,却也只能不停地摇头。
若是江h梧不曾许给别人,二人郎才女貌,这本就是天作之合。可是,这成了段孽缘……
苦的,是那个一直放不下的人……
更苦的,是后知后觉的人……
半夜里,江h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问了许多关于空镜的事儿。
清念斗胆问:“娘娘你不记得他了?”
“哀家……要记得吗?”
清念这才想起太医说的……她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
她把许承景忘了……
第163章 何谈喜欢
江h梧这些日子逐渐记起来一些事情,但不再去纠结空镜了,她只想简简单单地过完她在灵运寺的第二个月。
“空镜,桃花开了……带哀家去山顶看看吧。”江h梧素面朝天,更是素钗素裙。她不梳发髻,怕是有人会把她当成未出阁的姑娘。
江h梧总是会跟他对视,她能看到他双眸中的清澈,但又带着一丝浑浊。
山顶上一大片桃花林开了,微风缱倦,桃花翩翩起舞。江h梧闻着桃花的香气,站在山崖边眺望着锦绣的山河。
空镜走了过来,与江h梧并肩而立,却始终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们像两个傻子似的,站在山顶吹了一日的风。
江h梧没说话,他便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日落了,二人缓缓下山……
江h梧率先打破沉默,“你喜欢桃花吗?”
空镜微微笑道:“出家之人,何谈喜欢?”
“哀家还在闺阁时,见过你一面。哀家随父亲进京行商,你骑着高头大马,鲜衣锦华。后来,哀家嫁入皇家了,便没再看到许大才子的佳作。”江h梧缓缓开口,有些遗憾。
“小僧有幸,见过娘娘。”他笑道,语气平淡。
江h梧没再说话,他看到了他眼角泛红,月光照耀下的侧脸有点儿晶莹……
这一夜,江h梧难以入眠。空镜为什么要难过?他六根清净,有什么俗世没放下?
次日,空镜起的早早的,把江h梧院子里的落叶都扫到了一堆。
江h梧起身时,艳阳高照。她张开双手,感受着暖意。
今日,她又该去给祁宇他们诵经了。
这一次,她让空镜一起陪同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空镜在她会心安很多。
江h梧跪坐在软垫上,拨动着佛珠。
空镜看着她面前摆着的几个灵位,心中好似刀子在绞。
江h梧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h梧平静地说出这些人,“素钗是哀家的贴身婢女,祁宇是哀家最宠爱的孩子,岚奇是哀家的这一生无法恕罪的过错……”
这第二个月,江h梧和空镜越发的亲近了。虽然空镜刻意保持着距离,可是江h梧却感受了无与伦比的舒适……
没过几日,刘瑾扬亲自来接江h梧回宫,“太后执掌凤印,后宫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同太后商议。”
江h梧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寺庙里住了两个月了。江h梧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登上马车。
她掀开布帘,形形色色的人中,唯独少了空镜的身影。
“太后在看什么?”
“没什么。”
“听说,有个僧人将太后娘娘照顾得很好。朕还寻思着,该如何赏赐他。太后觉得该如何?”
江h梧对上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眉宇间染上了怒气。
“不过,很可惜。前日他随着一些僧人云游去了,这下可真是苦行僧了。”
江h梧没理他,心乱如麻,
“原来空镜不见了,是走了。明明,他对我很温柔,怎么会不辞而别呢?我仍记得,我读到他的佳作时的欣喜与毫不吝啬地夸赞。他鲜衣怒马状元郎时,我与他在觥筹交错间一刹那的对视,还有他那唇边的笑意……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第164章 行尸走肉
回到宫里,江h梧才发现,刘瑾扬种了满宫的海棠树。但是,江h梧一棵也不喜欢。
因为,江h梧知道她永远被困在这深宫里了。
刘瑾扬不再敢气她,甚至册立了于诗韵为皇后,封了后宫嫔妃。
于诗韵是个聪明人,哪怕知道刘瑾扬对江h梧那不同寻常的情感,也只当是视而不见。
她对待江h梧,更是敬重。她甚至主动退让,让江h梧继续住在凤栖宫。而她自己,则把“常宁宫”改为了“凤仪宫”。既是满足了江h梧,又昭告天下,自己皇后的地位。
刘瑾扬做皇帝很有天分,大庆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她江家可以功成身退,可是她却永远留在了这深宫里。
江h梧总是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原本的那棵海棠树的地方,一个人饮酒作乐偶尔看到凌樾舞剑的样子,看到许承景鲜衣怒马的样子。
总之,她回了宫里,什么都想着去试一试……唯独,她放弃了笑容。
刘瑾扬日日还是会来看她,哪怕江h梧都不给他一个眼神,不与他说一句话。
江h梧要是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就坐在一边处理政务。江h梧要是在下棋,他就一旁端详。
总之,他就是陪在江h梧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他也要江h梧感受到他的存在。
江h梧从不去海棠花林,她讨厌哪里的色彩,甚至是味道。她只要看到了,就会觉着头晕恶心,干呕个不行。
她开始躲在凤栖宫里不出来,把门窗紧闭着。她像具死尸,害怕见光。
刘瑾扬很担心她,却又不敢妄言。他只能坐在凤栖宫门口,等待着她出来的那一刻。
他没等到她出来,等到了北奕王病逝的消息。北奕王下葬之后,萧逸纯要接受刘瑾扬册封袭爵。
这一次,江h梧出来了。她的皮肤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让清念上着妆容,梳着发髻,像个提线的傀儡。
在这万人间,江h梧找到了萧逸纯落寞的身影。二人短暂的相视,却都红了眼。
以后,他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要回去袭爵了……回去做他的北奕王。
萧逸纯偶然遇到了清念,他叫住清念,支支吾吾地问:“太后娘娘可安好?”
清念不知道怎么回答,点头又摇头。
“那……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本王的?”
清念摇摇头。她也不是偶然来的,是江h梧叫她来送一送他,就当是全了朋友一场的恩义。
临行时,前头在催了。走之前,他给清念偷偷塞了一块玉佩,“若是太后娘娘有事,拿此信物寻本王。”
“日后怕是……罢了,替本王向你家娘娘说句……珍重。”
萧逸纯也走了,江h梧又回到了她的凤栖宫里。她整日里又是那般死气沉沉,行尸走肉。
被囚禁太久的鸟……要么顺从,失去了飞翔的能力。要么反抗,至死方休。
刘瑾扬的心日日在煎熬,他不知道那棵海棠树对她多重要。但他知道,他失去她了……
可是,他不愿意,他要把江h梧留在自己身边……
第165章 独慕海棠
躲躲藏藏了两个月,江h梧不知道怎得,心里总是堵得慌。她捶打着心口,却止不住的苦涩流泪。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海棠花林,问道那股花香味后干呕不止。她忍住不适,站了许久。
直到江h梧一口血吐了出来,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江h梧醒来,是皇后于诗韵在侍疾。于诗韵对她细心照料,百依百顺。
“娘娘,臣妾服侍娘娘喝些汤药……”
江h梧伸手,挡住她手里的汤匙。她眼角不断地滑落着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哀家乏了,你出去吧……”
她想起了……一切……
迟钝的感情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突然好想离开这里,她连夜跑了出去,想去寺庙里,去外面。
宫门口的人拿着矛戟拦她,她把簪子抵在脖子上以死相逼。见江h梧脖子上逐渐出现了红色,侍卫无奈放走了她,向刘瑾扬禀告。
江h梧一路跑到灵运寺,双脚已经磨破了,不像话。她去到她曾住过的院子,空镜住的院子找,却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江h梧抓住几个僧人问:“空镜可回来了?”
“没有。”
“不曾。”
“还未。”
江h梧想他这一走应该是不归期,彻底丢了魂。
后来……江h梧在原先帕子落过的地方,找到了一方帕子,上面写着:“吾独慕海棠。”
她记得,这方帕子是她给许承景包扎的。这帕子洗的干干净净,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流。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吾独慕海棠……吾独慕海棠……”
江h梧爬上山顶,桃花已经谢了。她看着这锦绣河山,心中苍凉。在崖边,她松了手,帕子随风飞走了。
江h梧失魂落魄地走在冰冷的大街上,在当初遇到许承景的地方停了下来,酒楼旁种了一棵好大的海棠树。
她一直盯着那棵海棠树,还来不及走近。刘瑾扬来了,他看到江h梧那双不成样子的脚,亲自将江h梧带上了马车。
江h梧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她永远困在这里了。
刘瑾扬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把江h梧抱回了宫里。
他将江h梧禁足了。
这一回,她真的无处可逃了。她终日里坐在宫里头,最讨厌见到阳光了。
刘瑾扬也被江h梧的冷漠死气和政务逼的快要疯了。
他双手捂住江h梧的手,不再掩藏那炽热的爱意。
“江h梧,你看看朕,好不好?”
江h梧不理会他,甚至没有把手抽出来。她只是木讷地看着一个地方,仅此而已。
“江h梧,你要朕怎么做?你告诉朕,好不好?”
等待着他的,只有死寂……
她就是一潭死水,搅不动,还没有波澜。
“江h梧……朕也累了……朕好累好累……朕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了……”
“江h梧,你别这样……”
“江h梧,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朕!朕会护你和江家周全的……”
“江h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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