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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作者:明春鸢【完结】
  崔瑜皱眉半日,叹道:“虽说立嫡是正统,但……你虽为陛下近臣,到底年轻位卑,万不可轻表态度。”
  毕竟,陛下之心几乎已经昭示天下:欲立淑妃之子、皇长子为皇嗣。
  皇长子在户部一年,又勤勉谦和,毫无错处,颇有仁君之风,衙门上下皆敬爱。
  崔珏应下。
  沉思不多时,他又与兄长说:“我观他欲立嫡并非为国朝稳固,而是另有私心。相处日久,越觉此人……太过功利。”
  人无衣食不能存活性命,无名利不能荣耀己身,逐利本无错。但心中只有利益,连人情、人心都无,又怎能……再称之为人。
  这话本不应由女婿评判岳父。
  但崔瑜并未质疑兄弟无礼,反也叹说:“如今再叫你退亲,你也必不会应了。”
  “大哥,”崔珏正色,“既已定亲,便是许诺,怎可轻易毁约。旁人是旁人,我们是我们。”
  崔瑜又叹了一声,起身拍拍兄弟的肩膀:“行啊。安国公此人,你就且留心些与他相交吧。”
  他不用崔珏送,自己披衣出门。
  崔珏拿起书,却不记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何处。
  他只得翻回去几页,重新阅读。
  -
  二月初一日,崔家向安国公府请期,两家将婚期定在四月初九。
  温夫人并不要纪明遥自己绣嫁衣,而是早便专拨了八个绣娘到她院中,替她做所有会用到的针线,包括婚后送夫家人的荷包、香袋等小东西。纪明遥自己只管提要求和验看成果。
  几日一闪而过。
  很快,便是纪明达出阁前夕。
  晚饭后,温慧来到启荣院。
  在女儿出嫁前,她最后对她殷殷叮嘱:“虽然是嫁回舅舅家里,可做人外甥女和做人儿媳并不一样,连做人的外孙女和做人孙媳也不一样。你到了温家,勿要再以理国公府外甥女的身份自居,更不要再当自己是从阳的表姐,总是拿住他的不是,直接教训他。你是他的妻子,他是你的夫君,你也要先做好儿媳、孙媳,真有什么事,娘才能好好护着你……”
  “娘――”
  离家前夜,纪明达也感慨万千。
  她想谢谢娘,也想对娘道歉,她还有……许多埋怨的话想和娘说,更想说她舍不得娘、舍不得家里……
  可最终,她只是紧紧靠在娘怀里,只能说出:“我知道……我都知道……”
  “请娘放心就是……我都明白……”
  温慧知道女儿并没有全明白,可再多的,只凭她说不行,还是要靠亲身体会才能彻底懂得。
  现在她又觉得,万幸女儿是嫁回她娘家,不管有什么事,凭两家的情分,孩子总不会受大委屈。
  从明遥看,崔家与明达……的确不合适。从前,是她太过信任明达了。明达学去了她祖母的劣处,真有些过于高傲、目中无人。
  或许正如明达所说,那梦是天上神仙给她的警示罢。
  想着想着,温慧又后悔没有尽力教女儿更多。明达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啊!她怎么那般轻易就对自己的孩子失望了?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爹娘也是这样对她的吗?孩子是被老太太教坏的,她当只怨老太太才是,为什么要怨自己的孩子?
  母女俩抱在一处,都哭肿了眼睛。
  ……
  次日,温从阳前来亲迎。
  他面庞瘦削,笑容温和,一身喜服端坐马上,竟似玉树芝兰。
  都知他腹内草莽,这门亲事也算一波三折,安国公府堵门的兄弟姐妹都未难为于他,走过礼数便放他入内。
  新郎翩翩年少,新娘的面庞虽被掩在盖头之下,却身形笔直、端仪大方,真似一对璧人。
  再看新娘身上的蹙金绣云霞百鸟真红嫁衣和盖头竟全是自己亲手绣制,一时间,满室赞美声更是不绝于耳。
  “果然是纪大姑娘!这若不说,谁敢信是自己做的?”
  “这世上哪里有纪大姑娘不会的事,她若是个男人呐――”
  “满京里就这一位齐全姑娘,到底还是理国公府有福气。”
  还有更低声的议论:
  “虽然国公夫人疼女儿,可真比起来,温家这位小爷还不如我家的混蛋小子呢。我家小子起码会说几句论语,还会背两句诗!”
  “怕不是成亲之后,纪大姑娘平常念书,都能念得新郎官头疼吧!”
  “你们说,新郎官……字认全了吗?”
  “哈哈哈哈……”
  这些藏在暗处的、饱含酸意嫉妒的言语自然没有传到新郎新娘和主家人的耳中,可光是听着众人对纪明达的赞美,已经叫温从阳心有怒意。
  ――他就知道!人人都会说他配不上纪明达!
  又不是他想娶的!
  安国公更不想再看女儿和新女婿。
  他名冠京城的好女儿,若非年长的两个皇子都是淑妃之子,三皇子也几无登位之望,她早已是宫中皇子妃!如今竟就下嫁给了这等……这等无用的蠢材!
  为全家体面,安国公不能在人前露出任何不满,仍然端着微笑。
  但他余光多看了几眼正不断拭泪的夫人,心想,二丫头虽然不孝不悌,到底留住了崔家这门亲,三丫头再说……四丫头的亲事他已看准了,只要一切顺利,也就不差亏嫁这一个女儿。
  而纪明遥与纪明德、纪明宜三个妹妹只在后堂作伴,没出来相送长姐,也就没与温从阳见面。
  崔珏与理国公府并无交情,且今日在御前当值,也未前来贺喜,崔家只有孟安然到场。
  纪明达拜别父母尊长,辞别兄弟姐妹,十里红妆,嫁往理国公府。
  国公嫁长女,国公府娶媳,两府宾客如云,几乎满京喧闹,令人望之钦羡不已。
  ……
  一夜不曾安睡。
  纪明达睁开眼睛时,她的新婚丈夫温从阳已不在身侧。
  未及多想,先感受到的是腰疼、腿疼,还有……虽然上过了药,也仍有撕裂般的疼。
  她皱眉忍下痛呼,到底有些许声音飘出来。
  帐外早便候着的陪嫁嬷嬷丫鬟忙掀帐服侍,回说:“姑娘……大奶奶,大爷两刻钟前起的,已经梳洗了,到原来的院子晨练去了。昨晚这里老太太和太太都派人来说,让奶奶不用早起,尽管歇息够了再去请安,现下才卯初一刻,奶奶是不是再睡会?”
  “不用。”纪明达自己坐起来,吩咐,“替我更衣吧。”
  多少人为这一声开始忙碌。
  纪明达被扶到妆台前坐下,疼痛让她紧闭双目。
  陪嫁的奶娘自是看出了缘故,忙心疼说:“奶奶,还是……再上一回药吧。”
  虽然换了亲事,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新婚初次,大爷竟不多疼惜姑娘些个,反这样――
  但这话说出来,就是让姑娘和大爷更不好,奶娘只得忍下不提,又劝一遍姑娘。
  也或许是……大爷不会呢。
  “好。”纪明达不再逞强。
  过会就要去敬茶见礼……况且,她也着实坐不住了。
  又上一回药,她果然好些。奶娘在椅子上铺了两层垫子,才再请她坐。
  感受着不适渐渐舒缓,纪明达终于能分心想,这事……竟如此无趣又粗糙干砺,怪不得……怪不得娘不喜欢爹多留下。
  等她有了孩子,等孩子养住……她也不管温从阳夜里人在何处了。
  终于梳妆完毕,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温从阳却还没回来。
  奶娘要让人去请,纪明达让不必,命:“先叫院里所有的人过来见我。”
  丫鬟便忙去传话。
  大奶奶召见,新房院里所有服侍的人很快聚齐。
  纪明达一一把人认过,记住每个人的脸,又数了从前近身服侍温从阳的丫头基本都在,只差一个人不见。
  那就是李如蕙。
  她发出一声冷笑,并没多问,只吩咐奶娘:“该请安了,让人都散了,去把大爷请回来吧,不必说这里的事。”
第30章 东窗事发
  李如蕙一夜没睡。
  她和大爷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将要四个月,还没太显怀,太医说胎相很稳。但再过一个月,若不用束腹之类的法子,就一定藏不住了。
  束腹……又怕伤到孩子。
  再说,这个孩子终究要过了明路,才算是大爷的孩子,是温家正经的哥儿姐儿,不然,也就只是她一个丫头的……野种罢了。
  死死攥着大爷的袖子,李如蕙仍一点都不觉得困。她满心都是害怕和后悔,声音细细低低地问:“是不是……我该去给大奶奶请安的?”
  现在躲着大奶奶,以后大奶奶知道,是不是更生气?
  大奶奶虽然不似二姑娘能勾走大爷的心,却是安国府上最厉害的大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
  她一个丫头,就算怀了大爷的孩子,在老太太面前,只怕也比不过大奶奶的一根手指头!
  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该在大爷成婚前就做了大爷的人?
  李如蕙浑身都在发抖,让温从阳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温从阳满腔疼爱怜惜,心中全是要保护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她和孩子的想法。
  他用嘴唇和手安抚她,亲着她脸上不断掉落的泪珠,说:“信我,如蕙姐姐,别怕,信我。”
  他说:“别哭,太医说对孩子不好。你只管安心养胎,别的事都有我。”
  他说:“我一定会护住咱们的孩子。”
  李如蕙也只能信他。
  除了大爷,她也没有别人能依靠了。
  她没把怀孕的事告诉爹娘,这样就算被发现了,爹娘不知道,就能少受牵连。
  大爷一心觉得能护住她,她若总是哭哭啼啼地不信,大爷早晚会不高兴。
  李如蕙便拼命压下哭意,问:“还不知,大爷昨晚……和大奶奶怎么样?”
  问出这话,她心里又难免泛酸。
  大爷虽不喜欢大奶奶,却也只有大奶奶才是大爷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名正言顺的嫡妻。她一个奴才,就算大奶奶能容得下,以后也全要看人脸色活,大奶奶一个不高兴,大爷就难来了。
  老太太和太太肯定都会劝大爷多亲近大奶奶。
  再说,都有了那事……一男一女,赤条条地互相见过了,还怕大爷不心软吗。
  想到昨夜,温从阳……先是一叹。
  但他还没对李如蕙开口,外面便有丫头急急地报信:“王嬷嬷来请大爷过去了。”
  屋里两人都是一惊。
  温从阳忙松开李如蕙,说一声:“姐姐好生歇息。”便赶着出了房门。
  他才到院子里摆出练拳的架势,纪明达乳母王嬷嬷便不紧不慢从外院走了进来,笑道:“大爷,奶奶说该是请安的时辰了,问大爷现在去不去。”
  温从阳自小常在安国公府,也算王嬷嬷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他和纪明达吵嘴甚至翻脸,王嬷嬷也没少从中劝和哄他,现在王嬷嬷又是他妻子的奶嬷嬷了,理当更尊重。
  更兼王嬷嬷这话……是把他放在主位,让他心里不觉就舒坦了不少。
  他便忙收了架势,看一眼天光,笑道:“是该去了。”
  王嬷嬷请大爷先走,余光扫过院里报信的小丫头,记住她的脸。
  快一年没怎么见,大爷还真是长进了不少,但手段还是太嫩了些。
  不过,大奶奶也更稳重了。
  很快回到新房,纪明达正在堂屋等候。
  从前都是温从阳身为表弟,先对表姐纪明达问好。现在却是纪明达身为妻子,主动起身相迎。
  初春才至,寒意还未去。
  婚后第一日,纪明达穿一件大红绣金云锦褙子,风毛儿蓬松柔软,簇拥着她粉光脂艳的鹅蛋脸,飞仙髻上的凤钗垂下珠串,在她额前轻晃。
  行至廊下,她垂首屈膝,端端正正唤了一声:“大爷回来了。”
  温从阳便有些不敢认,也不敢走过去了。
  但这的确是大姐姐,纪明达。
  见两人之间没那么僵了,王嬷嬷忙从温从阳身后走上来,请他过去,一面小声叹气,说着:“哎,今早又给大奶奶上了一回药,大爷是不是忘了,大奶奶虽然一向好强,也是才成婚的女孩子……大爷也不心疼些个。”
  温从阳心里便果然后悔起来。
  昨晚他着实心里不快意,多吃了几杯酒,回房都没与大姐姐说几句话,便――
  他一心只想着快些完事,确实没留心看大姐姐怎么样……
  虽然,他恨她毁了他的心愿,但就如老太太和王嬷嬷说的,毕竟做了十七八年姐弟……
  也怪不得昨夜睡前,总觉得王嬷嬷看他的神色有些生气,他还以为,是大姐姐成了婚还不满他――
  “嬷嬷!”纪明达却不让奶娘再说。
  她也的确不好意思被人在外面提起床笫之事,哪怕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她两颊已上了胭脂,现下又真切害羞起来,眼中便也多了羞恼之意。她又是明艳大气的样貌,却竟露出十几年未曾有过的小女儿之态,一时之间,温从阳又看得呆在了原地。
  王嬷嬷就更高兴了,忙给自家姑娘使眼色。
  纪明达却没为温从阳的态度欣喜,只觉得有些腻。
  那处……还是很不舒服。
  且他明明瞒着她在别处藏了人,竟还能对她……动意吗?
  不过,她也不是为了这人的心才嫁他。
  掩下不喜,纪明达温声笑道:“大爷穿的还是晨练的衣服,是不是换身衣服,再去请安?不然,晨练了这么久,也怕身上不干爽,不舒服。”
  温从阳便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他根本就没有晨练,自然没出汗,身上差不多都是干的,只……沾了些如蕙姐姐的泪。
  再细想他借口晨练是干什么去,温从阳反而开始冒汗,忙说:“是该换身衣服。”
  纪明达便示意陪嫁的丫鬟同他原来的丫鬟一起伺候,自己进了卧房。
  温从阳只管张手转身,一切都是丫鬟们服侍,根本没注意自己穿的什么。
  他就在西侧间更衣完毕,纪明达从卧房出来,亲手给他戴上一个“冠上加冠”的白玉佩,笑问:“大爷,现在去吗?”
  温从阳人已半傻,只能应声:“去……现在就去。”
  纪明达便又理了理他身上的荷包香袋之类,换下两个,说:“都已经成亲了,请大爷不必怕晨起打搅我,咱们现在的院子并不小,也有前院,大爷何妨就在这里晨练呢?回来更衣也便宜。”
  温从阳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喏喏先应了是。
  王嬷嬷便欢喜地请大爷大奶奶出门。
  从新房到张老夫人的理敬堂不算很近,中间要路过理国公府的正堂理宁堂。王嬷嬷不放心,想传个软轿来抬姑娘,却被纪明达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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