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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作者:明春鸢【完结】
  从前她的骑射远胜于温从阳。不过,听得他已练成马上十环,倒还不错。
  他既不爱读书,回去就先看他的骑射武艺吧。
  一路问着庄头,纪明达来到东面泉眼。
  这泉水发于林间,澄澈甘甜,浇灌出来的蔬果便也多了清甜可口。水并不流经隔壁田庄,所以虽然近在咫尺,隔壁也品尝不得本庄的滋味。
  “将所有鲜蔬鲜果的尖儿分成两份,一份我带回去,孝敬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一份送回安国府上。”纪明达向两庄的交界走过去,一面吩咐,“剩下的,挑最好的送去崔家给二妹妹吧。”
  王嬷嬷没有立刻应声。
  纪明达看过去。
  她笑问:“嬷嬷今儿是怎么了?总觉得你神思不属的。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奶奶……”王嬷嬷的脚都在发软,“我才想回给奶奶,其实、其实二姑奶奶和二姑爷――”
  “二妹妹和崔珏?”纪明达停了脚步。
  她心中生出的不妙让她不禁皱眉:“他们怎么了?”
  “他们、他们――”王嬷嬷两手一摊,只能跪下回话,“这两位今早就到了隔壁庄子上,二姑奶奶还派了桂嬷嬷来问候,给奶奶送了些果子菜……我、我让人把东西先搁着呢――”
  “嬷嬷,你起来再说。”纪明达越发锁住眉头,命她,“你瞒下消息不报,虽是大错,也不至于这样!”
  “奶奶!”王嬷嬷两眼掉下泪。
  她虽然起身,却只快步行到纪明达身前,又跪了下来。
  扶住纪明达的腿,她极快地低声说道:“算奴才求奶奶了,就别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
  纪明达满心的糊涂快要聚成火气:“前面不过就是二妹妹的庄子罢了,哪怕二妹妹就在那,我难道还见不得吗!”
  “自然不是奶奶见不得了!”王嬷嬷忙道!
  眼看奶奶将要大怒,她只能说出实话:“是、是有人回给我,说二姑奶奶和二爷就在果子林下面学骑马呢,热闹得不堪。奶奶要事在身,何必去给他们添福,反扰了自己难得的清净?”
  听见这话,纪明达反而笑了。
  “二妹妹?”她问,“学骑马?”
  “还是崔珏教她?”她越发要笑。
  这两句话,每一句单独听,她都觉得是说话的人疯了,何况是两句一起?
  二妹妹的懒惰不但能说是千里挑一,已能称是世所罕见了,家里只她死活不肯学骑射。别的姊妹都只恨光阴难得、时间短暂,恨不能一日掰成两日用,多学些东西裨益己身,也只有她辜负长辈们的用心和期许,万事不肯学,屡屡把先生气得上戒尺。
  崔珏却是多少秀才举人里考出当科第三名的探花,自幼笃学不倦,不曾浪费一刻光阴,还听闻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这二人性情差别天南海北,一个冷漠一个惫懒,二妹妹怎么会成婚几天突然转了性要学骑马,崔珏又如何忍得了她这怠惰脾性!
  “我还偏要去看看!”
  拽下王嬷嬷的手,纪明达大步走向东面果林。
第47章 他在
  东面田庄,果林旁。
  夫人已在追青背上坐了一刻钟整。
  崔珏没有一瞬松开夫人的腰背。他一直双手扶着她,更未有任何疏忽,始终在专注留意她的神情。
  夫人对追青的鬃毛爱不释手,抚了又抚,捧在手中细看,几乎要将脸埋到里面。
  她也喜悦坐在马背上远望。
  她抬头看天空时,崔珏看不见她的双眼,却能感受到她通身盈满欢喜。
  夫人的唇角一直没有落下来。
  是以,崔珏认为,他可以请夫人尝试下一步。
  坐在马上走一走,夫人一定也会喜欢。
  但夫人仍然坚决非常地回答他,“不”!
  崔珏不明白。
  甚至,夫人俯身趴在马背上,又十分生疏地抱住追青的颈项,才偏过脸继续对他说:“二爷只说让我上来摸鬃毛,可没说还让我走一走!现在我摸完了,我要下去!”
  套路她已经看透了!她才不会再上当呢!
  纪明遥在心内坚定说!
  “我要下去!”她重复。
  “二爷不抱我下去,我就让青霜她们来扶我了!”纪明遥坚决但小声地说!
  可真那样办,就太不给崔珏颜面了。
  所以快放她下去嘛。
  纪明遥把脸轻轻放在追青的鬃毛里,向后望着崔珏。
  崔珏也望着她。
  他走到她面前,手仍稳稳扶着她。
  “夫人,我不明白。”
  他开口,轻声叹问:“你究竟为何言不由衷,分明喜欢,说出的话却如此抗拒。”
  “夫人,”他又唤她一次,“请你替我解惑,好不好?”
  他双眼里是净澈的真挚,语气也太过真诚,让纪明遥说不出蛮横强硬的话了。
  她也做不到不去看他,不理会他。
  所以,那就问吧!
  “二爷,”纪明遥非要多说这一嘴,“你这是,在求我吗?”
  “是。”认真想了想,崔珏回答,“是在求夫人解惑。”
  “哦。”纪明遥声音又低了些。
  她问:“二爷为什么非要让我学骑马?”
  “一开始,是想让夫人在婚假里多高兴几日,所以问了大哥。”
  崔珏并不习惯如此对人剖析自己的心思。
  靠近夫人些许,他继续说:“大哥与嫂子新婚时,便在京外住了几日,大哥教了嫂子骑马。”
  “原来如此,”纪明遥不禁说,“我还疑惑,二爷为什么突然想和我出来呢。”
  “可二爷就没想过,”她也叹气,“我与嫂子是不同的人,二爷与大哥的脾气、性格也并不相同,他们的经验可能并不适用我们吗?”
  “未曾虑到此处。”崔珏面庞隐隐发烫。
  竟在自家事上只知生搬硬套前人经验。
  纪明遥想摸他的脸,又不敢松开追青的脖子,更不敢乱动,只能作罢。
  “那,方才二爷已经知道了我不愿意学骑马,”她继续问,“为什么还非要引我上来?”
  “因为我看到了夫人的确喜欢。”崔珏回答。
  他留一只手在夫人腰上,另一手握住夫人的手腕,声音仍然轻而平和,语气却带了不容置疑:
  “现在,请夫人回答我吧。”
  他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夫人为何分明喜欢,却说不想?”
  纪明遥沉默片时。
  好吧!
  她先向崔珏寻求承诺:“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更不能告诉别人!对谁都不许说!”
  “这自然不会!”崔珏斩钉截铁!
  “那――”
  稍微动了动发僵的身体,纪明遥向下一望,只觉得怎么样都很危险,连忙又问:“我、我是不说,就不能下去吗?”
  “这――”崔珏愣住,“这自然更不是了!”
  回想到他的确是在夫人坚决表态要下马后,才连翻提出疑问,确实非常不妥,他忙道:“我先抱夫人下来――”
  “不不不不――”
  察觉到崔珏的手有松开的迹象,纪明遥连声拒绝!!
  还是就维持目前的状态吧。
  可能真下去了,脚踏实地,她又说不出口。
  而她现在是愿意告诉崔珏的。
  “二爷,你听好,我、我只说一次。”纪明遥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崔珏专注地等着她开口。
  她说:“因为,我害怕。”
  “我怕摔下去,”她说得更明白些,“我不但怕死,也怕摔得断手断腿断骨头,哪怕只是擦破皮青了一点,我也不想!当然,我最怕死。”
  她说:“骑射又非我一定要学的本事,学好了也没多大用处,何况我又无天赋。既然学与不学都可,我自然是不学的了。”
  她结束:“我说完了。”
  纪明遥紧紧盯着崔珏的脸。
  虽然她是胆小鬼没错!但如果崔珏敢笑话她,她就不理他了!她会记仇的!!
  呵!
  崔珏并没有嘲笑她。
  他只是怔在她面前,似乎明白了,也似乎不理解,还似乎想开口,但眼中的的确确并没有任何嘲笑意味。
  他似乎斟酌好了用词,开口说:“夫人养身惜命,自是人之常情,并无可以嘲笑轻视之处。但学会骑马更有助于身体康健――”
  “我身体很康健。”
  纪明遥还想说,她并不只是“养身惜命”,她是真的怕死,这其中区别很大。
  但她还是只从自己身体健康的角度,尝试驳回崔珏的建议:“成婚之前,我每五日至少有三日投壶半个时辰,若天气合适,我便会去花园闲逛一两个时辰。还有宝庆姐姐一年里拽我出去几次,每次都至少在外半日,不少坐车也不少走路,她虽迁就我,可我若次次只会扫兴,她玩得高兴我却只在一旁喊累,她怎么还愿意总和我玩呢?”
  她认真总结:“我虽然睡得很多,一天能睡五六个时辰,闲了也想睡,累了也要睡,也爱在屋里歪着,但我的确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就腿软气喘的虚弱小姐。”
  她还举例:“十一岁那年秋天,宝庆姐姐带我去她庄子上玩,她猎的一对锦鸡还是我亲手杀了拔毛烤的!”
  她真的会杀鸡!
  那鸡可活泼了,她自己就按得住!
  她臂力其实还可以,毕竟这十来年投壶也不是白练的哇!
  “但杀完活物身上味道太难洗了,”纪明遥叹气,“所以之后她再怎么哄我,我也不肯干了。后来她也不劝我啦。”
  崔珏静静听着夫人的自析。
  听完,他眼中含了笑:“我今后也不会让夫人杀活物,亦不会劝,因为夫人不喜欢。”
  “可夫人举了这许多例子,只为说明自己身体康健,”他道,“并没有一句是说不喜欢骑马。”
  “所以我还是要劝。”崔珏笑。
  有如身在深山幽林之中,微凉清风扑面。
  又被他的笑容晃住,纪明遥明显察觉到自己在动摇。
  但是、但是――
  “我会扶好夫人,一直扶着。”崔珏双手稍稍用力,手上骨节清晰分明,“我不会让你出事。”
  “夫人别怕,信我,”他问,“好不好?”
  纪明遥觉得,是个女人就拒绝不了这样的崔珏。
  但她竟然还挣扎了一下。
  “若二爷只是在下面扶着我,我还是会怕。”她提出要求,“除非、除非你也上来,再教我。”
  她感觉到脸在发烫,其实浑身都热。
  可她坚持:“我信二爷会一直扶着我,也信真出了意外,二爷会竭力护住我。可我就是怕。二爷再是武艺高强,是关公、秦琼转世,能一人制得住马,可我不信我在马上会怎么样。”
  她没与人提起过,她害怕站在高处。
  并不算影响生活的怕,她仍然可以登高、爬山、望远。只是若在一处站立太久,再向下望,她眼前会出现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
  骑马也算坐在高处吧!这“高处”还会动来动去,还有受惊发狂的可能。
  她真的不是拖懒找借口啊……
  “如果不行――”
  “行!”
  崔珏一口应下。
  只单单这一个字,他语气里也竟显出几分自我放纵。
  他通身清风不改,只面上添了艳红春色。
  纪明遥默默把没说完的,“如果不行,就让服侍的人都避开”,给咽了回去。
  好、好耶?
  ……
  两刻钟前。
  纪明达走到了两处田庄交界。
  自有服侍的人向巡山庄汉表明她的身份。
  她不许人先过去报信,给庄汉丢了两块银子,让他们也闭紧嘴,干自己的去吧。
  “我们奶奶和你们奶奶是亲姐妹,姐姐来看妹妹,哪里还用通传?”一个婆子笑道,“再说了,这两处原本都是太太的庄子,你们以前来去也有那么多规矩?快去罢!”
  两个庄汉唯唯应是,纪明达只顾往前走。
  来得太晚了,她想,或许崔珏早已没了耐性,与二妹妹不欢而散,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猛然煞住脚。
  还有十几丈就走出果林,前方树木不多,所以林外的景象已隐约能看见。
  崔珏还没走。二妹妹也没有。
  纪明达抬起手,不许身后的人再跟随。
  她独自走上前,慢步轻声,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离果林边缘还有约七八丈远时,她在一棵树旁停下,扶住树干。
  林外众人的情状已经能看个大概。
  二三十个奴才围成一个大圈,都低着头。一个小厮手里牵着一匹枣红马。而二妹妹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她几乎是趴在马背上,歪歪扭扭,着实不成样子。
  崔珏正站在她身旁,不断与她说着什么。二妹妹却只是那样坐着,任人说什么,都一动也不肯动。
  呵。
  纪明达心内一松,几乎笑出来。
  二妹妹果然还是从前的样子,扶不起来的。
  她对二妹妹的耐心早已告罄,就不知,崔珏对他的新婚妻子,会有多少忍耐了。
  但他这种人,对妻子的耐性会超过一刻钟吗?
  又想起她梦中崔珏的神态和言语,纪明达没有再愤怒,更没有惊慌与害怕。
  崔珏早已不会再是她的丈夫。他已经娶了二妹妹了。
  就算回门大礼,他能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装一日,现下可是只有他们夫妻,他真能忍二妹妹多久?
  纪明达好整以暇地放下了扶着树干的手。
  她不会等多久的。
  虽然距离仍然很远,她看不清崔珏的神情,也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但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到,崔珏已经气得面色发红。
  比前夜……温从阳的脸还要红。
  她不免想到,她出来了这两天,不知家里都怎么样了。
  但应不会出大事。
  毕竟出门之前,她可是仔细回禀过老太太和太太,她只是想出来巡看陪嫁田庄,与温从阳之间没有任何干系。
  今日要回去吗?
  事情都办完了,再住下去也只是耽延光阴。
  纪明达又向前一步,试图将林外情状看得更清楚些。
  要不要直接露面,给崔珏和二妹妹打个圆场?
  二妹妹毕竟是安国公府出去的人,若在夫家闹得不堪,说出去还是丢纪家的脸。
  可正当她要迈出第二步时,崔珏也动了。
  他似是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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