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以往自己没来的时候,李赢便跟着先帝经历过无数次,所以周子衿对此一点都不担心。她悄悄的巡视着,打量着太师周围的那些人,想要猜一猜,究竟安排的谁,去对付江汜。
“皇上,请上香祈福,愿上苍佑我大光!”
钦天监的人将燃好的香递给李赢,他只需要往香炉一插,这简单的祈福仪式,便可以结束了。
可是他脑子不知道犯了什么轴,突然觉得祈福这种好事,怎么能够少了阿姐?
于是,李赢面色一肃,摆手往后退,义正言辞道:“此事,还是由皇后前来比较安妥。”
皇后?
周子衿一脸茫然的被点到名,所有人的目光此时此刻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太师皱紧了眉,江汜沉下了脸,御史们更是喝茶漱口,抖着嘴皮,随时准备着来场唇枪舌战!
哪有祈福仪式皇上不去皇后去的道理?这是要干嘛?
看着柳贵妃恨得牙痒痒的表情,周子衿很想说,“快别恨了,这福气,给你你快要吧!”
她这个蠢弟弟,每次为她好的时候,都会让她有种被坑的感觉。偏偏还没办法直接无视,毕竟,蠢弟弟再蠢,他也是皇上啊!
“皇上,又在说笑了。”周子衿站起来,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她正对着李赢背对着众人,所以除了李赢之外,也只有对面的人,能够看到她些许侧颜,瞧不清神情。
她的目光由柔转利,几乎是含着刀子慢慢的对李赢说道:“快别闹了,大家都还在等着狩猎呢!”
周子衿的话说得俏皮,但是听在李赢的耳朵里,却句句带刺,字字带刀!尤其是阿姐的眼神,让他回想起了小的时候,每次他不听话母后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阿姐都会这般――
温柔的威胁着。
如果不听,那后果……
他不是很想回想。
“哈哈,朕不过是玩笑一句,众爱卿怎么如此严肃?”李赢啧啧两声,从钦天监的手里接过香,麻溜的插到了香炉里。拍拍手道:“行了,你们实在不经逗,无趣得很。既然如此,就直接开始吧!”
曹安这个狗奴才,此时倒是上道得很,“皇上这是瞧各位大人紧张,特意开的玩笑呢!”
董太师最先反应过来,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妙哉妙哉!如此一来,倒的确有趣得多!方才宋大人还手不离剑,现在都放在身侧,看来是放松了不少。”
被他点到的宋辉,是神机营二队的队长,直属于江汜所管。
宋辉先是看了江汜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然后才抬手朝着董太师行礼道:“让太师见笑了。”
神机营是江汜一手创立的队伍,一队主要负责皇后守卫,比起禁军,更得皇上看重。而二队则是由他亲率,虽然比起一队露面的机会没有那么多,但是内行人都知道,二队才是江汜真正的王牌。
周子衿听到宋辉的名字,也看了过来。上辈子江汜被太后所设计,直接剥夺了神机营的执掌权,但也仅限于一队。
那个时候跟着江汜冲进皇宫来营救她们的,就是神机营二队的人。当时,就是宋辉打的头阵!
重新看到宋辉跟江汜在一起的画面,没有兵荒马乱,没有鲜血遍地,让周子衿的心中,浮现出了重生后的庆幸与感恩。
如果眼睛能够放光的话,那么她此时看着宋辉的目光一定充满了金色的光芒,就像是普照天下的圣光,充满了光辉与希望!
江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看周子衿堪称慈祥的脸,又瞧了瞧宋辉那可以砸铁的大膀子,莫名打了个寒战!
皇后,精神还好吧?
听说之前的惊厥,并没有好完全,难道又开始了?
宋辉这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有什么好看的?值得看那么久,眼睛不会嫌脏吗?而且,她不是喜欢李赢那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怎么突然就关注起了宋辉?
江汜越想越觉得憋闷,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以至于春猎都开始了,众人也跟他保持着距离,生怕触了摄政王的眉头,惹祸上身!
第十一章 摄政王奇奇怪怪,反派可可爱爱
“阿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千万不要勉强。”
李赢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周子衿的身边,但是他的神情,分明是想要赶紧出去驾马驰骋,以至于怎么看怎么怪异。
周子衿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正好瞧见了赶来的柳贵妃,于是笑道:“皇上,你跟柳贵妃先去打猎吧。臣妾只想骑着马散散心,跟着臣妾,你也玩不尽兴。”
听到这话,李赢就像是得到了大人许可的小孩,跃跃欲试却又犹犹豫豫,“阿姐,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周子衿摇了摇头,“不用,去吧。”
“好叻!”
李赢马鞭一甩,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而晚来一步的柳贵妃,本来还想在皇上的面前,同周子衿争风吃醋一番,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皇上,等等臣妾啊!”
他们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周子衿当真骑着马,开始在这猎场里面闲逛起来。
昨日出发前,她还想着,自己今日定要随时跟在皇上的身后,不让他跟摄政王起冲突。可方才上马后,她几乎是立马改变了主意。
没有办法,她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不过是上个马的功夫,就已经出了一身汗。若是还要跟在皇上身边策马奔腾,恐怕今日就得被抬回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有好的身体,知道得再多,也没办法实施。
所以为了今后的大计,她还是决定不勉强自己。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咻!”
江汜的箭离开了弓,飞速的朝着前面的一头鹿射过去。那鹿察觉到危险,原地起跳,正好能够避开来箭。可是江汜的箭法在大光无人能比,在那鹿起跳的瞬间,箭竟然偏离了方向,直冲着鹿腿而去!
“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旁边突然冒出来的箭正好射中了江汜的箭,将它一分为二――受惊的鹿仓皇逃跑,很快便消失不见。
“王爷,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你也要射这头梅花鹿。”
梅花鹿的鹿角是入药的好材料,江汜对寻常的猎物没兴趣,每次都冲着这些稀奇的玩意儿来。到嘴的鸭子飞了,他的兴致也被搅了,一看,还是位熟人。
“宣王世子,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不长眼。”
宣王,先帝的亲弟弟,但因二人年岁相差太大,所以当年先帝夺嫡的时候,宣王还不够格。而等先帝逝世的时候,够格的宣王又干不过有摄政王支持的太子,依旧还是宣王。
所以这些年宣王虽然驻扎在外,但却没少跟江汜作对。尤其是娶了董太师之女为妃后,更是跟董太师联合一气,各种给江汜使绊子。
宣王世子李太平,小的时候就得罪过江汜,被他狠狠收拾过。如今再见,自然是恨不得时时刻刻给江汜找茬,不让他好过。
江汜蔑视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将这小小的宣王世子放在眼里。拉弓搭箭,又开始瞄准下一头猎物。他本来对这头筹没有任何兴趣,不过今日不一样,便起了些心思。
李太平这个小插曲,他并不以为意。
“咻!”
“铛!”
又一次,江汜射出去的箭被李太平给射了下来。猎物再次从眼前逃脱,江汜本来就不好的脾气,变得更加糟糕了!
“不好意思啊,江王爷,本世子又没看到!”李太平笑得猖狂,他母亲是太师之女,父亲是皇帝的亲叔叔,以前小的时候还会怕江汜,但是现在……
“世子,这是要跟本王作对?”
江汜收起弓,看着李太平那狂妄自大的模样,突然玩味的笑了起来。“这次相见,世子的胆子,倒是比从前大了不少。让我猜猜,临行前,宣王妃应该对你说了不少话吧?”
李太平拉下脸,不明白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春猎的头筹对于江汜而言,可有可无。此时兴致被打断,本来就不坚定的决心,直接随风飘散,毫无斗志了。
倒是,不如捉弄眼前这个蠢货来得有趣。
他挑了挑眉,懒散的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说道:“王妃应该会对你说,到了洛都,谁都不需要怕。你是太师的外孙,父亲又是皇上的亲叔叔,江汜不过是个异姓王,连皇室血统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你尊贵呢?”
“嘶!”
李太平身下的马被他勒痛了,在原地有些狂躁,他一边安抚马一边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这些话,的确是母妃对他说过的。不仅是母妃,就连父王,也说过很多次。所以再见到江汜,儿时的阴影被他抛到脑后,整个人都是大写的猖狂!
但是这些,江汜怎么会知道?
李太平心里已经浮现出了危机,开始怀疑起了王府里的人,甚至在想着,究竟哪个才是江汜安插的眼线!
江汜果然是小人行径,宣王府远在边陲之地,他竟然也能够安插眼线进来。这个人,果然跟小时候一样,实在令人害怕……
不知不觉中,李太平就被自己心里对江汜的揣测给吓到了。但想起外祖交代的事情,又不敢直接离开。于是硬着头皮留在原地,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殊不知,早已被江汜看穿了底细。
周子衿被人牵着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尴尬的对峙场面。
准确的来说,是宣王世子一厢情愿的梗着脖子瞪着江汜,而江汜,不知何时都已经下了马,靠在旁边的树上,悠哉的在喂马吃花……
是的,喂马吃花!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宣王府的人率先反应过来,李太平也赶紧下马给周子衿行礼。而江汜瞧见了,一把将手上的花塞到马嘴里,走过来跟着行礼。
不过那架势,甚是敷衍。
被塞了满嘴花的马,在原地困难的转着圈,这马也是奇特,难吃也不吐出来,非要转圈圈想将嘴里的花再叼出来。可是,它只有一张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嘴来完成这个动作。
所以场面看起来,异常的滑稽。
周子衿免了众人的礼之后,一言难尽的看着那匹转着圈跳跃的蠢马,忍不住道:“王爷,本宫觉得,这马似乎不喜欢吃这红红粉粉的花……”
第十二章 首次交锋
“哦?是吗?”
江汜面无表情的走过去,随手一拔,糊成团的鲜花落地,那匹马激动得仰天长鸣,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解脱的喜悦。
“皇后娘娘,也来打猎?”江汜牵着马绳,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看着很是不正经。
李太平心道,太后与江汜这些年越发不和,皇后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定然是站在太后这边的。
于是他心生一计,赶紧斥责道:“王爷,皇后娘娘要做什么,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说完后,又狗腿的让人将自己打到的猎物拿过来,笑嘻嘻的道:“禀皇后娘娘,这些是微臣所猎,如娘娘不嫌弃,还请娘娘笑纳。”
他的话音刚落,江汜便嗤笑一声,“歪瓜裂枣,不值一提。”
李太平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之中,他转身怒目而瞪,“江汜,你什么意思?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怎么就歪瓜裂枣了?”
他又不蠢,既然要献给皇后,那肯定是拿最好的猎物上前。
这里面又是鹿又是飞鸟,比起那些兔子山鸡,不好得多?
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敌意,周子矜倒是淡定了起来。果然,她猜想得没错,李太平出现在江汜的面前并非偶然。
这一切,想必便是太师的手笔。
上辈子她对这次春猎所知不多,许多事情,都是兴奋归来的李赢,告诉她的。所以她只知晓大概的事件,却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地上有两支断箭,而李太平呈上来的猎物,身上却插着宣王府标志的箭。
周子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李太平让人送过来的时候,抬手阻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宫今日并不打猎,世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况且,她连李赢的猎物都不收,若是收了李太平的,回去只怕会闹得鸡飞狗跳!
“原来不打猎啊……”江汜的语气听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倒是周子矜听到了,不好意思的说道:
“本宫不宜劳累,跟着大家感受一下便好,若是打猎,只会徒添麻烦。”
她心向旷野,奈何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只能将她困在方寸之地。上辈子周子矜还会唏嘘伤怀,可是经历过重生之后,能够活着,已经足够令她感激。
“有什么麻烦的?”江汜微微皱眉,看都没看李太平一眼,牵着马朝着周子矜走过去,将自己的弓递过去,“想试试吗?”
“江汜,大胆!”
李太平气得快翻白眼了,江汜这个逆臣,跟皇后说话都这般没大没小,实在是没有半点规矩!
果然非皇室之人,必有异心!
皇后体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前段时间还差点驾鹤西去。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来,瞧着脸色也不算太好,江汜竟然直接让她打猎?
那弓那么重,皇后能拿得起么?
李太平不满的瞪着江汜,转个头的功夫,一看――呵!皇后竟然拿起弓了!
周子矜吃力的双手握弓,光是这个重量,便已经令她十分吃力。不过她是当朝皇后,即使吃力,也不能够让人看出来。
“王爷这弓,挺好。”周子矜强撑着说道。
江汜啧了一声,脸色有些懊悔,快速的从她手上接过弓,“皇后娘娘不曾习武,此弓不适合生手,是本王考虑不周。”
长弓离手之后,周子矜只觉得仿佛压在身上的山被移开了,忍不住轻舒一口气。
李太平离得远没有看到,而站在她旁边的江汜,却是嘴角微扬。
手里牵着的蠢马已经开始自动在地上吃草,那马绳一荡一荡的,犹如江汜此时晃动的心。
此情此景,若是配上美丽的夕阳,只怕都能被载入画卷。可惜,偏偏有个不知趣的,非要挑战摄政王的底线。
“皇后娘娘,江汜如此大逆不道,你可一定要严惩才是!”
大逆不道?
周子矜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这几个字为何会从李太平的嘴里蹦出来。不过李太平并没有感受到她的疑惑,自顾自的说道:
“他明知你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竟然还让你拿那么重的弓来打猎,简直是用心险恶,居心不良!”
周子矜轻咳两声,有些无语,这是在说江汜,还是在讽刺她啊?
“世子,”周子矜正色道:“论身份,江汜乃是摄政王,于情于理,你都该称他一声王叔。如此大呼小喝,实在不成体统!”
李太平愣了,这……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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