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打了个哭嗝,希冀地看着他,阿玛一定会教育额娘,让她回心转意的是不是?
小小凉皮罢了,怎么比得上他在额娘心里的地位!
以前额娘惹阿玛生气,阿玛都是这么教育的,他才不需要额娘给他道歉,只需要额娘给个亲亲就好。弘暄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看向四爷的眼神满是信赖。
四爷的脚步,却是罕见地有些迟疑。
他心知年娇没心没肺,平日玩儿子不够,还会拿儿子的玩具玩,对于凉皮却是特别执着,特别在意――说一千道一万,这也要怪他。
嘴角抽搐了一下,四爷还是抱着弘暄转道寝殿。
低沉的声音响起:“娇娇……”
年娇虽然躺下却没有入睡,她翻了个身,甜蜜的嗓子十分冷酷无情:“你把糖糕抱进来,一个月都别想踏进翊坤宫。”
一秒,两秒……
四爷冷肃道:“弘暄,你同额娘认个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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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链最底端的弘暄又哭了,这回哭了一小会儿,十分有眼色地停住了。
“额娘,我错了。”他蔫哒哒地扯着年娇的衣袖,小胖手扭啊扭,年娇哼了声,大发慈悲原谅了他。
弘暄又贡上自己的玩具,很快见到美丽的额娘露出笑容,兴致勃勃地和他一起玩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当下的六阿哥,往后的太子爷藏有一本日记,开篇写道――
凉皮是我一生之敌。
第82章 番外四
雍正十年,五月。
春风拂过圆明园,带来微微的热意,几个黄带子的少年蹲在湖边,提着小圆桶钓鱼。
宫人们一错不错地看着,生怕自家主子出了什么差错,这可都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无比。
五阿哥弘昼年十二,长得一副淘气的模样,他看向比他小两岁的六阿哥弘暄,忍不住开口:“鱼儿怎么都往你那跑?六弟,你教教我呗。”
四阿哥弘历闻言,用余光望了望弘暄。他的六弟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全然继承了贵妃的优势,与汗阿玛却是不甚类似――汗阿玛绝不会嘴甜得跟蜜似的,尤其讨长辈喜欢。
弘暄头也不抬:“五哥,鱼儿对我情有独钟,弟弟也没法子。”
弘昼唉声叹气,很快振作起来,蹲到弘暄身旁看他垂钓,时不时大叫一声好。四阿哥听得皱眉,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相比五六两位的亲密,仿佛他与几个弟弟天生有着看不见的隔阂。
六阿哥钓得腻了,扔开鱼竿,伸了个懒腰:“四哥五哥,我回去了。”
“回哪?”弘昼说,“汗阿玛想必正陪着贵妃呢,不如再找地方玩玩。”
回应他的是弘暄的笑容:“如果汗阿玛在,我就替五哥受罪背功课去。我背多了,汗阿玛考你就考得少了。”
弘昼万分感动地瞧着他的背影,真是好弟弟啊!不枉他又是贿赂银子,又是贿赂新奇的玩意。
四阿哥弘历垂下眼睛,忽然有些没了滋味。他时常羡慕六弟的大胆,羡慕他半点不惧汗阿玛的威严,撒娇讨好仿佛寻常父子;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怨过恨过为什么自己不是贵妃年氏所生,若是他有宠冠六宫的额娘,还会小心翼翼至此吗?
不过投胎的差距,像是天与地的距离。
弘历转道去给懋嫔请安,懋嫔见他兴致不高,关心了几句便让他回屋,随即拧眉道:“这孩子,是越发钻牛角尖了……”
一旁的嬷嬷道:“前些年,娘娘不该让他同顺贵人见面的。”
“钮钴禄氏临死想要看看儿子,我还能拦着不让去?”宋氏说起这个便实在后悔,那钮钴禄氏病得要死了还不安分,如今养子和她是越发生疏了。
皇后娘娘看出了她的窘境,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四阿哥不犯大错,其他的随他去吧。
懋嫔叹了口气,她只盼四阿哥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同她一样安安稳稳地活着,亲王之位定是跑不掉的――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只要长了眼睛,都清楚下任储君的人选,那绝对是贵妃膝下的六阿哥!
皇上看重,皇后偏爱,有谁争的过?
还有最最重要的因素,便是贵妃的枕头风。
弘昼那孩子想必也是参透了这一点,平日顽皮归顽皮,在人生大事上却是绝不含糊,一开始就把自个撇开了争储的行列。
至于皇上的长子……想起让齐妃头痛欲裂的三阿哥弘时,懋嫔就想笑,三阿哥不喜读书,连带着对争储也唯恐避之不及。自从成婚听政以来,有大臣想要接触他,吓得他当场变脸,一溜烟地跑了!
后来皇上骂了他一个时辰:“人家好歹也是刑部尚书,年过花甲,你连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三阿哥小心翼翼地问:“说什么?让他别操心了,赶快致仕颐养天年?”
皇上脸色铁青,不知怎的迁怒齐妃,又断了储秀宫供应的葡萄。齐妃每每想起便咬牙切齿,懋嫔深感同情。
……
被懋嫔担心的四阿哥,很快出现在弘暄和年娇的谈话里。
弘暄一进屋便左顾右盼,发现汗阿玛不在,心安理得地找他额娘:“额娘,妹妹呢?”
“睡得和小猪似的,”年娇托腮,指了指里边的暖阁,“在那呢。”
弘暄屏住呼吸,凑过去瞅了妹妹一眼,只见小公主三四岁的模样,粉雕玉琢,五官像和年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此时四仰八叉睡得呼呼的。
弘暄松了口气,睡着了就好。
他算是怕了这位祖宗了,平日娇气得不得了,走路要他抱,吃饭要他喂,还不许他晃动身体,六阿哥一琢磨,这不就是纯正的代步车么?
可偏偏对着阿玛额娘,妹妹可乖巧了,脸颊肉圆圆鼓鼓,让人忍不住亲。弘暄如何也想不通,扁着嘴记了日记。
算啦,他这个食物链最底层的人,才没资格抱怨,天知道他连凉皮的宠都争不过!
看完妹妹,弘暄从衣兜里掏出话本,作为每日一孝敬,上贡给美丽的额娘。
年娇特别满意糖糕的举动,摸摸他的小脑袋,正准备吧唧一口,就听糖糕道:“额娘,四哥好像不喜欢我。”
年娇马上道:“那你也不喜欢他。”
弘暄:“……”
弘暄甜甜地夸赞道:“额娘金口玉言!”
年娇不禁得意了,有孩子最大的好处就在这里。糖糕从小就贴心,除了贬低凉皮那回,从来不和她唱反调泼冷水,不像皇上,时不时就盯着她教训。
“什么金口玉言?”说曹操曹操到,四爷跨进里屋,把吸汗的巾布递给苏培盛。他方才逮着几个弟弟下田,热得出了汗,回到年娇居住的临湖的地方,扑面而来丝丝凉爽。
年娇眨眨眼,望向弘暄,弘暄思索三秒,有些小为难。他总不能当着他爹的面说坏话,尽管不是一母所生,但汗阿玛定然是想看见兄友弟恭的场景。
眼见糖糕陷入纠结,自认纵容孩子的年娇开口了。
“我不喜欢四阿哥,以后叫糖糕与他少接触,皇上觉得怎么样?”她抬起头,露出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娇艳的容貌,乌发红唇,每每都让男人的心尖颤动。
干净的眼眸自然而然地流露抱怨,四爷沉默片刻,似有些无奈:“他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一旁的糖糕瞳孔地震,随即感动万分,果然还是要额娘出马!
“哪里都惹我不高兴。”年娇掰着手指头数,“不常过来请安,和他病死的生母关系好,为人不开朗不积极……”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四爷眉心抽动,正准备开口,年娇抿着唇瞅了过来。
仿佛他说一句不好,她就扑他怀里,终有一天缠得人改变主意。
当着糖糕的面,他一向会给她留面子。虽然不知弘历哪里惹到了贵妃,但对于四子的心性,四爷明显心中有数,他把手背在身后,板正地道:“朕会管教。”
年娇喜笑颜开。
糖糕目瞪口呆。
睡醒了的小公主揉揉眼睛,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我要哥哥抱……”
年娇立马看向弘暄,四爷眼里也含了笑意。
他睨了儿子一眼:“还不快去?”
人型代步车欲哭无泪。迈着沉重步伐转身的时候,六阿哥回头望了一眼,他向来冷厉的阿玛低着头,正和额娘说着什么,额娘理所当然地拉着阿玛的衣袖,仿佛两颗心不是上下颠倒,而是势均力敌。
年年如此,他糖糕早就习惯了!
那厢,年娇扯了扯四爷:“圆明园的花灯不好玩,今年我要去宫外看。”
四爷早就熟悉了她的奇思妙想,面上淡淡道:“现下才五月。”
年娇:“这叫提前预支!”
继而出声威胁:“皇上不去,我就牵着万福去了。”
四爷颇有些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新的狼犬万福送到年娇身边,代替百福给她陪伴。
这犬比百福还要护主,还要凶悍,皇帝琢磨着怎么把狗送到苏培盛屋里,眼底满是不赞同:“娇娇。”
年娇攥紧他的袖子,用了七分力,拽得四爷的脸庞落在她唇边。呼吸伴着桃花的甜香,贵妃略过他的脸颊,一口咬在他耳垂上:“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四爷耳垂红了,不知是被咬的还是热的,他肃着脸的威势丝毫不能奏效,好半天,应了一声“嗯”。
年娇松开他的耳朵,欢天喜地地亲了亲:“爷待我最好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到最后的宝宝,因为工作的事断了很久,还是要说声抱歉。现在换了个岗位,写文也重新回到轨道,争取一本比一本好下本写《吕雉穿成赵姬》,等隔壁完结就开始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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