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达达利亚的确跟别的执行官都不一样,如果说其他执行官加入愚人众都各怀心思,那么达达利亚,就是单纯想为女皇效力,又恰好喜欢追求力量。
或者在那天跟达达利亚战斗过后,林尼心里就对他的品格先入为主,差点冲动到想为他在父亲面前说几句求情的话。
奈何父亲对六月这件事的态度太过强硬,林尼就没有机会说了。
那边冬妮娅刚回到家,就见到自家哥哥躺在院子的走廊上昏睡不醒。
她预感不妙,立马走上去摇晃达达利亚:“哥哥!你怎么了!?”
在冬妮娅连续摇了好几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六月呢?她没跟你一起?”
真是的,这个是时候都不知被谁打了,居然还想着小女友,怕是六月的家里人来了把他揍了吧?
冬妮娅无奈之余,赶忙把达达利亚先架回屋子里的沙发上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裹上毯子暖暖身体。
她对六月的身份知之甚少,只知六月也是愚人众的,跟哥哥算是同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这不妨碍她跟六月玩得来。
“我们本来和道格博尔德去城区的坎尔斯巴街逛街,后来六月碰上了她的兄弟姐妹,就说没办法再来我们家里了。”
冬妮娅把六月已经回家的消息告诉达达利亚。
比起方才的无力样,达达利亚一听到六月被迫回家的消息,他的眼波明显有了警觉。
“老实说,哥哥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冬妮娅在担心他。
“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好。冬妮娅,能不能帮我向托克,还有爸爸妈妈保守秘密,不要提今天的事。”达达利亚不忘挤出笑容来安慰妹妹。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主要是达达利亚不愿让家人知道他打输了受伤,免得他们又担心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冬妮娅保守秘密是有条件的,不能不明不白,她能感觉到这次的打架跟哥哥惺忪平常的干架有所区别。
达达利亚见隐瞒不下去,只能对冬妮娅说真话:“刚才来的那个就是六月的养母,她是来把六月带走的,只怕下次就得去枫丹找她了……”
他的眸子深邃而坚定,仿佛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去枫丹的计划了。
但要去枫丹的话,统括官批准的假期并不够用,他得提前结束这次的休假,去接下一个任务,而且最好是枫丹的。
“不行,哥哥好不容易休假,得留下来多陪陪我们。”
冬妮娅这次怎么样都不让哥哥走那么快,“何况六月是被家人带走了,又不是被坏人带走,她的家人也想念她,为什么一定要对人家穷追不舍?只要彼此都有对方,总会见面的呀。”
达达利亚:“……”
冬妮娅的这番话,让他难以辩驳。
是啊,至少是被阿蕾奇诺带走了,不是什么那伊罗,也不似上次那样不知所踪,他是能确定她在哪里的。
“哥哥,你伤成这样还是好好在家修养再说吧,免得被托克看到,我也很难替你保密。”冬妮娅还在劝。
达达利亚想开了,便豁然开朗起来:“冬妮娅,你说的对,我应该好好享受假期,好好陪陪你们。”
……
此时阿蕾奇诺跟林尼也赶回了住处。
一进家门,菲米尼就站在他们面前,支支吾吾的:“父亲大人,六月她……”
不等菲米尼说六月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事,六月就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给阿蕾奇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叫唤一声:“父亲!”
对于六月突如其来的热情,阿蕾奇诺略微惊诧。
从回来的路上阿蕾奇诺就开始预想,六月会不会生她的气,会不会独自躲在房间里哭而不出来,唯一没预想到的是,六月会跟没事人一样地去迎接她。
“你……怎么了?”阿蕾奇诺问其原因,同时把目光转向刚从厨房那头出来的琳妮特。
“我再也不想离开您了,我不想再待在至冬了,这里的人都很可怕……我不想见到他们!”
结果六月激动地说了一堆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琳妮特走过来,踮起脚在阿蕾奇诺耳边,挡住嘴巴讲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她说,六月赌气之下,趁着他们不备把医生开的药全吃下去了。
现在虽然恢复了记忆,但近期的记忆全部没有了,就好像直接回到了失踪之前。
第94章 为孩子扫除障碍
阿蕾奇诺听罢,宽抚着六月冷静下来,拉到沙发坐下,问她“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六月就不敢再说了。
她是从那伊罗家族出来的,这件事父亲并不知情,出于对她的信任,父亲也从来没去调查过。
如果这个时候说出,她其实不是没爸没妈的孤儿,她只是离家出走,那样会不会被父亲讨厌呢?
事到如今,不得不说真话了。
“父亲,我有件事没对您说实话……您会不会怪我?”六月先给自己买个保险,才肯往下说。
阿蕾奇诺知道六月的本性,倘若不是她所认为的错事,是不会这样首先声明的,她必须先答应不去责怪六月,六月才敢说出口。
为了能理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阿蕾奇诺便应允了:“只要你肯现在坦白,我就不怪你。”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
有了父亲的这句承诺,六月可怜兮兮地看向兄弟姐妹们,再加一重保险,生怕父亲听到后发火了,还有哥哥姐姐弟弟们帮忙说话。
林尼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琳妮特和菲米尼附和点头。
有了双重保障,六月才开始提起她的往事――
大概在好几年前,六月还没遇到阿蕾奇诺,她生活在那伊罗公馆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并非是孤儿,相反,她知道爸爸妈妈都还活着,只是后来妈妈被压抑的家族环境逼疯,最后得了重病去世。
妈妈不在了,爸爸不知在哪里,她自己又患有奇怪的病,时常会看不见,听不着,不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家族里的人也从来不叫医生为她看病,姐妹们还经常欺负她。
久而久之六月学会看人眼色做事,偶然找到机会后就逃出了那伊罗公馆,并装作被可怜抛弃的孩子,让好心人收养。
但每次收养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每次很快她就被大人们抛弃了。
在离开那伊罗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六月总共被三个以上的家庭所收留,最长的家庭待了有三个月,最短的是三天。
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回那伊罗家族,而是自己一个人在至冬的城镇乡村走走停停,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雪水,冒着风雪不断往更温暖的南边走。
直至,遇到了阿蕾奇诺,她才真正拥有了能够安稳下来的家。
她渴望得到父亲的特殊关怀和爱,才一次次地扮演那个“最特殊”的孩子,只要父亲能在她的众多孩子中抽出一点点的精力来关注到她,她就很满足了。
事实上,六月的确做到了。
阿蕾奇诺将六月区别于其他的孩子,多年来也算对她看管严格,实际在生活上是多加宽容。
只可惜倾注了再多的关心,六月还是跟那个达达利亚交上了朋友,并且逐步有了更深的好感,让阿蕾奇诺对达达利亚斥责也不是,打也不是,毕竟那小子是真心的。
达达利亚总位于危险的风暴中心,假如允许他们交往,那么阿蕾奇诺小心呵护长大的六月,有百分百的概率会心理受伤。
罗莎琳的殉职,在阿蕾奇诺觉得惋惜的同时,也让她更深刻意识到,作为执行官,为了那些所谓的大业,不知哪天会牺牲何人。
与那次达达利亚为达到目的而不顾后果放出璃月的魔神,是同样的道理。
心灵上的创伤往往最难治愈,哪天达达利亚接了始料未及的任务而死在战场上,难保六月不会每天以泪洗脸。
所以,阿蕾奇诺绝不会同意达达利亚接近她所珍视的孩子。
正好,六月暂且没有了失踪后的那段记忆,就代表着达达利亚与六月快速发展感情的那个阶段,被一刀切断了。
看来,算因祸得福。
听完六月描述自己被收养前的那段经历后,阿蕾奇诺也就没那么在意六月乱吃药的事情,还能够解释为什么六月一开始那么害怕回到至冬。
“狠心伤害孩子的人就不配做人,你说自己是孤儿,也不算说谎,更不算欺骗。”
阿蕾奇诺站在六月的角度,那么六月在她眼中就依旧是一个好孩子。
“是啊,那个那伊罗家实在太可恶了,还好你逃出来,遇到了父亲。”林尼听此和琳妮特互看了一眼。
至少他们遇见父亲之前,他们还有一位教会他们魔术,影响他们一生的师父,六月则一直都活在黑暗中。
“父亲,谢谢你……等我以后在潘塔罗涅大人那儿学会了经济学问,就回来报答您。”六月说完,紧紧抱着阿蕾奇诺,无比感激地说。
其实,她还未完全将自己真正的秘密说出来,但那番话却是真情实意的。
阿蕾奇诺打断了此刻六月对未来的安排:“我正有意带你回枫丹,你不必再跟着潘塔罗涅了,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向统括官申请人事变动。”
六月怔了一怔,有点难以置信。
不用到别处去干活还债了吗?父亲开窍了,终于肯像林尼他们一样,把她留在身边了吗?
“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在其他人手下做事了?”六月再度向阿蕾奇诺确认。
“没错,这段时间我会去多方交涉,你暂且留在这儿。”阿蕾奇诺确定说。
三小只互看了几眼,都会心微微一笑,为六月能重新回归壁炉之家而开心。
六月暗暗放松下来,随即提了一个要求:“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克里斯爷爷的家里看看?我来至冬那么久了都没去探望过他,我想在他的坟前送一束花。”
“克里斯?就是在枫丹,开玩具工坊的那位老先生?”
阿蕾奇诺对这个人名没太大的印象,倒是对前年六月因为克里斯的玩具,去枫丹博物馆偷东西被捕入狱三个月的事记忆犹新。
她当时打探到六月在梅洛彼得堡里面混得“风生水起”,才故意没有利用枫丹与至冬的外交赦免权去捞人,而是让六月自己蹲了足足三个月多的大牢,好让她反省反省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现在想来,阿蕾奇诺才慢慢理解了六月。
这孩子也是有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就跟林尼他们沉醉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样,她应该多多鼓励支持才对。
“可以,但你知道克里斯的家在哪里吗?”阿蕾奇诺同意了,同时提出疑问。
六月还真没考虑到这点,低下头来:“不知道……他没说过,只说家乡在至冬。”
这时,一向内向的菲米尼,突然弱弱地发话了:“……在这条街的,有家工坊,那个老板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我问过的,老板的工艺都由他爷爷传授……”
“那真巧,我们可以陪着六月先去那边问问。”林尼顺着菲米尼的话提议。
第95章 又闯祸了
夜晚,六月躺在床上睡不着,两眼光光地看着戴在手上的金镶玉镯子。
她正思考着这镯子是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自从被推入冰湖,醒来后很多东西都变了似的。
也够奇怪的。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身边没有鲸鱼布偶,不知是不是一部分药物副作用的缘故,她几乎一整晚都睡不着,只能勉强自己合上眼,躺着直到早上。
第二天六月带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起床洗漱。
今天还得去街上的工坊问问克里斯爷爷的墓园在哪里,她好去祭拜一下,这样她来至冬的路程才不算白费。
三兄妹都陪着她一起过去,一方面是工坊离住处的路程不远,一方面是为了“看管”六月。
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能再失踪了,不然得很久都不能回枫丹。
工坊内,六月一进门就问这家的工坊老板格丽德小姐,认不认识克里斯。
“您问克里斯?我那过世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您是找他有什么事吗?”面对突如造访的客人,一开始格丽德小姐还算是客气。
同名的人很多,此人非彼人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在六月的追问下,确定了格丽德小姐的姓氏和后缀都跟克里斯爷爷的一样,就证明他们是亲属关系。
六月向格丽德小姐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是克里斯爷爷的学徒,他以前在枫丹开玩具工坊时,我每天都去他那里学习的。但很抱歉,因为发生了些意外,我都还没来得及再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我想……能不能拜祭他一下。”
提到枫丹的那次意外,格丽德小姐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她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问话:“那么请问,您是否了解其中的情况,如果了解,请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枫丹方面抓到了吗?”
六月:“……”
她沉默了,知道格丽德小姐在说的是克里斯死亡案件的判决。
本以为科学院向审判庭提交了证据报告,水神颁布禁研机械生命的红头文件,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原来,克里斯爷爷的家属始终没能放下这件事,仍旧不解其中的说法,从而耿耿于怀。
大概换成是她的家人发生这种事,她也很难释怀吧。
“我和我家人都认为枫丹官方给出的解释太过荒唐,哪有玩具杀人的道理?明明都已经抓住了凶手,在法庭上进行了审判,怎么还突然改了证据口供,无罪释放?”
格丽德小姐语速很快,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都一并倾述。
无法看着真正的“凶手”得到判决和惩罚,作为家人,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六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格丽德小姐怎么都把她当做知情人那样刨根问底。
林尼见势头不对,又想起那次的案件来。
不能让六月因为此事牵动太多,林尼便打断了格丽德小姐的提问:“格丽德小姐,我们只是枫丹的普通市民,这事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还需去问枫丹的执法机关。”
格丽德小姐不依不饶,哼唧冷笑说:
“我上诉了很多遍,得来的都是同一个答案,还说有专家出具了报告,论证机械形成生命的可能性。这也太荒谬了,把罪都归咎于爷爷最热爱的玩具身上,难道我爷爷就该倒霉吗?”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的确很荒唐,六月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克里斯爷爷的家人还原当时的真相。
“那个积木人偶杀了克里斯爷爷,是我亲眼所见。”她陈述事实说。
这话让林尼猛然颤了一下,赶紧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对方,捂住她嘴巴,示意她不要继续讲下去:“六月,别说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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