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妈妈转头对后座的卞雨挥了挥手里的南大资料,“到了大学,天高皇帝远的,你不能松懈下来,舞蹈要勤着练,知道了吗?我看里头写,你们南大有舞蹈队,你到大学后了解了解。”
卞妈妈是高中的数学老师,为人正直正派,教书和做人一样一丝不苟,对卞雨和对所教的学生一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该训就训,该骂就骂。
卞雨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和班上的辰东早恋了,暧昧混沌的情感,酸甜交织的心情,让卞雨飘飘然,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每当假日,她就期盼着快点上学。每当放学,就希望明天早上快来。这样就能看见辰东了,和他呼吸着同个教室的空气,感觉真好,看他认真学习的英俊侧脸,感觉更好。
可惜好景不长。
那天放学,卞雨和辰东在操场的长椅上坐着,中间隔着一个书包,还是被其他老师看见,传到卞妈妈的耳朵里。
——两人坐的不近。但是老卞,我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那种眼睛里藏着千山万水,欲语还休的柔情,你懂吗?
这么听来,传闲话的还是位语文老师。
卞妈妈正批改作业呢,“我一个教数学的,你跟我来修辞,我能懂吗?”
对方看卞妈妈一副不放心上的模样,撇撇嘴,“老卞,你的心可真大。这都快高三了,你不管管你家囡囡?”
过了几天,这天周六,卞雨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呢,被卞妈妈叫到主卧室。
卞妈妈在梳妆台上批作业,她在家的办公地点就是这张小小窄窄的梳妆台。
她开门见山,“囡囡,你和辰东是怎么回事?”
卞雨低头,过了好久才敢承认,“……谈恋爱”
卞妈妈很平静,“嗯。你喜欢就好,我不说什么。”
卞雨:“……”
卞妈妈很开明,“你想谈就谈。不过,女人的底线还是要遵守,可以吗?小雨。”
卞雨点头,“嗯。”她知道卞妈妈在讲不能和辰东发生关系,她听得懂。
“我听别的老师说,辰东的数理化不错,你多向他学习学习。”
卞雨心想,她和辰东在一起的时候,她眉开眼笑,像是一朵怒放的花,心和魂都要飞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数理化?
卞雨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点点头,紧接着卞妈妈让她出去,她就走了。
在卞雨关上门的时候,听见卞妈妈的声音,“小雨,努努力考南大,和辰东一起去。”
这边,卞妈妈看着卞雨消失在门后的身影,陷入深思,心想等卞雨高考完的暑假,得给她找点事做,不然分分钟和辰东搞出一个外孙来了。
那边,关上门的卞雨垮了脸,南大耶!这么好的学校,辰东应该可以上,虽然她的成绩不差,但她怎么上得了?妈妈真为难人。
不过,卞妈妈既然说了,卞雨心里也清楚,如果她考不上南大,和辰东估计就得吹了。
接下来一年,卞雨卯足全力,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周末的时候和辰东一起泡图书馆,两人面对面坐着写作业,辰东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他身材高大颀长,穿什么都很帅。
辰东给卞雨讲题,什么困难的题目在他的面前,手里的笔随便转转,哗啦啦就能开始解题了。
卞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恋爱滤镜,辰东的一举一动轻易就能让她魂牵梦萦。
所有的比赛都会有终点,盛夏的六月七号八号,树上蝉鸣渐渐,终点来了。
第三章 话剧王子复仇记
卞雨和辰东顺利考上了南大,卞妈妈捧着卞雨南大的录取通知书,对她赞许地点点头。
卞雨长吁一口气。
还没等卞雨计划着暑假和辰东出去玩呢,卞妈妈直接把卞雨送去了南市医院的食堂便利店做暑假工,当收银小妹,还送她去驾校学车。
……
SUV在南大门口停下,卞雨透过车窗看见正在南大门口等她的辰东。
一个暑假没见上几面,辰东瘦了些也黑了些。
南大校广场,一群白鸽呼啦啦飞过,卞雨和辰东并肩走着,她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辰东,“拆开看看,我用暑假打工的钱买的。”
辰东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卡西欧的运动手表,黑色的表盘,莹蓝色的时针分针,卞雨的品味一直都很好。
辰东很感动,“卞雨,谢谢你。”随后,他把盒子递回来,“但是我不能……”
卞雨不听,把盒子推了回去。
过了一会,卞雨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你暑假的工作很辛苦吧?你瘦了。”他暑假去工地上给人帮忙,因为那活工资高。
辰东给卞雨看了看手臂上的肌肉,“我还练出肌肉了。”
辰东的妈妈以前是一位有钱人的二奶,也就是现在人们最痛恨的小三,辰东的妈妈生下辰东后,母凭子贵过上了好日子,住豪宅开豪车,雇保姆养洋狗,这样舒服奢靡的日子,辰东过了十八年。
就在辰东十八岁那年,富豪突然之间暴毙,事发突然,没留下遗嘱,孤儿寡母遭了欺负,一夜之间,金色浮华被雨水冲刷,什么都没有了。
……
卞雨是应用化学专业,化生学院。
辰东是国际政治专业,隶属国关(国际关系)学院。
卞雨有些担心,国关学院里一个个少爷都是大有来头又权势熏天的,辰东在里面会低人一等,不能习惯,没想到他混得如鱼得水。
转眼大一的生活过半,新生褪离菜鸟,成为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
这边,卞雨参加了化生学院的舞蹈社,忙得团团转,每天都得去舞蹈社签到,练舞和参加排练。
那边,辰东也忙得团团转,整天和国关学院的公子哥们出去吃喝玩乐,流连花丛。
辰东和他妈妈自从被富豪的正宫赶出家门后,一下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偶尔还得是高中在读的辰东出去做兼职,挣钱贴补家用,这是哪里来的钱?
有一回,辰东去接练舞结束的卞雨,送她回女生宿舍。
在宿舍楼下,卞雨和辰东面对面,眼神认真,“告诉我,你现在和那些人是在做什么?你身上的钱是哪里来的?”
辰东错愕,随即揉揉她的头发,安抚她,“卞雨,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卞雨很坚持,“辰东,你告诉我,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我不能说。”辰东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拉过卞雨落在身侧的手。
卞雨想躲,她的手被辰东牢牢牵住。
卞雨的手软软的,他很郑重地望着她,“卞雨,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能够长相厮守。”
卞雨想开口问个明白,耳边就传来急促的铃声,是宿舍晚归的提醒铃声,再不回去就晚归了。
辰东把卞雨搂在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卞雨心生不舍,他说,“卞雨,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但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我会给你幸福。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老套,但是这种扎扎实实的承诺还是让卞雨不再敏感得像一只炸毛的猫咪,而是耐心等着,辰东会有一天和她说清楚。
……
汪节一第一次看见卞雨,是在南大的校园小礼堂里。
彼时,那里正在举办一场迎新的小话剧表演,讲述类似王子复仇的故事。
汪节一心想,学校这帮人真行,一个个都有拖延症,还病得不轻,这都大一第一学期的中旬了,还办个鬼迎新。
汪节一站在小礼堂的入口处,打电话给他的发小梁冰,梁冰拿了他的家钥匙,让他有家归不得,“喂,你在哪?我到了。”
两人约在小礼堂这里拿钥匙。
梁冰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间或夹杂轻轻的女声。
汪节一瞬间明白了,压下心头的不耐,“我等你,在小礼堂。”
挂上电话,汪节一抬眼,注意到小礼堂门口张贴的话剧海报。
这是一张中规中矩的海报。
阴郁的黑色画风,一把中世纪的罗马宽剑竖在海报上,剑刃上缠绕盛开的红玫瑰,花瓣鲜艳,正滴着血。
下面标注《新编·王子复仇记》,由南大话剧社和南大化生学院舞蹈社联袂献演。
汪节一抬步往里走,推开小礼堂虚掩的沉重木门,正值话剧的中场休息,舞台被沉重的红色天鹅绒幕布挡着,隔绝内外。
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汪节一在舞台下找到一处空位坐下,揉揉山根,合上眼睛假寐,他刚刚做完一次光干涉实验,人有些累。
不知过了多久,汪节一是被前排的人吵醒的,是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
汪节一睁开眼睛,前排的几个男生正看着舞台,在讨论舞台上的某个女演员。
有人眼睛发亮,目不转睛,“她很漂亮。”
问题是这头色狼,汪节一还认识,是梁冰的同班同学,叫韦什么什么来着,他懒得记。
汪节一往舞台上看,上面是一位拿着剑的将军,正在威逼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她穿着一套酒红色的中世纪束腰礼服。
有人啧啧有声,“这身材。”
华丽的红色礼服收腰设计,显得公主的腰肢不盈一握,她开始指责这位借机篡位的将军,她说话间修欣的锁骨下面,因为生气,胸线跟着上下起伏。
“这腰。”
礼服收紧公主纤细的腰身,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矜贵的优雅的高贵花瓶,身后是细细密密的礼服绑带,交叉穿行,末尾系上一个正在等待人抽开的蝴蝶结。
此刻,公主看上去像是一个礼物,送给真正的勇士的礼物。
“这脸。”
汪节一的眼神落在了公主的脸上,笑意盎然的眼睛,眼睛下方凸起的小卧蚕,饱满的苹果肌,嘴角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最重要的是那玫瑰色的双唇,说话间洁白的贝齿。
汪节一心里怦然一动,莫名想起礼堂外张贴的话剧海报。
玫瑰。
盛开的红玫瑰。
舞台上,暖黄色的强烈灯光洒下,照得人额头发汗。
公主说完控诉将军篡位的台词,下一秒,将军被彻底激怒,恼羞成怒的他挥着长剑向公主砍过来。
公主开始落泪,泪水淌在精致脸上,滚落几滴在粉瓷一般的脸颊上。
汪节一看着公主脸上的几滴眼泪,目不转睛。
公主节节退后,将军步步紧逼。
最后,将军把公主逼到舞台的最右方,长剑凌空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公主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台下的观众跟着剧情,揪紧了心脏,发出了“嗬”的一声。
舞台上的卞雨,察觉脸上剑风一凛,扑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子朝后仰,跌进右方的幕布里。
将军收起长剑,仰头大笑,解决了公主,他离称霸王朝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话剧的表现形式很含蓄,杀了人都不见血。
紧接着红色的幕布徐徐拉过,这一幕完。
台下的观众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那头叫韦什么什么的色狼大力鼓掌,肩头撞了旁边的男生一下,语言间皆是艳羡,“你女朋友可真带劲,小腰一晃一晃的。”
那男生跟着鼓掌,嘴上附和那色狼,“你别羡慕嫉妒恨。”
汪节一坐在后面,往前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前排的男生,小白脸,高高瘦瘦的,浮着精明市侩的流气。
一片掌声里,汪节一起身离开,台上的女生虽然漂亮,但是看人的眼光真差劲,光看脸去了,也不看看男人的人品。
带劲。
小腰一晃一晃的。
要是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马子,汪节一早就一拳过去了。
汪节一现在莫名其妙地恼火。
他历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世上渣男贱女的故事不少。
说到底,都是梁冰的错,让他旁观了一场危机四伏的爱情,而这场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让他莫名其妙地想发火。
出了礼堂的汪节一等了一会,梁冰在礼堂拐角处出现,向他走来。
汪节一接过梁冰抛来的钥匙,他家在南大旁边的荔枝公园里,多年前修建的一处老别墅,清风徐来,送来阵阵荔枝的清甜。
梁冰感叹他家简直是小豪宅,带妹子过来约会得多有情调,向汪节一借了钥匙,带了自己的暧昧对象过去。
这才有了,汪节一来小礼堂向他拿回钥匙这一出。
梁冰对汪节一说,“请个全职阿姨吧。”
汪节一有点苦恼,“我嫌吵。”
“你要去哪?”
“回家,睡觉。”
梁冰看他抬腿要走,提议道,“节一,他们话剧演完后有聚餐,有很多舞蹈社的妹子,你去不去?”
去不去?
汪节一往礼堂的后台走,移动的衣架被人推来推去,隆隆作响,后台的光影浮疏间,演员的欢声笑语,化妆台的灯泡乍亮,五颜六色的服装,悠悠荡动的沉重幕布。
汪节一心里残留的,那股不知名的恼火竟然随着他脚步的走进,奇异地烟消云散。
卞雨的公主戏份结束,下了舞台,她把高跟鞋脱了,休息一会儿。
一位师姐推着移动衣架滑过,衣架的滑轮精准地碾过她的脚趾,她啊的一声尖叫,吃痛往后一仰!
她的身后正好是这次话剧定制的水晶山,尖锐的玻璃晶角闪着精光,她往后仰,后背被尖角结结实实扎了一下,戳破了裙子,剖开了皮肉,顿时鲜血淋漓!
话剧社和舞蹈社大部分都是女生,小部分男生现在都上场当兵了。
舞台上,将军正忙着验收胜利成果,检阅王朝剩余的兵马呢。
“啊!”卞雨后背痛极了,稍微一动就是铺天盖地的疼。
周围各位同学和师姐齐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卞雨,卞雨,深呼吸。”
——卞雨,你等等。
——你深呼吸,我们已经叫车了。
第四章 同学,解开她的裙子
卞雨被同学们和学姐们扶到墙边,她的眼睛含泪,背后痛极了,不敢大口地呼吸,怕牵扯到伤口。
卞雨无力,只能伏在身旁的小椅子上,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喘息。
有同学看见后台突然多了一名男生,像是遇到了脑袋顶圣光的天使似的,连忙上去请他帮忙。
“同学,同学,你能帮帮忙吗?送我们的社员去医务室。”
“同学,请你帮帮忙吧。”
汪节一没说一句话,身上散发的气场强大又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众人退开,角落里的卞雨脸色通红,脸颊处粘着几缕汗湿的发,她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汪节一这时出现,像是上天派出的强悍有力的天神,他俯下身,打横抱起咬唇扛痛的卞雨,匆匆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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