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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有些风险……我提出来过，最终没被采纳。”点到为止，她没再深说。她不想对曾经最亲近的人捅刀，也不想将曾经的美好回忆染上丑恶的姿态。自己想问题过于简单，真羡慕那些人沟壑复杂的脑回路，好像永远也斗不过他们预留的下一步。
陆向阳见她纠结的样子，心中有一丝不忍心继续套话。这姑娘都被人过河拆桥了，还没有说过对方一句坏话，即便察觉出漏洞，也完全没有想报复前任的心。赶走这么个宝贝，杨敏和杨名真是有眼无珠。
但怜悯心停留住一刻，理性重新占据上风。陆向阳怕一次问多了引起她怀疑，还是要先攻下她的心，有些事自然就知道了。
前面几场活动的环保产品做得好，市面上同类产品渐渐多起来，真真假假混杂，买到假货的人电话也打到万侨客服，一定程度上败坏了品牌的声誉。产品是万侨和天宇的联名款，双方都想尽快解决问题。
“要防止假货就要重新梳理渠道，这个太难了！经销商为了利润，发展了太多零售商，上百个利益交织，牵一发动全身。”同事们调查的是事实，的确不好管理，各抒己见的办法统统没用，经销商只看利润，品牌有没有受影响关他们什么事。
“其他人怎么看？”陈总监一贯地抛出问题让别人解决，见大家沉默对待，故意偏头问宁恬：“你觉得呢？”
宁恬擅长具体做内容，这种方向的把控她没经验，只好模棱两可说：“我觉得，要从他们角度看，从经销商最在意的点下手，才能促进他们行为的改变。”
陈总监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问题谁都能提出，主要是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来。”他不是仇视美女，只是针对不“忠心”于他、不愿意拍他马屁的人。
宁恬也不是非要特立独行，大家面上演演戏，职场上差不多过得去就行。只是陈总监十分在意职位身份，PUA 下属张口就来，管理手段就是搞对立、紧张、内卷、突出他个人能力，三观简直太不相同，宁恬真是没办法上赶着说违心话做违心事。
“陆总监有什么高见？”陈总监吸了一口电子烟靠向椅背，他每次对上陆向阳骨子里总有自卑基因作祟，面上还愈发表现出清高的姿态来遮掩。
陆向阳这个人藏得很深，也沉得住气，他缓缓道来：“与经销商达成共识，原来 60%的利润，先付 40%，到了年底，若是按照我们要求做的，剩下的 20%作为奖金发。”
“经销商不会同意的。”陈总监想都不想便了如指掌地否定，其他同事刚要接话的嘴也随之闭紧。
宁恬抬起头，就事论事说：“这个方法可行，给他们看同行数据对比，我们给的比例并不低，给他们品控要求。”
到底谁是你的顶头上司？陈总监气得差点脱口而出，这个宁恬，每次都附和姓陆的。他下午跟李总汇报时，故意添油加醋描述了两人之间的默契，期望勾起李总的醋意，一箭双雕。
眼药上完，李总好像没有预料般吃醋生气，样子平和还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让陈总监大失所望，甚至怀疑是不是李总有什么把柄落在宁恬手上？不然为什么宁恬提的建议全部能被采纳。
他得换个方法管理下不听话的人了。
傍晚，陆向阳借口车送去保养要搭邻居的车回家，宁恬是昨天搬的家，孙晓薇相亲成功了，所以没档期吃她的感谢饭。于是，在新家做的第一顿饭被陆向阳赶上了。
“这是什么香味儿？好特别。”
空间不大的小户型，迎面混着花香和木质味儿。宁恬打开柜子取出一小瓶香薰，“送你一瓶，走的时候记得拿。”
她的品味不错，无论是衣品还是香水，总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可以多送几瓶吗？我家大。”陆向阳摆弄着香薰瓶，毫不见外地索要。
“一共就买了三瓶，剩下两瓶你都拿走。”宁恬没忍住笑了。
这栋楼的窗户看不到江景，又夹在两栋楼中间，视线所及皆是小区的前后楼。陆向阳用长腿丈量着阳台，像计算出答案一般认真地说：“这里，位置留住，我有东西过几天运到。”
他早就打过招呼让留出位置，说有礼物贺她乔迁。宁恬歪着头，他比划的东西大小赶得上一个小型冰箱。“方便透露是什么惊喜吗？”
“不方便，提前说了就不算惊喜了。”陆向阳笑着洗了手，挽起衬衫袖口开始切菜，“哦，还有围裙吗？帮我也系上。”
下单围裙的时候两件起包邮，宁恬特意买了一对儿，拿在手上迟疑一瞬，见陆向阳自然地展开手臂，便从背后圈住他劲瘦的腰。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让人感知到，从而发现同样炙热的心，全神贯注双手的动作，蝴蝶结系得无比认真。
火上已经在煮汤了，刚烧开，陆向阳顺手过去转了文火慢炖，屋里渐渐飘出沁人的香味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她好奇，因为有些男士不愿意下厨房，杨名就从来不会做饭。
陆向阳有节奏地切着菜，样子优雅熟练，回忆一样娓娓道来：“我妈妈喜欢烹饪，印象中她都是在厨房忙活，她很享受做菜的过程，像是在做一种很有意义的事。”
“那……”宁恬记得他说过家里只有爸爸，“她现在呢？”
“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 12 岁那年。”
“抱歉。”她听他说话的语气渐渐低沉，便止住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两人煮的饭菜刚刚好，一点也没浪费。陆向阳走的时候真就拿走了两瓶香薰，他喜欢这个味道，想让自己家里也布满温和清爽的她的气息。
关上门，宁恬立在门口良久，仿佛还沉浸在两人默契的氛围里。她跟他很合拍，无论是工作上的思路，还是做饭的口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她内心高兴起来，那个山茶花的香薰要再去买上几瓶。
失恋的痛苦在一天天减轻，新工作也逐渐适应中，即便顶头上司对自己有意见，也不妨碍宁恬复苏的心情。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只要努力披荆斩棘，总会朝着更好的方向迈进。搬新家，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新的一天开完会，李乔安排宁恬和另一位同事陪同去产业园参观。宁恬觉得李总人很好，待人尊重又有耐心，汇报工作时，也一直点头给予她鼓励。没想到车辆开到门口，李总接到电话，说有急事要回公司处理，还要带走另一位同事，留她独自代表天宇参会。
产业园她去过很多次，之前为杨氏争取项目时频繁往返，如今作为局外人站在门口，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排斥心情。拿起手机联系好对接人，领了资料后，宁恬无奈地坐到会议室等待开会。
隔壁间刚刚散会，一部分人继续转移过来开下一场。
杨名是最后步入会场的。他刚在会上很没面子，秘书写的计划书经不起推敲，被与会人员怼得体无完肤。以前宁恬会帮他提前润色稿件、预设问题、事无巨细都不需要他操心，现在事事都要过问，要他亲自处理，令他不厌其烦。
他以前以为宁恬忙前忙后只不过是顺流程而已，任谁都可以，等自己亲自上手时才发现处处是坑。杨名拧紧眉头进来时情绪高压，现场大中小企业代表都在，也懒得面子上应付一二，径直坐下去，自然没看到同一侧的宁恬。两人中间隔着七八个人，宁恬低下头，尽量弱化存在。
人多的会议往往开不出什么结果，更像是一场宣传，最后以每家企业代表轮流发言结束。宁恬避无可避，刚一张嘴，杨名的目光立马扫过来。因为天宇和万侨仍在合作，加上今天万侨没来人，她桌前放了两家公司的铭牌。
全市那么多家公司，为什么偏偏是万侨！杨名瞬间的怒气取代了见到她的惊喜，压根儿忘了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
散会后，他直接堵在会议室门口，用质问的口气说：“你故意选择万侨是吗？为了报复跟我打擂台？”
人如果陷在自我构建中去臆想别人，总觉得对方是故意要害自己一样。杨家的内部恩怨他从未跟宁恬讲过，她又如何得知？还以为杨名是因为竞争关系才生气。
可也太没道理了，业务有重叠就算竞争？那今天来开会的每家公司都有竞争关系，难道离开杨氏她只能转行？宁恬深吸口气，不想跟他在这里僵持，分都分了吵架还有什么意义。
“杨总想多了，打工人哪有资格跟你打擂台。”
“除了万侨！”杨名伸手搭在门框处用身体拦住她，“恬恬，有些事你不知道，不要为万侨做事，行吗？”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分手了还管西管东让人继续听话又不告知原因，实在霸道。
“我从未想过跟你对着干，找工作时也回避了几家竞争企业，可公司之间的合作我左右不了，我只是一个打工人，杨总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吧。”宁恬目视前方，没有去看杨名，他的出发点永远都是自己，对他者的共情力为零。
停在门口的红色轿跑喇叭按得刺耳，杨名手机同时响起，他接起后说了声：“马上出来。”挂断电话他又态度缓和轻声说：“听说你买了房子，如果压力大，我帮你把房贷还了。”他是真心想帮忙，却用错了方法。
“你在侮辱谁呢？”两人在一起时，宁恬都是用自己的钱买车，难道分开了还用对方的钱？杨母一直控制着杨名的银行卡额度，防的就是他给宁恬花钱，当初看上的那栋高层，就是被杨母卡着死活不让买。
第11章 ：怀疑
郑岚一直躲在车里玩手机等杨名，她不喜欢参加沉闷的会议，也不喜欢做具体的工作，前些年玩乐队时多么无忧无虑，可家里人觉得她接触的人太杂，渐渐禁止她往外跑。她也突然开窍一般，想为自己争取家族的产业。明明是亲弟弟，防她却跟防贼一样，如果自己不争取，弟弟连渣儿都不会给她留。
回国后，家里安排她联姻，她愤怒的火还没发出来便知道那人是杨名，立刻哑火。她中学时暗恋过杨名，当时爱而不得的遗憾让她如今有种云开月明的获得感。
两人多年未见，杨名依旧俊秀挺拔，那晚在床上，杨名坦白很爱自己的女朋友，可以跟她结婚，但是不能管他有女朋友这事儿。
郑岚的哑炮再次熄火，要是换作其他人，她早就一脚踢过去让人滚蛋，但是面对忧伤纠结的杨名，她居然咽下愤恨的怒气，允许他脚踏两船。没想到，他女朋友不愿忍还跟他分了手。这样的结局她很乐见，但是心中蹿出不忿的情绪，自己都没说什么，那女人算哪根葱？凭什么这么硬气！
矛盾的内心和聚集多时的怨气全部倒向那个女人。
“干嘛还不走？”郑岚看见宁恬就火大，难怪散会后杨名迟迟不肯出来。
杨名没说话，只用力看了看宁恬，转头牵起郑岚的手，“走。”郑岚不动，冲宁恬严厉地说：“你以后离我未婚夫远一点！”
宁恬觉得胸口堵得慌，明明是杨名堵着她说话，明明三个月前还是她的未婚夫，如今小三上位倒打一耙！这世上好多事很荒诞，却又理直气壮。她翻了两人白眼，率先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室外的阳光照得人眯起眼，宁恬抬手挡住额头，瞥见光圈下陆向阳冲她招手。他大步走来迎她，“已经结束了？”他也是来参会的，不过来晚了。
宁恬勉强转换情绪，热络地说：“是啊，你白来了。”陆向阳笑了笑，走上前帮她拎包，“没有白来啊，就是专门来接你的。”声音刚好传到推开门的两人耳中。
杨名立刻变了脸色，被郑岚一步抢先，指着陆向阳破口说：“靠！是你！上次视频的事还没跟你清算，你给我等着！”她因为那件事被迫低调，弟弟还故意在家里借此讽刺她。
陆向阳扯了扯唇，没什么情绪地说：“看来郑小姐的致歉信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反省。”
郑岚被他居高临下的不屑态度激怒，眼神扫到宁恬，气急败坏说：“你俩凑一块儿真是够贱的！互相当乐子呗，管好你的炮友，别出来勾搭别人！”
恶毒的话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气得宁恬浑身颤抖。
“够了！”杨名生气又尴尬，瞪着陆向阳：“姓陆的，你就是把出头枪，看万侨愿不愿意雇你一辈子！咱们走着瞧。”大公司更换职业经理人的周期越来越短，只要他到了年限离开万侨，杨名一定会在行业里给他使绊子，让他找不到下家。
“行啊，走着瞧吧，我就打算在万侨待一辈子。”陆向阳笑容灿烂，在心底祝福眼前这俩人，般配，放狠话都是一样的幼稚。
宁恬很想像陆向阳那样表现得云淡风轻，脸上努了努力，始终没能自如。她不是那种豁得出去的人，没办法与人在公众场合撕破脸吵架。
陆向阳拍拍宁恬的手臂，情绪温和：“今晚做海鲜吃，我出来时已经放盐水里养了，你看是做炒饭还是什么……”边说话边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亲昵话里透出的熟悉让杨名妒忌，他难免不去想：恬恬是不是真跟他在一起了？他盯住副驾的位子，她本应该坐在他的副驾上。
“杨名我警告你，别再藕断丝连，那女人已经找到下家了……”
“行了，你闭嘴。”杨名大步坐进跑车里，他和郑岚都是脾气大的主儿，一点小事就吵得天翻地覆。每当这个时候，他愈发想念恬恬的温柔，他燃起的怒火，唯有她能转移化解。
车上广播正播着时下热点，陆向阳随口调侃两句，声音永远不急不缓，抚平了宁恬烦躁的情绪。
“我演技不错吧？”陆向阳见她情绪缓和，才接过刚才的话茬儿。宁恬看他一眼，还演技？他刚才演得有点过头，像极了偶像剧中的霸总。她苦笑说：“一般吧。”
“哦，那下次再凶悍一些。”
宁恬扶额，他怎么还想着有下次，她可不想再遇上杨名跟郑岚了，闹心。
车刚停稳，孙晓薇打来电话，说带着她做空少的新男友不请自来了，“恬恬，你猜我在哪儿呢？哈哈哈……”电话里的兴奋劲儿全体现在音量上，自带免提效果：“不用猜了，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啦，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带宋亮来见见你。几号楼几零几？保安不让进。”
“你等一下，我现在出来接你。”挂断电话，宁恬抱歉地说：“呃，我有朋友来，今晚我回去――”
“一起来吧，不就两个人吗？够吃。”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陆向阳问：“是我见过的那位朋友吗？”
宁恬想起来，他见过晓薇，在最初见面的时候。赶紧笑说：“对哦，你们见过，她带男朋友来，会不会打扰到你？”毕竟是不熟的人，带去家里吃饭有些不好意思。
“你总怕麻烦到别人，其实不用如此小心，人与人之间，互相麻烦也是一种联系。”陆向阳走近她，发现她亮闪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走吧，我陪你去接。”
孙晓薇此刻趴在宋亮的后背上，成为小区门口一道惹眼的风景。看见陆向阳与宁恬并肩，她坏笑的眼神投去：“呦！”
“你脚受伤了？这么大人还让人背？”宁恬怕她说出令人尴尬的话，决定抢先一步说她。
“哈哈哈……我走累了，让男朋友背一下而已。”孙晓薇跳下来，双脚灵活得很。“精英你好，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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