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靠近了,他才发现,眼神深沉下:“上车,我送你回去收拾东西。”
江宁有一瞬的警惕一闪而逝,闪得很快。
周敬生道:“我不会让沈阿姨看见我的,送你过去我回别墅等你。”
落下那颗警惕的心,她这才弯腰佝身准备往里走。
身后的男人声响沉而重:“就咱俩,没必要坐到后排吧?”
听似提醒的一句话,玩味到意味深长,江宁吞咽口呼吸,她挺直腰杆,转而往副驾坐,周敬生对她的动作跟反应,都表现得很满意。
他今天开来的车比较低调。
一辆深灰色的雷克萨斯ls。
周敬生不问自说:“国外那边我打听过了,目前阿巡的病症,最短也得半年,长达两三年不止,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心里有个权衡掂量。”
坐在副驾驶上,她面无表情,手指攥紧捏了捏。
本身江宁心里已经把那份不适咽下去了。
她心甘情愿跟着出国。
周敬生的话,莫名深深挑动她的神经。
江宁冷笑掺杂嘲讽:“周敬生,你莫非是怕我临时起意的逃跑?你在国外安插了那么多人,我就算想跑,能跑得掉吗?”
第76章 动作快点
车在红灯前停住。
驾驶座的男人目光扫过来,视线直直打在她身上,他眼底是不加以掩饰的威慑。
周敬生说:“知道就好。”
看到她隐忍不敢怒的样子,他竟然有些不舍。
半小时后,车停靠在别墅外的车库。
江宁从副驾驶下来。
周敬生身姿后仰,往嘴里送了根烟:“我只等你一个小时,动作尽量快点。”
闻声,撑在车门上的手往里推,她刚欲要转身,面前猝不及防窜出来一道黑影,对方用的疾跑,近身速度很快,不过眨眼功夫。
“去死吧!”
耳边是女人的咆哮声。
从陈冬抽刀捅上来时,江宁已经看清了她的脸,但她躲不开。
“唔……”
锋利尖锐的刀子没入皮肉,她疼得身体每处筋脉都在痉挛收缩。
疼痛持续蔓延,江宁吐不出声,更没法反抗。
眼前尽是陈冬扭曲变形的脸。
“救……救我……”
她虚弱的喊声,几乎是无声的。
但足以费尽她所有力气。
在她仅有的清醒意识之中,周敬生顶着一张惊吓过度的脸,从车那头跑了过来,他一把拽开陈冬,用的是推的,力气很大。
他抱住她大半边身子,嘴唇张合喊她:“江宁,你挺住,看看我。”
周敬生一边喊她,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急迫的样子,好似她马上就要死了。
江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齐聚涌到了刀口处,不断的往外流淌。
那柄刀子尚还插在她左边腹部上。
痛。
痛极了。
周敬生不敢晃她,更不敢去碰触她腹部的刀,她肚子都是血,鲜红欲滴,顺着衣服滴到了地上,他搂住她胳膊,尽量把她全部抱住。
“江宁,别睡,睁睁眼。”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哪怕当年替周正卿挡子弹,都不如眼前这般。
原本俊朗的面孔,此时红得不成样子,眼里充血。
江宁痛得整张脸缩成一团,她用尽全力半睁眼,嘴里合着血吐出唔唔咽咽的声音:“我……我好……好痛啊……”
每呼吸一口气,都感觉是那把冰冷的刀子在剜她的肉。
奇痛无比。
“医生马上就到。”
周敬生满头冷汗,他眉心蹙到没法再紧,抱着江宁的手指都颤抖得快抑制不住,心跳更是狂跳不止,呼吸也特别粗重,每一口都压喉咙。
他不敢贸然动她,怕腹部流血更甚。
失血过多,导致她大脑开始失去意识,视线昏沉不清。
嘴角往外溢血。
“江宁,江宁……”
她稀里糊涂的,听到有人一直在喊她。
“江宁,你别睡。”周敬生五指抖如筛糠,卷起衬衣袖子,替她抹掉嘴角的血渍,可那血像是根本抹不尽的,越抹越多,把他衬衣都快染透了。
她一遍遍想要睡过去,却又一次次被人叫醒。
最终,周敬生的嗓音几乎变成了请求:“医生来了,别睡听到没?再坚持坚持。”
江宁看不到太多,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
几个人影在她面前晃悠,她身体沉到快感觉不到痛。
因为此时痛感已经麻木了。
得知消息的蒋阮,带着干净的换洗衣服,匆匆赶到医院。
医院廊道的光线很亮堂,偏偏周敬生乐意坐在最昏暗的角落里,阴影在他脸上投下一层又一层,他埋头压着脸,看不到脸部的神情。
衬衣的两截袖子跟胸口处,被血染红,红艳得刺眼。
他就把手那么随意的搭在腿上。
手背青筋暴起。
蒋阮走到身侧了,周敬生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神经向来是最敏感的。
蒋阮把衣服轻放在一侧的座椅上:“周总,陈冬已经被警察抓去审问了,她止口否认,并且声称是……你先职场打压她在先。”
周敬生没做声。
“这是换洗的衣服。”蒋阮再次开口。
她站得近,能稍微看到周敬生下颌绷紧,咬肌一闪而逝。
随后他抽了下嘴角,发声低哑:“你去亲自找林警官谈,该怎么判怎么判。”
“好。”
“那江小姐母亲那边?”
周敬生伸手拿起衣服,面不改色:“暂时别透露给她。”
他怕沈慧心身体撑不住,如今江宁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不能再有任何旁的意外发生。
换好干净的衣服,周敬生要回一趟周家。
医院这头由蒋阮守着。
……
周家。
周巡刚到家,囔囔着要立马见江宁。
秦姣跟周正卿怎么哄劝,都无济于事。
怕他病症加重,周洪祖看得闹心又心疼,摆了摆手:“你们谁赶紧给阿生打电话,叫他把江宁带过来。”
“爸,我去打。”
周正卿先走了出去。
他正往外赶时,周敬生正从车上下来进门,两人在门口迎面碰上,周正卿看了眼他身侧无人:“阿生,宁宁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周敬生脸色看上去很差,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差。
“大哥,江宁出事了。”
“怎么回事?”
周敬生蠕唇:“说来话长,她人现在在医院,暂时肯定出不了国。”
周巡的一切医疗计划都安排到位,这个时候临门一脚的事,江宁出事,周正卿别提多头疼。
他口吻沉重几分:“那阿巡怎么办?”
周敬生回得倒快:“非常时刻我们可能得采取非常措施。”
“不行。”周正卿冷静下来:“医院那边怎么说?”
周敬生气血上涌,脸却是苍白无色的:“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抢救中。”
他扯着嗓子在说话,喉咙更是挤压般的发疼。
“好好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是我没处理好事情,公司业务部的陈冬因为碧水山庄的事,一直怀恨在心,没想到她会动了杀心。”周敬生面上三分隐忍,七分沉痛。
周正卿磨磨嘴皮:“这事先跟爸商量。”
见到周敬生进来。
周巡眼巴巴的询问他:“三叔,宁宁呢?”
没等他开口回应,周正卿率先回答:“阿巡,宁宁有事要办,她现在回不来见你,不过她让你三叔转话给你,叫你乖乖的在家等她。”
周巡虽然智力不高,但他眼睛不瞎。
说话时,周正卿尽量露笑。
第77章 是条疯狗
“我要给宁宁打电话。”
周敬生眨动下滚烫的眼皮,沉声道:“她现在没空接电话。”
周巡一脸懵懂半信。
他直勾勾的盯了几眼,说:“不可能,宁宁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
周巡情绪很是激动,翻身便要往地上走,秦姣忙扶住他:“阿巡,宁宁在忙,你不要去打扰她,等她忙完了,她会找你的。”
“不,我不要。”
周洪祖眼力见好,早看出端倪。
他嘱咐声秦姣:“你看好阿巡,阿生跟我出来一趟。”
周敬生跟着出门。
平日里最是注重外表形象的他,额际的发稍很乱,衣服也不如平时整齐。
周洪祖不苟言笑的问:“你跟江宁怎么了?”
周敬生半垂着视线,姿态显得慵懒无力:“陈冬趁机报复刺伤了她,现在还在医院进行抢救……”
吞咽口气,他顿了下:“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好。”
“现在说这些没用,不管怎样,江宁不能出事。”
周巡的身体很敏感脆弱。
周洪祖哪怕是为了周巡,也不能让江宁出事。
不知在想什么,周敬生久久无声。
周洪祖抬眸看他,他才轻浅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在周洪祖眼中,周敬生能力外表出众,尤其是在管理生意上,天赋本事更是可圈可点,可同时作为父子关系,周洪祖又是猜不透他的。
他深不可测,不显喜怒。
“这江州女人多得是,要时刻警醒自己的身份,别跟自己亲侄子抢女人,这不仅丢你自己的面份,也让周家无地自容。”
周洪祖临了,也只能拿话点拨他。
周洪祖很不满他反应的迟钝性,抬脸看他好几次。
周敬生开口,声音低沉发哑:“爸,当年你有觉得愧对我妈吗?”
闻言,周洪祖脸色意料之中的难看。
旧事重提,仿佛是打破了彼此间多年维护的感情。
伤口再次被撕拉开。
周洪祖感觉他是故意问的。
但自己没证据说他故意,掂量到父子关系,周洪祖没把话说得太难听:“是你妈自己贪得无厌,原本她可以拿着钱过上不错的生活。”
周敬生后槽牙绷得发疼。
他没作声,直挺挺的站在那,神情晦暗不明。
眼睫在他眼睑下,投了两道深重浓烈的阴影。
他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瞬,很快又压下去,声线比先前更沉更低了几分:“放心,我会维护好周家的声誉。”
周敬生眼中一闪而逝那种势在必得。
周洪祖知道他狠,手段也果决。
尤其是在处理家族名誉这件事情上。
周囡囡在门口碰上周敬生进来,看他表情很难看,她没敢出声,侧身让到一边去。
至从上次江宁打她的事后,她多少忌惮着。
空荡荡的房间,静谧无声,唯有的响动,恐怕是周敬生嘴里呼出的抽烟声,他把房门打了反锁,一个人静静的窝在沙发上抽闷烟。
浓白色的烟圈笼住面孔,再没过头顶。
升腾挥散开。
笔挺的鼻梁上,浸染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当年母亲病重自杀的画面掠过脑海。
为了降低影响跟外界的阴谋论,周洪祖一直对外声称他母亲是意外车祸身亡。
这么多年,周敬生唯一解不开的心结,就是母亲的死。
原本就凌厉锋锐的眼睛,在夜色下,更显尖锐锋利。
利如一把割人皮肉的刀子。
桌上手机来回响了四五次。
周敬生才伸手过去捞起,接听:“喂……”
电话是梁欲打来的。
他在那边带着几分惺忪气的说:“你妈那事有点进展了,听说当年原配夫人逼着你爸,让他把你妈送到了国外养了一阵子,人之后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梁欲继而开口:“可是阿生,她人都死了,你上哪去质问?”
人死不能复生。
周敬生迟迟没说话。
梁欲:“要我说,你与其想着怎么报仇,不如直接把老头子老窝端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挪开。
烟气顺着嘴角溢出。
他吐声很轻雅:“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近老头子想让周正耀掌管海城的公司,真是让我没想到,估计是怕我真的跟他正面交锋,自己没个退路,才想着留这一手。”
但周正耀绝对不是个靠得住的主,有他后悔的。
梁欲啧啧两声:“啧啧,你们家这内斗可真够刺激的。”
“还有件事,江宁出事暂时走不了。”
梁欲在那边大惊:“卧槽,该不会是你不想人家走,故意设的局吧?”
“我没那么闲,是陈冬。”
况且设这个局,于他来说弊大于利。
“丁自平那事?”
“嗯。”他应声很闷。
梁欲道:“阿生,其实这事吧,我就觉得你做得不像你的风格,就算护着江宁,你不该跟这些人硬碰硬的,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你跟江宁不是啊!”
周敬生也是后知后觉,但时间不能倒流。
早知道陈冬这么猖狂。
他当初确实该留一手。
梁欲说:“要我说,这种人要么你就当她是条疯狗,有一次不接触第二次,要么直接果断点,拿出你的手段往死里整死。”
到底是周敬生仁慈了。
他以前做事不会这般瞻前顾后。
但在江宁身上,他总觉得脑子里的精明能干都不够用的。
他第一次知道,其实他也会怕。
今天江宁受刺,周敬生整个人差点没跪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梁欲在那边敲了敲手机屏:“喂,我说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他们几个玩得不错的,都知道周敬生挺喜欢江宁的,因为江宁识趣听话,年轻漂亮,按照周敬生的身价外貌,他想找个各方面条件好的不难。
但是要找个懂事识趣的,那就说不准了。
这社会,女人都想争强要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时间一长了,总会闹出点大大小小的事。
偏偏周敬生这人又懒得去处理个人感情上的问题。
更何况这压根不是感情,只是生理需求。
江宁一跟他就是六年,在背后默默无闻。
哪怕给余姿莘打了,也没吭声。
但他们一直认为周敬生的那种喜欢,是能被替代,也能被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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