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没作声,眼底是卷起的憎恨,她要去找温年,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面色淡定下来,唯恐沈轻舟觉察。
沈南意平静得看不出异端:“没想干什么。”
沈海进门,冷冷的扫了眼女儿。
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却又不得不平复气息,低声道:“闹这么大个乌龙,你还真是给咱们沈家长脸了。”
被程晏生摆这一道,沈南意情绪本就差。
加之沈海的点拨。
她更是压抑不住眼眶的热泪,夺眶而出,胡乱抹了把:“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绝对不连累沈家。”
沈海看她那眸色,既心疼,又气不打一处来。
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沈轻舟身上:“轻舟,程晏生他想干什么?”
不管是出于哪个层面。
沈轻舟这话不好说:“小叔,这……”
“爸,我这几天去外边住。”
沈南意说完,拎起包,表情整理得还算平静,一副随时要走的模样。
沈海看她两眼,也没拒绝。
……
另一边,清城。
刚过下班点,温年赶着去见客户,打机构出门,她本能的加快了脚步。
机构设立在园区内,两边空旷无物,鲜少有几颗绿化带的树,沈南意就站在一颗榕树下,脸部肌肉长时间的挤压紧绷。
变得略显僵硬。
温年呼吸一窒,两秒钟,才恢复如常:“沈小姐?”
沈南意目光不善:“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意思?”
闻声,她神经也瞬时绷紧,警惕防备一样不落。
沈南意显然是刚哭过,眼底泛着一圈浓烈的红潮,眼白爬满了红血丝,她弯起嘴角,笑不像笑:“他要认我做义妹。”
几乎刹那间的事,温年了然于心。
这确实挺像程晏生的性格。
在事情落定之前,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布局什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一口牙,咬住:“怎么没关系?他来清城待了那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跟他吹什么枕边风。”
找她兴师问罪,算账的场面,温年以往见多了。
可没见过沈南意这么理直气壮的。
仿佛她是带着程晏生老婆的身份,来质问她。
“沈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温年心里不爽,倒也没到非要撕破脸的程度:“程晏生至始就没看得起过我。”
她意思很明了。
要算账,也不该是来找她温年。
沈南意冲上前:“他自然是看不起你,可耐不住有些人手段下贱。”
“想要中伤别人,有得是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温年根本没把她狂妄的态度看在眼里,所以她说完话,一笑而过:“麻烦让一下,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在这讨论程晏生。”
沈南意不仅不让道,反而步子往前一垮,挡住去路。
她个头原本不算大,奈何脚下的路不够宽敞。
温年直视沈南意的脸:“最没用的女人,才会被人伤后,找别人撒气。”
沈南意气得脸色锃红,试图攥拳,发现根本攥不紧,手指都在抖,这状态想要打人,怕根本打不疼,足足沉默五六秒。
她才顺利咽下打人的冲动。
手机铃声嗡嗡嗡的接连响起。
温年退开几步,转而去接电话。
里边的声音很是悲拗,程青稍带几分哽咽腔:“温年,爷爷刚过生了,你要不要回来参加葬礼?”
一瞬,她喉咙哽住。
好久都没吐出话来,更没功夫跟心思去搭理沈南意。
温年深吸几口气,憋得眼眶通红,她极致的压低嗓音:“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
沈南意冷兮兮的笑,笑声有些惨厉:“谁的电话?程晏生的吗?还说你们没什么,温年,你怎么就这么贱,见不得……”
“我懒得跟你说。”
温年转身。
刚迈步,面前横生出一道身影,沈南意挡在脚前,她伸手给了温年一巴掌。
女人力道施加不大,或许是真被气疯了,打下去时她手不稳,都在发颤。
温年捂住脸。
楞了不足两秒钟,还回去。
“啪”地一道脆响声,沈南意打得轻,她打得重,女人侧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红开,发肿。
“别人不动手,真当人是好欺负的?”
沈南意一秒变脸,从憎恨变成发疯,一把掐住她的手,温年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跟人扭打一团,连带着手里的包滚进草坪。
温年掐在她脖子上。
沈南意挣扎不开。
局面上来看,温年占了上风,她腿部死死按住沈南意的身子,气都喘不匀:“这个时候,程晏生要是知道你副样子,指不定多嫌弃。”
脸颊挂着干掉的泪痕,沈南意扭身:“别拿他说事。”
第104章 生老病死
温年忽然松了手。
脸部表情没能快速回归如常,她红着脸,喘粗气:“程晏生爷爷过世了,沈小姐,你是想继续跟我在这打,还是?”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第三秒钟。
沈南意眼前蒙上一层雾,揪在温年衣领处的手指,徒然松散开。
她坐在草坪,深呼吸:“你说什么?”
“程家刚打来电话,程演生爷爷走了。”
沈南意面孔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僵住,咬紧牙根,咬肌打侧脸腮帮处一闪而逝,分不清是震惊多,还是后知后觉多。
“走。”
见温年没动身。
她回眸,眼睛充斥着红血丝,团团雾气逼在眼眶下:“你干嘛?”
温年跟上去。
两个女人,经历这番争执后,反倒搁下了心底的怨气,沈南意吞咽下情绪,眼睛撇着车窗外:“温年,有时候我真恨你。”
温年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挤了挤唇角:“我该说什么?”
说她已经不爱程晏生了,让她放心大胆的去追,还是说叫她别对程晏生掏心挖肺,他这个男人不值得?
温年还没大咧到这种程度。
起码在没保证对方绝对忠诚可靠的时候,她不会乱讲话,乱给人指点建议。
“温年,你还爱他吗?”
温年没有快速回应,手指攥得指节发白,深吸口气:“不爱。”
沈南意咬紧牙根,像是左右磨动。
忽地,她低声一笑:“其实我知道,他来清城是找你来的,跟外人都道是公务,谁看不到他那点心思,就算别人看不懂,我看得懂。”
温年对这话,抱着不以为意的态度。
沈南意红着眼眶,眼泪欲收欲坠。
车子停在红灯前,她转过头,看着副驾上的女人,好心提醒:“你既然这么想讨好他,何不趁着这次老爷子的事,露露脸。”
灯转换成绿色。
温年开出去,说:“要是你能讨得程叔叔的喜爱,或许程晏生也会考虑你。”
沈南意虽然行为鲁莽,但她还是有聪明劲在的。
“温年,你为什么要帮我?”
温年一脸认真:“我说过,我没兴趣跟你争程晏生。”
程晏生真要是跟沈南意好了,起码不会来回折腾她。
于她,于沈南意,都是一件得利的事。
……
程家。
程章走得突然,几乎是不到一小时的事。
程青脸色锃白,眼圈绯红的打里屋走出来。
到场的除了一些佣人,包括董暖母女,再者就是宁美岚跟程邵庭,程晏生和沈叶二人,刚打国华酒楼的生日宴匆匆赶到。
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胸前位置,被红褐色的酒渍淋了很大一片,在白衬上突显得异常乍眼。
董暖哭了一场,双目肿胀严重:“晏生,进去看看你爷爷。”
程章走时,只有程青守在身侧。
旁人对里边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这便显得整个现场的氛围,极其诡异且凝重,宁美岚母子最为淡定,尤其是程邵庭,面不露色,保持着绝对堪当重任的姿态。
他要在年龄上胜过程晏生。
也要在气势上胜过他。
程晏生紧抿着唇瓣,刚提起步子。
没跨过去,程邵庭抢先一步,一只脚已经伸到了他跟前,故作得面目悲痛:“爸,我是程家长子,爷爷过生,理应我来担这个任。”
董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宁美岚在旁附和:“阿青,按理说是这个理。”
程青没表态。
程如仪势要冲上去。
程晏生伸手按住她:“没事,就让大哥先进去,也是一样的,毕竟都是一家人,不分前后。”
程邵庭要比他年长不少,可两人的心机,那是一个比一个深沉,深不可测。
谁都不是善茬。
斗智斗勇。
程邵庭什么脸进去的,依旧什么脸出来,面色几乎是没任何的变化。
宁美岚私下问了句什么,程晏生隔得远,没听清。
“晏生,我跟你一起进去。”
此时,程青说话了。
父子两走在一起,连步调都十分的默契,以往待他们母子向来冷淡的程青,这回倒是意外的好,甚至在进门时,等了下程晏生。
跟他同步而入。
更显得父子亲情间的稳定和谐。
程邵庭绷紧牙根,眉梢上挑,一脸的怨恨。
温年赶到时,已经很晚了。
程晏生陪同程青去祖宅拿些东西。
不在老宅。
程家大厅一片祥和宁静,实则是表面看似平静,暗下早已惊涛骇浪,从董暖跟宁美岚互相撇眼的神态,便可分辨。
两人都不是好惹的。
上次董暖吃了个大亏,是她大意。
跟这家子人相处了三年,温年最清楚情况,与其中的人情世故。
见她到来,程如仪和董暖都是惊讶。
程邵庭倒是显得最为清醒透彻:“温小姐。”
“程先生。”
在众人眼皮底下,温年半分不露怯,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怯的,跟程邵庭那次不过算是个失误,她不说,他不说,没人会知道。
沈南意窜过去,跑到董暖身边:“阿姨,我听说爷爷他……”
董暖:“生老病死。”
两人进门后,一直维持沉默的宁美岚,挑起话题,她上下打量沈南意:“阿暖,前阵子还听说沈小姐跟晏生的事,看样子是真的。”
程晏生今日在国华的生日宴上,刚宣布认亲一事。
宁美岚这话,无疑是往沈南意的心窝子,捅了一刀。
还是很狠的那种。
她抽口气:“宁姨,我跟晏生哥没什么。”
“是吗?”
宁美岚意味深长的看她。
沈南意跟程晏生之间,要细说起来,也算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外人都说她喜欢他,讨好他,想进程家大门,但一直也没个实锤。
况且两人都没公开过。
保守也就圈子里的人,清楚沈南意这层心意。
她若是不承认,别人也不敢乱说。
“是这样。”沈南意脸上皮肉在笑,内心早就厌弃得很。
“温年。”
门口传来动静,男声很低沉压抑,程晏生站在敞开的大厅门边,手里拽着两个箱子。
他没想到温年会来。
看她满脸爬着一层薄薄的疲倦,还剩下三分是那种复杂的情绪。
第105章 话说太满,容易打脸
她轻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程晏生越过温年,擦肩而过,他明显收着气息:“谁让你来的?”
女人模样稍显狼狈,身上衣服好几处污渍,裤腿上还有泥巴的痕迹。
“程叔叔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过来一趟。”
程青的心思,温年算是看得透彻,程晏生跟沈南意认亲,态度摆明,但难免遭外人议论揣测,若是她能在葬礼上露个脸。
无疑是解开了一切怀疑。
证明他程晏生跟沈南意真的没什么。
所以,当宁美岚和程邵庭看到她时,都是一副相同的不甘。
“先进去吧!”
温年跟她往里走,径直打几人眼皮子底下跨过去。
沈南意想叫住人,终究忍住脾气。
“阿暖,老爷子的丧葬,晏生把前妻叫来,这是什么意思?”宁美岚翘着眼梢,目光盯向走远的男女。
董暖表面和善,内里藏刀:“这是程青的意思,我也不知道。”
闻声,宁美岚很轻的冷哼了一声,口腔里的牙根磨到发疼。
进了里屋,两人都绷着。
温年与程晏生见面,就像是蛇跟狐狸的狭路相逢,若是细致品尝,好似又不止互相的对抗,还有一种情绪上的极致拉扯。
他放下箱子:“这都是爷爷生前的物件。”
她低垂着脸,眼眶微湿:“节哀顺变。”
“我倒还好,爸比较难受。”
之于程晏生来说,程章跟他的感情不算深,程青却是一直陪着程章的,从他起病到整个过程,再到眼下的病逝。
其实,以温年的身份,此刻面对这一家人。
她心情无比复杂。
程晏生拍了下身侧的位置:“坐吧!”
温年隔着一段距离,弯腰落座,左手跟右手相互磨搓,她听到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在程章的葬礼上再见,两人都没以往那般的攻击性。
“沈南意去清城找我了。”
温年说完,她把头垂下去,看不见眼底的任何情绪。
程晏生无声咽了口呼吸,顺着她肩膀的位置,扫看她的脸,仔细端详的话,能看到侧脸下颚有一道很轻细的刮痕,状似指甲刮过去的痕迹。
他眉头蹙动:“你两打架了?”
“她先动的手。”
又是一口无声吞咽,迟疑片刻,程晏生说:“我替她跟你说句对不起。”
凭什么是他替?
温年内心觉得可笑至极:“你以什么身份替她说?”
程晏生掏出支烟,衔着点燃,吐声很轻淡:“拜过把子的义兄。”
她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
温年嘲讽的勾了抹冷笑:“程晏生,其实我一直挺不明白的,沈南意论家世跟样貌,跟你算是门当户对,你对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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