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调和江姨娘的身子,江姨娘和素儿之间的恩怨或许可以减轻许多。
詹恒峰的确恼怒江姨娘所作所为,但毕竟对她还有感情,并未想过真的要让江姨娘离开侯府。
但他也想让程素儿回来!
“当年我与夫人争吵,这些年都希望夫人能够说说软话,我惯来心疼夫人,只要夫人透露想要回来的意思我定会亲自迎接!无奈她性子实在太烈,还有惠娘也与她有一些误会,若是能调理好她的身子......”
詹恒峰话音未落,胡夫人凉凉的声音流了过来,“变卖庄子陷害主母还冤枉嫡小姐的身世,这样的妾室侯爷竟然还这般上心?真是让人长见识。”
还觉得说的不够,胡夫人又添了一句,“也不怕被冤枉的夫人寒了心。”
詹恒峰脸涨的通红,无措的看向程素儿。
江惠娘实在有些“功夫”,伺候的他很舒服,是他在程素儿那里得不到的快乐,以至于根本舍不得松手,对江惠娘的容忍度也高了些。
但程素儿是他年少时一见钟情的女人,这些年就等着她受不了苦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万一被他这些话逼走,自己又该难过了!
“素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实在不喜欢.....”
江姨娘听着意思不对,双眼猩红的抱住詹恒峰的腰,哽咽道:“夫君!妾身被巫蛊害成这般,你难道要舍弃我吗?”
程素儿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唇角轻嗤,很快垂下了眉眼,没再给詹恒峰一个表情。
“巫蛊之术本就是无稽之谈,在医者眼里绝不会出现怪力乱神导致的病痛!这位夫人既然多年不孕,当年又滑胎,恐怕是没有调养好,还请让老夫瞧一瞧。”
陈太医是名医,又居太医院首位,断没有江姨娘拒绝的道理。
沉默了一下,江姨娘伸出了胳膊。
她在赌,陈太医定看不出当年......
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啊!
“你这.....并非无故落胎,你自己吃了大量的红花,红花加上沉香引入血脉,十年都没有散开!这.....你自己应当知晓原因,竟然还怪罪到巫蛊上?定安侯,你府内的姨娘未免心思太深了些!”
陈太医态度巨变,漠然的收回手,甩了衣袖,直接给詹恒峰甩脸子,连药方都没写,转身便走。
“小儿无辜,不知多少女子为有一个孩子牺牲全部,竟然还有你这样狠毒的女子自己滑胎?再者,那还是个小公子!”
陈太医愤怒的甩下一句话,恭敬的朝程素儿和詹霁月行了一礼,大步迈了出去。
詹霁月望着脸色煞白的江姨娘,勾了勾唇。
这还真是——惊喜!
她没想到江姨娘当年滑胎另有隐情!
“自己喝了红花?”
程素儿声音颤抖的发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姨娘。
她不是憎恶江姨娘陷害她,而是惋惜那个被亲娘害死的孩子。
孩童,是无辜的啊!
“轰隆隆!”
天色骤变,詹恒峰的脸在闪电下显得越发惨白。
江姨娘浑身僵硬,下意识松开抱着詹恒峰的手,身子向后缩,试图逃跑。
“啊!”
江姨娘赫然尖叫,她的头发被詹恒峰狠狠抓住,重重的往地上砸,劈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敢私自滑胎陷害素儿!你竟然敢谋害侯府子嗣!”
府内只有一个男丁还被送去江南,这本就是詹恒峰心中的痛,此刻知道江姨娘自己滑了一个男胎,怒不可遏,恨不能掐死她。
江姨娘痛苦的大叫,忍不住狡辩,“那太医胡说八道!十年怎么可能毒素都没有散开!大夫明明说那是个女孩......”
察觉失言,江姨娘猛地捂住嘴。
詹霁月挑眉,万万没想到江姨娘竟然蠢到自爆。
詹恒峰额前青筋暴动,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厉声道:“你这是自己承认了!如此蛇蝎,是我走了眼被你蒙骗这么多年!”
江姨娘破罐子破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周旋,硬着腰杆直起身,双眼猩红的盯着詹恒峰和詹霁月,仿佛毒蛇吐出信子,阴森森道:“我对皇后有恩,皇后娘娘视妾身为姐妹,你想要动我,也要看皇后娘娘同不同意!”
皇后娘娘?
詹霁月挑眉,唇角漫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你拿皇后压我?”
詹恒峰在官场上没什么本事,平日里对宫里有权有势的都要点头哈腰,现在就连自己的女人都要拿皇后压自己!
一下子,仿佛逆鳞被掀开,勃然大怒,杀了她的心都有。
“老爷,这是你逼我的!”
江姨娘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她,晦暗的厉害。
这是她活命的最后的机会!
轻轻地笑声从身后响起,江姨娘和詹恒峰同时回头恶狠狠看去,还没有说什么,一辆奢华的马车赫然停在门外。
詹霁月呼吸缓缓停滞,面上溢出冷气。
来了!
“吁!”
马车被掀开,一张熟悉的脸捧着明黄色的懿旨走到他们面前,缓缓打开,吐出的声音冰冷至极:“奉皇后娘娘懿旨,定安侯府江惠娘毒害中宫,罪证确凿,即刻抓入刑部审问!”
“什么?!”
谋害中宫?!
詹恒峰震惊的瞪大眼,江姨娘更是不可思议道:“妾身没有毒害皇后!皇后娘娘是不是弄错了!妾身要见皇后娘娘!”
“见皇后娘娘?如今,你恐怕已经没有那个资格。”
詹霁月走到江姨娘面前,凉薄的吐出声音,“当年皇后有喜,你送上特质的香包帮助皇后娘娘缓解害喜之症,皇后娘娘极为喜欢,连带着也将你视为知己。可惜......香包里放了毒,那毒害了皇后又害的五皇子血流不止,这样的姐妹恩情恐怕姨娘担当不起。”
“你,你说什么!我,我没有......难道已经查出来了?不!那不是我,那是香山配置的药材,只是我送上去而已,那是夫人......”
江姨娘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詹霁月,眼前冒着金光。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怎么会全部爆了出来!
没关系!
没事!
那香包上......
“天一道长今日已经入宫,香包的刺绣的确出自我娘之手但是那是你从我娘给我绣的荷包上拆下来拼接而成,那里面有明显完全不同刺绣的技法!”
“江姨娘,你什么脏水都想泼在我娘身上,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詹霁月冷冷打断她的思绪,毫不留情的断了她最后的侥幸心理。
第74章 此女子,便是那凤位也坐得住!
“啪!”
“嘭!”
一巴掌不够,一脚踹在她的心窝,詹恒峰几乎气的昏厥。
“你怎么敢,毒害皇后!这是要把整个定安侯府往死里推啊!”
詹恒峰听的清楚,江姨娘这是要陷害程素儿!
当年他还庆幸江姨娘有特殊的配方能缓解害喜症状和皇后搞好关系,现在来看,根本就是埋了多年的雷,一朝引爆害的是全府上下!
“素儿那时候都已经去了香山清修,定安侯府都给你管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要去害皇后!你这是,想要素儿的命也想要我的命!”
詹恒峰气急败坏,脑内嗡嗡的叫,吼道:“你也是定安侯府的人,你就不怕自己和知许一起被抓起来?难道,你还想好后招保全自己不成?”
江姨娘嘴角漫出鲜血,发钗掉落在地上,发髻散开,青丝贴着脸,抬起头盯着狂躁的男人,惨白着脸道:“妾身没有退路,只要到时候侯爷和夫人和离,她不再是侯府的人,自然就不会连累到侯府。”
“妾身只是想让侯爷只属于妾身一个人而已!”
江姨娘神态癫狂,詹霁月上前挡在程素儿前面,隔绝这个疯子。
詹恒峰对上江姨娘疯狂的视线,心底漫出无边的寒意。
就为了这样一个自私的念头,她能谋害皇后,陷害皇子,用他人的性命成全自己的私心!
甚至,这几年来她都一直隐藏着,一直等待着皇后发现香包有问题!
并且还在靠皇后对她的感情为虎作伥,作威作福!
詹恒峰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见过狠毒的人,但是像江姨娘这样自私狠毒到极致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眼底迸出恐惧和疲倦,詹恒峰连打她的力气都没有了,脚步向后退,像是害怕极了她,摆摆手,朝宣读圣旨的洪公公道:“请公公将她带走吧!”
“只是一个妾室而已,她从此和定安侯府再无干系!”
一个姨娘,甚至连和离书都不需要!
江姨娘给程素儿埋下的隐患,最终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顿了顿,詹恒峰拾起了一些理智,朝洪公公小心翼翼问道:“这是江惠娘自己犯的错,定安侯府.......”
洪公公命人将疯疯癫癫的江姨娘抓起来,含着笑朝詹霁月行了一礼,恭敬道:“霁月小姐治好了五皇子的病症,皇后娘娘也觉得身体舒适,娘娘特意吩咐让霁月小姐有空就去宫中坐坐。”
“下毒之人心思狠毒,又在陷害定安侯夫人,若是整个定安侯府治罪太过严苛,皇后娘娘口谕,命定安侯以后看人准些,莫要再被人欺瞒。至于这次的事,霁月小姐对皇后娘娘有大恩,定安侯府警告一次便也罢了。”
洪公公领着一群御林军退下,詹恒峰目送他们离开,双腿赫然发软。
“爹!小心!”
詹霁月抬起腿,快速扶住詹恒峰的胳膊。
望着詹霁月瘦弱的脸,詹恒峰眼里露出浓浓的愧疚,颤声道:“这次,多亏了你啊!霁月,日后......噗!”
一直撑着的身子终于受不住倒了下去,詹恒峰狠狠吐了一口血。
詹霁月朝秋竹看了一眼,秋竹点了几个小厮,扶着詹恒峰回去屋里。
定安侯府这场大戏看的实在过瘾,所有人意犹未尽,谁都没愿意走。
他们还在记挂着侯府的管家权!
“素儿。”
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闻之一震,纷纷恭敬的低下头。
老定安侯夫人!
这是跟着老定安侯为国征战三十余年的巾帼英雄!
谁人见了都要佩服三分!
程素儿抬头,见到年迈的老人,眼泪唰的滚了下来,跪在地上,沉声道:“母亲,素儿不孝!”
当年程素儿为爱嫁入京城,所有人都担心京城规矩多,但老定安侯夫人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甚至很多婆母都会给儿媳下马威,刻意磋磨,但老定安侯夫人从不!
她虽对自己冷淡,但也真心关切,这些年在香山,府中时常送去的信件都只有老定安侯夫人的字迹!
“祖母!”
詹霁月低下头,乖顺的走到老定安侯夫人身边。
老定安侯夫人瞧着面前这对母女,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几个管家身上,招了招手,“将仓库钥匙交给夫人。”
“可是,老夫人,夫人十年不曾回来,恐怕对账簿......”
几个管家面上露出为难。
他们都是江姨娘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江姨娘被抓走,他们还指望整个定安侯府归他们管,谁愿意将权利交给一个女人?
“怎么,区区几个管家也想越到主母头上去?老身瞧着你们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老定安侯夫人厉声开口,“江姨娘变卖御赐之物你们几个都知晓却没有阻止,你们的罪也不小!这诺大的定安侯府容不下你们这等心思不纯的人,将财物都交出来,每人多给三十两,各自奔前程去吧!”
这几个人当了管家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一时得意竟是分不清谁是主子,听到老定安侯夫人这话,顿时神色大变,跪在地上向程素儿求饶。
“小的们被猪油蒙了心,夫人饶了我们吧!听闻夫人最是贤惠心软,我们就靠这月例养家糊口,求您......”
几个管家吃准了程素儿刚回府品行柔弱定会听他们的诉苦将他们留下,詹霁月冷眼瞧着他们意图道德绑架,周身迸出寒气,正欲开口,被祖母攥住了手腕。
老定安侯夫人要看程素儿的反应!
自始至终,程素儿都没有回应这些人,任由他们哭嚎,弯腰捡起詹恒峰丢下的账簿,一页页翻看。
几个管家嘲弄的对视一眼,这么多年的账簿错综复杂,他们不信一个女人这么短的时间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程素儿“啪”的一声合上账簿,目光蹦出犀利,红唇扬起。
“我方才翻了账簿,不光是庄子账簿对不上,便是府中月例银子也对不上,你们几个想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这些年吃了定安侯府的东西,还请你们吐个干净,再领了三十两离开!”
!!!
几个管家不服气,还想辩驳,程素儿撕了一张丢到他们面前,“这里,缺少五十两。第三行账目,计算错误。”
又撕下一页,丢到地上,“第五行变卖和田庄,来往记录写的三百两黄金到了实收账簿变成一百五十两黄金,府中积蓄库存账簿记录三千两纹银首饰若干到了来往记录却填写了两千五百两,你们如此做事,定安侯府岂能容你们!”
“府内账簿错处太多,我会用三天时间全部核对,其中差价你们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补不上来,莫说离开定安侯府,你们且等着我将你们送去见官!”
几个管家错愕的张大嘴,一时忘记了反应。
条理清晰,脉络正确!
甚至分别从不同的账簿上看出了区别和错处!如此恐怖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他们就是奋斗十辈子也赶不上!
所有轻视全部消散,几个人慌张的跌在地上,嘴唇颤抖的动了动连辩解都说不出。
詹霁月也没想到娘竟然这么厉害,眼底溢出惊讶。
老定安侯夫人见此,方才露出笑意。
“夫人出生江南富商之家,家中跟随户部共同管理北祁盐铁贸易,她自五岁起便学着管家,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比得上。”
李嬷嬷骄傲的抬起下巴,大声开口,詹霁月的手被松开,老定安侯夫人已经回屋,隐隐的,詹霁月看到了她面上的欢喜。
“詹大小姐,夫人,今日我也乏了,来日定会送上贺礼祝贺夫人回京,先行回府了。”
胡夫人在一旁瞧着程素儿雷厉风行的手段,心底暗暗心惊。
她已经看出今日詹霁月筹谋了这一切,此刻再见到程素儿的管家威慑能力,自觉比不上。
她开了口,程素儿自是以礼相送。
站在门口,詹霁月忽然朝胡夫人郑重行了一礼,恭敬道:“今日,多谢夫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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