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戈本意是想让秋竹放心,结果没想到秋竹登时瞪大了眼睛。
“大将军和小姐单独在一起?他们没有回兖州?”
秋竹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双手叉腰,气的小脸通红,“小姐真是胡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污了小姐的清白!”
“不行!我们现在就走!你带我去小姐身边!”
秋竹气呼呼的去推闫戈,闫戈眼皮狂跳,张嘴想说什么话又被堵在喉咙里。
大小姐占主子便宜的事,也不少见!
到底谁的清白会没了,还说不准呢!
“秋竹你身子还需要静养,跟着去那不方便,到时候伤口复发麻烦了!”
闫戈好言好语的开口,秋竹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的药味,脸色沉了下去。
“是啊,奴婢不能做小姐的累赘!小姐已经为奴婢......”
秋竹抓紧了闫戈的胳膊,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认真问道:“小姐状态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闫戈点了点头又摇头,“恐怕也是强撑。”
怀王和那群山匪以及捕快们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詹霁月跟他们打了一架,岂能轻松!
秋竹的脑袋登时垂了下去,眼眶通红,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被他们抓住!”
“以前,小姐在天师府就差点......是老侯爷和天一道长拼了命才救回来,老侯爷明明和奴婢说过不要让小姐靠近天师府,不要让她情绪激动,不要再......走火入魔!都是奴婢的错!要不是奴婢,小姐根本就不会遇见危险!奴婢不如死在那时候!”
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秋竹浑身颤抖,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
头顶,忽然传来温暖。
闫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这不怪你!”
“那些人冲着的人本就是大小姐,哪怕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放过她。何况,大小姐视你为亲姐妹,若你死了,大小姐才真的会崩溃!秋竹,你活着,才最重要!”
话说到后面,闫戈的手都在抖。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妹妹的脸!
秋竹泪眼婆娑的抬头,猛地瞧见闫戈脸上的泪珠,浑身一怔。
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你说的对!奴婢这条命是小姐救回来的,奴婢不能死!小姐需要你,你快回到小姐和大将军身边!奴婢要好好养伤,等着小姐回来!”
冰凉的脸上残留着秋竹指腹的暖意,闫戈僵住,耳边传来秋竹的声音,拧眉看着她忽然想通的脸,生出不安。
“你不会打算偷偷做什么吧?”
怎么看,她也不是会好好养伤的人!
秋竹顿时急了,杏眼瞪的浑圆,朝闫戈没好气道:“我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吗?放心,我肯定把自己照顾的好好地!”
“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赶紧走!万一小姐和大将军需要你怎么办!”
说着,秋竹伸出手朝他挥了挥,模样像极了赶鸭子!
闫戈:......
他走就是!
“我先帮那个兄弟熬药,你回去歇着!”
闫戈推着秋竹回屋,忽然,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
捂住秋竹的嘴,闫戈带着秋竹躲在门口。
只见山洞外面,两个贼眉鼠眼的人悄咪咪的进来,探头探脑。
“听说这里是掌门嫡系才能进来的地方,全是好东西!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拿!”
“这不好吧!要是被发现,我们可是要被赶出去!何况二殿下就在江南,云雾恐怕也在!”
“你怕什么!二殿下要给江南赈灾哪有空管我们!云雾陪着师叔去京城,要做北祁的国师,何况他还有任务呢,他要去找那位遗落在民间的皇子!”
皇子二字一出来,秋竹眼睛眨了眨,和闫戈面面相视。
不同的是,闫戈的面上泛出死丝丝冷气。
“什么皇子?还要云雾师兄亲自去寻?”
那鬼鬼祟祟的两个人一边挖药草一边闲聊,其中一个显然什么都不知道,问的起劲。
另外一个嗤笑一声,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当今陛下以前有个孪生妹妹,被封为安乐公主,这件事你可知道?”
闫戈的手顿时一紧,秋竹吃痛的皱眉,瞧着他不善的脸色,忍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位安乐公主不是和亲嫁去了西鲁吗?嫁给了西鲁的可汗,没多久就死了,听说被西鲁折磨的格外凄惨,还被卖去青楼一段时间!”
另外一个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安乐公主的儿子,听说那个孩子阴时阴历出生,是个极佳的熔炉!”
“啊,难道宗门想要.......可他毕竟是安乐公主的血脉,没人管吗?”
轻蔑的笑声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溢出,“安乐公主成婚前和男人私通,本就是北祁的弃子,送去西鲁和亲,又给可汗下毒被可敦送去青楼,谁知道生的是谁的孩子!安乐公主死后那个孩子也不见了,这么多年西鲁也没人找他们,一个垃圾罢了,能被宗门看上是他的福气!”
两人话音刚落,刹那,电闪雷鸣,白色的强光打下来,一个男人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哗啦!”
抽出腰间的长剑,男人沉着脸,手起刀落,砍下了他们的脖子。
第167章 闫戈沉着脸,遮住了秋竹的双眼
秋竹愣愣的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双眼瞳孔陡然放大,下一瞬,一双手遮住了她的双眸。
“别看。”
闫戈温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秋竹绷着的心弦松了许多,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的伸手,秋竹抓住闫戈的衣袖,颤声道:“他,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轰隆!”
天空骤然落下惊雷,闫戈沉着脸,望向了前方。
那里——那熬药的御林军手持长剑,雷声下满脸血污,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那两个已经尸首分离的两个人,胸腔剧烈起伏。
下一瞬,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咚!”
快速扔掉手里的剑,那御林军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大叫一声,哆哆嗦嗦的往后退,哽咽道:“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秋竹,去屋里!”
手掌缓缓从秋竹的双目双眼拿开,闫戈高大的身形隔绝了她和那血腥的画面,掰着她的肩膀向后一推,关上了房门。
“我杀人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他们先说错话!我杀人了!怎么办!我娘还指望着我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那御林军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语,双手抱着头不断嚎叫,闫戈走到他面前,赫然单膝跪下,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你维护了北祁公主,是朝廷的英雄,斩杀了两个不安好心图谋不轨私自闯入天师府疗伤圣地的贼人,你没有错!”
“冷静一点!你杀的,是该杀之人!”
闫戈面色肃杀,阴沉沉的望着那两个血人,回过头,安抚着被刺激的浑身发抖的御林军。
“真的吗?我不会因此被赶出亲卫队,让我回家种田或者被关起来吗?”
御林军猛然抬头,充满希冀的朝他望着。
面前的男人,虽年岁比他长一些,但一脸单纯双目清澈显然是被保护的格外顺遂的普通人!
虽然是御林军,但显然他从未参与过任何战场,在今日之前双手从未沾染过鲜血,是个十足的乖孩子!
“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要动手?”
收起了掌心一直凝聚的内息,闫戈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御林军眼神陡然刚毅,一字一句道:“他们说安乐公主的坏话!”
“安乐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她从不做任何对百姓不好的事,品行高洁,出阁前从不越矩,绝不可能和男人私通,更不可能生下除丈夫外男人的孩子!”
他的情绪忽然激动,眼尾泛着红意,咬着牙低吼,“她为了北祁安宁才会和亲,嫁给一个早有妻子的男人,屈居成妾!她堂堂一个公主,陛下唯一的亲妹妹,先皇的嫡公主,若不是因为我们无能,不能让北祁和兵力强盛的西鲁对抗,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受过!”
“她已经那么苦了,在西鲁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她还为北祁带来西鲁的情报,让北祁一举夺回了被掠夺的城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死后还要被这些人污蔑!”
话说到后面,御林军的嗓子都哑了,脸上的恐惧都变成了愤恨,一拳打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口牙紧紧咬着,脸颊气的发红。
闫戈眼底所有的戒备几乎顷刻间全部褪去,他的眼里露出痛苦,俊朗的面容满布阴霾,握着御林军肩膀的手微微发力,眉眼溢出狠历。
“当初得知安乐公主病重,西鲁可敦放出消息说安乐公主不洁要烧死,先皇明明说要接安乐公主回来,大军都已经压境,为什么却硬生生停下守在边关?西鲁人嘲笑安乐公主娘家不但不接她回家,还害怕她回家,那些将士不是迎接她的兄弟,而是警惕她回家被人嘲笑的尖刀,难道这都是真的吗?”
“我娘说有人在边境见过安乐公主,她跪在老定安侯面前,求他接她回去,老定安侯带她上马,却被急急赶去的钦差大臣痛斥,强行压着安乐公主回去西鲁!那时候她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还怀着身孕啊!先皇怎么能这么对待他的女儿!对待北祁的功臣!”
那御林军眼泪鼻涕一把往下流,哭的嗓子都哑了,这些话仿佛压了十几年,终于在今日发泄出来。
闫戈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这些话,轻声道:“你为何对安乐公主有这么深的感情?她......已经离开北祁很久了。”
对很多人来说,安乐公主都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笑话罢了。
御林军愤愤的推开他,睚眦欲裂,“无论她离开多久,她都是北祁的英雄!不管别人怎么编排她,我都知道她是个好人!是她在我们村穷途末路的时候给了我们一口饭,是她劝告先皇在干旱时节免收三年赋税,也是她努力促使那些有学识却没有背景和运气不能考取功名的人去山村教我们读书明理,她若是男儿,她该是当之无愧的呜呜!”
话音未落,闫戈一把捂住他的嘴,厉声道:“不要命了!”
先皇膝下唯有三子一女,陛下虽然只是妃嫔生的皇子,但太后将他收到了膝下,成了嫡子。
而安乐公主乃西太后的嫡女,不过西太后红颜薄命嫁给先皇几年诞下安乐公主便病逝,后来先皇娶了太后,安乐公主便也成了太后的孩子。
先皇退位前,另外两个皇子先后参与造反,都被安乐公主和陛下平息,也因此,安乐公主在军队里也颇有威望。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女子,最后却传出和外男私通的丑事,被安排嫁给西鲁和亲,暴毙他乡。
“我参军不成,努力进了皇宫成了御林军,为的就是为北祁尽绵薄之力,日后再不要出现让女子和亲的事!反正我也是为了安乐公主当的御林军,今日能手刃这些嘴碎的蠢货,哪怕被殿下责罚流放我都认了!”
御林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闫戈瞧着,噗嗤笑出声。
“放心,这件事,我替你担了!你这样的忠勇之士,不该被责罚!”
闫戈缓缓朝那两个人走去,一脚踹在他们身上,脸色沉的能滴出墨。
第168章 我的胸肌上还留着你的口水
御林军死活不同意,“人是我杀的,凭什么要你担责?那年闹饥荒,安乐公主让朝廷给了我们田地和口粮,可我们家人口多,还是不能全活下去。我爹带着我跑去了京城,混迹在一群乞儿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安乐公主给了我们收容之所,给了我们清洗宫里下人衣裳的活计,也让我们练武去朝廷拿武夫的贴补,那时候我不过四五岁,年少的记忆里盛满了公主温柔明媚的身影,为她死,我死而无憾!”
“就是可惜了她的孩子,这些年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那个孩子的踪影!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闫戈抿了抿唇,低下头,脑子里回荡着一张魔魅的面容,轻声道:“那孩子,也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你为什么要为我顶罪?你也对安乐公主有感情?”
闫戈闻言愣了愣,僵硬的看着御林军。
御林军琢磨着他的脸,犹豫道:“不对啊,瞧你的年纪,刚刚弱冠吧!安乐公主病逝的时候,你要么才出生要么还在娘亲的肚子里,怎么可能对安乐公主有什么印象?”
“其实......公主她病逝时间并不是.......我就是从小听长辈说起安乐公主,对她很是敬佩,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罢了。”
闫戈打着马虎眼,和御林军一同随意挖了个坑,将那两个人丢了进去。
“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要去找殿下将这里的事说给殿下听,殿下要怎么处罚我都行,我都认!兄弟!我叫郑青,兄弟们都喊我二愣子,今日不用你顶罪但是你这兄弟我认了!以后有缘我们再见!”
使劲擦了一把脸,郑青拍了拍闫戈的肩膀,满脸愁容的踏上了去扬州的路。
闫戈望着郑青的背影,唇角扬了扬,脑子里也浮现出郑青形容的那个明媚的身影。
见到那女人时,他的年纪还很小,模糊的印象让他逐渐记住了另外一个同样张扬明媚的女人。
也许,是她们的相似,才成了他们的执念!
“秋竹。”
清扫干净外面的地面,闫戈站在秋竹的房门口,扛了一麻袋的药草,沉声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大小姐和主子。”
这里已经有外人闯入,郑青已经走了,若是只留下秋竹一个人在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有些不放心!
“吱呀。”
房门打开,秋竹背着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出来,重重的点头,“走!”
闫戈:......
这行囊鼓鼓囊囊,可不像是刚刚收拾好的样子!
“你原本想去哪?”
实在忍不住,闫戈问道。
秋竹眨巴了眼睛,笑嘻嘻道:“跟在你后面!”
她怎么可能离开小姐!
虽然闫戈说的对,她可能会成为小姐的累赘!
但是让她放任小姐一个人在外她实在不放心!
本来她想着去炒铺或者二皇子那,让他们派人去找小姐,但是后来想想还是不行!
既然是累赘,她就照顾好自己,不成为累赘就是!
包裹里都是能增强体质的药,全是二殿下给她留下的,她全带走,必要的时候吃了,实在不行,她还磨了几根竹子劈短了藏在包裹里,可以的话杀死敌人,不可以的话自杀!
总之她不会再拖累小姐!
“跟在我后面?小丫头,你怕是不知道哥哥的厉害!”
闫戈好笑的望着她,瞧着她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眸,心神一动,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个脑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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