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谭爷,您不是相面的吗,您看不出来为什么?”
谭爷一听,这才想起来,转过身来端详我的脸。
我便将脸正对着他,大大方方给他看。
他看了一下说:“你这面相孤寡啊!”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神棍呢,原来还有点东西,我可不就是孤寡吗?
不过也不一定,这种江湖神棍,最会看的不是相,而是察言观色,没准是给他蒙对了,改天将千刃带过来,他要继续说是孤寡相,我就承认他有点东西。
我问谭爷:“还有呢?”
谭爷眼里只有钱,他提醒道:“再多说点儿,你又得给谭爷钱了!”
我笑了笑,给他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随即领着我进入了巷口的茶楼,直接上到二楼,在一间烟雾缭绕的包间里,一个穿着穿着缎褂子的白胖老头,正全神贯注地戳着手里的串儿。
谭爷殷勤地走了进去,唤道:“吕四爷!”
“谭奇观,你不在下面摆摊儿,怎么上这儿来了!”
谭爷回答:“我给您带了个后生,她要在神仙街摆解事儿摊!”
“后生?”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刚才那个算命的街叫神仙街!
这时我从谭爷后面走上前去,北方的天气已经只有几度了,外面挺冷的,不过我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还是上次在张妮妮店里买的,所以看起来很单薄。
吕四爷一见我略显稚嫩的脸,打趣道:“这可真够后生的,成年了没!”
“翻过年,都十九了!”我恭敬地回答道。
“十九岁?摆解事儿摊?”吕四爷向我确认着。
我点点头。
他开口问:“你知道什么是解事儿摊吗?”
我敢写那个牌子,肯定是向师父了解过了,这边这些市井里,帮人主事儿的有个大致的分类。
看、算、卦、解。
看就只看看,就像谭爷这种,看个相,但就算看到了不好的,都只捡好的说,点到为止,那些心里有点困惑的,找这种先生聊聊,性价比比心理医生高多了!
算呢,比看要多些步骤,这里面也有很多分类,比如有看四柱的,就是俗称八字的;六爻等。
卦,就是活更多一点,加工具上活儿了,既然要占卜,那负责面就更大了,江湖上这种神棍巨多。
解呢,自然就在这三个以上,不仅要看会算能占卜,还能把事儿全部解决了,所以我摆这摊儿,我觉得是个辛苦活儿,五百都少了!
吕四爷的质疑可以理解,毕竟下面一条街的神棍老头都基本停留在看、算、卦上,人家就想赚个不用售后的轻快钱,我个小屁孩,竟然要摆解摊儿,怎么想,都像闹着玩儿的。
“我知道!”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吕四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着,手里的串儿被他撸了一遍又一遍。
我说完以后,吕四爷慢悠悠地说:“东神仙、西天门、南福海、北地宫是霜城四宝地,藏龙卧虎,我这神仙街既然排在第一位,那必然有第一的道理,你别看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事儿摊,里面的讲究多着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往那一搁,实在影响街容啊!”
我听明白了,这霜城像神仙街这种形式的‘组织’把,还有三个,这个吕四爷管东边的神仙街,他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四个组织是有较量的,主要的较量方式,应该是看谁会装逼。
难怪神仙街里那些大爷,一个个穿着打扮得跟神仙下凡似的,原来是有形象要求啊!
这么说的话,突然一群老头里插进去个小丫头,确实有点影响格局了!
想到这里,我嘴角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你笑什么?”谭爷看我低着头笑,怕我惹了吕四爷不开心,开口提醒道。
我满脸自信说:“四爷您也不想想,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敢来拜解事儿摊,那必然是有本事在身上,既然有本事,我没选西天门、南福海、北地宫,独独选了您的东神仙,那也是看重你首屈一指的门面!”
吕四爷一听,轻笑道:“这小丫头小嘴还挺会说,按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觉得荣幸咯?”
“不敢不敢!”我拱了拱手。
吕四爷正眼儿也不看我一眼,继续撸串儿,他估计觉得我就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丫头吧,并不当真。
我于是说:“吕四爷,您能管着这条街,必然也是这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你应该也知道,这行当里,外表、年龄那都是次要的,紧要的是本事。”
“说得对!”他扬了扬手,躺得更平了!
我急着挣钱呢,就问道:“那这摊儿,我可以摆了吗?”
“不行!”吕四爷一口拒绝道。
我脸一垮,说了这么多,这老头和我玩儿呢!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先例,你资格也不够,一年一度的四神会在即,我可不想领个小丫头在街面上让其他三街笑话,小朋友,听爷爷一句话,还是好好回去读书,这行当的钱,不是谁想挣就能挣的!”他说这话,倒是苦口婆心。
而我一听到‘读书’两个字,心头不由得一酸,毫无疑问这可是我的遗憾!
正在我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说服吕四爷时,棺婆走了出来说:“此人早年腰部受过伤,白天酸软无力,夜里更痛得难受,不过我能治!”
我一听,心里有了谱。
我于是对吕四爷说:“四爷,您这腰上的伤,夜里应该不好受吧?”
吕四爷一听,眼睛一睁,从头到尾他躺那,可没露出过半点儿不适,有的,只有惬意,他立刻看向谭爷,谭爷立刻表示:“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丫头,我什么都没说过。”
吕四爷就问我:“你从谁那听来的?”
“没人对我说,自个看的,我能看,也能帮你治!”
我这话一出口,吕四爷咧着嘴就冷笑了一声:“笑话,我这腰的毛病这么多年了,咱霜城多少神医看了也没根治,你说治就治?”
“四爷有什么顾虑吗?只要我不害您,就算治不好,您也不亏啊!”
吕四爷回说:“我看你就是想害我!”
然后他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我说:“你该不会是西南北那三个老东西派来的奸细吧?”
我真是苦笑不得,我就想在街上摆个摊儿,怎么像进了谍战组织一样!
生存真不易啊!
“吕四爷……”
“四爷,不好了!”我刚想解释,楼下急匆匆上来一个中年男人。
吕四爷坐在那稳如泰山地样子,指责道:“腰子,你说你都在我跟前做事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不稳重,有什么不好了?咱们神仙街,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淡定!”
谭爷附和道:“对,淡定淡定!”
“上次您帮忙解事儿的那个汪总,带着人来闹事儿了!”听得出来,腰子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云淡风轻了!
但吕四爷一听,淡定不了了,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问道:“带了多少人?”
“来了十几个,现在在神仙街呢!您快去看看吧,我看西天门的王老二也在,闹大了对咱们影响太不好了!”腰子说着,吕四爷已往楼下急匆匆去了,完全将我无视了,我只好跟着下了楼!
第119章 西天门
我跟在吕四爷几人后面,很快就回到了神仙街,此刻街上那些‘神棍’正围在一起拦着前来闹事的人,我隔着人群往前探,见为首的中年男人是个秃顶,今天阴天,他出门还带着墨镜,激动时说话,嘴张得很大,可见嘴里一排金牙,亮灿灿的。
“今儿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将你们这神棍街给砸了!”
“汪总,您先消消气,这事儿太复杂,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神棍老头1号和气地劝说道。
一听见‘误会’两个字,汪总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咆哮道:“什么误会,这几年老子陆陆续续花在这儿的钱,少说也有五百万,姓吕的老东西给我卖了一堆破烂——”
说着,他从手下背的口袋里扔出来一堆饰品,有玉石、有珠串儿、药膏、护身符,甚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道具。
这时候,我身边的胖先生,也就是跟着赵王爷身边那位常常唱白脸的老先生,他探出头来评价道:“都是些破烂,那些个玉,玉石石场的边角料,按斤卖都嫌便宜。”
驴子说:“这么看,这吕四爷就是个大忽悠,话事人都是个骗子,想必这神仙街这些人也没什么本事!”
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吕四爷担心自己的名声被败坏,硬着头皮靠进去,赔笑道:“汪总,您先别动怒,咱有话好好说!”
“说你妈比,姓吕的,你自己看看老子这眼睛!”汪总将墨镜取下来,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其双眼血红,好不狰狞。
汪总气愤地道:“这两年老子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用了你卖给我的那神水,医生说了,那神水里全是有害细菌,那他妈的这不是坑人吗,我再晚点去都快瞎了,退钱,今天要是不退钱,老子就将这神仙街给砸咯!”
神仙街也是有人的,毕竟这些人,都靠着神仙街的名头在这儿赚钱呢,听到汪总要砸街,神棍老头们不干了,开始推卸责任,两边的人都有点激动。
而吕四爷只想将汪总等人请到后面茶楼里去说话,毕竟这里人多口多,再这样闹下去,全城估计都知道吕四爷是个坑货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四神宫里混?
汪总就是看清了这点,所以闹着要吕四爷退钱。
李师父对我说:“这吕四爷一脸财迷相,坑的那些钱估计早花完了!”
棺婆却忧虑地说:“钱没了可以挣,但我看这个汪总是衰鬼缠身,这问题要是不解决,要不了多久,命可能都丢了……”
我一听,忙去仔细看汪总的影子,影子和人之间有道阴影,那是灵魂所在,我最近恢复期,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多亏棺婆提醒,她眼睛是真厉害,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
也正是这时候,从旁边突然来了另一波人,为首的是两男一女,年纪都在六十往上了,女的头发全白了,编成长长的一条辫子绑在背后,其身材消瘦,身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袄子,脸色暗淡,棺婆说:“此人是修‘棺’术的,与老身同道。”
我听后不免惊讶,竟能遇见棺婆同门,我忙问她:“那棺婆可认得此人?”
棺婆摇头,说:“福观门有两支,西南、北各有一支,不过我们与其他门道不同,大多是散修,当年三绝门便是想将我招纳麾下,我并不想同流,于是好言拒绝,可三绝门一心想独大,顺它者昌,逆它者亡,这才招到了杀生之祸。”
她看向那白发妇人说:“北边修行风气略有不同,不过大致也是那些路子,水深事杂——小草是,你若是想好了走这条路,咱们就陪你走一遭吧!”
棺婆一身的本事,却隐居深山十多年,想必她也有许多未完成的夙愿吧!
她说完,李师父也附和道:“我这辈子都埋在了福山村里头,也想见识见识这些大城市里的能人异士!”
我便问棺婆:“那以婆婆您看,这同门的妇人厉害不厉害?”
棺婆笑了笑,没点评。
从她这笑容我便猜到,这是入不了棺婆的眼,那就是个皮毛,我心里有底儿了!
妇人看笑话般嚷道:“嘿,今日这神仙街是真热闹啊,咱们运气可真好!”
吕四爷一看见妇人,脸色一暗,质问道:“风二娘,我就知道是你们搞的鬼,你们都给汪总灌了什么迷魂汤?”
风二娘立刻表示:“吕四爷话可不能乱说,汪总一个事业有成的大老板,能给他灌迷魂汤的可是另有人在呢,这不,花了大几百万,买了教训了吧!”
“就是,吕四爷,你不地道啊,人家汪总信你,在你这儿花了那么多钱,你看看你给人的都是些什么破烂儿!”说话的是一同来的一个穿红棉袄的老头,这老头一双眯眯眼,说话笑里藏刀,穿得那叫一个喜庆。
吕四爷一见此人脑壳都在冒烟,他说:“周吉祥,你说话别血口喷人,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最后一个老头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他接过周吉祥地话说:“吕四爷,你这话怎么说地?好歹你也是神仙街的宫主,有失体面了啊!”
吕四爷也意识到了这点,将接下来的那些脏话生生吞了回去。
周吉祥夸道:“还是咱们郭公最识大体!”
郭公扫了一眼周围这一众人,继续识大体地道:“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发生在咱四神宫,汪总毕竟是花了大钱的,咱不能乱坑人,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将此事解决了!”
风二娘当即应道:“这样最好了,汪总,您看要不我们先借一步说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汪总前脚刚带人来闹,其他西南北的三位话事人后脚就来了,肯定是有缘故的。
汪总最想要的,当然是把自己的钱要回去,所以就听了风二娘的话,不过他丑话说在前头了!
“这事儿今天不管在哪里说,怎么说,如果给我说不明白,一定没完!”
周吉祥当即夸海口道:“汪总你尽可放心,既然我们四神宫其他三位话事都来了,今天就必得给你个说法的!请吧!”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前不久那间茶楼。
这里是神仙街的地方,刚才街面上的神棍大军们也都上来了,一时之间,将整个二楼的大厅挤了个满满当当。
我呢,就看戏地凑人人群后面,听谭爷和其他几个神棍爷爷在那嘀咕着。
“这回四爷恐怕是着了三宫的道了,他们本就不服他拿了四神旗!”
“你是说,四神旗得交出去?那四神会很快就到了,咱们没了四神旗筑阵,还比个屁啊!”神棍一号拍了拍手。
谭爷撇着嘴说:“四神会拿不到头筹也就罢了,我就怕神仙街的名声一下子全败坏了,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我一听,那不行啊,今天才刚在神仙街投资了一百巨款,神仙街这就凉了,我不就亏了吗!
那头主要话事的人坐到了中间的几张椅子上,汪总是事主大老板,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主位上,那位置本来是吕四爷的,他这人虚荣,就喜欢这些表面的名利,要不是理亏,肯定不可能让主位的。
其他三宫的话事人在吕四爷对面坐着,吕四爷后面虽然站了自己下面的‘神棍’军团,但怎么看怎么势单力薄。
李师父说:“这个吕四爷,一看就是平时装大了的,赚的都是黑心钱,人缘也忒差了!”
“是有点差!”杨若兰正义感爆棚地说:“这种人怎么着都活该,咱别趟他的浑水了吧!”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能够想插一脚,但现在我想法有变化了,不过如今跟着我的鬼太多,大家都在我这条船上,一生俱生,一死俱死,我看说话的几个鬼伙伴都不太想管神仙街的事,我也就没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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