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过来妈妈这。”驰眉笑着打断她们,指了指驰夫人身边。
夏元满这才看了眼桌上,位子早就乱了,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小喝,驰渊在另外一张桌上,身边那位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是驰家二叔,还有几位她不认识,个个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看样子在谈事情,她眼光一转,便对上另外一桌角落里的夏修筠的眼睛,他眼神探究地盯着她,夏元满冷冷别过,这一晚上从她进来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影随形,许是酒精麻木了,尽然毫无波澜。
“元满,你来。”驰夫人朝她招手。
夏元满坐到驰夫人身边,徐惜雪也在,驰眉和驰徽一左一右倚着驰夫人的椅子,活像两大护法。
“妈,要喝点茶吗?”她笑眯眯地问。
喝多了酒,喝杯茶,提提脑子。
她们都说好,夏元满吩咐给下人上茶。
就在上茶的这会,驰夫人和徐惜雪对了个眼色,徐惜雪这个亲妈开始软软声说:“满满,你现在工作要是太忙,不如先辞职回家,养养身体。”
“我身体挺好的啊。”她装作没听懂。
“太瘦了,不好怀孕,你们两年纪都不小了,结婚之后赶紧把孩子生了,才是正事。”
夏元满笑着打哈哈:“顺其自然吧。”
驰夫人接过了话茬:“也对,要顺其自然,不过你们都这么忙可不是办法,先去度个蜜月吧。”
夏元满酒喝得不少,脑子还醒着呢,度蜜月这事驰渊早就回绝了,她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重提这事,是让她去开口让驰渊答应?
她们想支开驰渊一段时间?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驰氏内部的问题她不清楚,可也知道不简单。
今天驰家摆这个家宴,说好听了是为了她,可偏偏他们结婚已经一个多月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的原因。
“过一段时间吧,我手头上的工作暂时走不开。”夏元满不想给驰渊挖坑。
驰夫人眼里聚着精光,未置可否,场面一时有点冷。
徐惜雪朝夏元满干瞪眼,恨不得自己替她答应下来。
“你想什么呢,妈这是给你们两创造机会,别到后面夜长梦多。”驰徽的话冲口而出,带着不屑。
驰眉手肘怼了驰徽一下,她才住嘴。
夏元满心中微叹,这些人随时随地都在提醒她的婚姻如何脆弱。
“满满,你就和他好好说一下,听妈的没错,就在国内找个地方玩几天,也不会太耽误时间。”
驰眉拍着夏元满的肩,似乎在安抚她。
夏元满当即很给面子的笑着说:“我晚上回去和他说。”
驰夫人这才满意地笑。
在边桌的文安安一直安静地坐在那,她偶尔和林又夏说几句,其余时间只是小口吃着东西,也不和其他人攀谈,和酒桌上的热闹隔绝开来。别人敬酒到了这桌都自动绕开她,表面上都说她是个病人还是不喝酒了吧。
实际当然是怕逆了驰夫人的意思。
夏元满偶尔用余光扫到文安安,觉得她的安静不可思议,也很不理解她今天为什么会来。文安安进来后,驰远方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就连自己儿子驰渊都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叫的还是文女士。
她还在猜测文安安今天晚上会不会沉寂到底,酒桌上已经生了变化。
夏元满听到一道尖细又有些抖的声音:“哎呀……”
惊叫之后,便是人倒地的声音。
她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卧倒下去。
突然的变数让大家慌了神,下人们一个个都涌到文安安身边,然而第一个赶到文安安身边的人是驰渊,第二个是驰远方。
驰渊二话不说蹲下身去捞人,只见文安安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半眯着眼躺在地上。
驰远方则是眉头紧锁,大叫:“找医生过来。”
“不用了。”驰渊半抱着文安安坐起来,“可能低血糖了吧。”
“什么?”驰远方不敢相信的样子。
夏元满听驰渊这么说,顺手递了颗糖过去。
林又夏却比她还快,她本来就站在文安安身边,离得近,她手里的巧克力自然送得更加及时,驰渊随手接过来给文安安塞到嘴里。
大概过了几十秒,文安安慢慢睁开眼睛,先看了看驰渊,然后视线定在驰远方身上久久不撤回,看着看着眼里都开始含着闪闪亮亮的细珠,配上她那张苍白的脸,真有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效果。
夏元满收回那颗无处安放的糖,心里在嘀咕,驰渊说她们都不是善茬,此言不差。那位正宫驰夫人此刻也在旁边冷眼看着,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冷意。
文安安未语先哽咽:“对不起,扫了你们的兴,远方,我……”
话未完,她挣扎着站起来,把驰渊的手推开,却扶着林又夏。
“夏夏,你带我回去。”
夏元满看出来了,文安安是有绝活的,她哭的特别美,还特惹人怜爱。
驰远方拧着眉没说话,驰渊却浅勾了下嘴角,嘲讽的笑容一闪而过。
文安安走了几步后募然回头,脸上强扯了个笑:“小渊,妈妈祝你新婚快乐,我能看到这一天就知足了……”
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两行泪无声流下来。
她就站在那里默默地哭,没有声音,泪眼婆娑地看着的人却是驰远方。
说是要走,脚却生了根似的。
驰渊心知肚明,她在等驰远方开口。
当年她刚刚生下他,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哪知道驰夫人厉害,亲自去医院把孩子抱回来,大方地对驰远方说这孩子她来养,还给了文安安一笔金额可观的现金,文安安权衡利弊之下居然拿着钱放弃了孩子。
“走什么,至少把饭吃完。”驰远方声音沉沉,示意林又夏扶文安安去主桌。
一时众人脸色各异,驰渊脸色沉闷地立在那里。
驰夫人富态的脸冷到极致,一出口也没什么好语气:“文小姐,我饱了,不如你来我这里坐?”
这话让文安安尴尬地站在那,红着眼眶看驰远方。
不只是她看着驰远方,所有人都注视着驰家的主人驰远方。
尤其是驰夫人眼神更是嘲讽,驰远方眼不见为净,干咳了一声:“你的位置你坐着,又不是没地方坐。”他眼神一指,他隔壁立即多加了两把椅子。
驰夫人冷哼,文安安低垂着头坐下。
这顿饭是注定不会那么风平浪静地结束。临到末尾,驰远方倒是“左拥右抱”了,驰夫人等大家重新坐下后,点了点桌子。
“老三,”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驰渊,随即马上转向文安安,“安安当年年轻,没想清楚,选了钱,不过她毕竟生了你,你和元满敬杯酒吧。”
桌上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耐人寻味地往文安安身上扫,大家以前只是听过传闻,到底谁都没明面上说出这件事,如今驰夫人亲口说出来,文安安苍白的脸上终于泛出了红,眼中又有泪光在闪。
“小渊,我是……”有苦衷几个字没机会往外说。
驰渊绷着一张脸,举起杯子:“我干了,您随意。”
夏元满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酒已经空了,她也只能跟在后面饮尽了酒。
第47章 冗长的饭局结束了
文安安似乎很激动,也要喝尽杯中酒,被驰远方拦下来。
“你的身体不太好,意思一下就算了。”
文安安朝驰远方凄然一笑:“远方,不碍事,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
“胡说什么。”驰远方绑着脸,看向文安安的眼神到底还是软下来,“好好养病……”
“是呢,你可得好好养着,别活不过我这个老太婆。”驰夫人似笑非笑地接过话。
“夫人您是有福气的人,我哪里比得上。”
文安安弱弱地回了一句,不同于驰夫人中气十足,她的气息明显虚弱,说完还咳了两声。林又夏殷勤地拍着她的背,劝她少说几句话。
夏元满正好坐在她们对面,早就瞥到林又夏的眼睛已经黏在了身旁的男人身上,这会儿安抚文安安后那目光又挑衅地刺向她,夏元满不动声色地迎着她的目光,坦然平静。
驰远方叫来了佣人,不一会佣人就给文安安单独端来了一碗汤,有清幽的药香散出来。
驰夫人怒极居然笑起来:“老驰,我们去书房说几句。”
驰远方顿了顿,到底跟着她离席去楼上了。
桌上陷入沉默,只有文安安心安理得地喝着药膳,其他人都意兴阑珊,尤其是驰家姐妹,脸色都不太好看。
屋内人声嘈杂,气氛本来就不好,刺鼻的烟酒混合到一起更是熏得人头疼,夏元满起身朝洗手间去,餐厅这端的洗手间里有人,客厅旁的洗手间居然也被锁着,她就去后院找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听到餐厅的喧哗,水晶灯的亮光从这里看过去很不真切,她没急着进去,在后院的台阶下上坐下。
进入十月,夜间不再炎热,晚风开始凉爽起来,一阵风吹的她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地抱紧双臂。驰家老宅的院子很大,园林是请专人打理的,夏元满对面的这株罗汉松非常大,枝叶也修剪的很有型,她看得入神,完全没留意身后的动静。
直到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夏元满这才如梦惊醒,豁然站起身,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开。
她的手臂却被人拉住,夏修筠强势地将她带入石柱后面。
“放开我。”她冷静地制止。
夏修筠盯着她看,这里的灯光很亮,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许是喝多了酒,白皙的肌肤中透着诱人的红,虽然现在眉毛拧着,她的眼波似乎还在流动。
这是他想念了许久的样子。
夏元满被盯得不自在,偏过头不再看他,脸上沉的不能再沉了。
“你想干什么?哥哥。”她的嘴角邪恶地翘起,满是讥诮,尤其是叫哥哥这两个字。
夏修筠这才缓缓地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如果他对你不好,离开他。”
“然后呢?”
“我娶你。”
夏元满觉得他肯定疯了,怒极反笑:
“疯子,你先问问夏简明,他听到会不会直接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夏修筠这才笑了下:“他不会,我也不在乎。”
夏元满再无话可说,转身进了屋,片刻的清净后重入喧哗,她下意识看向驰渊,男人身边依然很忙,时不时有人在他身边举着酒杯,只是他没再挪位子,再次在他身旁坐下,她眼尾余光扫到他冷沉的脸色。
这顿饭像是吃不完似的,她已经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杯子,尽量无视对面来自林又夏的视线,不用看她都感觉到林又夏实质性的轻蔑和挑衅,她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夏元满的手指间窜梭。
林又夏在看夏元满指间的戒指。
夏元满早见过她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在驰徽的生日Party上,只不过那日她没戴在无名指上。
身边的椅子移动方寸,驰渊才移开步子,夏元满感觉对面的视线跟着移动了,片刻后,她听到林又夏说:
“夏小姐,我还没祝你新婚快乐,手上的戒指很漂亮。”
林又夏隔空举着酒杯,脸上的笑很职业化,别人怎么看不知道,夏元满是一看就知道这笑全凭演。
“谢谢。”
夏元满礼貌地回了一个假笑,这女人故意提戒指,就是在示威。
女人间的战场从来就是不动声色,夏元满不知道林又夏的戒指是不是真的和驰渊有关系,在没得到驰渊的证实之前,她也懒得猜。
林又夏却不放过她,一定要给她添堵。
“阿渊的眼光一向很好。”她懒洋洋地踱步到夏元满身边,似笑非笑地低声说,“他特别喜欢给我买这家的珠宝。”
夏元满笑着转头怼过去:“是么?那以后可能要麻烦你自己买了。”
“我不太喜欢自己老公乱送东西给别的女人。”
林又夏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妖艳的脸沉下来。
驰远方和夫人重新回到桌前,时间已经快午夜了。
这顿冗长的饭局到了结束的时间。
驰家讲究,一顿饭都要有始有终,驰远方没说散,没人敢走。驰远方脸色不大好看,显然和驰夫人谈得不太愉快,他简单地说让大家各回各家,唯独留了驰渊夫妇在老宅住下。
文安安在走前精神不济的样子,依然强撑着笑脸对驰远方说自己今天很高兴,驰远方眼神复杂,松口说改天去看她,文安安顿时喜上眉梢。
她今天来也就是为了他这句话吧。
夏元满不安地看着驰渊,她连换洗衣服都没带,驰渊之前也没提醒她半句。
驰渊却直接无视了她的眼神,脸色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人都走完了,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驰渊和夏元满,驰远方和夫人已经上楼了。
夏元满无奈地坐过去,轻声说:“真要住下来吗?”
驰渊半眯着眼,衬衣扣子解了三颗下来,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夏元满以为他没听到,手指轻轻拽他的衣袖。
“怎么?你担心什么?”声音沉沉地,又有点哑。
她听起来感觉他不是很开心。
“我……没带衣服。”她尴尬地解释。
驰渊偏头掠她一眼,要笑不笑地说:“小事,会有人送过来。”
然后就没声了,继续在沙发上干坐着。
夏元满陪着坐了一会,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
“喝杯水吧,看你不好受。”
驰渊慢悠悠地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她的,故意停留了几秒,歪着头看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暗自烧着,他刚刚看到她和夏修筠在一起时是鲜活的,她会在他面前生气,而她在自己面前永远妥帖温顺,什么都激不起她的脾气似的。
比如现在她明明心里不是那么开心,她还是会没事人一样给他倒水。
“上楼吧。”驰渊放下杯子,转身往楼上走。
夏元满顿了下步子,跟上去。
房间很大,是独立套房,夏元满跟着进来的时候,驰渊已经没影了,随后她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不一会,男人披着一身白色浴袍出来,指着里面说:“去洗吧,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夏云满进去一看,果然一应俱全,浴巾和睡衣都是新的,驰家想得很周到。
她磨蹭着出来,心跳有点快,这件睡裙布料也太少了,深V露背,真丝材质,她觉得比某些情趣内衣还火热,她硬着头皮穿上,心里建设了很久。
夏元满耳根红透地踱到床边,发现床上的人已经呼吸均匀,她哑然失笑,也自嘲了一下。
他可能对她已经没什么期待了吧。
她慢吞吞地爬上床,缩在床的一角,尽量远离他。
29/59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