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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大小姐早就已经离开，她是吊死的，就在半山。你们想要忘，你们狼心狗肺，你听信蛊惑，以为听他们的话能复活你的女儿……你觉得可能吗？人死如灯灭，她离开了，仿佛她从没存在过……要我带你去看她吊死的那棵树吗？清醒点吧。”
林子木残忍的将事情真相都说了出来，想让江老爷醒悟他女儿早不在了，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不过是一只小妖而已。可一只有了灵性且有杀伤力的小妖对于他们平民来说，依然是相当危险的。所以江老爷被迫帮他们做事，却从不敢江别离过于亲近。他们只会在外人面前扮亲近。
“可是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做事，他们就能帮我把女儿找出来。他们说她现在在等着轮回转世，只要他们如愿帮着打点，就能让我女儿的魂魄回来……”
“她已经死很多年了，怕是身体早烂了，她的魂魄回来最多只能看你两眼，你是想让她在这世间生存？你觉得可能吗？”
“他们说他们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身体，只要借个尸就行……”江老爷叹了口气，“林神医没有自己的子女，所以不会有我这样的体会。我能体会，所以只好答应与他们合作……那是我的孩子，我还需要怎么体会呢？”
“你帮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让你见到你真正的女儿了吗？并没有，你应该慢慢已经觉得没有希望了，但还是一直跟他们合作，之后的合作，真的只是为了你的女儿，还是你其实也获得了很多？”林子木在医仙谷多年，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但他还是拍了拍江老爷的肩膀，“他们一直在利用你，却没给你半分好处，你居然还心甘情愿帮他们，真是没想到。”
第50章 、真相
江老爷越听林子木的话越心慌，“所以你这是来做什么，不如有话直说。”
“我前段日子，见过你的女儿。”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你说什么，哪个女儿？”江老爷吓了一跳，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江老爷觉得自己有几个女儿？”林子木嗤笑，“你觉得你现在的女儿，是你原来的女儿吗？你肯定知道不是，但你以为你原来的女儿，在谁的手里？”
“莫非，是在你的手里？”江老爷更是瑟瑟发抖，“林神医，你怎会与他们……”
“你知道我徒弟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吗？”林子木发现江老爷完全想偏了，一时无语，“也罢，江老爷，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躲在哪个偏僻的地方跟什么人一起合伙坑害你了？呵，他们是在地下找到我的，你明白吗，严格意义上的那种地下？”
“你什么意思？”江老爷这时候神智是完全清醒的，虽然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清醒有点异想天开，但这时候却完全理解了林神医说的话，“你是说，地府？”
他曾经有猜测过让那些妖来对付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想知道他们幕后的黑手什么身份，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鬼王……他是信这些的。即便曾经有猜测，即便相信，但真的听林子木这么说出来，他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在胡说什么？”他低声呵斥，“堂堂神医胡言乱语……”
“你既然知道你现在的女儿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你真的女儿在哪里。”
“他们说，就在他们手里，只要我按他们说的做了，他们就会放过她……”
“她多大呢？”林子木叹了口气，“你欺骗了自己多少年，你女儿如果活到现在到底该多大，你自己知不知道？你还记得你女儿曾经是怎么死的吗？”
“她怎么可能会死？”江老爷义正词严，“她没有死，她只是被他们抓了，他们说只要我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放了她，就会让我见到她。”
“那你到底有没有问他们，你女儿在哪里？她有没有死，死了多久了？”
江老爷一时被话噎住，喘不过气来。他瞪着林子木，喘着粗气，只觉得头昏脑涨，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为什么还听不懂他说的话？他说了啊，他说了人家都告诉他了，他终究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不是见不到了。这人为什么不听？
是了，他说他在下面见到过自己的女儿，所以他女儿是死了？“他们说话不算话，明明我什么都做了，却依然要杀了我女儿？”
“不，她早就死了，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你少了一段记忆，你还记得，华亭山半山的那棵树吗？那里现在变成了妖的天堂，那树也在灵智了，它活了好多年，你如果去问问它，它大概会告诉你，曾经你女儿在它的枝叶下做过什么。你要去问问吗？”
“树成了精……”江老爷突然觉得有什么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闪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所以，它知道我离儿……”
“老爷，老爷不好了，官差来报，小姐，小姐她……”守门的大叔涕泪纵横，江夫人急了，一把抓住他，“小姐怎么了？”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哭那么难看！
“小姐，死了啊！”大叔泣不成声。
守门的大叔早不在了，江老爷想，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似乎有这么个人，可以前为什么会忘了的？这个人在几年后陪他去庙里烧香，却跌下了山崖……那时他感念那人忠心，还送了不少银两给他家里。如今想来，那人的离开就相当的匪夷所思，他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说掉下山就掉下山。定是有人在背后影响了他，是为了剔除掉他脑子里关于女儿的那一段记忆……
“江老爷，江夫人，江家小姐在华亭山半山那棵百年槐树下，上吊了。”
“啊！”江夫人尖叫一声，“怎么可能？你们胡说！”
还有自己的夫人，也在几年后病逝，现在的江夫人，却是妾室扶正的。至于报信的官差，江老爷想，自己似乎慢慢的就忘了他们，因为跟他家牵扯没有那么深，所以那两个官差应该是还在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了这一段记忆？江老爷叹息着，看向林子木，“神医，那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年还给我夫人接了生……”
“是的，生下的是个女儿，你给他起名……”林子木愣了愣，“不对，不太对……”
“是啊，其实现在想想，夫人那时候根本未曾有孕，是为什么会请你去接生呢？”
“是小念。”林子木低语，“小念的出生，影响了我们的这段记忆。你府里未有新生的婴儿，我们却在半山捡到了小念，她那时候正是个小婴儿的模样。”
林子木说这话的时候，林莫离正好在门外，江念也在，她依然是只小猫崽，并没有变成人形。她一听师公说当初她的出生居然影响了好几个人的记忆，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那时她只是只小猫，为什么会影响他们？
“师父？”她喵了两声，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可我也记得，当初我跟师父一起，是去给江夫人接生的？”
“那是怎么回事啊？”江念嘀咕，“江夫人没有身孕，你们却是被请去的，会不会那时候就有人盯上你了？”
“大概吧。”林莫离叹了口气，“如果是因为我身上的九天之力，在那之后我在医仙谷，却一直没有谁找上门来。不过没几年师父就出事了，或许他早发现了不对劲……”
“为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还是小念有意识后开始有意无意留意你身上的九天之力，我才觉得不对。其实我是先发现小念身上灵魂不太稳，这才想着去想想办法，但因为你从小到大身边就不太平，所以才顺便查一查你……”林子木叹了口气，“哪里知道，原来你才是最麻烦的。”
“你们……”江老爷看着江念，一只小猫崽，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见都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莫名有些熟悉，“这位江小神医……”
“大概跟你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林莫离瞪了江老爷一眼，“你家为何会在那时候请我们去接生，你们家江小姐明明不久前才死在半山，想来是有人用了障眼法，或许我们把他们叫来问问就知道了。那几个……”
“小离。”林子木打断他的话，“江老爷只是普通人，不可。”
“可是师父，他已经知道他现在女儿是妖了，甚至还知道鬼王吧？”他看了江老爷一眼，他可是跟这位老爷子打交道了好些日子，对于他的承受能力心里还是有数的，“他知道他们的，他还帮着他们做了不少事呢，不用担心会吓到他。”
江老爷看了林子木一眼，叹了口气，“神医有话不妨直说。”
“你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已经在半山离开的江别离，至于之后出现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事，大概都跟那几只鬼王有关，他们现在正在半山善后。有些妖跟着他们修行，其实已经误入歧途，所以他们必须得尽快阻止，那些事比较重要。毕竟关乎不少生灵的性命，至于您这边的事，我看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跟你解释。至于现在的江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到底有了几分感情，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们觉得她的修行可能也入了歧途，大概是无法成正果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养着她吧，看她是想以江小姐的身份生活，还是以……她妖的身份生活。总之她不太可能两者皆顾了，可能需要做出选择。”林子木顿了顿，“不知江老爷有没有什么建议？”
“我？”江老爷叹了口气，“我这身子骨，大概就是对我这么些年作为的惩罚吧，我对她没有建议，只是如果她还愿意留在这里，我跟狐狸，可能也没法正常沟通。但会养好她的，其他的……交给她自己决定吧。我这边恐怕也要日日行善，方能弥补一二当初犯下的错。”
“现在知道行善了啊……”江念在林莫离脚边嘀咕，“当初可宝贝他的女儿了，哪里知道是自愿被蒙蔽的……”
“你少说两句吧。”林莫离瞪了自家徒弟一眼，“对了，你是打算就这样了，不再变回人形了？”小猫崽不知道是不是怕了，自从下面上来就一直没有变回人形。
江念不想承认被自家师父说中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看样子你清醒了，有些事你需要自己面对，那几个鬼王知道所有事情真相，你想知道，就得问他们。我要回医仙谷一趟，毕竟难得回来，总要回去看看……”
“你以后……”江老爷听明白了他的话，“你是不是已经……”
“算是也不是，总之有些复杂，都是为了我这徒弟。咱们当长辈的，总有操不完的心。”
第51章 、回谷
两位老爷子改为闲聊的状态，倒是出乎林莫离的预料。没想到江老爷这么快心情就平复了，似乎也接受了发生在江别离身上的事，接受了她早已离开，这么多年，自己并没有另一个女儿。万事有因果，他曾经做下的因，终会还未知的果。
林莫离松了口气，看样子江老爷这里的问题解决了，该说的他们都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也不清楚的还有几位鬼王会解释清楚。整个事件说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尤其林莫离，他原本是跟几位鬼王有过约定，哪里知道自己身上的九天之力连幽冥之主都一时没办法，哪怕他自己愿意交出来，也没有什么办法能真的交出去。
所以他只能邀请几位鬼王一起想办法，师父林子木即将要回医仙谷，所以几位鬼王最后会跟他们一起回医仙谷。
这原本是早说好的事，只是江念有些心有余悸，不太愿意跟几位鬼王走一路。但几位鬼王是一定要跟着林莫离的，他们想着哪怕有一丝希望，如果林莫离某天能掌控自己身体里的九天之力，能分一点给他们就好了，哪怕就一点点……
他们为此布局多年，甚至不惜早早过来府城，做过诸多规划，还掌控了华亭山的妖族，也对普通人下过狠手。已经种下了诸多的因，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如今好容易林莫离松了口，他们已经认下以往所有过错，最终十八层会有惩罚等着他们，可他们就等着那一缕九天之力助他们一跃而上入九天，从此便真的脱胎换骨了。
林莫离虽然心疼自家徒弟，但到底还是一诺千金的人，他们真的带自己找到了师父，那自己答应他们的，如果有合适的契机，他还是希望能还了这人情。
几位鬼王处理完半山妖族的事，又去跟长青寺住持道了歉，听了半天佛法，这才回到了江家别院。彼时别院里忙忙碌碌在为林子木准备房间，老头子久未见到阳世的阳光，所以多少觉得有些热，于是别院里的丫环们又着急帮他提洗澡水。
一通折腾下来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此时几个鬼王过来，到底还是让人有些一言难尽。赶着吃饭来，这是等着吃饭？
别院厨房又紧急赶了一桌子菜，倒是把几个鬼王吃得相当满意，感叹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跟江老爷也合作挺长时间了，却从没认真在这里吃过一顿饭，想来是大家平常太急功近利，却忘了在人间是该享受生活的。
“真好。”就连更夫都忍不住感叹，“我之前每天凌晨要打更，所以都是早上回家，有时候能赶上他们吃早饭，都觉得饭菜香得很。但是跟这里的比起来，还是差挺远。”
“对了，你那边那家怎么办？”女鬼王低声问，“这身体你得还回去，还是……”
“幽冥之主说等十八层给出惩罚再说……”鬼王一脸沮丧，“所以如果能得到林神医一缕九天之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我得不到这些，恐怕就会被打为凡人，从此做一辈子更夫……唉，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图省事看上这个更夫，如果别的功成名就之人，我在世上活一遭也算对得起自己。可现在这样……”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劳动人民，不想做更夫呗。”白衣书生忍不住怼他，“这话要是传到正面的人耳朵里，你这可就……”
“吃饭吧你。”更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鬼王一桌热热闹闹，林莫离这一桌却相当温馨，搞得江老爷都一脸羡慕，有些吃不下去饭了。林莫离正在给林子木盛汤，江念就在给自家师父和师兄剥虾，一边剥一边嘴上没停，“其实我挺喜欢吃鱼的，虾就觉得还一般，但有的吃也不错……”她终于肯变回人形，毕竟猫形吃饭特别不方便。
“吃了饭咱就回吧，小离的事还需要尽快解决，而且你跟他们有契约，多少沾些因果，咱们还是早点再下去一趟才行。”
“哦。”江念嘀咕，“之前在地下，就说要赶紧上来，有很多事要解决。现在上来了，又说要赶紧下去，因为在上面会沾染因果。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过是随便选一个罢了。”
“是是是，就你这只小猫妖废话多，赶紧吃饭吧。”林子木看了自家徒弟一眼，盛了汤正在给他夹菜。又看向江念，小猫崽还在给他师父剥虾。其实也挺好的。
江老爷自从知道自家女儿是怎么回事之后，情绪一直比较低，如今陪着两桌人吃饭，其中一桌还是他一直很害怕的鬼王，但见他们有说有笑吃着人间的食物，又觉得他们仿佛是就是周围邻里的乡里乡亲，都是寻常人，普通得很。
“江老爷以后什么打算，继续在这里养老？”林莫离漫不经心的问。
虽是一个漫不经心的问题，但其实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江老爷身子骨确实不行了，哪怕没有了心中的牵挂，已经知道自己家女儿的归处了。但不甘心是有的，思念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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